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易安听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喊声,“周弥?!她个臭婊子竟然敢背叛我……”
朱华忽然笑了,他半蹲下身,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捏紧了蒋易安的下巴,一巴掌将他扇到地上,“你嘴巴放干净点,没有人背叛你,一直都是你自以为是。你以为,凭你这样的身份凭什么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句话像一颗刺扎进蒋易安心里,他脸上疼地麻痹了,但是心里的痛楚却是无法麻痹过去的。他和周弥的认识,的确是周弥主动示好,而正如朱华所说,他当初的身份有什么值得周弥一个黑白通吃的港商注意的?除非,除非这一切就早有人安排……
蒋易安身体开始发抖,牙齿也抑制不住地发颤,咬不住牙关似的发出一连串磕碰的声音。
朱华又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眼熟?”
蒋易安抬起头来看着朱华,眼里有畏惧也有恨意,可是在看清楚周围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这,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不,不可能!这里没有人知道,周弥也不可能知道!”这是他想囚禁夏阳的地方,他并没有向旁人吐露过这处隐秘住所!
“你大概想不到谁给我的地址,不过那位你也认识,比我还熟悉。”朱华揪着他的头发拉扯起来,在蒋易安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个名字,“你还记得……蒋东升么?”
蒋易安瞳孔收缩了一下,看着朱华喉咙里咯咯作响,眼睛里先是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绪然后又换上了恐惧!“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朱华看着他,缓缓道:“他没死。”
“你骗我,你胡说!!他死了,他怎么会再回来……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我才是蒋家的少爷,我是蒋家的继承人!我,我哪里不如蒋东升,哈哈,他已经战死了,他死在战场上,没人跟我争了!”
“你这个兄弟如今在蒋家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越了你,他要做的事,即便是我也不能完全掌握。”朱华轻蔑的看着他,眼底的杀意涌现,语气也渐渐冷下来。“你跟他比,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我如果要弄死你,蒋家也未必会找我的麻烦……毕竟,你们老爷子还有一位比你优秀的多的继承人,不是么?”
蒋易安鼓着眼睛瞪着朱华,像是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假,但是他刚才的疯狂已经退了下去,面上露出了怯意,显然对朱华的话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
朱华把他松开,像是看着地上的一条癞皮狗——而且是一条生死都捏在自己手里的癞皮狗。朱华伸手让跟在后面的人上前几步,把蒋易安旁边的一个不大的皮箱踢了踢,道:“准备给他注射。”
蒋易安听到箱子打开的声音,还有玻璃器具碰撞的摩擦声,回头看了一下立刻吓得浑身血液都冰冷了,他对那个皮箱里拿出来的东西再熟悉不过,他当初就想用这些东西来对付夏阳!而且从颜色和剂量上来看,朱华给他用的明显已经超过了让人上瘾的剂量,这些东西注射进体内那是会死的!!
蒋易安拼命的挣扎,嘶哑着喊道:“朱少!求求你,求你放了我!我不想死啊……我求求你,我给你当牛做马,求你饶我一条狗命!”他浑身肌肉失力,一次次的试图扑到朱华脚上,却一次次地被人按在地上,因为挣扎地厉害,脸上甚至被人用厚底军靴踩住,狠狠地踹了一下,耳朵里嗡鸣一片。
“老实点!”
有人这么呵斥道,蒋易安看不清是谁,他视线模糊,身体的感知也没有以往那么敏锐,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卷起,胳膊被人拽着有冰凉而刺痛的感觉传来。他还想动,可能做到的也只是紧紧地握住拳头,被踩在泥里哪里也无法去……
朱华并没有离去,他像是要欣赏到最后,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不是很喜欢教唆别人做这些事么?你自己也来尝尝这样的滋味。”
“不、不!!我求你,求求你……”蒋易安嘴里喃喃的求饶,脸上扭曲成一片。
冰凉的液体不停的、不间断地注入身体内,蒋易安神智渐渐模糊,但是他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看着朱华那双站得不近不远的鞋子,直到最后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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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之“别喊我哥”篇:
朱华:如果有下一世,别投胎在我们家了。
朱建康:大哥?
朱华:换个温饱的普通人家,交几个正派的朋友。你性子软见什么学什么……在那样的人家,即便是犯错,也不会害死你。
朱建康:哥……
朱华:我最不想当的,就是你‘哥’。
第一百九十七章:因果
蒋易安并没有那么容易的死去,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小地下室呆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浑身狼狈,每天醒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一只下水沟里的老鼠一样向看守的人乞讨让他赖以存活的白色粉末。
他已经没有任何自尊,毒瘾上来的时候,他可以跪下去舔对方沾满泥巴的皮鞋。他的瘾头越来越大,时间稍晚一点就克制不住地浑身抓挠,甚至用头去撞墙壁,哀嚎着说不成话。
朱华每天都来看他,似乎并不急于弄死他,每天卡着分量给蒋易安一些药剂和食物,饿不死,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偶尔也会在蒋易安神智清醒的时候,跟他讲一下外面发生的事,例如蒋易安在蛇口的工厂被查封,再例如蒋易安从香江运的那批货出了问题,直升飞机被扣押,相关人员查了个鸡飞狗跳。
“你早就算好了……你当初让周弥来接近我的时候,早就算到今天了,对不对?”蒋易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神怨毒地看着朱华。
朱华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嘴角抽动一下,像是要勉强做出一个笑的表情,“是,我一步步算着,巴不得你早点死。”
蒋易安的眼神很快又涣散开,抑制不住地飘向朱华手边的那个小箱子,喉结滚动几下,“害死你弟弟的不止、不止我一个,云家也有份儿,还有其他人……不止我一个,朱少,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您也解气了吧?不如你先放了我,不然等家里人找来,咱们两家面上都不好看。”
朱华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神古怪的看着蒋易安,道:“你以为,我把你弄到这里,还会活着放你走么?”
蒋易安强迫自己从药箱上移开目光,再次和朱华的视线对上,对方的眼睛里一丝温度也没有,冰冷的让他心惊。他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就带着一丝希望,朱华没有出手杀他,那么就表示朱华还是顾忌他身后的蒋家,即便是报仇也不敢做绝,所以这些天蒋易安过的痛苦但仍然抱有一丝逃出生天的侥幸。
“朱少,你、你不会真的要……”蒋易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会来找我。朱少你放我走,我保证什么也不说,我当初害了你弟弟,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是我咎由自取,你放了我,我们的事一笔勾销……”
朱华一脚踹过去打断他还未说完的话,脸上铁青一片显然是动了真怒。
蒋易安佝偻着背缩在地上,胸口起伏几下,呼吸的声音粗重如同破了的风箱,过了一会才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显然这一脚被踹的不轻。
朱华看着他,嘲讽道:“你也配提他,也配和我提条件么?”
蒋易安蜷缩在地上,手指抠进地下的泥土里,握紧的拳头上青筋都崩出来。
“你的事,京城那边会知道的。”朱华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又恢复成那个衣冠楚楚的模样,眼里一道阴暗地情绪一闪而过。“我保证,很快就会知道。”
他就像是隐忍了一冬的毒蛇,吞吐着信子,耐心等来了蒋易安。这样的猎物一口咬死未免也太便宜,从精神到肉体,一点点让猎物屈服,最后的死,才是他送出的一份大礼。
蒋易安走私毒品,畏罪潜逃,破案人员迫于各方压力全力寻找,终于在一处偏僻狭小的地下室找到了他。
打开地下室大门的时候,蒋易安正毒瘾发作,自己握着一支针管给自己的胳膊注射,他手臂上的针孔密密麻麻,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去渴望毒品,样子实在是难看之极。
蒋易安被人从地下室抓着押送进监狱,他犯下的案子太重,已经没有缓刑的余地。
蒋易安被关押起来,关于那批货的问题也陆续“曝光”。蒋易安之前走私毒品的时候,是藏在摄像器械里带入境内,这次他胆子太大,整个儿直升机的铁皮夹层里都塞入了高纯度的可卡因,足有三百公斤。
当地报纸还为此写了一个篇幅不短的文章来报道,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蒋易安被提审的时候,京城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他的家族这次并没有保全他。
蒋易安在牢里死了,他是自杀的,用牙齿一点点啃断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伤口狰狞,流了一地的血。他吸了太多的毒,对毒品有了依赖,毒瘾上来的时候根本生不如死。
蒋易安的骨灰是蒋宏来领取的,这个已到中年的男人背似乎更驼了,抱着那个黒木盒子,一脸的麻木茫然,眼神都是呆滞的。像是一觉醒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死了。
朱华继续缩在广省野战军区,他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并没有人能抓到他的把柄,而他似乎也没有再进一步的计划,深居简出,看不出接下来的动作。
蒋东升在听到同父异母兄弟的死讯之后,秘密进京,在蒋老的办公室会谈一宿。他来的匆忙,身上还有其他任务,并没有停留很久,天亮的时候匆匆又离开了。
蒋老看着他离开,老人一脸的颓然,终究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再说。他老了,已经不是能掌控全局的人了。
蒋东升从蒋家出来之后,就去了霍明那里。霍明生意不错,在京城也早就置办下几处小院,其中最为隐秘的一处还藏了人——蒋东升的小情人。
霍大少清早就被吵醒,打开门就瞧见了土匪蒋东升,一边抱怨着一边把人让进来,虽然嘴里冷嘲热讽的不客气但瞧见老友精神依旧还是心里宽慰了不少。霍少这边还没等感慨几句,就见那孙子来回张望了一下,开口道:“夏阳住哪儿?”
霍明一口气憋在胸口,黑着脸指了后院道:“左边数第二间,你他妈当我这儿是旅店了?是不是我再给你送一暖壶热水,伺候你洗漱完毕再进屋睡会儿?”
蒋东升也没跟他客气,道:“不用那么多,给来壶热茶吧,被老爷子叫来说了一晚上的话,还真有点渴了。”
霍明对鹏城的那桩大案也略有耳闻,蒋易安的死在情理之中,也在预料之外,他怎么也没想到蒋易安竟然会自己啃手腕自杀了。瞧着蒋东升眼睛里冒了血丝,神态也确实疲惫,霍明也不跟他斗嘴皮子了,点头道:“成,你先进去歇会儿,我给你送壶热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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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可卡因是1985年走私最常见的;用飞机舱夹层走私毒品是阿根廷的一起案子,那几个哥们走私了1吨……这里借鉴了一下。
小剧场:
霍明:亲,你该领盒饭啦亲!
蒋易安:不!我不要下台!!
霍明:走你~
第一百九十八章:新局面
霍明端茶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脸贴着脸眼瞅着就要亲上了。霍少一手茶壶一手端着盘点心,实在腾不出手来捂眼睛,硬是半闭着眼睛摸索过去了,“哎,哎!我说,你们克制一下啊!”
蒋东升笑骂了一句,道:“去你的,夏阳眼睛有点红,我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霍明把东西摆在桌上,自己捏了一块糕饼吃了,道:“这两天煮颜料的时候熏着了吧,夏院长给送来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看小夏忙了几天了,又是磨粉又是蒸煮的,外面还弄了小半缸朱砂泡着呢。”
蒋东升伸手碰了下,皱着眉道:“看着是有点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霍明坐在旁边,以一副过来人的语调道:“不用,羊羊小时候也常把墨汁揉眼睛里,过几天就养好了。”
夏阳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做这些亲昵的举动,往后躲闪了一下,还没等躲过去就被蒋东升捏住了下巴抬起来,这回蒋大少的眉心都拧成一个铁疙瘩,不悦道:“这边也肿了!颜料和墨汁不一样吧,霍明,你明天带他去医院看看。”
霍少笑吟吟地答应了一声,他往日看惯了夏阳冷冷清清的模样,这会儿冷不丁瞧见夏阳被弄的狼狈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蒋东升一夜未睡,这会儿也有点疲惫了,霍明瞧在眼里,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你先休息,等你睡醒了咱们再聊。这次什么时候走?”
蒋东升想了想,道:“这次不急,我还得去找岳老板,有些生意上的事儿要跟老板多商量几天。”
霍明哦了一声,也不多追问,只笑道:“好,你放心在我这里住着就是。最好多住几天,甘越终于弄了几天探亲假,过几天就回京,没准咱们兄弟几个能凑上一桌,好好喝个痛快。”
甘越如今隶属21集团军,镇守大西北,是他们之中在部队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位。当年蒋东升和云虎是从地方考取的军校,甘越则是从部队选送上去,军龄比他们俩还要早入伍两年。
夏阳睡醒了,想起来却被蒋东升拦腰抱住,搂着他腰的大个子一边打哈欠,一边道:“陪我躺会儿。”
“我怕吵着你。”夏阳和衣躺下,手放在小腹上规规矩矩的。“要不你自己躺着,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蒋东升把他抱进怀里,在他脖颈那蹭了蹭道:“刚才吃了几块点心不饿,你别动,就这么陪我一会,我有话跟你说。”
夏阳听到他说,也只哦了一声,果真躺在那不动了。
蒋东升闭着眼睛,问道:“你这段时间在这里过的好么?有没有人故意难为你?”
这话夏阳上一世也听过一次,再听一遍,心里的感触却是大不一样了。当年两人闹的活像仇家,他只觉得蒋东升凶恶可憎,如今才发现这人为自己实在做了太多事。夏阳垂着眼睛,睫毛轻抖了两下,道:“霍少照顾的很好,我在这里很安全。”
“听说‘锦蝶’那边好像工商的人去查了一次,我爷爷他……”
夏阳打断他,道:“你不用管我,我的事可以自己处理,钱没有赚足的时候,够用就可以了。”略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家业没了还可以再挣,出了这么大的事,多少受点损失也是正常的。”
蒋东升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哑声道:“我知道那是老爷子让人去查的,委屈你了。蒋易安的事儿,老爷子嘴里不说,心里还是怨我没帮一把。昨天晚上谈了大半宿,一直在念叨,吵得我耳朵疼。你别怕,老爷子就是心里不痛快,总要发作发作……你躲几天,等他气消了就没事了。”
夏阳对自己的事不太在意,听到蒋东升说吵得耳朵疼的时候,倒是把手抽出来放在他耳朵上给他捂着揉了下。蒋东升忍不住笑了,翻身压过去闭着眼睛胡乱亲了两下。
夏阳一边同他接吻,一边脑中乱糟糟的想着其他的事,有过去的,也有现在的,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上一世蒋家对蒋易安倾注了很多心血,一切最优厚的条件都是任由蒋易安先挑选,蒋东升平白给这人做了多年嫁衣,如今倒是一切都变了。蒋东升从被岳老板挑中,蒋老就曾暗示过,让他多提拔自家人。蒋东升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厌恶的厉害,自然是干脆拒绝,蒋老竟然也没有强迫他和蒋易安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