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陌出生富贵人家,虽然母亲早逝,但袁家嫡子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没人敢亏待他,所以皮肤也养的异常白皙光滑,他体型虽然削瘦,却不像寻常书生那样瘦骨嶙峋,也不像武夫那样肌肉纠结,甚至有些匀称柔软骨肉均亭的感觉。
从后面看过去,窄窄的肩膀,纤细的腰身,那几乎勾人摄魄一般的隆起,修长笔直的双腿,虽然每一处几乎都是惊鸿一瞥,但这种欲露还休的诱惑简直比直接脱了衣服还厉害。无一不是人世间最美好的风景,容浔不是没看过美人,却从来没有一次觉得这么惊心动魄。
凤眸眸光缓缓加深,容浔有些哀怨的低头瞟了眼自己太过争气的某处,一股子躁火腾腾的往上冒,简直恨不得扑过去将袁知陌吃干抹尽就地正法。
袁知陌哪里知道睿郡王心思早就转到某个龌龊念头上了,换好衣服就往外面走,走到容浔跟前也不说话,直接冷冷伸手一推。
彼时容浔正在发呆,被袁知陌这么一推居然真的往后退了退,一脚踩中快要及地的大氅,脚下一滑就要往后摔。袁知陌哪里想到自己一推居然推出这么个结果出来,也忘了自己的小身子骨,下意识去拽,幸好容浔也反应了过来,倒是一伸手把袁知陌搂进怀里,脚尖一转便已安稳站好,“小陌儿,原来你这么关心……咦,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怀里人儿异乎寻常的高温总算让睿郡王稍微认真了点,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几乎可以煮熟鸡蛋。
他脸色微变,“你受风寒了?”
袁知陌撑着有些晕晕的头,他其实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昨儿被罚抄书,滴米未进就被罚跪在院子里,刚刚又顶着湿衣在寒风里走了那么久,大病初愈的人这么折腾不受风寒那才是怪事。可这时候哪里有空理会自己的这些不舒坦,小妹这事可轻可重,稍一不留神可是要不了的大事。
“不用郡王操心。”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容浔,一摇三晃的就往外面走,走到门外一抬眼看见明晃晃的太阳,登时眼前发花,幸亏容浔及时在后面扶住才没摔倒。
容浔真的微微恼了,恼声看向伏在怀里脸色通红的烤虾,“容隽有那么好,值得你这么拼命!”
袁知陌意识微微有些模糊,忍不住想笑,昨儿阿晏可也问过相同的话,喃喃的道,“怎么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我爱的是容隽,我爱的明明是容……”
容浔心脏突然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跃出来!
可惜袁知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高亢的女音陡然打断,“三少爷,三少爷!”杨氏跌跌撞撞的从门口跑进来,一看眼前这一情景登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意识有些恍惚的袁知陌登时清醒过来,有些惊畏的扫了眼容浔,他刚才稀里糊涂的差点说漏了嘴。他赶紧退出容浔的怀抱,恭声谢了声,快步走向杨氏,“长孙晏怎么说?”
杨氏畏惧的盯了眼脸色冷沉不定的容浔,不知道这个不曾见过的贵气公子为什么这么看着她,看的她简直觉得这公子似乎想要把她剁碎了喂狗!
袁知陌连问了几声她才醒过神来,慌声道,“长孙府的人说长孙少爷一回来就得罪了睿郡王,难得睿郡王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长孙将军怕长孙少爷闯祸,昨儿连夜就把他赶回了边关,这时候,恐怕已经出了嘉定关了。少爷,我刚才在长孙府听人说右相家的那个小姐好像不好了啊,还说右相要人偿命呐!”
袁知陌身体一晃,眼前似乎有金星炸开!
杨氏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少爷,这可怎么办啊?”
袁知陌深吸了口气,勉强安慰道,“不妨事,我先去问问小妹到底怎么回事,等我见到了小妹再说。”头也不回立刻往正房里奔。
“啊,好。”
杨氏急匆匆的就要跟出去,后面突然有人悠悠开口,“你,给我站住。”轻描淡写间却让人无法违逆的威严让杨氏身体一僵,真的不敢再动了。
容浔慢悠悠的晃到杨氏跟前,悠悠的道,“来,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章:容浔的愤怒
等袁知陌再赶到正房时,袁太傅已经赶去了相爷府,袁老太太也因为疲累进房休息,屋子里坐着等着看热闹的袁柳氏。
袁柳氏还在记恨他刚才的话,一见他进来,“呦,三少爷这是换好衣服了啊,这一身打扮可真是俊俏,怪不得……”捂着唇止不住的笑,眉眼里全是暧昧嘲讽。
袁知陌神色不变,礼仪周全请了个安,“三姨娘,知道知昀在什么地方?我有事想问问她。”
袁柳氏又一声刻薄的尖笑,“啧,好一个兄妹情深,还真是让人羡慕啊,这妹妹呢……”
话音未落,一声淡声响起,“姐姐,裁缝铺过来量衣服了,在你屋子里侯着呢。”声音虽淡,但带着不怒而威的迫力,小袁柳氏自门外走进来,保养良好的脸上依旧娇美,根本看不出已经生了一子一女。
袁太傅统共一妻二妾三子二女,正妻正是袁知陌跟袁知昀的亲娘袁楚氏,前央州御史的嫡女,与袁太傅也算是贫贱夫妻,性情娴雅温和宽容大度,也因此即使她已经去世多年,袁太傅一直不曾将续立正妻,对袁知陌也格外重视。
三房则是袁柳氏,是袁太傅自幼的贴身婢女,接连为袁太傅生了长子次子,可惜次子早夭,本来是扶为二房的,但因为袁楚氏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也嫁进了袁府,老太太做主便让袁柳氏成了三房,可怜袁知平的长子生生变成了三房之子,也因为这个袁知平跟袁柳氏心里都憋着一股火,上辈子袁家卷入文字案,就是因为这对母子。
撇开袁家老太太不提,如今袁家真正的当家主母其实就是袁楚氏的庶出妹妹小袁楚氏,小袁楚氏处事周道妥当,虽然没有正妻的名号,但实际上也差不离,扶正也是迟早的,四子袁知沣与五女袁知雅都是小袁楚氏生的,因为两人资质出众,也备受袁太傅喜爱。
袁柳氏也有些惧小袁楚氏,一见小袁楚氏脸色似乎并不好看,悻悻嘀咕了两声,带着仆人出了去。小袁楚氏转而看向欲说话的袁知陌,“知昀在小祠堂里跪着。”她顿了顿,“你去看看她,待会出来我有话问你。”
袁知陌一愣,应了声,进了祠堂,果然见着小妹正委委屈屈的跪在蒲团上,一见他过来立刻伸手就去抓袁知陌的衣袖,“三哥!”
袁知陌侧身一让,袁知昀一个收势不及砰一声跌在地上,再一看袁知陌冷冽的神色,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滚了下来,抽抽噎噎的爬坐起来,“三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推赵庆儿下水,我只是生气想推她一下,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掉水里。”
袁知陌深吸了口气,“为什么会推她?”
“因为……”袁知昀一窒,垂着眼抿着唇不肯看他,“总之是她不好!是她胡说八道!”
“袁知昀!”袁知陌没想到都到这时候小妹还在犟嘴,登时气的发晕,下意识一巴掌甩过去,身后突然一声厉喝,“你也有脸面打她!”
小袁楚氏站在门口,漂亮的杏眼里全是让人不可忽视的锐利,“这些事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知昀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全是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哥哥!”
袁知陌身体一震,茫然无措的看着左右一大一小两个人,“二姨娘……”
“叫我姨母!我今天不是你姨娘!”小袁楚氏胸口起伏不定,“你给我跪下!”
袁知陌怔了怔,立刻乖乖跪下。
小袁楚氏快步走到他跟前,冷声喝道,“你今天就当着你娘的面给我好好说说,你跟皇长孙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满城风雨!如果知昀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她怎么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你这个逆子,你娘指望你光宗耀祖为她争个荣耀,你做了什么,你跟个男人勾搭不清,那人还是皇长孙!你不想要你这条命就早说,何必连累我们一家老小!”气到极点,声音微微颤抖,“你……你……”
袁知陌心里早就透心凉了,被小袁楚氏一通训训的又急又愧,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一见姨母身体发晃,赶紧一把扶住她,哀声道,“姨母,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
“我不要你扶,我嫌你恶心!”小袁楚氏口不择言,用力推开袁知陌!
袁知陌本来就受了风寒,被这么一推脚下一个踉跄撞上立柱,只觉额头一阵刺痛,但额头再痛也抵不上被小袁柳氏的冷言刺的心痛,昏昏沉沉的趴在地上几乎麻木,只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小袁楚氏看他不动,误以为他是默认了,气的抓起一边的藤条,劈头盖脸的抽过去,“我干脆替姐姐打死你这个逆子,你害了自己还不够,现在连知昀都要害!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你怎么忍心!你知不知道赵庆儿刚死了,右相的人早就坐着说需要一个童女陪葬!这不摆明着是要知昀的命吗!”
袁知陌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本来还能感觉到藤条的痛,到最后,已经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小袁楚氏下手又不留情,不到一会青衫上便已经血迹斑斑,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袁知昀早就吓的大哭起来,“姨娘姨娘,你别打三哥!”一边说着,一边死命的扑到袁知陌身上,“姨娘,是我闯的祸,别打三哥!”
小袁楚氏没防备她冲出来,惊了一跳,但手上藤条已经挥了出去,根本来不及收回去!
眼看着藤条就要甩上袁知昀细嫩的背上,一直晕晕沉沉的袁知陌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一翻身将小妹护在怀里,几乎是同时,眼睛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血红倏地满眼!
“三哥!”
“知陌!”
袁知昀与小袁楚氏的惊呼声同时响起,他有些茫然的抬头,但眼前血红一片,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她们的模样。
“小陌儿!”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与气怒。
袁知陌扭过头,昏红的血影里他居然奇迹似的看到了那一抹冲过来的紫影,紫影冲的那么快,简直是如同紫烟一般,然后下一刻,他便已经倚入一个微凉熟悉的怀里,芝兰青桂的香气清凉好闻,奇迹似的居然抚慰了不少他的疼痛。他扯了扯唇,轻声道,“睿郡王,这里是袁家祠堂,你不该进来的。”
容浔简直都要被他气乐了,“你这时候还有空跟我说这个?”漂亮凤眸里便氤氲出滔天的怒火,只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砍了一刀剜心的痛,才一会功夫,刚才好端端的人怎么血人了?
他猛地抬头,带着杀气的凛冽神色惊的小袁楚氏手一抖,沾血的藤条摔落在地,她竟然毫不怀疑睿郡王会真的杀了她!
第11章:我娶他就是了
“是你打的?”容浔狭长凤眸微微睐了起来,轻轻的问。
小袁楚氏心里一颤,她是看惯风雨处事冷静的人,不然袁太傅也不会在她之后就不再纳妾,但在容浔寒冷带煞的眼神她竟然不由自主觉得恐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也只是退了一步而已,强自道,“这是我袁府家事,不劳睿郡王费心。”
容浔倒是对这个袁三夫人有些赞意,但这点赞意完全不能压去他心头窜起的怒火,那股邪火来的又突然又猛烈,极需要一个发泄口。他森森睐眼,“可如果我非要费心呢?”
话音刚落,衣袖突然被人一扯,满脸血红的袁知陌蹙眉开口,有些乞怜的看着他,“容浔,帮我找个大夫吧,我身上疼。”向来清冷的声音掩不住的虚弱,甚至还有些楚楚的意味。
容浔心里一疼,也顾不得寻小袁楚氏晦气了,“好,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打横抱起袁知陌就往外走。
袁知陌心里暗叹了口气,容浔这人无法无天又冷漠铁血,他要是真卯足了劲跟姨母对上,姨母恐怕真的落不得好。上辈子容浔最吃他装虚弱这一套,真没想到,这一招重生以后照样管用,这让他真不知是福是祸该哭该笑。
走了两步眼前人影一晃,竟然是小袁楚氏挡在了他们跟前,“知陌是我袁家人,我袁家自会为他请医用药,不劳睿郡王操心!”她顿了顿,咬牙道,“睿郡王,请别坏了知陌的清誉!”
袁知陌怔了怔,心里缓缓生起一股暖意,姨母虽然打的狠,但一举一动无一不是为他考虑。还是姨母考虑的周全,他本来只是想把容浔给骗出去,的确,如果今天他这么被容浔抱出去,他本来就不算好的名誉可能更是雪上加霜。
才要示意容浔将他放下来,就听容浔冷声道,“那我娶他就是了!”
袁知陌身体一震。
小袁楚氏愣了。
房门吱嘎一开,闻讯赶来的容隽怔怔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被容浔抱在怀里一身血红的袁知陌,恍惚间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单薄的月白长衫在寒风中飒飒微动,脸色也是如玉一般的惨白。
容浔的视线落在容隽身上,狭长凤眸里掠过一抹极淡的懊恼狼狈,但随即便已消失不现,他虽然是脱口而出,但说出来之后心里居然更多的是平安喜乐喜大普奔的情绪,恍惚间,竟然觉得本该如是。
还是袁知陌首先反应了过来,脱口低斥,“胡闹!”
明明是两个字,落在有心人耳里,却是带着让人深思的暧昧亲昵。
容隽薄唇微微颤了颤,玉也似的面庞更是血色全无,一只手牢牢抓住门框,手背上青筋微露。
清平……真的决定放手了?
虽然清平的放手他早就清楚,但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容浔怀里,握住容浔的衣襟,毫不防备全心依赖的神态,突然觉得自己早就冰封的心又有些碎裂了。
他……突然有些不甘心了。
小袁楚氏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看看容浔,再看看站在身后的皇长孙,眼神也慢慢变得惊异,心里那个本来不甚确定的念头突然坚定了起来。
容浔倒是最乐的那个,拒绝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同意了那就不是小陌儿了,况且小陌儿又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尤其是在容隽面前,证明他还不算太失败。
其实他还真是误会袁知陌了,袁知陌现在眼前一片昏红,后背又火辣辣的痛,只知道门口似乎站了个人,只以为是府里的小厮所以根本没当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的在场三人心绪起伏,看也不看一眼,扯了扯容浔的衣袖,“送我回我的住处,姨母,替我寻个大夫吧。”
容浔心情很好,应了声立刻抱人就走,走到容隽面前脚步顿了顿,扫了眼过去,淡淡的道,“放手了就放的干脆,别丢人。”
容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乾坤宫的,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到处都泛着冷冽的光泽,来回宫人更是低着头闷头干活,不敢坏了规矩,四周又静又冷,像是一具冰冷的棺材,慢慢的将他的呼吸都压住了,让他竟然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他猛地推开桌案上的所有东西,哐啷的重响令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跪了下来,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问问他,他看的更加厌烦,“滚,都给我滚出去!”
几乎是顷刻间,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偌大的宫殿更死寂一般。心里那股火却根本压不下去,清平依偎在容浔怀里的那一幕不断闪现在眼前,几乎让他恨不得想把自己的眼睛剜去!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清平应该是他的,而不是他那个风流满天下的叔叔的!
醋火愤怒的驱使下,素来冷静自持的皇长孙很快将所有能砸的不能砸的一干二净,桌翻墨洒瓶倒杯碎,无数重金堆砌而成古玩字画金银玉器几乎在顷刻间被毁的粉碎,刚才还富丽堂皇的宫殿瞬间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