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没如今没有时间在这里叙旧了,皇上,我们帮您夺回了帝位,如今我们该去办云深的事情了,以下我要问你的问题极为重要,请您如实告知。”顾惜云皱着眉头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自白,如今天下大势也不会再次改变,慕容御疆回到了他应有的位置,云深的心愿已经了结,他们必须赶紧找到蓬莱仙屋,否则若是耽误了时辰,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问吧。”慕容御疆这才恢复方才淡漠的表情,转向顾惜云。
“云深死去的时候曾有高人留下线索,让我们保存好云深的尸体,并且找到蓬莱仙屋和两块羊奶玉,我想知道如今这两样东西都是否保存完好?”
“云深的尸体我自然不会有任何损坏,如今在千年寒冰洞中封存着,完好无损,但是,当时我发现云深身份的时候,掐逢云深突然昏厥,因此我找到了一位村中的招魂术师,羊奶玉当做报酬被他抢走了。”
“被人抢走了?!”顾惜云和张瑞齐声惊呼,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会这样轻易被人抢走,“你……”
“如今着急也没有办法,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来,师弟,你不要这么心急,皇上,还是先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吧,你预备怎么处置成亲王和云贵妃?”
纳兰海瑞上前将有些失态的张瑞拉了回来,眼下他们根本急不得,最要紧的是将这两个害得云深如此惨的罪魁祸首处理掉。
180、抢夺尸体
卓卓对于这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仇恨,他只是遵守了他对老太后的承诺扶持着慕容御疆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上,多少年他心里的那个结终于打开了。
“皇上,云贵妃已经压入天牢了,现在慕成王卧病在床已成不了大器,我卓卓多尔汗不求任何功名封赏,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亲手斩杀了慕成王,你的父亲母亲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这样分离,也就不会带来如此多的苦难。”卓卓的话顿时让慕容御疆面色惨白,这些日子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就这样被人摊开来摆在日光下,他从未想过他与云深竟然会是亲兄弟,他也从未想过这个皇位从来就不属于自己,他从未想过自己究竟是谁,他更不敢想象他曾经痛下杀手想要杀掉的孩子竟然就是云深,只是想想若当年的云深死在了那些杀手手中他会有多么痛苦,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只是一片空白。
“我……答应你……是你应得的……”
顾惜云看着慕容御疆惨白的脸色不难猜测他心里会是多少翻腾,自从那日他带着孟广和尉迟尘回到大营将一切告知他的时候,慕容御疆并没有他们所猜想的反应,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然后起身默默地说着夜深了他要睡了,第二日他起来之时,对于昨夜听到的一切闭口不谈,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这一路,没有人敢再提这件事,大事在前,大家渐渐也都忘却了究竟要追究什么。
“日后,你好好做你的皇帝,我和尉迟什么都不要,不要加官进爵,更不高荣华富贵,只求你能放我们离开,我、尉迟尘与哥哥还有你母后原本都是来自于草原,草原儿女就该驰骋在草原上,我想回去了,回去看看家乡的样子,是不是变得不一样了。”顾惜云不知道他们此次是否能够将云深救活,他更不得而知如果他们将云深救活之后,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云深是否会选择留在宫中,或者会选择和尘烟一起离开,但是若一切都能够圆满落幕,他却是想回到家乡看一看,若有机会,他还想带着云深一切回到家乡去看看,看看那个真正属于他的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希望能够有机会弥补云深这些年孤独无依的无父无母的遗憾。
一行人换换向潇湘馆走去,这样难得的团聚,在所有人的生命中都是绝无仅有的,或者这一天的一切都会留在他们的记忆当中,这一日慕容御疆重夺帝位,这一天也是所有人这样无忧无虑地散漫地踏着宫道你一言我一言畅想着未来生活的一天,如今这个时令,御花园的梨园梨花开得正盛,张瑞痴痴地望着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梨花,喃喃道,
“慕容,我经常这样想,若当时云深就那样失去了记忆,就这样离开了这座皇城,会不会如今已经在药王谷过得平淡而幸福,会不会你我便不必经历如此多的磨难,但是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就算真的能将云深救活,他也不会选择我,所以……我和师兄商量着想回到药王谷去陪着师傅,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卓卓并没有说些什么,如今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接下来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回到青州,回到他和多兰初识的地方,在父老乡亲的见证下把多兰娶回家,他不能再让这个已经等待了自己数十载的姑娘继续等候了,他要给她一个最美好的婚礼。
温馨的气氛在推开潇湘馆主殿大门的那一刻被一刀劈成碎片,屋内的境况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昆穆!”
“肖湛?!”张瑞和纳兰海瑞两人异口同声喊出了两个不同的名字,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肖湛回身看向他们的眼神是那样陌生,仿佛只是看着一众从不相识的路人一般。
“老朋友们,我们好久不见了……”昆穆戏谑道。
“你想做什么?!你要带走慕成王?!”慕容御疆的目光流转在众人之间,突然停在了昆穆腰间的系带上挂着的正是当日被抢走的那块羊奶玉。
“那个招魂师竟然是你?!”慕容御疆惊声叫了出来,昆穆只是回头轻蔑地看着他笑了两声,然后说道。
“是你疏忽大意自愿将羊奶玉交给我,那就怪不得我了,待我找齐了两块羊奶玉,我就能重振我昆西族了?!我昆西族等待数百年的崛起终于要到了!到时候我就是民族英雄!”昆穆只是痴痴地说着,慷慨激昂的表情在众人眼中却是那样熟悉的执迷。
“师傅……”沈炎不知是什么时候在众人不注意时走了进来,唤着这两个字的时候带着那样让人心酸的哽咽,“为什么过着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执迷,你不记得当你将云深带回来的时候说过什么了吗,那时候你是那样疼爱他,怜惜他,你知道吗,这些年来若不是你处心积虑设计了这样一场骗局,云深至今还会当你是父亲一般,视你为最亲的人,但是,始终伤害她最深的人也是你,是你把云深推向了那些繁杂的民族仇恨当中,成为了你们的牺牲品……”
“他生来就注定如此!我只是引他走上了他应该走的路!”沈炎的话甚至没有说完,便被昆穆一声暴喝应声打断。
“还跟他废话什么,杀了他把玉佩抢过来就是了。”完结战争最好的方式就是战争,如今他们已经记不得这句话是出自何处了,但是那一天他们还是免不了地经历了一场苦战,一切都和从前全然不同了,翩翩公子成了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曾经叱咤风云魔鬼般强大的肖湛竟然忘却了一切,功力尽失沦为了昆穆手中的傀儡,一群围绕着云深爱过或者恨过的人,在这个安静祥和的潇湘馆中大打出手,粘稠的血液,沾染了历史浓墨重彩的墨色烟化。
没有人仔细听沈炎的话,也没人记得那天他究竟说了什么,所有人都只记得他的那句,“因为太爱,所以痴迷过,沉沦过,挣扎过,失去过,执迷过,如今该放手了……”所有人停下了争斗,那也是沈炎近二十年中第一次看见昆穆露出那样的表情。
181、始终只是替身
昆穆紧攥着的双手中还在不断渗出鲜血,他粗重地喘息着稀薄的空气,胸腔内挤压着让他难以呼吸的痛苦,眼前一遍又一遍回放着云深的过去,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戏楼,他安静的站在云深身后,看着眼前这个静静看着窗外落花纷纷的少年,回味着他回眸那惊艳岁月的莞尔一笑。
一地眼泪在心底滑落,静悄悄没有人瞧见,人们只看见他匆忙离开的身影,还有他那也许是故意留在地上的温润的羊奶玉,在昆穆跃出窗子的那一刻,沈炎仿佛看到了初见昆穆时那温文尔雅的微笑。
张瑞走过去将羊奶玉拾起,我在手心,呆呆地望着昆穆远去的背影,沉默了良久。
侍卫瞬间蜂拥而上,纳兰海瑞对上那双如今看着他如此陌生的双眼突然无言以对,长久以来让他爱恨交织的人寻找了多年如今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不说一句话,也不挣扎,被侍卫五花大绑关押进大牢,至此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落幕,但是不是为何他心里却还是布满了惆怅,慕容御疆一言不发地离开潇湘馆,应该说从踏入这个地方的第一刻起,他的脸色就并不好看,他恍然察觉到原因,这里是老太后曾经居住的地方,他和太后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误解,也永远永远彼此错过,在慕容御疆的心里,从他们母子对立的那起就一定并不好过。
慕容御疆远去的孤独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耸动的肩膀掩饰着难以抑制的眼泪,回首再看一眼已经破损不堪的牌匾,那在阳光下依旧温暖的三个字,嘴角的笑容再难看不过,母后,终究,终究我还是回到了属于我的位置,请原谅母爱的沉重我如今才懂。
晚迳在他的生命里的位置太过突兀残忍,他不曾向任何人承认过当他识破了他的身份的时候还要将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掌握着那个足以断送前程的秘密,他也不懂他的心中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的妖娆和张扬都与云深全然不相同,若说云深像是一株在熙光下温柔摇曳雪白的梨花,晚迳就是那妖娆神秘的血红的曼陀罗,危险得让人心动,是的,他曾经有过那么一秒动心过,心软过,但是他的狠辣却将他伤得偏题鳞伤,将云深那个纯洁的孩子刺得痛不欲生,所以,那曾经萌生过的片刻的冲动的悸动,也是被这株曼陀罗亲手扼杀。
“将牢房门打开……”老头完全没料到慕容御疆会此时在这种地方出现而且身后只跟着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狼狈地从腰间取出钥匙将牢房门打开,一边招呼着门口戍守的侍卫进来候着。
他从未看过晚迳如此狼狈的模样,枯草般凌乱的发髻,破旧不堪的衣物,还有脏兮兮的脸,他从前总是那样明艳狂妄,身后的侍卫走上前去掐住他的下巴将一枚药丸塞进他的口中,只见他眉头紧锁痛苦地呻吟了片刻,随后冷淡地抬起头看着慕容御疆片刻然后淡淡扫视了一眼周围层层叠叠虎视眈眈的侍卫,声音极为沙哑,仿佛含着浓稠的血液,挣扎着说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尊贵的皇上不必如此提防我吧,我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给他梳洗梳洗……”慕容御疆没有接过他的话,只是侧首吩咐身后的小太监,见他应了一声从阴暗处走了上来,这时晚迳才看到他手中捧着他最喜爱的那件红色的衣袍,一瞬间话语万千哽咽在喉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眼眶中闪烁的泪珠已经滚滚打转,再无法阻拦掩饰,他应该恨自己的,他毁掉了他的王朝,他害死了他最爱的人,他毁掉了他在百姓心中的伟岸,他以为他已经将眼前的这个男人看透,但是现在他的所做作为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年过去了,他发现他已经在他的表情中看不到他的内心所想了。
“云深的尸体你究竟藏在了哪里?民间所传的是否属实?”终究慕容御疆问的问题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晚迳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倚靠着肮脏的墙壁,斜眼瞥了他一眼,“反正无论你耍什么把戏,我终究都还是要死在你手里,我不妨告诉你,我晚迳从来不会对阻挡我的绊脚石手下留情的,我将他的尸体剁碎了拿去喂狗了……”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牢房,晚迳错愕地看着青筋暴起面色通红的慕容御疆,兀自笑了,像个疯子一样,“我告诉你,我不仅如此,我还找人奸尸,我还要毁掉他生前死后全部的自尊和单纯!”
“来人!给我将这个疯子拖出去凌迟处死!”慕容御疆的吼声响彻牢房,那些阴森的刑具仿佛也在随之叮当作响。
“呵呵……”喉头又是一阵撕裂的灼烧感,片刻才压制住,晚迳的余光撇过慕容御疆怒火中烧的脸颊,沙哑着声音说道,“无论在昆穆眼中还是你眼中我都是云深的替身,我生来的目的就是为他阻挡掉所有你们不希望云深经历的痛苦,这些年来,我都是为他而活着的,我经历着他的痛苦和劫难,而他却享受着你们所有人的关爱,凭什么……凭什么……”
慕容御疆原本以为自己有无数的理由反驳他,但是晚迳真的说出这些话之后,他却无以反驳。
见他没有说话,晚迳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来,脏兮兮的手抓住慕容御疆的两只手腕,继续说道,“慕容御疆,我只是不该爱上你,不该爱上这个一心爱着云深的你。你以为你这个亡国之君为什么能够保全性命,你以为你的大军怎么会能这么顺利地入京,你以为真的是百姓开门迎你们进来吗?你以为这些年为什么塞北皇朝都按兵不动让你如此轻易夺回皇位?!这一切!一切!若不是有我暗中打点通融,你怎能有今天!可是……可是我如此爱你……你怎能没有一丝感激……怎么能……”晚迳的眼泪比云深来得珍贵得多,与他相伴数年,他从未见过他流泪,哪怕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这个妖娆的少年也还是那样放肆的微笑,他承认,这一刻,他心软了。
“不要听他胡说!你这张同情牌在我这里已经用过一次了,还想用来保住自己的性命,皇上,他是看大势已去,所以做顺水人情好保住自己性命!”张瑞的声音适时的出现,一下子将慕容御疆惊醒,他别开头不再看那双复杂的双眼,推开他的手,转身吩咐道。
“留他全尸,赐他自缢。”
身后逐渐远去的牢房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一切如此寂静地进行,一个时辰以后,侍卫回复,晚迳已死,这场漫长的折磨终于到此落幕。
182、蓬莱仙屋
一天之后的清晨,张瑞等人才得知了晚迳死去的消息,众人的心中都没有料想的畅快淋漓,有的只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沉重。
他们没有向慕容道别,只是留下一封书信交代要慕容御疆好好照顾好云深的尸身,便启程去寻找蓬莱仙屋。
走出京城之后,满目疮痍的样子让几个人有些心惊,战争对于百姓的冲击床上总是最大的,这一点他们所有人心中都再清楚不过,只是真的亲眼所见和心中明了的感觉确实着实不同的,他们都无法形容看到这副残破的街巷和人们脸上疲惫的申请他们的心里有多么内疚,对于他们来讲似乎这些年的所有过往都如同一场游戏一般,但是对于这些百姓来讲确实每一日都是折磨。要恢复民生又不知要过几年,这些年又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他们都不得而知。
“师兄……我童年的梦想曾是成为想父亲那样的大将军,征战沙场,建功立业,那时的我,从不曾杀过人,也并没有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更加不懂得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更加料不到现在的我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战争。”纳兰海瑞测过脸看着张瑞的时候,只是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眼角已经有了些沧桑不堪的皱纹,突然之间心中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快。
“你也说过了,终结战争的最好方式就是战争,和平的代价就是经历战争,这一战,也会为朝乾国的子民换来难得的和平,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或者也是件好事。”师弟的自责让他觉得有些心痛,于是他轻轻笑着握住张瑞的手,“我这双手早已不知道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你连我这样的魔头都能够原谅,又何必和自己这样为难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