杜可叹一口气，把头埋进了手臂里：“我想，我会放弃吧。”
40.选择欢迎你（下）
何子胜一拍大腿：“你的决定是对的。”
杜可被吓得一个激灵，翻了个白眼：“你拍的是我的大腿。”
“我知道。这不是担心你的思想一时扭不过去，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么？”何子胜强词夺理，看着杜可还是那副蔫蔫的样子，刚准备开口再劝几句，宿舍的门忽然“碰”一声被撞开了。
两人一怔，整齐地看过去。
穿着古装拿着竹简的卫冕披头散发而来，一进门就朝着何子胜的大腿三百六十五度旋转式飞扑：“老~~板~~娘~~~~”
何子胜表示很囧很无语，“你是从哪儿来的？十九世纪？”
“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杜可干瞪眼，“穿成这样，居然没有被宿管拦住？”
卫冕眨眨眼：“事实上，你们宿管只是抬头瞄了我一眼，说了句‘艺术传媒的吧’，然后就低下头不管我了。”
……
何子胜和杜可很认真地思考着换宿舍的问题。
碰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宿管，他们觉得自己的生命很受威胁。
“话说你来这儿做什么？工作安排的话，江泽不是每天都会给你发过去吗？”总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卫冕一下严肃了起来：“我来是有正事的！”说着，长长的袖子一摆，从水袖的里甩出一本东西来。黑色的书皮颜色深沉，封面“遗愿未了”四个大字鲜红欲滴，诡异得让何子胜当场冒出了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影迷给你寄来的另类求爱书？”杜可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头捏起了那本书，啧了几声，“行啊你，才当几次配角呢，就有了自己的变态影迷。我看好你哦，将来绝对能做出一番成就。”
“去！”卫冕一脚丫踹了过来，“谁说是另类求爱书了，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剧本！”顿了顿，幽怨地瞥了小胖子一眼，“话说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有多恶劣，拿本书出来给你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变态影迷的求爱书。像我这种形象高大的艺人，你不觉得根本无法吸引变态影迷的注意力吗？”
杜可和何子胜面面相觑，将那本书翻了个页：得，台词什么的写得一串连一串，果然是剧本。
“所以呢？你巴巴地捧着剧本过来，不会是想请我们出演吧？”扫了几眼剧本，入目就是“血水顺着门缝渗出”的字眼，何子胜打了个哆嗦，将杜可连人带书往远处推了推，“我可不干！”
“放心，没打算让你下海。怎么说您老也是我的老板娘，老板舍不得是自然，我就是秉着尊老爱幼巴结上司的准则，也是绝对舍不得的。”卫冕搓着手，笑得有几分龌龊，“其实是这样的。这是部很好的片子，赞助优厚，道具真实，故事情节吸引人。最重要的是——主角是裘钦啊！”
“裘钦！”杜可突然激动了起来。
“求亲？这部片说的是人向鬼求亲？”何子胜不解地看了看杜可。
“你不认识裘钦？你居然不认识裘钦！？”杜可的音量蓦然变大，“那可是主演过‘车下有鬼’、‘半夜哀嚎的镜子’、‘腐烂人脸包’的裘钦，获过三次影帝奖，被影视娱乐评定为恐怖悬疑电影王者的大明星！”
何子胜嘴角一抽：“呃……不认识。”
卫冕顿时摆出了教科主任的严肃表情：“老板娘你这样不行，身为一个即将在娱乐圈大放光芒的经纪公司的老板娘，你应该掌握最起码的娱乐消息。这样才能赶跑所有可能觊觎老板的女人，杜绝所有可能吸引老板注意力的男人，打击所有可能威胁公司发展的敌人，巴结所有可能帮助我们的贵人！”
何子胜憋了一口气在胸膛，半天没缓过来：“所以呢？你想怎样？”
“帮个小忙，让我接下这个剧本的角色吧？”卫冕瞬间由教科主任退化成了摇尾巴大狗，“配角也好，斟茶倒水捧马桶的龙套也好，我都没问题的！裘钦可是我的偶像啊！”
何子胜想了想：“你之前问过江泽的意见没？”
“问过了。”继续摇尾巴。
“他怎么说？”
“他不答应……”摇尾巴的同时硬是挤出了两滴伤心泪。
“那我也不答应。”何子胜直截了当。
“为什么！？”尾巴不摇了，卫冕磨牙霍霍。
何子胜：“江泽是个很有眼光的人，如果是好的机会，那他绝对不会放过。虽然这个叫做裘钦的人实力的确很强，我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你想和自己崇拜的人对戏的想法。但现在你是江泽公司的艺人，你应该做的就是照着江泽的安排打造好自己，为了将来能走得更远。我相信如果有机会，江泽一定会安排你和裘钦合作的！”
一长串的话，说得卫冕连反驳都不能了。
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苦笑道：“就知道指望不了你。”
杜可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闻言也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所谓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唉，枉我还想着如果卫冕跟裘钦合作的话，我也能沾点光，好歹让卫冕帮忙要张签名呢……”
说着，心有戚戚然的两个人紧握双手，深情对视，用眼神表达着心中的哀伤之情。
“你喜欢裘钦？”
淡淡的一句话突然从门口冒出。
卫冕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一蹦三尺高的杜可，回头看去，施明川正悠悠闲闲地半倚在门口，一双眼睛犀利得小刀一样，落在谁身上，一刺一个疼。
……
卫冕默默地决定千万不能惹到老板宿舍这个平素没有什么交集的舍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的眼神极其具有杀伤力，而且那杀气稳稳地全都扎在了自己身上。虽然自家老板平常毒舌得厉害，但还不至于一个眼神杀人于无形。
杜可默默地决定以后还是和施明川保持一定的距离。平常怎么没觉得他看人这么寒碜？那样子，那表情，刚刚被自己看了个正脸，差点以为是从哪儿爬上来的厉鬼。好吧……个人觉得还得认真思考一下，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施明川默默地决定自己一定得变得更加面瘫。虽然不清楚小胖子和那个疑是江泽手下的男人脸色为什么会变这么怪，但没猜错的话，一定和他自己有关。果然还是得好好磨练一番，免得下回看见小胖跟别的什么握手，一时怒向胆边生，气得暴露了本性——吓跑情敌无所谓，要是吓到小胖子就不好了。
何子胜默默地决定要给卫冕开小灶。不能让这家伙闲得有事没事找点无聊的请愿给江泽，增加江泽的工作量倒是其次，要是减少了江泽的休息时间导致他生病，那可怎么办？江泽只是卫冕的经纪人加老板，不是保姆加老妈，才不要被这个事情多多的孩子折腾咧。
……
一时之间，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面面那个相觑。
“都堵在门口做什么？”江泽的声音忽然响起，施明川慢条斯理地从门口移开，便看见那人抱着大堆的资料步履平稳地走了过来。
“江泽！”这是眼明手快一看见自家亲爱的就跑上前去迎接的何子胜。
“老板……呃！”这是兴冲冲赶着去抱大腿结果被何子胜毫不客气地塞了满怀资料的卫冕。
“啊，实践心理学的课题还没写完呢！”这是一个转身远离施明川跑回书桌装勤奋的杜可。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这是近来狩猎精神极佳一看见小动物跑远就积极跟上的施明川。
江泽挑了挑眉。
总有种自己的回归打破了沉默的感觉。
“老板工作辛苦了，要不要喝杯水润一下喉咙。”卫冕小心翼翼地放下资料，搓着手凑了上去。
懒得去想为什么这人会在自己宿舍出现，江泽信手揽过何子胜，抵在门上来了一记深吻。直到怀里的人脸色绯红气喘吁吁，才满意地松手，舔着嘴唇回头：“不用了，你老板娘已经帮我滋润了。”
卫冕：“……”这天杀的混蛋。
杜可&施明川：“……”同意。
“对了，差点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江泽揉了揉肩膀，从桌上那叠资料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卫冕，这是我帮你谈到的一部电影的剧本，你会饰演男一号。拍摄地点在E市的郴堂镇，下个星期开拍，在这之前你得把你的台词全部背熟。”
“下个星期就开拍？而且我还是男主角？”卫冕边嘀咕边随手翻开剧本，“这么着急，又没有专门的演员筛选，不会是什么三流的微电影吧……”声音越来越低，揉了揉眼，指着剧本上的编导名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剧本的编导竟然是江泽——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部电影的编导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是汪亥淳——在恐怖电影领域人人皆知的一个大牌编导。
江泽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么个厉害人物的？
江泽笑了，也不去管其他人的神色，柔声道：“子胜，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旅游？”
何子胜眨眨眼：“你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旅游！？”眼中迅速闪过惊喜，“当然想！”
41.鬼屋欢迎你（上）
这是和江泽确认了关系之后的第一次出游，所以何子胜那叫一个激动。
收拾行李，准备旅游地图，买好干粮。为了避免学校领导以“缺课的一百个缺点”为由从中作梗，何子胜甚至跑到班导秦老师那儿申请了份社会实践的课题。反正这所谓的社会实践总得在大学四年里完成，早完成早享受，还能光明正大地离开学校和恋人恩爱去。
问题：江泽会在旗下艺人刚刚接到首部电影男主角的当口带何子胜去旅游吗？
答案，否。
这就导致了，当何子胜提着大包背着小包结果却被江泽领到那辆大包车，且包车门推开就跟等得无聊正蹲在座位上挠头的卫冕对上眼后，心里突兀冒出的是百分百的失望。
当然，也有那么一咪咪的理所当然。
毕竟江泽就算平常再率性而至再任意妄为，本身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公司才刚刚起步，主打艺人卫冕又是一副外表冷清但熟了以后绝对能做出许多让人恨不得一脚丫子踹死他的傻逼行动的人。给他接了个男主角的戏接着自己跑去旅游——回来后就等着看报纸上鲜红刺目的“新人男主演得罪名电影编导遭封杀”几个大字吧——还是绝对上不了头条的那种，顶多能因为名电影编导的名字和“某某明星昨晚跟朋友吃宵夜了”等新闻挤在页面下方……
所以尽管期待了很久的二人游变成了众人游，但何子胜心里一点不痛快也没有。真的。
……
好吧，多少还是有点不痛快。
不，是非——常——的不痛快！
包车在路上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何子胜抱着自己买的一大坨路上吃的零食，子胜牌杀人必死光一个劲地朝前座那个搭着江泽肩膀胡侃的精明中年人扫射。可当中年人似有察觉回过头来的时候，又在四分之一秒迅速完成“杀人光”到“懵懂无知光”的转换，一双眼睛濡濡的杀气全无，装蒜成功得让边上的卫冕愣是出了一身汗毛。
“老板娘，我看你还是别当老板家属了，直接下海当艺人吧。”卫冕抱着个大背包蠕动着挤到何子胜身旁，压低声音调侃道，“看看你那小眼神，演技挺好的嘛？”
何子胜撇撇嘴，发现中年男人转开了视线，调整好状态，眼刀继续一记一记往他甩。
卫冕是那种别人不搭理他反而会更起劲的类型，又自顾自地开口了：“我说，那个中年男人是谁啊？刚才我就想问了，这明明是咱们公司的包车嘛，为什么临出发前会上来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知道那是陌生人？”何子胜应付式地问了句。
卫冕翻白眼：“拜托，我平常是被安排了很多训练任务，通告也是一支一支地赶，但不代表我就不认识公司的人啊？要知道我每个星期都得回公司开会一趟，现在艾胜就是个小公司，保安室会计室人事部训练部杂七杂八地全部加起来也就那么点数目，就算我认不得人，难道还认不出公司的制服？”眼瞧着何子胜的目光越来越危险，又狗腿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公司虽小，前途美好。我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着的！”
何子胜撇撇嘴，来了点兴趣：“那你倒是说说，你觉得那个中年人是谁？”
“这有什么难的！”卫冕正无聊着，有点事情做，兴奋得摩拳擦掌，“首先，老板对那人的态度亲密有余，恭敬有加，肯定不会是老板的家人。”
何子胜点头。
“其次，从老板娘你刚才一个劲瞪人的态度，以及那人回头看你时只微微点了点头的态度看来，你和那人并不熟，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见面的。正是因为不了解那人的身份，才会在那家伙霸占住老板连累你要坐到后面来的时候那么生气。所以也不会是你的家人。”
何子胜颔首。
“再次，那人的穿着打扮——身上穿着Timsoy品牌的夏日休闲西装，腰带是Azonre的高级货，乍眼看去是个很有品味的人。但是在那一身看似很有品味的装束中，却配上了一对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呃……跑鞋，这个人的品味再好也有限，绝对不会是老板新找来的形象设计师。”
何子胜眉毛一挑，重新认识一样上下打量着卫冕：“看不出来啊，你不傻嘛！居然还知道从服装上分析。”
卫冕把鼻子往车顶方向昂了昂，勾起一边嘴角，特别欠扁：“小看本公子的人都不知道，我这种什么都懂，却什么都不说的风格，其实是大智若愚。”
何子胜笑：“那么，大智若愚君，你的结论是啥？”
“这个男人，哼。”卫冕很笃定，“一定是个暴发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是他打算觉得咱们公司很有前途，打算投资艾胜娱乐；二是他看上了我们公司的艺人，打算潜规则。”
何子胜：“……吓？”
“可是我记得，公司目前就签了我一个人啊？”卫冕挠了挠头，“虽然之前有听老板说，他又遇到了两三个资质似乎不错的，但貌似还在观察或者洽谈中。艾胜娱乐还没有能让他潜的资源吧？”顿了顿，忽然脸色一变，花容那个失色，“难道他打算潜的人是我！？”
除了还在开车的司机，车子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卫冕的惊鸿一吼很直接地吸引了前方正在说笑的两个人的注意。感受着某中年男人不解某老板诧异的目光，卫冕迅速掏出手机，对着何子胜一本正经：“你看，我说对了吧！《住在车顶的猫》第二季第三集的第五句台词就是这么说的！”
冷场。
车厢内一片静谧。
等到前面两个人疑惑地把头扭回去后，何子胜忍不住扶额叹气：“我错了，你不是大智若愚，你是真的愚。”
“哎，说得不对好歹也给点面子我吧！”卫冕不悦地低叫了起来，“我的智商还不至于你说得那么低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