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医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幅血腥的画面,那些画面是团团的娘亲用自己最后剩下的力气,传给薛医的。那是一条条雪狐被禁锢着,挣扎着,反抗着,怒吼着的画面,它们的面前是自己的同类被虐杀的场景,扒皮,肢解;那是轩辕杰残忍地喝毫无抵抗力的雪狐血时露出的笑容;那是团团娘亲的主人被困,受折磨被逼为轩辕杰效力,不从,受鞭打的画面;那是轩辕杰穿着由几十条雪狐的毛皮大衣,看着狮子活活吃掉宫里的宫女,喝着酒的画面;那是轩辕杰用鞭子鞭打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昏迷在一片鲜血之中的图片;那是满目的鲜血,一双双愤怒的眼睛,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怒吼;最后是团团的娘亲那双包含太多太多感情的双眼。
团团的娘亲哭着说到:“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的孩子,来,我教你如何用意念把团团放入戒指里面,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死在他的面前。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团团,照顾团团啊,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宝贝!”薛医哭着点着头,轩辕杰这个畜生,怎么可以这样,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为那些无辜的生命报仇!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团团,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团团受委屈的。
小团团紧紧的抱着娘亲,他感觉到自己的娘亲在一点点的离开自己,因为怕发出声音所以团团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以致流出了血丝。团团的娘亲把体力消耗竭尽的小团团轻声哄睡着了,让薛医把团团从自己的怀里抱出来,薛医用意念把团团装进了戒指里,就在薛医想把团团的娘亲同样装进戒指里的时候,团团的娘亲向薛医发出了一个傀儡术,这个傀儡术是最初级的,只要会一点点法术的人都可以自己解开,可是薛医什么法术也不会啊,薛医只能等着团团的娘亲主动解除法术。
薛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就这样望着团团的娘亲,团团的娘亲看着薛医,费力的说到:“我的命数已尽,主人死了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不在了,只是靠着大量的灵力维持着生命而已,好孩子,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想让我通过你的灵力延续生命,可是这就好比往一个破了的气球里吹气,这是永无止境的,我真的累了。不要和轩辕杰硬干,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杀不了他的,要想杀死一个带有皇族血脉的人,必须是同样带有皇族血脉的人,用自己的血和百人愤怒的鲜血涂抹刀刃,才可以杀死他。好孩子,我这样把仇恨全部堆加在你的身上,是我对不起你了,一切拜托了。”
团团的娘亲把自己对轩辕杰的怨气恨意和自己对团团的母爱分别施了法术,附加在薛医的身上,她知道这样的后果就是自己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超生,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她一定要为自己的族人报仇,为自己的主人报仇,她一定要给自己的宝贝找到最好的出路。安排好一切,她欣慰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薛医想去伸手拂去团团娘亲眼角的泪水,但他却不受控制的只能拿起扫把,抹布开始收拾打扫这个屋子,这间屋子静悄悄的,薛医只能听见自己和团团娘亲的呼吸声,薛医好怕自己突然就听不到团团娘亲的呼吸声,泪花落在地上,一朵一朵,薛医想要咆哮,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响。就这样,自己想要保护的却无能为力,只能傻傻的待在一旁,亲眼目睹她的死亡。
“太子驾到!”随着一声尖锐的声响,薛医感受到自己身上被附加的怨气恨意是那么深刻,深刻得好似要燃烧了整个世界。吱扭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大皇子轩辕杰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薛医受控制的下跪,磕头,请安。薛医就那样跪着,低着头,他听见团团娘亲的惨叫,一声又一声,随后尖锐的叫声慢慢降低。薛医听见轩辕杰对随从说到:“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有活力。”随后听见抽出宝剑的声音和一剑刺穿身体的声响。
“一定是老天爷认为太子您才智双全,神龙转世,特此显灵的。”
“哈哈,说的好,哈哈哈,赏。一会把这个畜生炖了,这血都不怎么有灵力了,再留着也没什么用了,炖好后一会儿拿到宴席上,一人赏一碗,也让那些东西开开眼界。”
“是,太子英明。”
“今天本太子心情好,这屋里的人人人有赏赐。”
“谢太子赏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医之后听得昏昏沉沉,那一剑刺向什么了,不,不,不会是团团的娘亲的,可是慢慢受自己控制抬起的头,却看见团团娘亲身上的一片红。她已经死了,法术解除了,薛医听见一阵阵刺耳的笑声,顺着那笑声望去是一张脸上沾满鲜血的脸,就是这个混蛋,他,就是轩辕杰。
这一刻的薛医格外的冷静,木木的看着这一切,一滴眼泪也没有留下来,内心格外的平静,薛医想着这个大皇子自己一时半会还收拾不了,现在他最有势力,一定要好好巴结,自己要在这宫中活下去,一定要生存下去,这样才可以杀了眼前这个人。薛医还没想好怎么继续走下去,身体就先开始了行动了。薛医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起身用身旁的绸缎丝巾蘸了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轩辕杰,毕恭毕敬的跪下,把布举过头顶,说到:“太子陛下请用。”
轩辕杰觉得很少有人这么大胆,很是有趣,接过丝巾,一边擦嘴一边问到:“你不怕本王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奴才不怕,奴才是敬仰敬畏太子殿下的风采,所以才央着宫里的公公让奴才进宫里来的。奴才想如果有一天可以服侍您一回,就是让奴才死了,奴才也心甘情愿啊。”
“好好,好!说的好!来人啊,赏。哈哈哈,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轩辕杰满意的带着随从走出了小厨房。
喜公公在太子轩辕杰走后,拍着薛医的手说到:“你刚才可真是吓死咱家了,怎么这么鲁莽,巴结主子又不在这一时,好在今天太子殿下高兴,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喜公公教训的是,小医子思考不周。”
“你这孩子,现在一口一个小医子,小医子的,刚才怎么不说你叫小医子,让太子有个印象你是谁,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小医子考虑不周,还望喜公公多多指导,这些赏赐的东西,您全收下,就当儿子孝顺您的。”
“哎呦呦,这怎么好。”喜公公一边嘴上推辞着,手上却接过这些金银揣进怀里,脸上笑开了花。
第九章:创伤后应激障碍
薛医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暗,视线也变得模糊了,心脏变得异常沉重。脑子里一片迷蒙,身体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薛医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直愣愣的躺在床上,下意识的施展法术让自己进入戒指里面,抱起还在昏睡的团团。薛医坐在地上,望着面前一排排的书柜,里面是满满的书籍,他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么多书啊,这哪里是戒指里面,简直就是图书馆,哈哈哈,团团的娘亲就这么死了,自己还像一个癞皮狗一样巴结轩辕杰,哈哈哈,这自己居然认了一个老太监做干爹,还磕头抹泪求收养,哈哈哈,自己竟然把每日的下跪磕头请安做得如此完美,简直自己好似天生就是这么下贱的料,哈哈,这太搞笑了。
薛医之前巴结轩辕杰的行为,完全就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表现,破罐子破摔,他想用一种表面上说得过去,却可以以一死求得解脱的方式虐待自己,他在厌恶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在一心想惹怒别人以求得死亡的宁静。就像他自己以前做医生一样,用密集的医疗案例向病人家属展示细致的医疗过程,但是在争分夺秒地殚精竭虑之后,该死的病人们还是无可挽回地逝去了,那些人希望的眼中露出失望,绝望的神情,撕心裂肺的哭喊,慢慢的慢慢的让薛医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也接受了急救世界没有奇迹的现实,因为这里永远是想到的比能做的多,死去的比活下来的多,哭泣哀嚎的比喜极而泣的多。
薛医的性格本不适合做医生的,他的性格是那种看见前方有一只麻雀在啄食,都会轻轻绕道离开免得打扰了它的人。他心思细腻柔软,最开始在孤儿院中没少受欺负。别的小朋友经常抢他的吃的,喝的或是玩具;玩捉迷藏的时候,他躲起来后总是被遗忘;玩骑马时他只当过马,从没当过骑士;别的小孩闯祸后他总是那个背黑锅的,挨打责骂的那个,他总是忍着,他把这些都默默的忍下来了。幼年缺少爱的人通常会发展为两类人,一种愤世嫉俗,恨天恨地恨人生不公平,另一种是十分渴望爱,只要有人关心自己一点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他。薛医就是第二类人,他内心很温柔,温柔得像一泉温暖的泉水。
但是残酷的现实使薛医有了一个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躯壳,这也就导致了薛医的外表性子总是表现出一幅冰冷冷的拽拽的样子,内心却是温柔似水的,后来为了还孤儿院的债又被逼着学了医。薛医的导师曾经对薛医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了学医,因为他心太软,为了陌生人或是路边的野猫野狗都会担心心疼,不过这也正是他从医最大的优势,因为他把患者当作自己的家人,患者都很喜欢他,这就进一步导致他治疗无效被迫宣布患者死亡时,心里的难受苦楚是多么的沉重。
当初第一个薛医的患者因病去世的时候,薛医也是像这样浑浑噩噩的,后来薛医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晋升的事情上,逼得自己不去想死去的人,他把自己当作一个机器人,不停的给各种人看病,拍导师上司的马匹,说笑话买零食帮忙端茶送水讨好同事,总之就是让自己一直忙着。现在团团娘亲的死把薛医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情感,一下子激发了起来了,这就好像导火索,也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把薛医压倒了,他现在需要用一些其他的事情充斥自己的大脑。“对,我要有工作,工作,工作起来,就不会心疼难受了。干什么好呢,干什么好呢?就默写诗歌吧。”薛医想到这里,赶紧拿出了笔纸开始默写诗歌,以前薛医读书时就是靠背诗默写诗歌来排解自己的心情的。
《葬花辞》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入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薛医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写这首词,隽秀的小篆跃然在宣纸上,上面有些地方还被泪水浸湿,浸润出一块块墨点。薛医就这样忘我的写着,一遍又一遍《葬花辞》写满一张又一张的宣纸,直到团团醒了过来。团团从薛医怀里跳了出来,团团知道自己的娘亲死了,知道薛医和自己失败,可是对于团团来讲薛医是一个和自己娘亲同样重要或是更重要的存在,因为团团只在自己娘亲旁边呆了一个晚上,他的娘亲通过转送她的记忆教会团团如何基本的生存,而他与薛医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他感受学会的是感情,是被爱着的宠着的感觉。
团团知道自己的娘亲很爱很爱自己,但他同样知道薛医也是同样同样的爱自己,也许以前不是,但是现在团团感受到的是浓郁的爱意,那是团团娘亲附加在薛医身上的对团团的母爱和薛医对团团的爱。团团想让薛医好好的,看着薛医这样折磨自己,团团觉得心里很难受。
戒指里的所有的一切也都感受到了薛医的痛苦和无奈,现在这个戒指里的一切都处在最原始的阶段,有些原本可以修行为精灵的书籍,在失去原本的主人后,伤心欲绝灵力大损,他们现在需要的是接受新主人,忘记旧主人,这个过程是痛苦的,好在只要它们接受了新主人,旧主人的一切就都会被遗忘,这是对这些精灵雏形的一种保护,也是对新主人的一种拥护,如果人也可是这样多好,忘记一切过去的事情,看向前方,专注于未来。
团团无论怎么大叫大哭大闹,薛医都好似没有看见听见,依然一遍遍地写着《葬花辞》,团团最后实在是被薛医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惹怒了,他窜向薛医面前,把所有的宣纸都用锋利的爪子撕碎,他冲着薛医喊道:“薛医,你个混蛋,我妈妈叫你好好照顾我,你都没有做到!清醒一点,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我永远都在你身边,不要不理我,呜呜。”
我还有你,是啊,我还有你,一个活着的人不就是依靠着另一个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吗,亏我自己以前还是个医生,怎么可以如此自我否定,以前在地球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要重新站起来了,为了团团活着,好好的活着,报仇神马的以后再说,目前首要工作是照顾好团团,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法术,我要把这里所有的法术全部琢磨一遍,牢记在心里,对,就是这样。薛医很开心的抱起团团,对团团说到又或是对自己说:“小宝贝,咱们一起加油,学会这里所有的法术吧,不过现在要好好睡一觉,因为后天,哦不对,应该是明天我们要去见那个四皇子了,晚安,宝贝!”
薛医说完以后就立即进入梦香,团团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怎么前后反差这么大,这是什么神痊愈啊?团团在薛医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也进入甜甜的梦香里了。半夜团团被尖叫声吵醒,团团发现薛医进入了梦魇,浑身大汗淋漓,口齿不清,自己怎么叫薛医,薛医都醒不过来,最后团团一口咬在薛医的胸膛,这才把薛医弄醒,薛医醒后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安慰好了团团,自己闭上了眼睛。
薛医知道自己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又发作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创的核心症状有三组,即创伤性再体验症状、回避和麻木类症状和警觉性增高症状。薛医虽然对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病十分了解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这是自身机体的一种保护装置,这样也好,走一步算一步吧,薛医有些自嘲的想。
薛医抱着团团自己好似后来睡着了又好似没有睡着,经历了一个晚上充斥着血淋淋画面的噩梦,真是让人吃不消。薛医早早起床后,拿了一本最简单的水系修行入门的书开始练习,不一会就大汗淋漓,浑身上下好不舒畅。在团团醒来以后,又陪着团团玩了一会游戏,随后交给团团一些最基本的水系法术,团团和薛医谁也不曾提起死去的娘亲和未报的仇恨,日子看似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第十章:薛医初见轩辕殇
阳光明媚,今天是一个好日子。薛医跟着领事的太监走向丽贵人的宫殿,一路上薛医觉得很是兴奋,或许也有一点点的紧张,不过这个地方还真是够远够偏僻,走了怎么久才到。
“给丽贵人请安。这是奴才小医子,负责照顾四皇子的生活起居,这可是皇上特地吩咐分来照顾四皇子的,贵人好福气。”
“公公说笑了。白梅好生送公公出去,并带着这个小奴才去见那个,”丽贵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吐出剩下的话“四皇子,并好好教导他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