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翊回过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心里头莫名其妙地颤了颤,很不是滋味。
“你……不要哭……”
安慰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虽然说自己的震惊绝不会亚于这个凡人,可到底算得上是他伤了人家,再大的错愕之中都不免会染上愧疚,更何况眼下,这凡人竟是这样伤心欲绝地哭了出来。
脆弱和无助会出现在那样一个张扬不羁、狂狷霸道的人身上,当真是让晏翊狠狠震撼了一把。
陆恩行眼睛酸胀得一时根本睁不开,苦于嗓子干涩发不出声,就算是听到晏翊这句语气格外复杂的话,也不能当场反驳回去,只能退而求其次,试图用凶狠的眼神与之对话,结果可想而知。
泪眼婆娑什么的,就算是男人攻击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陆恩行自觉自己眼神已经很到位了,够凶够狠,只不过在晏翊看来,也只是极端委屈地故作镇定,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本尊……”
“晏翊我知道你在,再不开门,我就撞门啦!”
晏翊张了张嘴,未说出口的话被门外一声清亮的女音给逼退了回去,他皱着眉,眼色深沉地盯着大门,脸色非常之复杂。
“这门铃可是要被我按坏了,待它再发不出声音,我就撞门。”
门外再一次亮出红果果的威胁,陆恩行瞪着眼,困惑而谨慎地瞪着晏翊。
这家伙该不会是人口贩子吧?如果说昨夜的翻云覆雨是早有预谋,那现在门外那个肯定是打算着趁他无法反抗便将他拐出去卖掉的!卖到哪里?地下城?娱乐厅?还是……泰国?!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个晏翊不简单!自己长得这样帅被人盯上是多么得理所应当!怪只怪自己太单纯太善良!早当初果然就不该管这个阴险狡诈的人!早叫他被山里的狼叼走才好!怎么办?怎么办?!
脑补得自己浑身发冷的陆恩行,正是心慌意乱的时候,陡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冰冷的地板,他回过神,触眼看到的就是一片肌肤雪白却足够结实宽阔的胸膛。
是晏翊将他抱了起来。
真的是要被卖掉了……不……不要!
陆恩行在片刻怔愣过后,不顾头昏眼花以及浑身的酸痛,拼尽全力挣扎起来,喉间更是一叠声发出一声声嘶哑恐怖的咕哝声,模糊不清,带着无尽的惶恐和不安。
只不过这些反抗在晏翊看来都是些小打小闹,根本不足为惧,可是却因着这没章法的乱动,陆恩行股间竟是流出了一丝丝氵壬|魅的白浊,啪嗒一声滴到了晏翊的脚背,逼得晏翊顿时便停下了脚步。
陆恩行自然是有所察觉,根本就不敢再挣扎,羞愤得恨不得当场死过去,眼圈当即一红,拼命将爆红的脸蛋藏到了晏翊胸口,却不知这样的动作看上去是多么的羞涩和憨然。
晏翊眼色沉了沉,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脚趾,而后面不改色地将陆恩行抱进了卧室,拿过一旁的丝绒被将人浑身遮起来,凛然道,“你且先睡着,本尊有些事需要处理。”
不就是去跟人商量着能把我卖到几个钱么?说得这么情意绵绵深情款款是闹哪样!本大神真要蠢到睡了过去,都不晓得会在哪个旮旯里醒过来!你这衣冠楚楚的禽兽,我今天算是看清楚你了!别等着我逮着机会,不然搞死你没商量!
陆恩行携滔天怒意放出来三等身的自己,满意解气地欣赏着三等身拿着小钢叉对着晏翊的背影又戳又捣,更是骂得口水四溅,欢脱得一比。
只不过本尊仍然是在三等身孜孜不倦尽职尽责替他狂骂一通的时候,不由自主走了个神,回味了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默默补了一句,尼玛,这厮腿真长……
晏翊随手扯了件袍子披在身上,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踱到门前,深吸了口气,终于一鼓作气打开了大门。
一张笑盈盈的瓜子脸顿时跳到了他眼前,二话没说就是一掌疾风般劈了过来。
劲道算不上大,只不过携带的妖力却是不容小觑。
晏翊眉头一皱,下意识想着侧身闪避,然而脑中猝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任由这一掌将屋子里的东西损毁了,那个凡人怕是又要跳脚了吧?
也只这眨眼的走神,再捏诀撑起结界便已然迟了一步,掌风中所有的戾气悉数切入了他的身体,痛得他不由往后退去,堪堪三步才停了下来。
那人收了手,笑眯眯地问道,“你的内丹呢?”
第21章:混乱
门外的女人身量高挑,简单白T外头套着件仿古的牛仔外套,收脚的浅蓝色牛仔裤紧紧包裹着两条长腿,不算瘦,腿却很直,腿型很好看,脚上是一双经典的咖啡色马丁靴。
女人仰起来的笑脸是张形容姣好的瓜子脸,眼睛笑弯弯的,眼梢却是微微上挑,睁开了应该就是同晏翊一样的流转凤眼,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虽是淡化了那张白皙脸蛋的美丽动人,却又意外多了分熟女的知性。
用一种仿佛只是在问天气怎样的随意语气问道,“晏翊,你的内丹呢?”
晏翊轻轻蹙了蹙眉,并没有直接回答女人的问题,而是沉着脸反问道,“晏语,你怎得会到凡间?”
晏语渐渐撑开眼睛,缓步走了进去,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衣着凌乱的晏翊,骤然出手,竟是将手一把探进了那件长袍的下摆。
晏翊阴沉的双眸微微张开一点,而后迅速弹开了晏语那只掉尽节操的手,微怒道,“你这是作甚?”
晏语嫌弃地瞅了眼自己的手,仿佛是要甩掉其上沾染的污浊一样,努力在空气中抖了几下,而后睨着晏翊道,“从小到大一起洗了不知多少回,事到如今这样羞涩给谁看?还有,你把阳|精射进那凡人体内了?”
晏翊微微抿了抿嘴,置若罔闻,又或者说是只能默认。
晏语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忽而推了晏翊一把,恼道,“老六,你这可是在害他!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够承受你的妖力?你这样折他阳寿可不是也在损自己的功德?你怎得这样糊涂!”
晏翊嫌头疼地微微侧过脑袋,任由那些怒骂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待晏语平静后,方才沉沉开口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昨日太过大意,酒后乱性又如何是理智能够掌控的。”
晏语嘴巴张着能够塞进一颗奢侈的茶叶蛋,老半天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像是听到甚天大的笑话般惊道,“你、你、你说你喝醉了?你竟然喝醉了?喝酒喝醉了?”
“你大可不必这样反复强调,喝醉了又如何?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
晏翊非常淡定地引用陆恩行语录将事情揭了过去,没再理会一惊一乍的晏语,转身进了浴室简单洗了个澡。
洗完出来却发现晏语不在客厅,他擦着头发,略作思考抬脚便进了卧室,不出所料,晏语坐在床边,拉过陆恩行的手,正在搭脉。
晏语同他是一对龙凤胎,比他早出生了半个时辰,因而自小到大总是乐此不疲地逼着他唤她五姐,他自是不曾理会过她,素来都是晏语晏语的叫。
却是大大有别于他的懒散备怠,晏语极为精通医道。
“情况如何?”
陆恩行显然没能如愿以偿地坚持到底,已经昏睡了过去,晏翊盯着他稍稍拢起的眉宇,颇有些担忧地问道。
晏语面色沉静如水,细细诊了片刻,方才收回手,幽幽叹了口气,仰头望着晏翊道,“好也不好,坏也不坏,你那阳|精于他而言本就过于激烈,只如今他肚子里存着你的内丹,虽是能够抵消阳|精的危害,可到底含着太久怕是会灼伤他的五脏六腑。”
“将内丹取出来就是,瞧你说得这样严重。”晏翊颇有些不满地瞪着晏语。
晏语撇了撇嘴,叱道,“所以才说门外汉当真难于沟通,若是这样简单便能取出来,我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地同你解释一通?啧,却是合欢倒也没见着你修聪明了。”
晏翊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微微眯着眼,极度危险地盯着口无遮拦的晏语,冷嗖嗖说道,“你最好祈祷勾陈的转世莫要遇上我。”
晏语明显哽了一下,而后幽幽问道,“你怎得知道勾陈投了凡胎?你不是睡了两百年了么?”
晏翊冷呿了一声,却并未回答,那意思仿佛就是在明晃晃地昭示着:
你这疯婆子能这般不管不顾地疯来凡尘,不是为了男人就是为了男人,还有甚好猜的?
晏语瞬间便懂了晏翊眸中的鄙夷和轻视,气得头发丝儿都要翘起来,直接甩手道,“我真是出了毛病才会特特赶过来管你的闲事!索性让你就这样闯祸闹下去,我倒要看看四哥回头怎得治你!”
晏翊却是满不在乎道,“他连小七都管不好,还作何心思来治我?笑话。”
晏语有些恍惚地蹙了下眉,半晌徐徐叹道,“你都睡了两百年了,小七却仍是不曾醒过来……”
晏翊只觉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回似的,尖锐的疼痛瞬间便遍布全身,连指头尖都泛着细细麻麻的胀痛,怔了怔却是忽而噙着笑意勾起嘴角,极为冷漠地说道,“既是连你也认定是我想要烧死小七,便莫再过来管我的闲事,碍眼得很,趁着我尚有理智前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连你也一起焚烧成灰。”
不发威的老虎到底是老虎,若是掉以轻心将其当成了病猫,可不是在被老虎一口咬掉了脑袋之时还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死过去的。
虽说晏翊是她胞弟,可就算是他寻常一副爱理不理没甚干劲的懒散,晏语都是从不敢真正挑起他的怒意的。
因为她同他曾经共在一个羊水膜里呆过三年,她仅凭直觉便能知悉晏翊骨子里的狠绝和残暴。
空气忽而变得敏感而危险,不安和躁动迅速聚结着,仿佛只需一个刹那的变故便能挑起一场血雨腥风。
“嗯……嗯……”
就在他二人沉默的对峙时,陷入昏迷的陆恩行却是陡然出声,难受而不耐地呻|吟着,眉宇间尽显痛苦的神色。
晏翊自若地收回目光,想要将占着床边有利位置的晏语挥开,自行替陆恩行料理,晏语却是淡淡隔开他伸过来的手,叹气道,“我来就是,他必然是受不住内丹炙烤,备些温水喂他服下。”
晏翊垂下眼眸,浓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戾气,而后淡然转身出门倒水。
陆恩行嗓子干涩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模糊不清地呢喃着,也不知梦到些什么,满脸的恐慌和不安,手脚缩在被子里根本就不安分,不多时便将身上的被子踢了开,晏翊刚进门一眼就扫到了他那小香肩还有一条大长腿,脸色顿时一沉。
敏锐地察觉到背后的冷气,晏语赶紧收起满嘴的哈喇子,故作正经地替陆恩行将被子盖好,而后似是恍然地回头道,“你来得刚好,我适才忘了说,你且先替他打理一番,那东西便只是留在体内都会是有影响的,也难怪内丹这样不安分。”
晏翊将透明的玻璃杯摆到床头柜上,笃定道,“你看了。”
晏语一噎,眼神立时四处乱瞟,连连摆手道,“岂能?这位好歹是我弟媳,于情于理我都是不能越界的,老六,你多虑了多虑了。”
“你若是不曾看,又怎会知道他体内还含着我的东西?晏语,你扯起谎来比小七低了可不止一个段数。”
晏语赶紧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往门边挪过去,摊开双手以示清白地解释道,“我可没有动任何杂念欲|望,只我好歹算是大夫,替病人全面检查一番自是应当,不过,老六啊,我倒是没瞧出来,竟会是个凡人最终扰了你这几千年来的清心寡欲,啧啧啧,奇了。”
晏翊立时挑眉,好笑道,“晏语,你是在说甚疯话?但凭他区区一介凡人,又怎会让本上妖动那些邪念?不过是喝了些酒放纵了些罢了,你倒是想得远。”
晏语听得简直是叹为观止,直愣愣地问道,“若是如你这般所说,为何我瞧了这凡人的身子,你要这样生气?”
晏翊更是困惑不已,“我何时生气了?”
晏语是要疯了,直接怒起,“刚!刚!!”
晏翊眼睛一转,恍然道,“那是我气你骗我,你知,我最恨别人的欺骗,你究竟是想到哪里去了?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晏翊颇有些费解地摇着头,而后全然不顾已然瞠目结舌到石化的晏语,仔细地将陆恩行抱进了主卧里的浴室去收拾一通。
陆恩行总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一点都不踏实,虽然恍惚觉得睡了很长时间,可就没个片刻能让意识彻底消散,安稳沉睡,梦里反反复复上演着一些有关他又或是根本与他无关的剧情,一时东一时西,换场景比娃娃变脸都要快,他怀疑,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自己是要自此踏上精分之路不做二选了。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陷入一片黯淡之中,透过遮光窗帘的缝隙,隐隐能瞧见外头的星星灯光。
他这一觉睡得还真够奢侈,一夜外加一天的睡眠估计是要逼疯东东了。
东东……东东!
操,他这都一天没去片场,东东竟然也没飞过来杀了他?这太不正常了!
瞬间想到东东拉扯着皮鞭准备大开∫M戒的氵壬|邪残暴的表情,陆恩行恍惚的意识陡然便是一悚,然后就彻底清醒了。
只不过身体刚及抬起,眼前一花整个人又跌了回去,头晕恶心地忍不住哼了出来。
晏翊耳力极好,房中微弱的声音纵是隔着一道门也没能躲过他的耳朵,他示意眼前正在持续狂化的安阳东暂缓片刻,而后直接起身进了卧室。
安阳东微微一愣,知道大概是陆恩行醒了,浑身夹杂着雷霆般的怒气刷得站了起来,两步跟上去,一把将晏翊给拽了回来,冷冷道,“这里不再需要你。”
晏翊听得很不愉快,挣开安阳东的手,沉声道,“本尊说过会负责,你还想怎样?”
安阳东气得笑了出来,“说得让你负责好委屈了你似的,我实话告诉你,就是你真的想要负责,绝壁是连门都找不到的,好玩了,你是想怎么负责?娶他还是嫁给他?这里是中国,你他妈二次元活太久认不清中国基本国情了吧!操!”
晏翊脸上淡淡的,然而仍旧掩饰不了那股子若有似无的优越感以及藐视天下的傲然,他浅浅勾着嘴角,不咸不淡道,“凡人,说到底你都该替他高兴,若不是他吞了本尊的东西,本尊根本就不屑同尔等凡人这样拉扯不清。”
“吞、吞了你的东西?!”
安阳东倒像是吞了个茶叶蛋没捞着水喝一样,噎得是面红耳赤,显然,他想的和晏翊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
晏翊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有些慌乱的安阳东,不悦地睨着他,轻轻冷呿了一声,转身往卧室走去。
然而头刚及回过去,整个人就愣住了。
陆恩行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虚弱地倚着门框,纸般苍白的脸上双颊却微微泛着潮红,该是仍未散去的低烧折腾的,嘴唇干燥得有些发白,能明显瞧见唇瓣上皱起的死皮。
他安安静静地就站在那里,温润而漆黑的双眸中,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
安阳东在晏翊身后探出脑袋,打眼瞧见陆恩行,立马凑过去,吼道,“不穿个衣服就跑出来,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给我滚进去!”
陆恩行觉得地板都在打旋,脑袋沉得像是他那三等身的好基友在他脑袋上安了个家似的,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遥远而不真切,却也并不是听不清楚。
包括他们之前的谈话以及安阳东刚才的嚎叫都让他心烦意乱,那种陡然窜起的怒意在胸腔之中澎湃回荡,却最终只是也只能在空荡荡的胸腔之中独自寂寥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