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来的怨气,形成了强大的杀意,光是众灵的杀气,便将噬魂兽逼得冷汗涔涔。
但噬魂兽也实力强大,竟能在众灵多重攻击下躲避,身上仅受了一些不重的伤。这样下去,他们永远都是僵局。
眼看反攻无望,噬魂兽吼啸一声,竟冲破了众灵的攻击,直往地面而去。
“不好!”
地面尽皆是精疲力尽的云灵宗弟子,若是被噬魂兽下去,只怕又是血流成河。
柳慕庭即刻御剑飞下,让饕餮赶在弟子被吸魂前,将吸魂纹吸尽。
“快走,快走!”嘶声大喊着唤弟子逃走,柳慕庭风力一出,形成一堵风墙把噬魂兽前路阻拦。
便在这时,他倏尔看到饕餮的身子有些透明,这是灵力将竭之兆!
可见吸魂纹对饕餮还是有影响的。
如此,他们必须得赶在饕餮散去前,把噬魂兽拿下。
九曲戒一动,柳慕庭从中取出了诸多符箓,落地时摆出各种法阵,便在这时,一样东西忽而从戒中跳出,竟是玄阴黑蛇的角。
此角在柳慕庭摆好的法阵中立定,法阵一经催动,玄阴黑蛇的角便将万千黑光吸来,连噬魂兽身上的魔气都被吸入角内。不过一会的功夫,噬魂兽的动作便迟缓下来。
眼看有效,柳慕庭催动法阵更甚,在饕餮同玄阴黑蛇的角吸力之下,噬魂兽的灵力渐渐耗尽,身上被众灵打出了不少的伤痕,血流如注,吸魂纹放出的越来越少,溪璞一直在纵雨,哪怕噬魂兽隐身依旧能被人找到踪迹。
噬魂兽逐渐力竭,不甘的总想扑往柳慕庭身,但最后都被众灵的攻击阻下,血不断地从身上冒出,多年来为祸人间的凶兽,在今日终将走向力竭死亡,前生既然能被灵道天君抓获,这一生也会被诛。
柳慕庭皓齿一咬,飞剑一策,在噬魂兽被逼压得趴伏于地时,灌满仙力而出,只需一剑,便可让噬魂兽灰飞烟灭。
“烟池!”便在这时,噬魂兽忽而吐出一个陌生的人名,在众人惊愕之刻,九曲戒中便有一人现出——影空。
“不要啊!”
飞剑一滞,影空竟扑到了飞剑之上,死死攀着它不让其往前一动,而就在这变化之刻,噬魂兽咧嘴一笑,身体忽然自爆,全身血肉飞散而出,血迷了众人的眼。
同时刻,一道极大的吸魂纹冲向柳慕庭身,还被血雾迷了眼的柳慕庭压根便看不见!
“慕庭!”
眼看柳慕庭即将受创,九曜痛楚嘶声,他冲了过去,但见这时黑影一掠,一人将柳慕庭扑倒在地。
心跳骤止!
当血雾散去时,众人僵立当场。柳慕庭安好无恙,而在他的面前,躺着一个人——影空。
此刻的影空回复了骷髅之身,凭肉眼看不到他身上的流血,噬魂兽最后同归于尽的攻击,尽皆落在了替柳慕庭挡身的影空身上!
嘎吱嘎吱的磨牙骨声颤抖响起,影空全身都在打颤。丧魂之痛,痛不欲生!
“为何。”柳慕庭紧抿双唇,强将心头的哽咽吞落下去,“为何你不让我杀噬魂兽,为何你又要救我!”
九曜快步走了过来,看着影空,狠心将手腕划破,喂入影空口中,催动灵力灌注给影空,失去的血脉又将联系,影空的肉身再次生回。
当脸皮生出之时,众人只看到影空苦涩的笑。“烟池的魂魄在噬魂兽的体内……”他笑了,笑得如此凄凉,他用尽全力讲了一个痴心误人的故事。一个普通的骷髅,一个即将转世的人类,相遇相爱,却世事无常,人类被关押黄泉地底的噬魂兽吸去魂魂,无法转世无法为人。因而,为了换回心上人的魂魄,骷髅他——
“百年了,为了救回烟池,我放出了噬魂兽,效命于噬魂兽,替他为恶,他道在他成仙那一日,必会将烟池放出,于是,我一错再错。我没有父王的博大心怀,只有一颗自私的心,我只想同烟池永生相守,只想他能陪我一生,可惜啊,我永远也见不到了,你们看,噬魂兽死了,带着他吞噬的魂魄一块儿灰飞烟灭了,没有了烟池,世间也不该有影空。”
啪!一声脆响,柳慕庭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将当初黄泉之主给他的手链丢到了影空身上,忍着酸痛怒斥:“你可知你为了烟池,害了多少人,你父王命数将近,仍在黄泉地底等你!可是,”霎那潸然泪下,“我没有资格骂你……”当年的自己,为了九曜,不惜逆天改命,影响了众多人的生死轮回,自己何尝不是自私自利,一心只有心上之人。
“呵呵呵,呵呵呵,”影空苦笑着,握紧那手链,垂泪。空洞的双眼再难看清眼前的风景,“若我死了,将我灵力,给我父王罢……”
一滴泪悄然滑落,影空定定看着上空漂浮的光点,会心一笑:“烟池……烟池……” 他笑着,痛着,缓缓将眼闭上了……
九曜的心头空了,柳慕庭沉寂了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没有那个资格去责备影空,于大义而言,影空确实错了,但于爱情而言,他没有错。
柳慕庭缓缓站了起身,准备去将那些其余长老救出时,天际忽而一亮,两道金柱从天打下,恰好地落在了柳慕庭同荧烁的身上。
“仙缘已成,灵道天君,还不速速回归天界。”
万千乌云如被拨开,现出一片金光,一声朗音自天而响,随着声落,柳慕庭同荧烁双足离地,缓缓地顺着金柱飞天而去。
“慕庭!”突然的分离让九曜猝不及防,柳慕庭也大惊失色,锤着金柱却无法破开而出,双足如踏地面,无法下落。
“九曜九曜!”
“葡萄!”
大喊也无法将心上人唤回,眼睁睁的,他们就这么看着心上人离自己而去。
泪如雨下。
在即将升天之刻,柳慕庭一拔手中的九曲戒,奋力一砸,竟穿透了金柱,往地面而去:“九曜,接着!里头的东西,飞升……”
嗖。
金柱光圈一缩,柳慕庭同荧烁便不见了踪影。
眼前景致倏尔一变,柳慕庭感觉到一股纯净的灵气扑鼻而来,再睁眼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蝶意。
“你……”
蝶意笑了:“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道别?”看着这云雾横生的地方,柳慕庭直觉一种熟悉感从心而上,毫无疑问,这儿便是天界。
“是啊,”蝶意拍了拍柳慕庭的肩头,“我已同天帝交涉,以我百年来的成就,换取下凡转世。”
柳慕庭一顿:“为了寻他。”
“为了寻他。”
“可是你的身体……”
蝶意笑着摇头:“无妨的,天帝开恩,保留我一丝保命灵气,下凡转世让我留得一分寻他的残念,只需转世后,我再多努力修行,保命不成问题,还可长命百岁呢。”
柳慕庭会心一笑,唯有深深的祝福:“祝你们幸福。”
“你也是。”
“我?”一想起九曜,柳慕庭黯然了,“突而的分离,我还无所适从。”
“怕什么,九曜而今魂魄俱全,总有飞升之日。”
“不错,本王相信,葡萄会上来的。”化身毛团的荧烁扑着翅膀啾啾鸣叫,在他的喜悦叫鸣中,柳慕庭的心酸也化了开去,“你说的对,我们会相见的,蝶意,你也是。”
“好,有缘再见。”蝶意浅浅一笑,轻推了推柳慕庭,“去罢,天帝在等着你呢。”
“好。”转身,不再看将别之人,迎着前方,踏足而去。
天帝已等候多时,对上那慈祥的脸庞的一刻,前生的记忆从脑海里涌上,柳慕庭缓缓下跪,单膝叩首:“灵道天君,参见天帝。”
百年的时刻,不长也不短。柳慕庭一直在天界相守,九曜同溪璞则一直在人界修炼。
那一日云灵宗大战后,云灵宗元气大伤,九曜同溪璞将两长老救下,方从他们口中得知,噬魂兽早于百年前将青天老祖杀死,吸取了他的灵力,再来云灵宗,改变众人的记忆,使得众人误以为青天老祖有善法真人这一弟子,直待几日前,众人方看穿噬魂兽的真面目。可惜太晚了,两派弟子的矛盾被激化,死伤无数,有地位的人,被困黑雾之中,而两大长老则被拉往祭祀坛,准备被噬魂兽以身祭祀,以换取噬魂兽登仙之力。
一场动荡,在柳慕庭的相助下终于止歇,也是这一场动荡,让云灵宗众人看清了自身的问题,知晓了团结的重要。经由那一战后,众弟子不再因身份地位而彼此鄙弃,但凡遇难便互相扶持帮助,共同面对。
本该在历史中淹没的云灵宗,得以雄起。柳慕庭试图改变云灵宗潜在规则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后来九曜离开了,他用九曲戒将噬魂兽散去的魂魄给收了起来,带着奄奄一息的影空去了天极岛,在天释的帮助下,利用返魂术同昔日在灵气之森取来的招魂幡,将烟池的魂魄招了回来,看到烟池的一刻,影空好似痊愈了一般,终于有气力站了起身,抱住了他心上之人。
九曜将影空交给了黄泉之主,父子相拥相泣之景他不忍见,同溪璞回了天极岛。
后来,听闻黄泉之主冒死相求,灵道天君磕首求饶,天帝方饶了影空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因影空一人之过,致使噬魂兽祸害人间,便罚影空每隔五日受天雷惩罚,直待将自身罪孽赎清,方能免罪。且影空必须一辈子镇守黄泉地狱,不能再出人间。万幸的是,烟池留了下来,不再转世,而是修成成了不死魂灵同影空一生相守。几十年后,黄泉之主将灵力同魂魄灌注影空之身后,魂归而去。寂寞的黄泉地底,最后只有烟池相陪影空。
而九曜这一灵主,虽因血契之故,可自由往来黄泉地狱影空同相见,但他却未有下去。影空的事他不想再管,只求影空一生安好,同心上人不离不弃。
而蝶意的转世来找花琅了,两人双宿双飞,如胶似漆,在天释的帮助下,蝶意身体好了许多,修行也毫不费力,两人一同在天极岛居住了下来。
九曜同溪璞一直在人间四处游荡,修炼,互相帮助,心中想见心上人的愿望一直未消。
整整一百年过去,一日夜里,两人终于勘破仙缘,持着那个当初张氏所赠的飞升金印,飞升成仙。
云破而开,九曜的目光里便印入了一个俊俏男子的身影。
“九曜。”
那个人缓缓向他伸出一双手,笑容清朗,容色温和。
从多年前被这双手抱起时,九曜便记得了,是这双手给他希望与——爱。
“慕庭。”
两手相握,许下永生不离的誓言。
天界的花,开了。他们的情,圆了。
——正文完——
番外:谁上谁下
“九曜,慢点啊。”
“啊啊啊啊啊,你将老子的尾巴放开啊。”
“不放,不舒服,嗯……”
“不放,老子就让你哭!”
“啊!慢点……”
……
早上的灵雀方啼出一阵清音,又被这羞人的轻吟羞红了脸,扑翅而去。
灵道天君的寝殿里,正上演着他们乐此不疲的嗯啊好戏。打从九曜成仙之后,日日夜夜缠着柳慕庭欢好,巴不得将百年来积攒的欲火都泄了个干干净净,而另一边住在寝殿旁的荧烁同溪璞则相对来说好上一些。
荧烁不似九曜那般霸道,反倒温柔体贴,溪璞不要,他不会勉强,因此两人平日里无聊了,就会偷偷地跑到柳慕庭两人的房顶上,撬开几片瓦,探头下去研究九曜俩人的龙阳十八式。
“葡萄葡萄,这姿势不错,下次我们尝尝。”毛团形的荧烁捏着短短的翅膀,拍了拍在他身边滚来滚去的水珠子。
“不要。”溪璞冷冷地拒绝了,“你在下方我便应承你。”
“葡萄,你都被本王压了如此多次,还想着压本王,这是不可能的。”荧烁提着喙啄了溪璞一口,翅膀一撩,就把溪璞顶在了头上,“现下本王大发慈悲,给你在本王上面。”
不过是在他头顶罢了。溪璞慵懒地滚了滚身体,迎面去晒着暖和的阳光。若非那一日荧烁有了人身后,以喝酒庆祝为由将他灌醉,他还不会被荧烁压倒,结果压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荧烁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厚着脸皮言道要自己负责,老往自己的床上爬。后来,溪璞也渐渐被荧烁感动,真正同他在了一块儿。
“啧啧,这柳慕庭的身子还真软,九曜这般折腾他都不怕,葡萄,你也试试。”
“不试,你小心被他们发觉,烤你肉吃。”
吓,荧烁被这话给吓了一跳,脚尖一个站不稳,吧嗒几下,踩到了砖瓦之上,发出了一个不协调的音。
“荧烁!”
“荧烁!”
屋内冲出了两道气急败坏之声,即刻便有一道黑火冲面而上,吓得荧烁身体都发了白,脚尖未稳,咚咚咚地就朝后仰摔落下去。
溪璞滚离了他的脑袋,省得同他摔下地。
荧烁四翼一抖,飞了起来,趁着里头之人发火冲出时,将溪璞一衔,就飞走了,身后只闻得九曜大吼一声:“荧烁,老子拧你的头当鸡吃!嗷嗷嗷!”
把水珠子一抛,顶在头上,荧烁问道:“葡萄,我们去哪儿好呢。回去会被他们宰的。”
溪璞懒洋洋地滚了几圈:“去凤山。”
啾啾,荧烁乐得啼叫了几声,扑着肥肥的短翅就飞了过去。凤族因灵道天君前生相助之故,各方仙人不再敢将凤族的凤凰收为坐骑,而今在天帝划分的一处长满梧桐的凤山上栖息。
荧烁回归天界后,未免遭人嫌隙,都住在凤山中,直待溪璞上来,他为了陪同溪璞,方住在柳慕庭的寝殿里。而今柳慕庭那儿是回不去了,唯有凤山可待了。
一路上荧烁都未化身金凤之身,只拿一个短短小小的小胖鸟身躯飞行,时而看到有花,飞下去啄几口,时而看到有仙人路过,扑过去蹭几口仙酿,玩一会飞一会,带着溪璞跑了不少的远路。溪璞也不理会他,慵懒地躺在他的头上,有吃的便让荧烁喂,有喝的就让荧烁灌,好似真正那个要受万人敬仰的王才是溪璞。
本来依照九天神凤的飞行速度,不消一个时辰,便可抵达凤山,但荧烁却是在路上玩了三日,才悠哉悠哉地飞到凤山。此时此刻,他因路上蹭了不少仙人的美食,吃得肚子都圆了,整一个圆球的模样,飞到凤山后,直接打一个大嗝,显示自己的存在,然后啪地一声,扒拉在灵界之上,等着族人把他捞进灵界里。
灵界有人出现,很快便将凤王与凤后引来,一看到自家儿子,凤王赶紧把人捞到了手里。
一入父亲的怀里,荧烁高兴地翻了几个滚,小爪子勾在了父王的衣裳上,懒懒地撒娇:“父王。”
凤王无奈地看着他:“那么大个人了,变成这模样成何体统。”
荧烁老不乐意了,他便是喜欢这模样,多舒服,可以往人家的怀里蹭。
凤后走来,将荧烁从凤王的怀里抱出,揉了揉他身上的羽毛:“皇儿,今日怎地有空来探我们。”
“父王母后,”一提这事,荧烁登时跳了起来,腻在凤后的怀里撒娇,“父王母后,你们可得收留我们,千万别让柳慕庭找着我们,不然我们死定了。”
“灵道天君?”凤王眉头一挑,“他不是脾性很好的么,怎地,你惹着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