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溪,有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的!”
花爸赶紧勾住儿子的肩膀往门外带:
“这城市比【成南市】更有味道,咱们出去遛遛……”
“妈,我不知道你究竟期待我有什么样的人生,如果‘真的’是你期待的,我的‘绝对服从’才会有那么点儿价值。”
花木溪一动不动、很平淡地抗衡着老爸拉扯的力量。
花妈‘砰’地甩门而出!
“木溪!”花爸怒。
花妈‘砰’地踢门而入:
“花木溪,你走吧!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你‘离开父母过的更潇洒、更自在’,我期待你什么?我能期待你什么?”
“……”花爸无奈。
“爸,咱们出去遛遛……”花木溪‘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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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吧里,弥漫着超级浪漫的滋味。
花爸吸着柠檬水,感慨:
“青涩的年纪……已经逝去太久了。”
“老爸,沉默点儿好吧!咱们已经被当成‘色大叔诱骗纯情少年’给瞟了许多、很多次了!”
“年轻啊……”花爸。
“……”花木溪。
“年轻的时候……”
花爸语调没变,表情却正经了起来:
“太顺从父母,才是很不正常的……木溪,你确实……太乖了,以至于你妈甚至不知道男孩子应该有‘有叛逆期’……”
花木溪将脑袋摊在玻璃台面上,眼睛眯缝深沉:
“虽然我不知道……绑架……但是,她嗓子坏了,自杀的情景……怎么也忘不掉……顺从,不想她伤心……”
“木溪……其实,那种要死不活的状态,你妈她经历过两次:她的喉咙,还有我的手臂……”
花爸的声音在悠扬的音乐中,越来越像一种不安的、危险的音符,急迫、压抑:
“你出生前,我手肘受伤,毁掉的并不只是‘学生联赛王牌投手’的梦想,而是‘人生’……因为,‘投手’是我的职业,我打的是‘职棒’……”
“……”
花木溪觉得有点儿懵,慢慢琢磨老爸的话,懵劲渐渐变得凌厉:
像一把没有刃的刀划过胸口——不怎么疼;找块磨石摸出锋利的刀刃,再划过胸口——痛,是无法忍受的!
他在某一瞬间懂了:老妈害怕的是什么!
她害怕得是:拼搏到人生顶级的荣耀与成功的时候,却遭遇无法挽救的、无力回天的失败!
这种比死还痛苦的悲剧,她不想再借着儿子亲身经历第三次!
第22章:毫无印象的时光
花妈坚持‘退学、复读、重考’,花爸劝说花妈还是‘休学吧’!
花木溪心里的情愫酸到堵,甚至想:干脆偷偷地回【成南大学】办理退学手续。
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纠结也没用!
更何况他的记忆里实在没有太多清晰的情节让他回想起幼儿时期的细节,太小的孩子……不记事!
从现在开始,做个简简单单的学生、有个平平庸庸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全家人其乐融融、不会有大喜、大悲痛……
重新换了手机卡,回家的路上,手机便‘哐哐哐哐哐、哗哗哗……’地响了!
“……”
花木溪很纳闷儿:这号,爹娘都还不知道嘞!广告?诈骗?骚扰?……对噢,还可能是打错了,或者是本号码前主人的朋友……
手机铃声不屈不挠地响,停了不到一分钟再响……如此重复四、五回,花木溪才不情愿地接通贴近耳朵:
“喂,您哪位?找哪位?”
“花木溪……”
居然、竟然、确然是安昤暄的声音?!
“我……”花木溪无比惊撼,语无伦次:
“新号……还、还没十几、二十分钟好不好?!”
“我有亲戚是警察。”安昤暄的解释很坦白。
“操~~你当我逃犯啊,你找警察查我!”
“我说过‘等我不想放手的时候,你没有逃跑的机会’。”
“……别拽文邹邹的好不!”
“回来吧,这次不值得‘逃’。”
“什么‘值得’不‘值得’……值不值得,我说值得就值得、我说不值得就不值得,我的值得不值得你怎么知道值不值得……”
“……”安昤暄无语片刻,恢复正常思维能力:
“读小学前,李思达的名字……你还记得么?”
“什么读小学前的名字……我怎么不知道他改过名字……你怎么知道他改过名字……”
花木溪突然懵了、又突然醒悟,鄙夷地讥讽:
“对哦,你有警察叔叔查户口嘛……”
安昤暄终于怒了,刻薄的冷嘲热讽随着听筒传了过来:
“什么都不记得,你脑子里填的是‘猴子的成长烦恼’么?!”
“我操!老子小学的事儿都忘差不多了,还小学前!你当老子的脑袋是计算机,屁大点儿孩子的事儿都能存储老久、老完整,说读取就读取啊!!”
花木溪更是怒火中烧!
“……”安昤暄开始后悔‘打电话’这一行为,要是面对面交流,直接一脚就解气!
“喂,赶紧说的,说呗!李思达小学前叫什么名字!”花木溪。
“李肖羽……”安昤暄。
“……”花木溪心跳剧烈了几下,平稳住问:
“肖艾嘉的肖,蓝羽丰的羽?”
安昤暄默认。
“……”花木溪沉默了。
“花木溪,限你一周内回来。”
“不回,你又能怎样?!”
“我有一张照片,你、李思达和我三人合照,小学前的……”
安昤暄冷悠悠的语调似在宣告某种开始、也似在宣布某种结束:
“一周后烧掉。”
“……”花木溪的记忆顿时‘大混沌’!同时,他开始极度怀疑自己脑袋的健康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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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经常会站在‘岔路口’犹豫不决!
花木溪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在眼前幻想出两条虚拟的路:一条,妈在勾手指;一条,安昤暄在勾手指!
熬到清晨,他顶着两只‘熊猫眼’给安昤暄打电话:
“我不想去学校,找个地方看照片呗!”
对方很干脆地报出一串地址,花木溪一寻思,诧异:
“凭你我的交情,突然来我家……不太好吧?!”
“本周六晚10点,来不来,随你。”
“凭你我的交情,深夜在我家……不太好吧?!”花木溪拼命强调‘深夜’。
“‘省高校棒球秋赛’下个月初开始,我只有本周六晚上有空。”
“凭你我的交情,深夜在我家见面,真的……喂、喂……”
花木溪的耳朵里充斥着嘟嘟嘟……手机挂断的声音,瞪足了‘熊猫眼’,困顿的脑袋里越来越没啥想法、越来越没啥想法……
然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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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离家的理由其实很容易想到,也很容易被爹妈接受!
毕竟是被强制要求放弃自己光明前景的大学男孩,郁闷了、叛逆了、抗拒了……出走几天,旅游下、散散心什么的——妈保持沉默,爸表示支持。
花木溪长途旅行回【成南市】老家,已经是周六黑夜。
他对‘花、李、安’的幼齿三人合照,怀有深深的疑惑、困惑、还有那么点点的期待。
独自一人在卧室玩儿着单机版游戏‘战神’,轰隆隆震响的音效,反而将家里衬托得更加寂寞。
时间咔、咔、咔……即将接近夜10点,没来由的紧张竟然缓缓地爬出胸口,波动操纵杆的手指也焦虑了起来!
孤男寡男、夜深人静、共处一室……其实吧,都是男人本来应该没什么!关键是——KISS过啊,KISS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啊,不止一次啊……
就在他频繁瞄的时钟咔、咔……到10点的时候,手机响了!
“来2202。”
“诶?”
“上22楼,西户。”
“诶?!!!”
“我外婆的房子……”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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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懵地坐电梯上了同楼、同单元的22层,懵懵地敲开2202的门,懵懵地盯着安昤暄,懵懵地晃荡进房间——花木溪震惊了!
安昤暄的、外婆的、房子里的某些场景,是他的回忆里的孙正皓外婆曾经住过的、搬家前的、房子的场景!
这是什么状况?
安昤暄平静、安静、淡定地将他踹进一间小屋,拉开灯,明晃晃的亮光里,有一面花哨的、可爱的墙!
墙壁高处大大地写着“愿望墙”——绿色的字,歪歪扭扭!
花木溪懵懵地靠近!
墙壁左边是:每日愿望
安昤暄:晴天
花木溪:大雨
李肖羽:废掉小红花
墙壁右边是:每周愿望
安昤暄:蚕宝结茧是绿色的
李肖羽:小安哥的愿望能实现
花木溪:小安的愿望鬼才能实现
墙壁最中央是:终极愿望
左右排了三排,
左边:安昤暄——战地医生
中间:花木溪——Opera prince(划掉)、Opera 太上皇
右边:李肖羽——Opera emperor(划掉)、Opera 先帝
照片有许多张,三个人单独的、两人合照的、三人合照的,穿便服的、穿棒球服的、化过妆穿得很戏剧的……
花木溪懵懵地盘腿坐到‘愿望墙’边,闭目深思,很努力地、拼命地回忆、回忆、回忆……
但是!
人类的记忆,真的是奇妙的东西!
它会失真,甚至会完全淡漠、成为空白,使事实成为不存在!
太久远的人、事、情节,如果没有机会‘复习’,很长时间后的某一天,就会被遗忘的干干净净,再辛苦也想不起来了……
深夜、半夜、凌晨、清晨……
花木溪顶着非常浓重的‘熊猫眼’再次体味这面‘愿望墙’。
应当存在、却已不存在的回忆对大脑的困扰依然那么得强烈,只是他和李思达较真的“Operaprince、Opera emperor、Opera 太上皇、Opera 先帝”,让这种压抑的困扰流出一股清凉的愉悦:那是‘无忧无虑、嚣张放肆、真心渴望梦想实现’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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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钻出小屋寻找安昤暄,只在客厅桌子上找到一张字条和一把钥匙:
我回学校,球队有练习赛。特别提醒:走时锁门,用钥匙。
他开始详细地参观整套房子:陌生,偶尔又会冒出点儿略微熟悉的小细节!
有一间卧室,他推开门,看到一张半人长的相片挂在床对面墙上:
相片被保养的很好,是四年前的他,穿着【祥华中学】的棒球服,站在投手丘上,气场超强势:不可一世的骄傲、不可战胜的自信……
刹那间,酸涩的情愫在体内汹涌澎湃了——
这里‘记载’的,全部都是他最‘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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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卧在床上,望着相片里‘耀眼的过去’,拨出安昤暄的手机号。
通了,却说不出话,努力思考、努力组织语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安昤暄陪他沉默着,一分钟、两分钟……突然,平淡地说了句:“入场开赛了……等我回去。”
嘟嘟嘟嘟……
手机贴着耳朵,懒得挂断、懒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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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经常会站在‘岔路口’犹豫不决!
花木溪半卧在床上,望着相片里的‘花木溪’,念叨出老爸曾经的感慨:
“青涩的年纪……已经逝去太久了,年轻啊……”
然后,他打电话给他爸:
“青涩的年纪……已经逝去太久了,年轻啊……”
花爸:
“……”
然后,他打电话给他妈:
“我在【成南市】,一会儿就去【成南大学】……妈,我现在觉着:害怕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没办法真正得到。得到了却失去,和根本得不到,真的没什么分别,反正都是没得到。既然,得不到都可以接受,为什么还那么害怕‘得到了失去’呢……抱歉,我的‘语文’向来很菜……”
“木溪……”
花妈声音隆隆的、语调重重的:
“‘根本得不到’和‘得到了却失去’的分别,就像‘一直在地上’和‘从天上跌倒地上’的分别一样。前者只是遗憾,而后者是……痛苦!睡着了在梦里都会哭的痛苦!”
“妈……不经历过,我不会懂的……”
花木溪认真地念叨出老爸曾经的‘感慨’:
“青涩的年纪,已经逝去太久了!年轻……我还经得起折腾。你和我爸曾经背负过的负担,别作为我‘遗憾’的理由,然后我们一家三口一直‘遗憾’到老……让我,把你们的‘负担’卸了吧!”
“……”
花妈的呼吸停止了几秒钟,浓重而急促起来,紧接着挂断了电话,留给儿子‘嘟嘟嘟嘟嘟嘟……’的猜度!
第23章:思思的执念
花木溪准备回自己家。
他觉着:凭那通电话就乖乖地呆在安昤暄的地盘等他回来,太……‘那个’了!
脑袋沉沉、身体沉沉地坐电梯下行,回到7楼,然后发现——家门口居然盘腿坐着一个人!
“……”花木溪。
“……”盘腿坐着的李思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