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飞速地提取了他这番话中的重点词句,然后忙不迭地点头:“没错。”
于是奥兰多很快就给他盖棺定论了:“可笑。”
“哪里可笑了?”
奥兰多斜斜瞟了他一眼,然后给飞艇转换了方向:“以下的解释我会尽量用你们的语言来让你理解今后这样的事会经常发生,我们可能随时会搬家,可能随时会改头换面地到另一个地方定居,可能会因为某个不可控的胚胎而焦头烂额。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这是最简单也是最轻松的能让你抽离开这个让你难以理解的现状的方法。”
不知为何,维纳感到自己把握住了成功的钥匙,他弹弹领子上不存在的土,头顶上的几根呆毛即使没有摩丝的打理,也依旧高高翘了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撇过脸去,眼底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如果我真的想抽离——你会答应我吗?”
奥兰多马上感到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这让他的眉峰恶狠狠地挑了起来:“——想都别想。”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心情,蜂窝飞艇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风驰电掣地向远方行去。
只剩远远一个光点。
有如星辰。
淹没在成千上万的芒彩辉尘里,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晕轮。
——正文完——
番外
几年后的某个深夜里。
安全岛依旧一片静谧,只有某间卧室传出了令人面红耳赤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带、带套子、你这混蛋,你还想中彩吗、唔,慢点……”
维纳晕红着脸,唾液挂在嘴边,满脸的红潮甚至延伸到了耳垂底部,鼻梁上亮晶晶的汗珠将坠未坠,在夜色的衬托下分外诱人:“出、出去,德鲁西斯他们还醒着……”
“别开玩笑了,我才刚刚进去”奥兰多也一样忍得眼冒金星,脖颈上的青筋根根突起:“自从那两个不可控胚胎成为有思想性的肉团之后,你已经足足七天零五小时三十二秒不让我碰了,我的内心总有一股火焰在不断燃烧着将要爆发出来,这次你别想逃……”
“哇”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有一道哭声就应之而起,那可当真是声如洪钟,把维纳震的当时就清醒了过来,于是他急急忙忙地从奥兰多身下翻起,顾不得提上裤子就滚下了床,踩着多余了一块的裤脚就扑到了旁边的两张小床边:“贝基”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怒红了脸的奥兰多给一把提了回去,奥兰多正处在即将到达云端的巅峰状态,这种半掉不掉的冲动居然让他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于是他为了掩饰而将维纳拽了回来,犹自直挺的标枪再次挤入了他的体内。
“唔”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忍不住互相拥紧了对方。
只有两岁多的贝基一看没人理他,那股撒娇的情绪更加压抑不住,他咧开嘴就要大哭一场,肉嘟嘟的细眉毛都挤在了一起,圆滚滚的唾液也挂在了嘴边,只是声音还没有完全发出来,就被旁边的哥哥德鲁西斯给一巴掌拍在了额头上:“哭什么哭!你不想看我还想看呢!只有理论没有实践怎么能得到真知?哭哭哭,就知道哭!”
奥兰多:“……”
维纳:“……!”
哥哥德鲁西斯现年五岁,是几年前维纳费了天大的功夫生下来的儿子,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憋着张紫红色的小脸,无论别人怎么打怎么弄也不哭,两岁之前唯一的爱好就是黏着维纳。
当然,在弟弟出生之后,爱好这一栏上又增加了一项欺负弟弟。
德鲁西斯似乎完全遗传了维纳的性格和奥兰多的大脑,在机械上称得上是个小天才,三岁的时候就炸了奥兰多的实验室,四岁的时候就把全息模拟系统给毁坏重制,不到五岁的时候就做出了结构简单的遥感机器人。
而弟弟直到两岁还不会说简单的“爸爸”,确实让两人纠结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维纳就用枕巾蒙上了脸,万般羞愧地挪到了厨房,然后把削成一片片的生鱼挂在了半空,试图掩盖自己脸红到了脖颈的现状,不过德鲁西斯早就在餐厅里正襟危坐,顺带把洁白的餐巾弄成了蝴蝶结的形式挂在了下颚旁,活脱脱一副缩小版贵公子的模样。
“维纳爸爸,我要两杯新鲜的牛奶和四片面包以及两个煎蛋,贝基要半杯新鲜出炉的羊奶和捣碎了的火腿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已经用心灵进行了交流。”
“心、心灵交流吗?”
维纳干笑了几声。
“还有一件事哦维纳爸爸”,德鲁西斯在心里把想法转了几圈,然后张口脆生生道:“你真的不去换件衣服再出来吗?我和贝基真的可以等五分钟再吃早饭。”
“换、换衣服?”
维纳一窘,低头看了看前襟,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说的不是那里”,德鲁西斯无奈地把空掉的奶瓶从贝基嘴上拔了下来,还顺便替他擦了擦嘴角的唾液:“我指的是你裤子的背面。从昨天的观察中我已经可以深刻地了解到咱们家这几个人的地位排序了,放心吧爸爸,我会帮你共同抵御奥兰多的进攻的!”
“为什么不把奥兰多称呼为爸爸?”
“他在床上已经欺负维纳爸爸到这种程度了,维纳爸爸还在帮他说话吗?我现在相信你们之间的爱情已经打到真爱这一高尚的理论范畴了。”
维纳把炖好的鱼从锅里端出来,一边将它们放上桌子一边试图纠正大儿子:“德鲁西斯,我们已经告诉过你好多次了,要平等对待自己的父亲们。你可以叫我爸爸,叫奥兰多父亲。也可以称呼我为维纳爸爸,称呼奥兰多为奥兰多爸爸。怎么称呼是你的问题,但一定要懂礼貌……”
“你还不去换衣服吗维纳爸爸?”
德鲁西斯仰起了头,一双和奥兰多一模一样的墨棕色瞳仁儿如同巧克力凝结的汪洋,纯黑色的睫毛纤长而细密,甚至不像个男孩:“贝基已经盯着你看了好久了哦。”
维纳马上转头去看贝基,那个黑发蓝瞳的小男孩狠狠吸了吸鼻子,口水已经从奶瓶的边缘流了下去。
“我、我马上去换”
维纳转身想走,卧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奥兰多顶着没睡好的黑眼圈,然后揉了揉乱成一团的碎发挪了出来,还没坐到桌子边的时候,他就和德鲁西斯交换了一个充满了火光的眼神,两人之间噼里啪啦的电流几乎能将狭小的厨房燃成灰烬。
维纳见怪不怪地把早餐放到几个人面前,然后看着奥兰多和德鲁西斯以一模一样的动作铺好盘子、放好刀叉,然后把揉乱了的餐巾恢复成正确的模样,先从桌上端起一大杯牛奶漱口,然后才开始徒手拿起面包放进嘴里大咬大嚼起来。
贝基在一旁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几人,他长了一张当真吹弹可破的、如同女孩一般的细嫩的脸,一遇到开心的事情就马上咧嘴大笑,几颗细牙从唇边挤出来,唾液很快就将挂在脖子上的奶瓶淹没了。
维纳摇着头将奶瓶从贝基的脖子上解了下来,转身就想去给他洗了然后换成新的。
在此期间德鲁西斯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他看了看在一旁一脸迷茫着吃煎蛋的奥兰多,突然灵机一动,冲着维纳就叫了起来:“维纳爸爸!我也想要换奶瓶!”
“你怎么又跟着添乱?”
维纳努力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不需要奶瓶这种东西咦?”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而德鲁西斯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将他松松垮垮的上衣扒掉了半边,小小的嘴巴已经含住了他一边的红点,口中甚至还传来了酒足饭饱后兹兹的声音:“终于知道为什么奥兰多这么喜欢这里”
他最后的半个音节还没有发出,就被奥兰多揪着后颈给直接甩了出去。
好在奥兰多即使在盛怒之下也依旧注意了周围的环境,德鲁西斯虽然被扔了出去,但好在是被丢到了某个充满弹性的泡沫软垫上,而且并没有受伤。
“喂奥兰多!”,维纳怒道:“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德鲁西斯明明这么小,叛逆心理却这么强,有一大半的结果都是你造成的”
“是我又怎么样?你有意见?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奥兰多抱着双臂站在一边,满脸都被“不爽”两个大字给覆盖了个彻底,头顶上的黑云如同锅底般笼罩下来。
“我”维纳低头看了看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半遮半掩地挂在身上,某处红点还因为唾液的滋润而挂上了亮晶晶的银丝,看上去就像成熟的樱子摇摇欲坠着惹人采撷。
奥兰多的眼底的墨色越来越深,而维纳支支吾吾地后退几步,颤抖着手就向房间里摸了过去。
而奥兰多只是冷冷笑了一声,顺手替对方打开了房门,然后就一手搂着维纳,将他直接挟进了屋里。
随着一声巨响,房门如同示威般被狠狠关上了。
而在另一边,德鲁西斯揉着被摔痛了的大腿爬起身来,他低头检视自己全身,把被抹黑了的餐巾重新收拾整洁后掖在了颚角下。
“切。”
他摇着短短的四肢爬起身来,却被人轻轻拍了拍小腿。
贝基仰头看着哥哥,双臂张开抱住了他的腿,占据了快半个小脸的眼睛向他望去,闪烁眨动的目光地如同星子般耀眼。
“哎哎,败给你了。”
德鲁西斯无奈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一个用力便把贝基给抱了起来。
贝基连忙抱住了哥哥的脖子,因为兴奋而呵呵傻笑了起来,一丝丝的唾液如同小溪般沾满了德鲁西斯的脖子。
“给你,自己留着玩儿吧。”
德鲁西斯把贝基抱到了某间卧室里,丢给他一个组装过后的玩具枪支,贝基先是很不情愿,但后来见哥哥无论如何也不理自己,他只能把注意力投射到这个让他稍稍能感兴趣的物件上来了。
德鲁西斯侧头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空无一人。
灰尘四散地在半空中飘荡,一束阳光直射在了他墨棕色的瞳仁儿之上,如同在上面镀上了一层光釉色的薄膜。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用这手指触摸到了自己的脉搏。
缓慢却有力地震动着他的心脏。
是真正的可以触摸的肉体呢。
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没有任何人能把这拥有温度、有行动控制权的武器夺走。
他将拥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德鲁西斯慢慢地摊开手,看着青色的血管在手背微微地浮现起来,如同古时候的图腾晕开在地图上,单调却又艳丽。
他慢慢爬上了一把椅子,虽然四肢笨拙,却依然努力站在了和电脑平行的高度。
全息模拟键盘在他手上仿佛变成了身体里的一部分,如此地自如而又肆意地放任他在虚拟的世界里随意翱翔。
德鲁西斯微微咧开了唇角,在他脸上的是一个犹带促狭的笑意,是个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的、温和却带着点诡谲的笑容。
“我真羡慕你啊,我亲爱的弟弟。忘记一切真的是件幸福到令人嫉妒的事情啊。”
在几近凝固的空气中,德鲁西斯如同帝王般站在半空,他冷冷地俯视了一圈,然后把目光固定在了贝基身上。
而后者依旧穿着尿裤蹲在地上,他抬眼迷茫地望向德鲁西斯,手边是已经拆卸了一地的、难以恢复成本来面貌的玩具枪支。
碎成一地。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