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惊险。”
“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掌事的公公尖细的嗓子吼了开来“想被砍头呢？还不快回去！”
“对不起嘛，我们这就走！”几个人顿时跑远，到了远处还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让您见笑了。”发已经花白的公公拿着拂尘微躬着腰。
“不，倒是您对他们这般慈祥，着实让我意外呢。”识色摸了摸鼻头。宫里到不似他人说的那般是龙潭虎穴呢。
“能快活几天就让他们开心几天吧，在这宫里啊……”
识色随着公公转过身走去，如果没看错，殿里的那抹白色，应该……
席间轩辕鸿找了借口离席，容言笑了笑也不动声色的跟去。
精致的亭子里轩辕鸿背对着容言，语气阴阳不定：“王爷好功夫啊。”那时候的事没几人看的清楚，可轩辕鸿却很清楚。他并不是不想杀了雅止，而是被一粒花生射偏了剑尖。
“本王只是想帮你一把。”他着的衣是在夜里一晃眼便看不见的墨色，双手负在身后。
“哦？”轩辕鸿转过身看着容言，唇角勾起讽刺的笑：“这么说我还的谢谢王爷了？”
“这样的日子见血总归是不好的，不是么？”容言坐在石凳上：“再者说，他是残香的琴师，你若是杀了他，残香若是对你反感了可如何是好啊？本王好不容易才找来这么一个绝色的美人的。”
“原来王爷不仅武功好，还打的一手好算盘。拿一个舞者换文崇北疆百年好合，是不是太贪心了？”
“怎么会贪心呢？承安王此次前来不就是要与我王商讨结盟的事吗？作为同盟我送您一个绝世美人，不是再合适不过了么？还是说……”顿了顿，墨色的瞳毫无笑意，看向轩辕鸿冷说：“北疆根本无意与我国结盟？”
轩辕鸿皱了皱眉，心想这人可真厉害，几句话就能把我逼入绝境，不可小视啊。随即拱手道：“怎么会，王爷误会了。”
“是么？呵呵，原来我误会了啊。此处风大还请承安王回去殿里，免得着凉。”回过身，似乎看到拐角处有一抹白色，眨了眼却又不见了。
“文崇的江山社稷可全靠王爷左右掌握大局啊。”
“我等能为皇上分忧是我等的福分。”容言低着眉眼，暗自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黎民苍生。不是为臣民，不是为天下
轩辕鸿冷笑着跟了上去，在北疆的时候听闻文崇的皇帝懦弱无能，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呢。还未与他交锋，便已经败在了这摄政王的手上。看来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次日面见圣上。
“我等从北疆带来了我国的名器，上好的金镶玉器一套。希望我国与文崇能如这金镶玉一般，永结同好。”轩辕鸿起身言道，挥了挥手，手下人离开将雕刻的精美的盒子递了上去。柴公公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转手程给皇上。
容子玉点了点头，明黄色的服饰让他即使不出声也是所有人里最耀眼的一位“果真是绝世珍宝，这是我国的玉简圣经，不知能否入得了承安王的眼？”
识色与方丈将经书递了过去，轩辕鸿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将腰身躬的更低“陛下所赠乃是极为难得的圣品，轩辕鸿不敢接受。”抬眼看了看皇帝与众臣的表情，继而沉声道：“我想跟陛下讨另外一物，不知……”
“哦～”容子玉绕有兴趣的问：“不知承安王看上了何物？”
轩辕鸿自嘲的笑了笑“并非是物品……”
“那究竟是？”
“是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
残香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精心勾画的唇角微微扬起。容言呐容言，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雅止在背后梳理着残香的头发，动作轻柔。残香垂着眼思量着对策，睫毛翘起，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雅止。”残香突然喊到。意识到发丝上的梳子停住了动作才继续说：“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雅止将梳子放在妆台上，半蹲在残香身侧。
残香低下头，轻声说了任务。雅止皱了皱眉仰头问：“非要去嘛？”
“是啊。我有急用，去取来吧。”
雅止低着头，闷闷的说：“日夜兼程还要三天呢，我舍不得残香。”
残香站起，走了出去，声音轻柔：“那就快点回来。”
“残香会想我么？”雅止站了起来，对这他的背影问道。
残香在门口停住，回过头，微微笑。门外的阳光太刺眼以至于他看不太清残香的表情，只能模糊的感觉到他在笑着，笑的很柔和：“会的。”
一瞬间似乎室内都被阳光包围，暖暖的，看着残香离去，对这空无一人的房屋喃喃：“今天天气真好。”
“草民残香参加圣上。”微微的福了福身，阳光照射在白色的衣袍上，晃的人睁不开眼。
“朕找你前来，是有些事情找你……找你……”年轻的帝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残香笑了笑：“找我有何事？”
故作镇定的帝王端起茶盏还有几分晃荡，清了清嗓子：“昨日你所见的承安王，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残香望向远处开的正旺的花朵，心想，真好看“圣上有事不防直说。”再过几日便该谢了吧。
容子玉脸色变得通红：“他看上你了，想要你陪他回到北疆，做他的……他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残香接口：“男宠？”
“不，不是的……是……是……”容子玉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什么呢？”残香饶有兴趣的逗着他，看他实在是说不出便开口道：“我本就是烟花之地的倌儿，这种事情还需说不出口么？”
“你想去么？”抬了眸看着残香。
“你希望我去么？”残香反问道。
容子玉抓了抓着膝上的布料，抓了放，放了又抓。知道那明黄色的丝绸出现啦些细小的褶子，才开口说：“我已经，已经应下了。若能拿你换天下苍生的……”
“若是你希望的”残香声音清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天下苍生？他才不会管。就算是一座城池人在他面前消逝，他连眼都不会眨。他在乎的，只有你一个，能让他付出的，只有你一个。真是不像话啊，这么久了，皇帝当的还是那么不像样。这种时候，那需要废话啊，一道圣旨下去谁敢不从？残香的唇依旧上扬着，看不出他是一直是笑着，还是本来就是如此。
“若是你如此希望，我便去。”音调不觉间变得温柔，能让人溺毙在那语调里。
“你，你要去？”短短的三个字却让容子玉说的口干舌燥。
“为什么不呢？”残香望向远处开的正艳的花，再过几日就要谢了吧，那么只消再过几日，怕是连枝丫上残香也不复存在了吧。“夜长难免梦多，明日便出发吧。”
“你……”
“我怎么了？”是因为俯视的缘故么？总觉的他的目光让人心慌慌，容子玉低着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过了许久许久，沉默的氛围有些可怕。
“你知道嘛？”残香终于开了口，容子玉看向他，精致的妆容让人看不透白粉底下的面孔，神情。被勾画的同鲜血一般的唇微启，悠悠的开口：“玉，是世间最无暇之物，情，为世间最难得之物。”
容子玉有些愣神，怔怔的看着残香，可有不像是在看残香。就像是把视线定在了残香脸上，看到了久远的以前……
连残香离去也没将视线移开，看着他的衣摆一荡一荡的穿过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越走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容子玉轻声呢喃：“这人真是不懂礼仪，没回都是这样，连最起码的跪安都不做。真是……”
脸上有些痒，用手擦了擦，却触到一手的湿润。“啊嘞，我怎么哭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在看向那片花丛，却失去了那么白色的身影，眼睛不觉间变得模糊，知道所有的以前变成了朦胧的色彩，无法辨认其形状。
‘“轩辕想跟陛下讨一个人。”
“是何人？”
“残香。”
“这……”
“陛下难道连一个舞者都不舍得赠予我国？”
“好。”’
“识色，你在想什么？”年迈的方丈声音有些沙哑：“早课时便有些心不在焉，是什么扰乱了你的心智？”
“方丈……”他过了今日就会去北疆了吧，同那日所言被讨进宫里做个主子。北疆如此遥远，怕是此生再无交集了吧……“替我落发吧。”
方丈抬了抬眉，声音沙哑低沉：“识色，你当真想好了么？”
识色双手合十，闭上了眼。轻柔的声音随着风慢慢的飘向北方。
“我想，我尘缘已了。”
雅止在去他方的途上突然勒了马，转过头，望向回去的方向，映着霞光笑的甜美：“残香说会想我……”
“呐。”
第二十四章
“残香说会想我呐……”雅止低着眉眼，嘲弄自己：“再怎么也骗不了自己，残香啊，残香……”
扬鞭策马，转身奔赴残香阁。心头有什么像根针，一点一点的扎着，让他变得急躁起来。几鞭下去马儿痛苦的嘶鸣，脚步越来越快。
“残香，你究竟瞒了我什么？把我打发走，究竟是要做什么？”
“残香在吗？”终于赶到了残香阁，抓住小仙儿便问。连日赶来一刻不停，发丝乱了，嘴巴裂了，雅止的模样多少有些狼狈。
小仙儿看了看他，低着头拨弄了几下算盘，声音有些闷：“一天前还在，现在……不在了。”
“他去哪了？”雅止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死死抓住小仙儿的肩。力气之大像是想要把他捏碎，小仙儿皱了皱眉：“他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不找也罢。”
“他在哪？”声音猛的提高，雅止猛地靠近，眼底一片赤红。“残香已经不会回来了！你省省吧。”小仙儿以同样的音调吼了回去，同雅止不同，他的眼底没有杀意，除了绝望便是不知所措。残香走了，那么他该何去何从？该怎么办？
“他在哪？”一掌拍碎了瓷制的茶壶，拿着碎片抵在小仙儿的脖颈上，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蜿蜒曲折以蛇的姿态。雅止哑着嗓子吼：“他在哪？”
“现在许是正在去北疆的路上。”小仙儿看着转头就走的雅止，高声喊道：“他不可能回来的！”
雅止回过头，脸上失了笑意，如扯线的木偶一字一顿的说：“残香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谁要抢就杀了谁！若是残香不属于我了……”他眼神冰冷，嘴角上扬到可怖的角度，虽是在笑着，却让人如坠冰窟。他的声音磨人的缓慢，一点一点的钻进小仙儿的耳朵里，惹得他煞白了脸庞。
“呵，疯子，疯子……全部都是疯子！”
“我以为残香走了你们该高兴才是，不用攒银子为自己赎身，卷了钱财，天涯海角任其逍遥。”穿了白袍的人慢慢的走了进来，脸上刀疤纵横看不清原本的原貌，一袭白衣，在底部绣着招摇的牡丹。手里白扇摇着，忽略了惨不忍睹的脸还真似一个风流浪子。
小仙儿见着他却不觉得任何意外，反而伸着手在他脸上划来滑去：“这次的妆画的不怎么好啊，这条疤该在这边的，还有啊……”
神医一把打掉他的手，：“问你话呢，你不准备走么？”
小仙儿看着他，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可笑，大笑了一番，拭了眼底的泪，一本正经的问他：“去哪？”
“随便去哪啊，总比在这儿当个倌好吧？”
“呵，你呢？残香若不回来，你就要离开么？”小仙儿垂着头看向桌面上碎掉的茶壶出神。
“我留在这边是因为残香救了我，一是要报恩，二是躲避仇家，如今他走了，我自是不会在此多留。”神医抱着脑袋倚在墙上。“你不打算走么？”
“去哪啊？”
“离开了这里哪不能去啊，天高任鸟飞。”
“离开了这里……这个世界便再也没有我存在的痕迹。”小仙儿低头笑了笑视线透过满桌的碎片飘向记忆的那端：“我是被家人卖来的，那时候……”小仙儿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有多长呢？像一生那么长。
“那时候，我娘喂了我一碗莲子羹，很甜，很甜。里面加了很多的糖，还有蒙汗药。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了。没有被捆起来，也没有被欺负。被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面前只有两个孩子。
我那时候盘算着，那两人那么瘦弱，我应该打的过，然后在逃出去。可那孩子说话了，他问我想想留在这里么？我摇了摇头。他就是残香，那时候的残香还没有现在这么讨人嫌。他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边，告诉我，想走，拿着银子就可以走了，没入敢拦你。想留在这里，边做这里的倌儿，我保你衣食无忧。
傻瓜才想留在这里被男人操，我有些蠢蠢欲动，问他是真的么？他冷冷的回我，当然。
那时候我小心翼翼的过去拿了银子，他没有阻拦我。我想回家，我想告诉我爹娘，没有莲子羹也可以，我什么都可以，我能干活，我可以不吃东西。我想求她别抛弃我，我一定会好好的。
在我想要跑出去的时候残香他说了一句话，他说，你是被你生母卖来的，要了我十两银子。就这么一句话我动摇了，我娘亲不要我了，她把我扔在了这氵壬窟里了，她不要我了……
可我还是拿着银子走了。”小仙儿笑了笑，越来越张狂。
“为什么？既然拿了银子不是就可以不做倌了么？怎么会？残香……骗了你？”
有些泪从眼底溢出来，小仙儿依旧笑着：“不是。
我拿了银子去买了衣服，买了胭脂。把我自己打造成了花魁，我跟着师傅学跳舞，学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学怎么样勾起男人的欲望，学怎么把身子变得更软。
五年后，我十四那年有人拿一千两银子为我开了苞。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千两啊！你说，我娘亲是不是亏了。她把我卖了十两银子，我却给残香赚了一千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离开这里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不能离开这里，也不想。”小仙儿收拾着桌上的碎片，一不小心手指被划破，血色蜿蜒曲折如细小的蛇，刺目的鲜红。
其实知道的，家里穷的连米面都没有了，为什么突然买了莲子羹？其实都知道的，都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