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马上的凌天佑却是一愣,清逸平日教自己的?不可能,清逸并没有教自己什么,若说从前那倒是有一些,但都是一些生活的琐事,即使常坐在一起讨论事情,清逸也从不对自己多加说教,而且自从来到陵溪崖后更是没有多余的时间讨论这些琐事,那么清逸指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凌天佑兀自纠结着,耳边不断回响着苏清逸方才的语句,突然,脑中精光一闪:不对!方才的话很乱,一会儿是凌国,一会儿是清逸,一会儿又说的是凌天佑自己,显得相当凌乱。而清逸绝不是一个想法简单到杂乱无章之人,他有时甚至聪明到自己都无法估量,那么他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只有一个可能——清逸再向自己传递某种信息:或是南蛮机密,或是破解南蛮和凌国危机之法,或是……教自己救他的方法!
“围着他转,为凌国考虑,总想着救他,照着做!”凌天佑开始整理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语句,口中也在不断重复,抬起头,立刻便看见了苏清逸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眉眼温和,唇角上翘,这一切……自己永远也割舍不下的,也永远不想要割舍掉的……
电光火石间,仅仅只是一个瞬间,凌天佑心口一跳,即刻舒展了眉眼,嘴角微扬,口中念念有词:“围、为、救、照——围魏救赵!”
“凌儿!”苏清逸喊道:“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清逸!”凌天佑大声对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你的,你一定要保重!”
苏清逸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凌天佑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不再理会身边的人,两人隔空相望,静静的不再多言,只想彼此多看一眼,今后的几天或许都再也见不到了,那刻骨的相思,疯狂的想念都汇聚到了这一刻间,永远不愿分离,任由时光的流水将一切默默洗刷。
直到秦岭忍无可忍,一把将苏清逸拉开,自己挡在他的面前迎向凌天佑的目光,眼神凌厉的对他说道:“陛下考虑的如何了?”
凌天佑冷笑,心中愈发狠戾:秦岭,你最后别再落入我手中,不然,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秦岭!你的条件太过苛刻,朕需要多加考虑,在此期间,朕答应你南、凌两国休战,直到朕作出决定为止,你看如何?”
秦岭一笑,冷然道:“那你若是一辈子不作出决定,难不成还要叫我南蛮人等你一辈子?”
“那好!半月为期!半月后,朕自当给你答复,但是在此期间,你必须保证清逸是安全的,若是他少了一根头发,朕定要你南蛮所有人的性命来做赔!”
“你放心,他一定很安全!”
“还有,南蛮人粗鲁,朕要派遣一人来照顾清逸,否则朕绝不放心!”凌天佑乘机提出要求。
“不行!”秦岭也不让步,直接反驳道:“你若是派遣一个武林高手将他劫走那可怎么行?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好好照顾他,那就一定不会让他有任何损失的!”
凌天佑冷笑道:“你以为谁都似你一般卑鄙无耻?此人你也认识,他并不会武功。来人,将人带出来给南蛮二王子瞧一瞧。”说罢抬手示意属下将人带出来。
“谦儿?”苏清逸大惊。
来人正是谦儿。
“公子!”谦儿对着苏清逸的方向跪下,眼里都是自责悔恨的泪水,若不是自己,若不是自己不在公子身边,公子也不至于被秦岭抓去做了人质,谦儿将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于自己,每日里自责不已,恨不得让自己待苏清逸受过。
“好!这个条件我准了!”秦岭见了是谦儿,于是也放下了心,准了凌天佑的这个条件。
双飞谈毕,各自撤兵,暂停休战!
苏清逸和谦儿相见后自是感慨万千,无限喜悦,暂且按下不说。这番之后凌天佑的军帐中又另是一番场景。
众位将士们围坐在一起商榷着如何救出苏清逸,好让凌国这位小皇帝安心战斗。
“陛下,微臣认为,直接攻打南蛮的城池,把他们打怕了,我就不相信秦岭那小子还能熬得住!到时他们一求饶,您就直接叫他们把苏先生送过来就行了,也不必受制于人,徒惹您不痛快!”
凌天佑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一眼面前这位魏将军,摇摇头道:“你若是想不出好方法那就别出声儿,省得出些馊主意来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带来一堆麻烦。”
魏将军低下头,暗中瘪瘪嘴,不再多言。
另一位长相相对文雅些的将军扬眉看了一眼魏将军,复又抬眼偷觑一眼凌天佑,见他面色红润、唇角微扬,似乎前几天那个面色阴沉,目露杀机的少年皇帝不是如今的这个一般,于是在心中掂量掂量后起身说道:“陛下,臣等愚钝,不知解救苏先生的方法,不能帮陛下解忧是微臣等的失职,望陛下责罚。不过如今还是解救苏先生的事要紧,所以望陛下能指点指点微臣等人,待将苏先生从南蛮人手中解救出来后,臣等定负荆请罪,任由陛下责罚!”
说罢还不忘给在座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点头,齐齐跪在地上,对凌天佑拜道:“望陛下指点迷津,臣等定负荆请罪。”
凌天佑挑挑眉,看了两眼那带头的将军,心中赫然:自己的情绪竟变化得如此明显?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要是关于那人的消息,自己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唉,罢了,改不了便改不了了吧。
“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们,朕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心中不知要派遣谁去,所以才迟迟没有告诉你们解救的办法。”
这下子大家来劲了,知道凌天佑心情很好,于是也都不再掩饰各自的情绪,纷纷语带笑容的问道:“敢问陛下,是什么办法?”
“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众人皆是一惊,疑惑的问道:“恕臣等愚钝,不知陛下要怎么围魏?要怎么救赵?”
凌天佑一笑,仔细的跟他们解释道:“很简单,南蛮人这一次几乎是倾巢出动,想要一举灭了凌国,所以他们的国都定然是空虚的,就算不空虚,那兵力也是相当微弱的,所以这时候我们去打他们的国都简直易如反掌!不过既然是想要救出清逸,那就不用真的把他们的都城灭了,不然他们恼怒起来,定然想要与我们鱼死网破!穷途末路的时候,最能激发人的斗志,届时不但救不了清逸,还有可能被孤注一掷的南蛮人反咬一口,最后以至得不偿失。”
听了凌天佑此言后众将士这才纷纷恍然大悟的点头不已。
“问题是,既要让他们无暇顾及凌国,又不能让他们过于激愤恼怒,所以凌国的这个人选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万万不可马虎。”
这回大家都不出声了,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个任务会落到谁的手里,而这个人,将来一定会是凌天佑的心腹大将。众人跃跃欲试,却又害怕坏了大事,成为凌天佑心中的死结。因为通过这几天的细细体验,凌天佑对苏清逸的看重,远远超过他们之前的估计。
凌天佑也不再多言,埋着头思虑着这整个看似完美却艰难无比的计划。
找谁去?怎么去?这些都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而自己,输不起任何一步。无论是这凌国的百年基业,还是心心念念的苏清逸,自己都输不起。
第四十五章:四面边声(九)
凌天佑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门外响起的敲门声令他眉头深锁,面色阴沉。
“进来。”
“启禀陛下,帐外有人想要求见您。”进屋的兵士低着头。
“就为这点小事来找朕?”凌天佑语气不善,微眯着眼睛盯着眼前带着盔甲的脑袋,自己正在想派遣谁去南蛮的问题,这些人却不知死活的过来打扰,还是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苦思没有结果的凌天佑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
“微臣知已经对他说陛下不见任何人了,可……可是他说他有破解陛下燃眉之急的办法。”
这回凌天佑来兴趣了,要知道敢跑到自己面前说这种话的人绝不可能是小角色,否则谁整日的没事过来找死?“叫他进来。”
“是!”舒了一口气的兵士快步退了出去,顺带帮凌天佑关上了房门。
凌天佑低下头想了想,没有任何犹豫的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挥退了众人之后来人进来了,埋着头跪拜道:“草民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天佑没有回话,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瘦高的身影,很熟悉,这个人自己很熟悉。
“平身吧。”
来人规矩的告了谢后站起了身,顺便抬起了头,带着些玩味的看向凌天佑。
“秦泽言?”
来人正是秦泽言。“怎么样?陛下见到我有没有很惊喜?”说罢也不顾所谓的尊卑有别,就着一边的矮凳就坐了上去。
凌天佑也没有多言,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咦?”秦泽言歪着头说道:“不是苏清逸写信给阿远,要了解一些南蛮的习俗问题吗?你不知道?对了,苏清逸呢?我都来这么久了,他怎么不出来?好歹我也是代表他舅舅来的啊!”
“我不知道。”凌天佑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接下来却不再多言了,以秦泽言的聪慧,这些东西应该不需要自己明说。
秦泽言微微眯起眼睛,皱着眉说道:“你这消息防得挺严啊!我一路走来打听了很多事,但是却都是模模糊糊的,苏清逸这件事也是守得滴水不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要不是离家出走了,想必是被那些南蛮人给抓了,好给你使绊子?”说罢舒了口气,接着说道:“还好阿远那家伙没来啊!要是让他听说他那宝贝的侄子被抓了,那还不得跑到南蛮去大闹一场?”
凌天佑阴沉着脸,沉声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应该是过来想办法的,这一点不用朕来提醒你吧!”
“哈哈!”秦泽言干笑两声,见他脸色实在阴沉,于是也就不情不愿的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情,正色道:“呃……你不用着急,南蛮这块地方我熟悉,没问题的。”
“朕有一个方法,只是找不到人去游说,你既然来了,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吧!”在这方面凌天佑很是信任秦泽言,至少他不会舍得何志远难受,所以就一定不会拿清逸的性命开玩笑,而且秦泽言此人平日里虽嬉笑打闹,却是个有真本事的,对于这一点,没有人会反对,凌天佑自然也不会。
秦泽言皱了皱眉,摇摇头道:“不行。我在南蛮和这些南蛮人斗了十几年,不但南蛮的这些兵士认识我,就算是远在天边的南蛮王和南蛮王后都认识我,更何况南蛮边城那些民民众众?这光是这第一关就过不去,更何况还要穿过南蛮直捣都城?”
听了这话后凌天佑低下了头,即使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完美,但是秦泽言又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会感受不到那丝丝缕缕的绝望和无助?
“唉!”秦泽言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凌天佑道:“你才十六七岁,何苦天天压抑着自己情绪?或许释放出来会好受些。”这话倒是不假,秦泽言自第一眼看见凌天佑开始便心中感慨万分,像他这样的人,年幼便懂得了许多为人处世之道,可是平心而论,这样的生活是他想要的吗?倒不如像个普通人一般,乐了便笑,累了便叹口气休息,苦了便大哭一场,又有何不好?
听了此话后凌天佑一笑,摇摇头道:“没办法的,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我必须做的。之前从不觉得日子难过,总不过一辈子罢了,可是在遇见他之后,才恍然觉得一生不够,一世不够,只希望生生世世都能许给我们,细细品味这百般无奈又幸福快乐的生活。”
说罢凌天佑不再说话,起身便欲离开,不再纠结与秦泽言,不想才一站起身走出房间便被秦泽言叫住。
“我有别的办法!”
凌天佑转过身,看着秦泽言道:“什么办法?”
秦泽言一笑,调侃道:“一说到办法你就换了一副模样?”
凌天佑皱眉,语气不善的问道:“到底什么办法!”
见他脸色微沉,秦泽言也不在逗他,将人拉至座位上坐好,兀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凌天佑,见他只是看了一眼,似是忍受着什么似得一把接住,后又不耐的一口饮尽,秦泽言也不恼,笑着说道:“你别急,你说的那一步围魏救赵也是要做的,只是没有必要孤注一掷。方才我不是说了吗?我对南蛮很熟悉,别说是南蛮的这些边城,就是他南蛮的那些国都我也是烂熟于心,要不然你以为我和阿远真能一直稳稳当当的守着陵溪崖这片土地?”
听了此言后凌天佑放下了心,微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心弦,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听秦泽言接下来的每字每句,想珍惜某样珍贵的宝物似的,一点瑕疵也不想错过。
“就说他们现在守着的那座城池——露丰城吧,曾经是我军的驻地,那年输给了他们,我就带着十几个小分队一起潜进去,将他们的防卫计划偷了个精光,结果那群傻子真的以为我们会按照图里面的来做,所以改了原来的招数,我们将计就计把他们灭了个干干净净!所以这座小城我可以说是边边角角都很清楚。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不知道小逸被他们关在哪一间战牢里,若是知道,我就可以带着你潜进去,我做掩护,你来行动,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偷出来!”
听到这里凌天佑笑了,说道:“之前我就做过这一招的准备,把谦儿安排进去就是想要让他准确的找出清逸被关押的地点,用来防备一旦我这边失败了,就由我亲自潜进去,将清逸救出来,只可惜我对地形不熟,所以这一招也一直不太适用,只作为最后走投无路时的方法,不想如今竟有了用武之地。”
“真的?”秦泽言难掩激动的站了起来,笑道:“方才我还想着我先去探查探查,如此一来倒是不用多余的这一步了,省得多这一步被发现的话,再做起来可就麻烦了!对了,你和那个叫谦儿的怎么联系?”
“当时害怕被发现,没有告诉过他具体的联系方法,只是说我需要用到他的时候,他把相关的图画或者描述放在烟花上,让他对着凌国的方向放出来,烟花燃尽后防火的布条自会掉落下来,届时我再命令人找寻便是。”
“嗯……”秦泽言赞赏的点点头道:“你这倒是个好办法,只不过你什么时候用到他,用的又是什么办法?”
“这个没有定数,只是说到时候他只需要观察半夜一更时分东方的天空便是。”
“很好!”秦泽言不断点头道:“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派一个人到南蛮国都去,要么去游说南蛮的敌对国家对南蛮国都进行打击,要么直接自己出手攻打南蛮国都。”
凌天佑想也不想的说道:“两步一起进行!找人游说自然是好,但是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功,自己出兵攻打却又受制与南蛮,兵力不可能过多,不然容易被发现,兵力太少却又没有什么显着的效果,所以两步一起进行或许能快一点!”
“呵呵!”秦泽言笑了笑,对凌天佑说道:“先前在京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好皇帝,懂得分清楚局势,一点也不受人影响。现在更是觉得你是一个明君,杀伐果断,做决定时也是多方面都能考虑到,不愧小逸能看得上你,你放心,你这个侄媳妇儿我代阿远审查过了,也过关了,小逸出来后我也会告诉他,他舅舅同意了你们两这件事,叫他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