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请公公随我来。”
薛医跟着这个宫女出来,先送走了领事公公,然后带着去了四皇子轩辕殇,以后他自己主子的地方。
推开屋子的大门,好家伙怎么一股恶臭味,里面什么装饰也没有,这也太朴素了吧,这是皇子住的地方吗?这里面比起外面的装潢也差得太多了吧。
“这就是四皇子起居的地方了,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宫里的环境,然后你再去里屋拜见四皇子。每天晚膳后娘娘都会叫四皇子去训话,我会过来接他的。”
这也太不尊重四皇子了吧,怎么说也应该先去见见四皇子吧,薛医心里想着,嘴上说到:“是。白梅姐姐,这是小医子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薛医把那日大皇子赏赐剩下的金银用帕子包好塞给白梅,白梅立刻笑得春光灿烂,这些年主子不争气,自己除了每月的例银,那里还收到过其他东西,这个小太监还真是懂事,比上回派来的那两个懂事得多。
“小医子啊,你认我这个姐姐,我就不会不疼你的。”
“还拜托姐姐照顾。”薛医心想,咱俩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这钱真是一个好东西啊,在什么年头都是啊。接下来白梅就热情的带着薛医熟悉宫里的每一个角落,跟他说了些日常用物都放在何处,让他有不懂的就直接去找她,不要客气。
“每天侍候完四皇子用膳,你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在宫里偏房去吃饭,带着这个牌子,一会儿我带你去,以后你就自己去领,在那儿吃也行、带回来吃也行,其它的不用你操心。四皇子的会有御膳房的人帮他送来,你记得按时到御膳副首秋菊那儿领就行。”白梅说着,塞给他一块牌子,继续说到:“你今后就住在四皇子寝室外面的偏室里,如果嫌那里脏,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单独给你腾出一间房来住。”
“小奴才怎敢劳烦姐姐,住偏室就行了。”
“那好,我先带你去吃午膳,下午收拾收拾,就不安排你做什么事情了。”
“谢姐姐照顾。”
待领完饭,见过宫里其他的太监宫女,薛医就告退回去了。在去四皇子住所的路上,薛医心想,这个地方可真是冷清,加上自己总共就有五个太监,六个宫女,伺候四皇子的就自己一个人,以后四皇子住所的屋子里面和小院子不会都是自己打扫吧?那还不累死了。想着想着薛医就走到了。
“奴才小医子前来叩见四皇子。”薛医忍着发霉的酸腐味,跪在四皇子里屋的门外,怎么还不让我起来,难道是没听见,薛医有大声的说到:“奴才小医子前来叩见四皇子。”
什么声音这么嘈杂,轩辕殇在薄薄的被子里缩成一团,昨天前天两天没有吃饭了,头晕乎乎的,自打那两个人死了以后,这宫里好像就像忘了自己的存在一样,没有人给送饭来。现在寒冬腊月外面的虫子野草也不好找了,真是好饿啊。好在身上被打的地方在这种寒冷的季节里不会很痛,到底是谁在外面大叫,真是好吵。
薛医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自己,他说了声对不住主子就推开门,走了进来。里面的味道更是难闻,薛医微微皱眉,环顾这间屋子,在望向左边的时候与躺在床上的轩辕殇的目光正好相遇,这是薛医第一次看见轩辕殇。一个脏乎乎的小孩。这是他对他的第一印象。又是一个讨厌的家伙。这是他对他的第一印象。
短暂的愣神以后,薛医赶紧跪下行礼:“奴才小医子,叩见四皇子殿下。殿下万安。”四皇子的眼光很奇怪,看着在他面前深深伏下脑袋的人,没有说话。薛医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任何回应就又说了一遍,“奴才小医子,叩见四皇子殿下。殿下万安。”
轩辕殇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客气,他想耍什么把戏,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先吓吓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你以后必须给我吃两顿饭,要不然每天让我吃一顿也可以,不能再少了,否则我就会杀了你,之前那两个人就是我杀的!”
薛医听后嘴角一阵抽搐,你个奶娃娃,还杀人,真逗,还一天就吃两顿饭,你一个小男孩还减什么肥呀,再说看起来也挺瘦的呀。“回殿下的话,您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需的营养必须跟得上,恕小医子不能遵命,您必须每天吃三顿饭。”
“你真的会每天给我吃三顿饭?你可不能反悔的,否则我就杀了你!”
“四皇子说笑了,奴才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万死不辞。”
“那我现在就要吃饭!”
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这个小孩怎么这么难缠,刚才应该刚刚吃过午膳啊,真是的,“是四皇子,奴才这就去准备。”薛医退了出去,去找御膳副首秋菊要四皇子的饭,秋菊一看是四皇子那的人,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时候有人开始关心四皇子了,准是那个小太监想自己尝尝鲜,她冷笑一声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什么把戏都可以看穿,就随便打发薛医拿了一些糕点回去了。
薛医看着那个人诡异的笑容觉得头皮发麻,干什么这么看我,我说错了什么话了,真是让人难受。回到四皇子的屋里,轩辕殇一看见吃的一下子扑到薛医怀里,一把抢了过去,用脏乎乎的小手直接把一块糕点塞入嘴中,还想再塞一块进去。薛医揉揉被撞的胸口,这孩子的骨头也太硬了,真疼啊。这孩子几年没吃过饭了,怎么这么狼吞虎咽的,也不怕噎着,“四皇子您慢慢吃,小心噎着。”
轩辕殇吞下三块糕点后,觉得终于有点力气了,看看守在一旁的薛医,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糕点,从中拿出了三块,琢磨了一下,又放回去了一块,然后伸手递给薛医。薛医看着那干瘦干瘦的小胳膊,上面青一块紫一块,脏乎乎的小爪子,和爪子里的两块糕点,有些不知所措。
“好吧,我可以给你三块糕点,你不可以再多要了,我最多最多给你四块!”轩辕殇提高音量掩饰自己的不安,那个人要是都要走,自己也肯定是打不过他的。薛医有些回过神了,虽然自己知道这四皇子不受宠,但是从来没想过四皇子会被虐待啊,这么脏破的屋子,多久没人整理了,这孩子一定是没人管,被饿了好久,被虐待了好久,才一口一个我会杀了你,来威胁自己。
“宝贝,这些全是你的,我不要,慢慢吃。”薛医下意识说出话后,被吓了一跳,不会就这么被判一个大不敬之罪,一刀咔嚓了自己吧,薛医赶紧跪下,“四皇子奴才知错了,请您饶恕奴才!”
“你可以再叫我一声宝贝吗?”轩辕殇经常听见其他娘娘抱着自己的孩子,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着,自己曾经也找那个女人说自己也想被抱着,让人叫心肝宝贝,可是被暴打了一顿,一个多月没能下床,这个人的声音真好听,好想再听他叫自己一声。
“嗯,咳咳,宝贝。”
轩辕殇一下子抱住薛医,嘤嘤的小声哭了起来,薛医回抱住怀里的小孩子,真的好瘦啊,那个,真的身上好味啊。“别哭了,宝贝,我先给你洗一个澡,有什么委屈慢慢告诉我,好不好?”薛医感受到怀里的小脑瓜上下的蹭了蹭自己,这可是新穿上的太监服啊,又得洗衣服了。薛医试图把轩辕殇从身上扒下来,可是有些费劲,又不敢使大力,只好好言相劝,“四皇子,奴才去烧洗澡水,您先下来,好不好?”
“不。”干脆的回答,让薛医是一脸的黑线,只好扯过轩辕殇那件还算厚实的大衣批在他的身上,带着他一块去烧水了。
小孩子的心思最为敏捷,他们好想有特异功能一样,一下子就可以看出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轩辕殇感觉到薛医的心软,他对自己到目前为止最好,不会因为嫌弃自己脏而推开,避开自己,从他的眼神里露出的是对自己的心疼。自己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份心疼,这一份心软,一定要粘上他才可以。这是轩辕殇这时候的心思。
薛医的心思是这个小孩子好可怜,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目前为止除了要好好练习法术,照顾好团团,还要增加一项了。薛医就这样傻傻的让那个小孩走入自己的心里,那个小孩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薛医用昨天晚上学习的法术把浴房内弄得很暖和,觉得特别有成就感,他还想试试把水直接弄热,可是戒指里的那些古书和团团都在认主阶段,这都会消耗薛医的灵力。薛医思索了一下还是别逞能了,老老实实的去领了很多的木炭和柴禾。点了一个小炉子,烧了一大锅热水备用。
第十一章: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当薛医想要帮助四殿下宽衣时,小孩颤抖了一下,小手抓住自己的腰带。
“四皇子殿下怎么了?是不是怕羞啊?那奴才先帮您洗头好不好?”薛医看他拒绝,也不好勉强,决定先把他的头发洗干净再说。其实轩辕殇根本不是怕羞,他只是怕自己身上的伤沾水疼,才下意识的护住身子的,以前挨打以后,被别人扔到桶里洗去血渍,那冰凉的水浸入伤口可真是疼啊,轩辕殇真是怕了。
薛医看着小孩固执的神情,不说话也不点头摇头,真心是没办法,再过一会儿这水就凉了,还得再去烧水,那多麻烦啊。“四皇子殿下,奴才僭越了。”说着,薛医轻轻把四殿下横抱到腿上,让他躺稳。轩辕殇闭上双眼,宛如死人一般任薛医搬弄。他完全不懂薛医要对他做什么,他虽然知道薛医是个好人,但内心的恐惧使他浑身肌肉都紧张了起来。
来了,就要来了。头发被解开,长长的头发一直无人认真打理,就如同这个小孩一样,显得柔弱无力,摸上手也是糙糙的,发尾处更是萎缩枯黄的厉害。一只很温暖的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一瓢温度恰好的热水浇到他的头发上。一瓢瓢水渐渐湿透了他的长发,那人不知用了什么在他头发上抹开,两只手一起在他脑袋上搓揉。
薛医的动作很是温柔,毕竟那几年当医生不是白当的。而且他有照顾团团的经验,他给团团洗过很多次澡,给小鬼洗澡洗头也是同样的道理。自然不会出现把水或皂角液弄进眼睛或耳朵里的糗事,就像出现在给团团洗澡时似的。揉啊揉,搓啊搓,洗了一浇又一浇。这四皇子殿下的头发真脏!薛医边洗边想要怎么给他除虱子。这么脏啊,看样子这一会儿自己也得洗一个澡了。
薛医也感受到怀里小孩子的僵硬,便哼起一首儿歌试图安慰缓解他,这首歌在薛医在儿科轮班时可是哄孩子的必杀绝技,“我爱洗澡乌龟跌倒,小心跳蚤好多泡泡,潜水艇在祷告,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带上浴帽蹦蹦跳跳,美人鱼想逃跑,上冲冲下洗洗左搓搓右揉揉,有空再来握握手。”欢快的儿歌和轻柔的手法让轩辕殇浑身绷紧的肌肉一点点放松。很奇妙的感觉,他不晓得该怎么形容。这就是成仙的感觉吗?我成仙了吗?
轩辕殇朦朦胧胧,有一种想永远躺在他怀里的念头。每次那个人抓揉他的头皮时,他就觉得全身一阵酥麻。他不知道自己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这样为自己洗过头,反正在自己记得的这些日子里,还是头一次这么舒服。薛医看看那边两个盛水的木桶现在盛了满满两桶污水,摇摇头。幸亏他多准备了两个桶,否则这脏水还不知往哪儿倒。他尽量把小孩的头发拧干,用布巾搓揉了几番包好,然后把四皇子殿下从腿上抱起。
轩辕殇还迷迷糊糊的,站都站不稳。薛医连忙扶住他,“殿下,奴才这就给您宽衣,您身上也得清洁一下了,洗个澡是很舒服的。”轩辕殇一听要脱衣服洗澡,瞬间睁开眼睛,小手又下意识地去抓自己腰带,不,我不要洗澡,那很疼的。薛医半强硬的把小孩的手拉下,伸手去脱小孩衣裤,他以为小孩只是认生害羞而已。轩辕殇握了握小拳头,没有再去抓自己衣服,呆呆地站着任由那个人剥光他,疼就疼吧,刚才自己不是已经舒服过了吗,不疼一点付出代价怎么可能。
在小孩的胸膛露出来时,薛医张大了眼睛。卧槽,哪一个乌龟王八蛋干的,竟能对一个小孩下这种狠手!我糙你祖宗十八代!你等着,千万别给我逮着!否则看我不打死你!薛医眼都红了。这么小、这么柔弱的奶娃娃,身上的皮肤竟然没一块完整。一条条,也不知什么抽出来的伤痕累了一层又一层,最上面一层竟还渗着血。什么畜牲养的,怎么就能下得了手?就算这个小孩子不受宠,好歹也是一个皇子,他爸妈不管吗?
薛医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孩的背脊,想让小孩儿离自己近一点,好让自己看看这些伤口,刚碰上去,小孩的身体就是一抖,眼睛闭得紧紧的。薛医把小孩微微转过去,看见那背上更是伤痕累累,有硬物打出来的、有尖锐的东西戳出来的、有被烫出来的、还有刀割的伤口。虽然刚才看见小孩手臂上的伤痕,就知道小孩被人虐打了,可是谁能下如此重的手啊!畜生,真是连畜生都不如!薛医这下怒爆了,“我操!这是谁干的?你怎么不告诉你娘亲啊?你傻不傻啊?就让别人就这么打你啊!你不会跑啊!”
“都是那女人让打的。”轩辕殇面无表情的小声的说到,声音很是飘渺,好像这件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什么,你再说一遍!”薛医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娘亲。
“都是那女人让打的。都是那女人让打的!”轩辕殇抑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哇哇的大哭起来。薛医一把抱住轩辕殇,这个小孩子身上全是骨头,一点肉也没有,硌得人生疼,耳边是孩子痛苦委屈的哭声,薛医的眼睛湿润了。这是什么母亲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这样的败类根本不配做母亲!
薛医想到自己从小无父无母的,在孤儿院里长大,可是薛医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爱自己的。他的父亲是一个一夜暴富的商人,靠着老婆的家里发家致富,父亲的老婆比他大整整二十岁,当初父亲娶这个女人的确是为了钱。在父亲自己也有钱了以后,男人的劣性让他开始渴望爱情,这便有了在一个酒吧认识自己的母亲,陷入热恋的故事。两人真心相爱,可是父亲的老婆怎么会同意,便明目张胆的派人把母亲打了一顿,母亲还被毁了容。
父亲知道后,十分愤怒便提出离婚,要带着母亲和还在襁褓中的自己去另一个地方过日子,那个老女人便百般阻挠,用还在襁褓中的自己要挟父亲母亲。母亲为了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她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那个女人就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自己死了,才能保住孩子和自己爱人的性命,便一枪打在自己的胸口。最后母亲临死前要求父亲好好对待那个女人,保住儿子的性命,好好照顾孩子,好好照顾自己,父亲含泪答应了。之后的一年父亲郁郁寡欢,日益消瘦,因病也就随着去了。后来那个老女人派人把自己扔到孤儿院后,也就不再管自己了。
薛医一直认为自己就算挺不幸的了,现在一个更不幸的小孩子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怒火、心疼、无法描述的难受让薛医的同情心与护犊心瞬间高涨,这么小这么小的身体,却布满了数不清的伤痕。薛医突然抱着轩辕殇站起来,一边暴走,一边在嘴里一个劲念叨:“混蛋!不是人!畜生,都是畜生!不对!比畜生还不如!”轩辕殇紧紧抱着薛医的脖子,心里有些害怕,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自己做错什么了,他不会一会儿也像其他人一样对自己了吧。
薛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强忍怒火和心疼,小心翼翼地用布蘸着点水把小孩伤口旁边稍微擦干净一点,然后用一直烤着的小棉被把孩子抱起。他也顾不上弄干净自己,从旁边拿起了一把剪刀。轩辕殇看见薛医拿起一把剪刀,心想难道我看错他了,他也要打自己了吗?为什么就是没有人对自己好?刚刚不是还抱着我吗,现在为什么又要这样?轩辕殇用两只手攥住薛医拿剪刀的那只手,带着哭腔说到;“我以后的饭全部给你吃,你不用再伺候我了,可不可以不要打我。否则,否则我以后一定会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