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爱之深痛之切
“哈哈,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好吧?我把江辽从慕容御疆的手中抢了过来,我强暴了他,但是他说他不喜欢我,他说他爱上的是慕容御疆,他说他要回去找他,所以……所以我就将他扔进了军队,我眼见着那些人一个一个地爬上他那白嫩的身子。”肖湛的笑声尖利地令人害怕,他猛地回头看着纳兰海瑞,“我看着他伸出手向我求救,我想惩罚他,但是他的那对该死的父母却跑去向官府报失,所以,我就杀了他们。”
“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了,我还要告诉你个秘密,你们一家人你的父母都死在我的手中,十年前我找到你,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杀掉你,哪知道你却傻乎乎地如此信任我,你甚至告诉我你的师父是毒王黑蝎,所以我当然要留你性命为我铺路了。”肖湛不退反进,一步步向他逼近,“不过你干的真不错,你替我干掉了那么多挡路之人,你的聪明才智运筹帷幄,帮助我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甚至混进皇宫,替我找到了龙之子,干得漂亮……现在我可以把属于我的东西拿走了吗?”
“你……你们……”两个人均浑身一震,床上的云深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苏醒,片刻闪神之后,纳兰海瑞赶紧转身想将云深拉进自己怀中,哪料得云深浑身向墙角一缩,“你……你们离我远一点……”
“云深……我是奇云大哥啊……你不认识我了……”
“哈哈哈……”肖湛仰天大笑,一把扯下纳兰海瑞脸上的易容之物,一张面如石灰,惨白无色却美绝尘寰的脸露了出来,“你应该将你本来的面目展露出来。”
“你不是奇云大哥……我都听见了,你是纳兰海瑞,你是那个人称冷血刽子手的纳兰海瑞,你是无心人,你不是奇云大哥……你不是……”云深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肖湛冷笑一声眨眼之间便将云深拉了回来。
当眼中的这个世界仅剩下了恨,这几世的轮回,数千年的记忆中都未曾有过此时此刻眼前情景带给他的刺痛,修罗世家,他是正统的神之后裔,他是穷途末路历经了几世的轮回挣扎,孤独了上千年,他始终孤身一人,知道这一世,他遇见了纳兰海瑞,邂逅了最爱的江辽,他不顾劝阻,爱得疯魔爱得执着。血红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众叛亲离,忽然后颈一阵剧痛,诸神草的气味让他意识模糊扭曲。
转过身去,便看见一身血红如他一双魔瞳一般长袍的张瑞,静静地站在门前,“真是大意啊,竟然让你活了下来。”
眼见着屋内的局势不妙,肖湛猛地回神,转瞬间如同一绿青烟般消失在房间内。
“师弟……”开口无言对青丝,燃尽青华,如今眼前这个他一直盼望着他醒来的师弟,当真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内疚得不知该如何开口,“我……”
空气凝结到了冰点,屋内三人均是一阵沉默,张瑞的目光划过纳兰海瑞,停留在云深的一头白发上,和那半张覆面,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慌张的跑到窗边,一把将云深拉近自己,“怎么会这样……”
“是……”
张瑞没有听完他的解释,径直打断他的话,失去理智般的冲他大吼道,“你在他身上施术了?”
“我……我以为是你施了移情之术所以才……”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急切盼望见到之人,不知为何心底一阵惊惶,手下意识颤巍巍地攥紧胸口的碎玉,整个人不知为何颤抖不已,一个劲往后缩。
“云深……”云深眼中的恐惧让他有些失望,有些心疼,“师兄,我只是用了药,我并没有对云深施术啊,你可知道这样会适得其反,会害死云深的。”
“师弟,我只想将云深带来,因为你跟我说过……你爱上了他……”张瑞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他,那样的带深重带着憎恨,看起来如此陌生,也如此让他心慌。
“师兄的意思是我该感谢你吗?感谢你连我也欺骗,感谢你将云深害成这样。”张瑞冷漠地收回目光,轻轻地冲着云深笑了笑,试图抚平他的惊惶,手从袖口将化腐祛瘀膏取出,试探性的伸出手轻轻将云深脸上的遮住右脸的面巾取下来,那狰狞的伤疤让他的手不禁一抖,仔仔细细将化腐祛瘀膏涂在他的脸上,一遍一遍,“怎么会……”
第一次他的化腐祛瘀膏完全没有效用,云深右脸狰狞的疤痕仍旧那般突兀而顽固地生在那张惨白的脸上。
云深忽然双眼一睁,伸出手去一把将张瑞推开,像头受惊的小鹿一眼,冲了出去,“你们……你们给我下药……你们都是魔鬼……我要去找慕容御疆……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纳兰海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跟着追了出去,却没料到,刚走出来,却看到方才在酒家遇上的那个马锅头一路尾随他们而来,狠狠啐了自己一口,这一路以来他竟然失神到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已被人跟走,还不等他追过去,那人已经将云深报上马一飞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那人究竟是谁?他竟然能进药王谷来?”张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纳兰海瑞身边。
“对了……师傅……师父他……”当他想起之时回身去看,却发现墙上的尸体早已不知去向,甚至连血迹也不曾存在,“怎么会……”
“你以为师傅是何人,药王谷毒王黑蝎,怎可能轻易丧命于他人之手,不过师傅身受重伤,在闭关。”
“幸好……幸好……那个人是我带云深来的时候,在酒家中碰见的,是我大意了,他似乎是个马锅头,而且是个极有经验之人,恐怕来头不小。我这就去把云深追回来。”
“不用了。”张瑞的目光怅然地盯着云深离去的方向,漫漫长途,不见踪迹,“我不可能用移情之术让云深爱我一辈子。”
人影已然消失,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里极不是滋味,云深,我只想让你好好的,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师傅这般的要求,只要我离开了,我便可以保全你。
74、一语道破
“你是……”坐在马背上,那人的怀中,一路上冷风刮过脸颊,摩擦地生疼,悄悄侧过脸去看着自己身后一手拉住缰绳,一手环抱住在自己腰间的男人,那人是络腮胡子,脸上大大小小疤痕无数,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面色上毫无笑意,云深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公子做好,再不出二里,便能到安全之地了。”那人固执的目光锁定在前方,没有分丝毫注意力给云深,开口便堵得云深乖乖闭嘴。
一路上风沙太大,云深只得一路上闭上眼,他并不知道他们究竟赶了多久的路,只是那一路的风景都陌生的紧,马儿一声悠长的嘶嚎之后,停了下来,云深张开眼睛,看见他二人停在一间破庙前面。
“这里是哪里?”破庙似乎是位于一个极大的深林当中,四周都是上百年的古木,三四个云深都未必能环抱住一颗树干,只是这里极为清幽,鸟语花香,呼吸着深林中清新的空气,云深觉得自己高悬的心终于放回了腹中。
“这里是我们马帮在睦洲的一个落脚点,先进去吧,我慢慢告诉你。”那人爽朗一笑,声音洪亮粗狂,一时间树林中雀鸟纷飞。
只见那位大叔打腰间里抽出一杆烟袋,放在口中嘬了两口,大跨步踏进门槛,“我不在,你们有皮痒了是不是?”走进一群人之中,一脚踹飞了地上的两颗骰子,几个人一怔,赶忙咧嘴赔笑忙不迭得说着‘不是不是’,一斜眼就瞧见门口站着手足无措地看着看着他们的云深,“哟,老刘又给我们带了个小兄弟啊,小兄弟,欢迎你。”
看见那些人一窝蜂地围了过来,云深下意识地捂住脸颊上的疤痕,然而那些人完全没有在意那些疤痕,反而毫不在意地拍着他的肩膀,极为热情,这般的亲昵让云深心里有些感动。
“我叫云深,各位大哥……不嫌弃云深……”
“嫌弃?嫌弃什么?”带头的光头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划过云深狰狞的疤痕,然后咧嘴一笑,拉开胸口的衣物,胸口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其中一道小臂粗的疤痕让云深倒抽一口冷气,在他的带头之下,大家纷纷撩开衣服,露出自己身上的疤痕,“云深悄悄,我们哥几个走南闯北跑了这么多年的马帮,身上早就布满了伤口了,云深这般就是与我们兄弟有缘。”
“行了,你们几个,赶紧把东西收拾收拾,麻子走了,光头,你来做饭。”马锅头话音还未落,光头的笑容马上就垮了下来。
“老刘,你就不怕我做的饭毒死你们大家。”
“刘大叔,你们若不嫌弃的话,我来给你们做饭,从小就在外面讨生活,多少会上一点,肯定不让你们饿肚子。”云深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哪知道一听见云深的话,众人立马就炸开锅了,冲上来将云深高高抛弃。
“你们几个赶紧把云深放下来,赶紧去准备吃的东西,总不能让云深刚来就给你们做饭吧。”几个人放下云深嬉笑着散去,云深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物,尴尬地笑了笑,马锅头叹了口气,拉着云深走出破庙,带着他在一个较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去,严肃地盯着云深问道。
“好了,那我就进入正题,云深,我接下来问的问题,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都好好听着,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眼前的人,年过五旬,然而仍旧是精神矍铄,自他所知,药王谷地处极为偏僻险要,除了药王谷子弟自古都无几人能够进的了药王谷,而此人却能够尾随着他们一路追到药王谷,而且在最为危险的时候救了自己,尽管他对眼前一脸严肃的人有种亲切的感觉,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救他的动机,如若在历经了如此之多后他还不提高警惕的话,那么他就是个白白送死的傻瓜、
“我知道了,刘大叔,你讲吧。”云深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带着些距离和防备,不再是方才的那般羞涩。
“你腰间的这个牌子可是一位慕容公子交予你的?”一句话仿佛是一盆冷水一样让云深不禁打颤,下意识地护住腰间那块慕容御疆给他的私令。
“云深,你用如此提防着我,我与那位慕容公子是旧相识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四岁,那时候,他都还是个孩子,如今也有三四年不见了吧。”看着如此瘦小的云深,看着他一脸防备地紧紧捂住腰间的,那满眼的张皇失措,他不禁疑惑,这样一个小子,究竟在那两个恶魔身边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才能让他如此下意识的防备。
“我……我不能相信你……”浑身再度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步步向后退,不住地摇头,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
“哎……你和当年的慕容小兄弟一样,小小年纪,究竟是经历过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在眼中留下如此深重的伤口,云深……”马锅头警惕地环视一下四周,将烟袋别在腰间,面色一凛,再度开口“有一件事情能够证明我识得他,慕容小兄弟的胸口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就位于心口的位置,而且,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浑身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之人,浑身逐渐放松了下来,“你真的认识他……你为何……”
“这事情我不方便多言,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时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似乎是被人追杀流亡异乡,他与一位叫做竹青的公子是一路,两个人要前往青州,当时,那个孩子还很单纯。”马锅头兀自笑了笑,转过头去看了云深一眼,“至于其他的,我跑了几十年的马帮,阅人无数,他一个孩子,瞒不了我。”
只是那一抹微笑,那如此温暖和蔼的笑容,不知怎么竟让云深一下子卸下了防备,嚎啕大哭起来,只是他没等来任何拥抱或者安慰,只等来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孩子,你若痛下决心要彻底离开过去的生活,那么,刘大叔这里欢迎你,刘大叔便带你去见一个你想见之人,若你这般哭泣不止,那么刘大叔就将你送还药王谷,你自过你从前的日子。”
说罢转身离去,不带任何怜惜,尽管他的心里有多心疼,但是此时的云深就好比是一只对于世界抱有太多单纯幻想的雏鹰,折断了翅膀,只有他自己才能睁着着起飞。
75、面对现实
究竟为何要帮他,他自己心里都不清楚,他是这条拥有数十年经验的马帮的头他是马锅头刘德,他甚至连一个家一个孩子都没有,他曾经冷眼旁观过那么多孩子惨死他人之手,他见过多少血流成河的场景,红绸一般鲜艳得好看,但是只可惜他们是马帮,而并非绿林好汉,过多的牵挂只会拖累自己,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就这样在四年前前往青州的路上遇见了慕容,在四年后的今天在酒家里遇见了云深,他没想过自己会向这两个人伸出援手。
为什么。他亦不知晓。或者这个孩子与他太过有缘,又或者这两个孩子太过让他心疼。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云深更是心底一阵委屈,更是泪流不止,他就一个人站在那个僻静的地方,看着橘色的夕阳透过森森的深林,丛丛的枝桠渗透进来,散落在他的脸上,一阵醉人的暖意穿透了全身,心顿时静了下来。
哭累了,伤透了,绝望了,也顿悟了。
一路上抹着眼泪往回走去。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庙门口,看着里面忙来忙去的众人,光头转过身去,看着愣在门前的云深,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外凸的门牙,“云深你回来的正好,饭准备好了,你凑合着吃哈。”
“我……”眼光不自信地瞥向一边默默抽烟的马锅头刘德,一时间不敢进来。
“回来就好,明日我们就上路了,你与我们一起吧。”在鞋底磕了磕烟枪,看了一眼云深,“过来吃饭吧,吃饱了早点睡,我们明日一大早就要赶路了。”
好在一个马帮中的几个人都挺照顾云深的,云深扭扭捏捏地走进来,光头就把碗递给了他,然后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笑着像是照顾自家小弟弟一样给他夹菜。
啪一声,刘德伸过筷子一把敲掉光头的筷子,不悦地皱着眉头,“让他自己吃,你们都闲着没事情做了是吧,吃饱了是吧,吃饱了就到外面去给我操练起来,别在这占着位置。”
全场顿时一阵肃静,大家都不再言语,埋头吃着自己的饭,光头吐了吐舌头,趁机又给云深夹了口菜放在他碗里,然后吃自己的去了。
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悄悄看着一脸严肃的刘德,心里有些委屈但是又不敢哭出来,只是憋在心里,沉默的吃晚饭之后就跟着光头去洗碗。
“云深啊,你别怪老刘,他也是为你好,老刘比我们所有人的资历都老,你也知道,我们跑马帮那是干的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勾当,随时会在途中丧命,所以,不光是你,我们刚进马帮的时候,也都是被老刘这么一路打过来的,但是啊,我们现在仍旧感谢他。”光头笑着拍了拍云深的肩膀,拿过云深手中的碗,“他若肯对你严苛,那就证明在他眼里,你还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