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颜看着韩彻又抬手饮尽杯中之酒,顿了半晌,才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今后打算如何?……还要……回去吗?”
韩彻手中一顿,继而又拿酒壶来倒,也不说话,只是眼中泛出些许自嘲。墨卿颜也不阻止,看着他一杯杯的喝下去,渐渐的有些迷离起来,浅淡的唇上沾着酒液,在摇曳不定的烛火下荡出几许滟潋的光泽。
“阿彻。”墨卿颜定了定心神,伸手抓住了韩彻又要倒酒的手腕,“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韩彻垂了眸子,似是发出几声沙哑的笑声,才用另外一只手拿了杯子一饮而尽,末了,才幽幽道,“自以为出生入死,肩负国家兴衰,到最后不过是大梦一场,梦醒转头空……”他伏在桌上,声音愈发沙哑起来,“师兄,你说,为何人活于世,却是无法主宰自己?不管你如何费尽心力,最后依旧不得善终。”
他忽然抬起头来,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清瘦的身子在烛火下倒映出一抹脆弱的影子,“我从来没想过,到最后,竟是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阿彻……”墨卿颜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也站起来伸手去扶韩彻。
韩彻想来真是醉了,脚下一个踉跄,跌在墨卿颜胸口,头埋在墨卿颜的颈窝,连声音都带上了颤抖的呜咽,“我韩家世代忠良……到了我这里,却背上这等骂名……将来就算是去了黄泉,父亲也不会原谅我……”
感觉到肩上渐渐被濡湿,墨卿颜闭了闭眸,伸手将韩彻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他日若是你要去黄泉见韩伯父了,我便跟着你一起去跟他说清楚,绝不会让韩伯父误会你什么。”
这声声呢喃萦绕耳畔,韩彻猛然一震,缓缓抬起头来,眼中还有丝丝醉意,抓着墨卿颜的手,小声问道,“真的吗?”
“真的。”墨卿颜抬手替韩彻抹了眼睫上的泪花,靠近在韩彻额前轻轻一吻。
韩彻心中汹涌起阵阵暖流,酒力也一并上了头,耳中嗡嗡作响,却只觉得开心,不由得抓紧了墨卿颜的手臂,如同寻求温暖一般靠了过去。
然而却忽然身子一紧,被狠狠抱住,唇上覆下温热的吻,柔情辗转,缠绵织密,呼吸间,还有相思错的酒香微醺在四周,心神动荡,便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微微张开了口……
墨卿颜心知韩彻是酒醉,不过多时,便微喘着放开韩彻,又将韩彻打横抱抱起来放在床榻上,轻声哄道,“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可他刚要起身,却被韩彻拉住了衣领。墨卿颜抬眼去看,只觉得呼吸一顿。
韩彻此时躺在床上,衣衫已被扯得有些凌乱,眼中因为不胜酒力而微微濡湿,漫着迷离的神色,拉着他衣领的手还有些颤抖,却是轻轻开口,“师兄……别走……”
“阿彻……”
“我今晚……不想一个人呆着……”韩彻垂下眸子,手中却没有松开。
这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墨卿颜又怎会不懂。便将鞋子脱了,伸手将韩彻揽进怀中。
五十七
冬日的剑门还是一片寒凉,呼出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烛光在脸颊上跃动出温暖的橘黄的光。感觉到身子被轻柔的压住,韩彻不禁微微睁了眼去看,却只看到墨卿颜略有些困惑的眸,摇曳着闪烁不定的光芒。
“……师兄?”
染满了酒香的眸子似乎还透着滟潋的色泽,比起平日里的冷静自持,竟是多出一股子惑人的感觉。墨卿颜缓缓伸出手,凝着韩彻的眼眸,慢慢松开了他束发的带子……
一头乌黑的长发瞬间散开,映衬着韩彻微张的唇,平添了许多曼妙旖旎的微光。
“阿彻……”墨卿颜轻喃着韩彻的名,手指穿过对方的发丝,最后又轻抚上脸颊,像是在对待一件极珍贵的易碎品一样。
韩彻脑子里嗡响一片,只觉得身体里被烈酒醺得发烫,墨卿颜微凉的指尖就像是一场救赎,不禁伸手覆在墨卿颜的手上,还微微侧过头,轻轻浅吻着墨卿颜的手心。
墨卿颜呼吸一窒,感觉那柔软的唇瓣仿佛在自己的手心点下一团火,就要将两人烧烬了。
然后他俯下头,浅吻着韩彻的唇,手中慢慢解开韩彻的衣衫,直到触碰到那散发着高热的胸膛,才听到对方喉咙里溢出的一丝浅浅的呻吟。
接着,脖子被搂住了,墨卿颜浑身一震,随即转成苦笑。
“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竟然还……”
唇被飞快的吻了吻,将那未出口的话堵在唇畔。韩彻的眼睛里还有七分醉意,三分清醒,带着些许生涩和笨拙,又呢喃着吻上墨卿颜……
“我醉了。”韩彻闭上眼眸,沙哑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醉意,“所以,做师兄想做的……”
墨卿颜轻轻嗯了一声,浅吻便顺着韩彻的脖颈一路向下,穿过胸膛,绕到那已经颤抖的红蕊上,然后轻舔爱抚起来。
“唔……”韩彻咬着唇,一只手还搁在额前,怕那些羞耻的呻吟会一不小心泄露出来。
墨卿颜微微一笑,拉开韩彻的束腰,一路轻吻浅咬着滑到腰际,末了,还用舌头打着旋儿的吮吸着韩彻腰侧的肌肤,发出阵阵濡湿的响声。
“师、兄……”韩彻全身都绷了起来,勉强出口的话语竟是带着些许甜腻。
墨卿颜将韩彻的双腿轻轻抬起来,吻就一直向下,到了大腿内侧,还恶意的弄出声响,满意的看着韩彻一向冷峻的脸上渐渐染上红霞。
然后,将那双腿间的勃发,毫不犹豫的纳入口中——
“啊——”
突然而至的强大快意让韩彻一下子弓起了背,慌忙道,“师兄!不、不……不要……”
墨卿颜坏笑着用舌头在顶端绕着圈,一边吹着气道,“是你自己说让我做我想做的。”
韩彻一愣,随即羞耻的别开脸,抓紧了身下的被褥,呼吸越来越急促,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墨卿颜知他面薄,也只笑笑,又复而含住,舌尖灵活的舔吮挑逗,努力的吞吐着。
韩彻浑身颤抖,小腹更是绷得死死的,只觉得所有的感觉都落到那人口中。满室都只剩下咕啾咕啾的水声,就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样,毫无阻力的全部落入耳中。腰际传来些许苦涩而甘美的痛楚,脚尖因为刺激而紧紧的蜷缩着,已经是极限了——
“啊!师兄——”韩彻攥紧了床单,身子像是痉挛一般,口中再也压制不住,叫了出来。
墨卿颜轻笑着放开韩彻,看着对方失去了焦距的眼眸,伸出拇指抹了抹唇边的白浊。然后俯下身,一下一下的轻吻着韩彻的脸颊,小声问道,“阿彻……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韩彻微喘着闭了闭眸,咽口水的时候,喉结还微微的颤动着,接着缓缓侧过头来,溢满水雾的眸子里透着认真,“师兄……你想不想……再有一个孩子?”
墨卿颜一顿,只觉得胸口的地方渐渐越来越紧。
他还记得青阳说过,如果韩彻不是心中有他,又怎会甘愿以男儿之身为他孕子。他知道韩彻有他自己的抱负,也有属于男人的尊严,如今甘愿雌伏于他,还问他愿不愿意再有一个孩子,这一切,又怎能单纯用一句喜欢便能容纳?
墨卿颜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韩彻抱在怀里,继而越抱越紧。
韩彻说出那句话,本就是思虑许久,如今下定决心说了,却不见墨卿颜的反应,不禁低声道,“师兄?”
墨卿颜此刻心中五味陈杂,在韩彻的脖颈处蹭了蹭,才轻轻点了点头,“好……”
他低头轻吻着韩彻的侧脸,继而寻到薄唇,像是安抚一般轻柔的吻着,手抚摸着背脊,缓缓滑到尾骨。修长的手指在入口处轻轻打着圈儿,引得怀中的人一阵阵的颤栗。
墨卿颜看着他侧着头,紧闭着双眸的模样,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怜爱,忍不住低头咬住韩彻的耳朵,“如果疼的话,要推开我。”说罢,就连舌头也一并钻入耳朵,带起一串串咕啾的声响。
韩彻惊喘一声,随即闷哼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唔嗯……”
墨卿颜趁机含住韩彻的唇,手指一点点的撑开紧致的甬道,来来回回。
一室之间,只余下交缠错落的呼吸,和若有似无的细微声响,直听得人面红耳赤,意乱情迷。
韩彻的酒劲一直绵绵延延,身上亦是出了一层薄汗,如今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探索着,带出一阵阵不曾熟悉的感觉,便不由得绞紧了身子,想要抵抗那奇妙的酥麻感。
然后,感觉到墨卿颜的呼吸变了。
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一直在后方的手指退了出去,接着是一阵衣衫婆娑的声音……
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双腿却已经被架了起来。
“放松……”墨卿颜的眼中仿佛栖息着翻滚不息的热度,染满了情欲,韩彻瞬间像是被蛊惑一般动弹不得。然后,腰被抱起,只觉得有什么缓缓的顶了进来……
“唔——”
被缓缓填满的感觉,让韩彻涌起一阵阵的羞耻,想要闭上眼,双腿却被大大打开折到胸口,墨卿颜欺身压了过来,“难受吗?”
“……不要……问……”韩彻撇开眸子,凌乱的喘息泄露了他的感觉。
墨卿颜低低笑着,开始缓慢的动起腰身,韩彻抽了口气,面上的表情瞬间迷乱起来。
“若是师父知道我们在他的清修之地,做出这样的事,定会把我们逐出师门的。”墨卿颜一边在韩彻体内进出,一边还浅笑着在韩彻耳边低语。
韩彻似痛苦又似欢愉的摇了摇头,那种背德的感觉竟是让身体又敏感几分。
“不过也不一定。”墨卿颜抱紧了韩彻,额间亦是沁出细汗,“师父也许欢喜还来不及呢……”
迷蒙之间,韩彻微微张了张口,却很快被猛烈的动作摇晃得说不出话来,未成形的语句全然被冲成了支离破碎的呻吟,渐渐荡开在迷离又暧昧的四周。
一夜无眠。
五十八
腊月初八,羽国的皇宫也按着平常人家的习俗,宫里的人都分得到一碗腊八粥。
冬日里的落雪还凝在朱门的屋檐上,偶尔有宫女嬉笑几句,很快又隐没在风声中。有几个小太监围在偏殿的后花园里捧着粥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眼神时不时飞快的朝四周瞥一眼,又埋头叽叽咕咕起来。
说到兴起时,几个小太监还同时发出惊呼,最后又化作低低的笑声。
其中一个小太监像是领头的,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还比划着,“我告诉你们,皇上已经很久没翻哪位娘娘的牌子了,宫里的都想尽了办法,皇上就是不留宿在哪家儿宫里,据说啊……”
微光斜斜的从树梢落下来,落到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上,其余的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只拉了拉领头小太监的衣袖,便全都噗通的跪了一地,声音颤颤的求,“皇、皇上……奴才、奴才不是……”
羽帝面色淡漠,像是根本看不出情绪,只淡淡瞧了一眼,便背了手转身道,“来人,处理掉。”
墨色的影子像是一道光,又像是死前的幻觉,所有的小太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经手拉手的去了黄泉。
如影收了手里的匕首,回过身,便看见那人已经坐到了走廊的台阶上,龙袍的裙摆铺散在地上,说不出的落寞。不禁想要上前说些什么,羽帝却已经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
如影一愣,随即站到羽帝身后。
羽帝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
如影微惊,垂下眼睑低低道,“属下不敢。”
羽帝也不再管他,只坐在原地望着天,好半晌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你说,我对他不好么?”
不好么?给了他丞相的位置,每每都纵容着,知道别的官员处处打压他,时不时的还抵上一些弹劾的折子都被压着,放手让他做想做的事情,这样,不好么?
“为什么养了许久的鸟儿,还是想飞到天上去,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白忙活一场,傻不傻。”羽帝像是自嘲的笑了笑,冷风灌进了脖子里,不由自主的缩紧了身子,看上去不像是帝王,却更像是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如影默默的站着,背在身后的手却是越握越紧。
羽帝叹息一声,拢了手心在嘴边呵着气,末了才又问道,“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如影一震,看着那个背影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好半天才低声答道,“没有……”
羽帝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轻笑了一声,“也对,你们影卫成日呆在暗处,也没有时间去喜欢谁。”说完,便伏在膝上,头埋在两膝之间,低低的笑声暗哑又落寞,“你知道吗?我好不甘心……”
如影望着羽帝单薄的身影,默默闭了闭眸,身形一晃,再出现时,手里已多了一支腊梅。
他走到羽帝身边,缓缓蹲下身子,将那支腊梅凑到羽帝面前。羽帝稍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花儿呆了呆,视线便顺着拿着花枝的手臂,一直望到那人淡漠的脸上去。
那是一双如漆的黑眸,深邃得仿佛望不见底,直白的眼神却是掩不住的,透着些许淡淡的关心。
羽帝接过花,还探过鼻尖嗅了嗅,愣了半晌,才道,“他会回来的。”说完,竟是笑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他会回来的……”
如影望着那人的眸子里渐渐凝起一股子杀戮,然后将花枝狠狠捏在手心,猛地站了起来——
“传孙广邈来见朕!朕要点兵!”
白日的微光穿过剑门,穿过低矮的屋舍,照进依旧静谧的床第间。
韩彻悠悠转醒时,还有一时间的怔忡,想要稍稍支起身子,却牵扯着隐秘的地方的阵阵疼痛,那细密的疼痛像是唤醒了他的记忆,不禁瞬间清醒过来。
墨卿颜早就醒了,看着韩彻的脸色从迷蒙到惊醒,不由得轻笑出声,伸了手臂,将韩彻圈回他宽厚温热的怀中,浅吻着韩彻的鬓发,低低道,“怎么不再睡会?”
“我……”韩彻刚想开口,却只觉得喉咙干渴,声音沙哑破碎,昨晚的一幕幕重回脑海,自己如何抽声高吟,哭喊辗转,欲海浮沉,顿时脸色由白转红,没了下文。
墨卿颜瞧着韩彻的模样,知道他定是想起了,便将他抱得更紧,一点点的亲吻着他的唇角,“阿彻,累就再多睡会,嗯?”
韩彻闭了闭眸,微微摇头,“不了,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早就起了,我们也不能懈怠。”
墨卿颜心疼他的自持,刚想说些什么,屋外已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木门被捶得梆梆作响——
“先生!韩彻!吃早饭啦!”
墨卿颜眸子一沉,扯过被子将韩彻盖好,手中一引,将衣服披上,才去开了门。
麟儿站在门外,望着墨卿颜整个身子都挡在门口,不禁想要踮起脚尖看看屋内,“先生,韩彻呢?怎么不出来一起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