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临川对他白眼一翻。
曾纨笑眯眯道:“要是乱写的测不出就不要怪我,不是我的错。”
花临川头疼欲裂,您老快测吧。
“暗。”
“此字可拆,既左日有音,今日内会有消息。”
“完了?”
“完了。”
花临川眯眼:“你似乎还没问我要测什么?这就完了?”
曾纨笑道:“那你测什么?”
“旧人。”
曾纨不动声色的摇扇遮面道:“近日内有消息。”
花临川道:“那找人呢?”
“近日内有消息。”
“那顾相的腿呢?”
“近日内会有消息。”
“什么消息?”
“自是好消息。”曾纨移开扇子,笑的高深莫测。
“什么消息。”花临川按捺住怒气,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曾纨道:“花兄我是每日三算,三算后便不算。就算你是我熟人,即使卖你个人情,你看这都第几算了。”
“前面算了等于没算来来去去就这一句话,我如何信你真假?”
“信由你,不信由你。几日后不就知道了?”曾纨腾出只手,五指全张,手指骨骼鲜明,白皙纤长。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要钱。
花临川眨巴眨巴眼睛做懵懂不知:“干什么?”
曾纨施施然道:“本官一日三算,花兄全占了,开天眼烧精力,养体封口的钱你总要给吧。”
花临川一掌拍下他的爪:“去相府要。”
曾纨衡量了下自身,再衡量了顾相的实力。他当然不会傻到真去相府。
思到此处,他笑容一滞,面色微沉。
花临川觉得他可怜,不由得道:“我身上还有四文,若是你不嫌弃,大可……”
曾纨道:“四文。”
他不竟想到初见花临川时,因题字后,拿不出钱。花临川曾道,大不了这扇子给你便是。
他题的字,他研的磨,这人竟然无赖到不给钱。
刚好那扇子正是讲价半日,四文买的。
这四文听的人心惊头疼啊。
花临川见他苦恼,嘴角一勾勒笑了,有一股猥琐入骨的风流气质。
“两位这是您要的米线。”不多时,茶还未过几巡,刚刚下去的老鸨又周而复返。
俩人齐齐地望向出声打岔的老鸨,热腾腾的米线冒着热气,勾引着人的食欲。
老鸨脸上堆起笑,脸上的分扑簌簌地往下面掉:“两位公子还需要点些什么吗?”
曾纨含笑瞥向一边的花临川,眸中有询问的意思。
花临川也不客气,立即豪爽盖天的道:“来几个丰乳肥臀的舞姬,上几壶好酒。”
老鸨兴高采烈的走了去叫姑娘来。
曾纨依旧摇扇,低声道:“你不是说身上只有四文吗?”
花临川道:“你给。”
曾纨摇头苦笑。
没过一会,几个穿的花花绿绿的莺莺燕燕便来了。
曾纨左拥右抱的架势展开,一时诗兴大发。
“衣带渐宽终不悔,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花临川心想,这人真是人才,心中更加笃定这官估计是买来的吧。
(顾相放走花临川,花临川与唐璟夜宿荒山)
这屋内很静也很暗,顾木溢在就静静地坐着在,不知不觉已过了良久。窗外的月色朦胧,偶尔有蝉虫的叫声划破屋内的寂静
一身黑衣的男子就站在对面的那张桌子的那边,他似乎站了很久,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相爷,夜深了……”
“淮宁王知道了?”
“回相爷,王爷命人来回了一封信。”胡泊拿出一封信,就要呈上。
顾木溢示意他打开。
胡泊打开信封拿出信正反看了看,这才道:“上面没有内容。”胡泊将信连同信封放在桌子上。
顾木溢点点头,拿起来左右端详。“你怎么看?”
胡泊又道:“王爷的态度比之前要暧昧的多。”
顾木溢道:“董韶音假死之事可以看出淮宁王的不知情,但这一次淮宁王的意思很显然,魔教和董韶音的事他是知道的。董韶音幼时体弱多病被送出府医治了五年,或许正是送去了魔教。”
“莫非淮宁王和魔教有勾结?”
“朝廷的人大多不屑于江湖人为伍。”顾木溢瞥了眼手中的信:“信是寄出了,但是信上里没有内容,只能说明。淮宁王是知道的,但是想管管不了有心也无力。”
“那郡、不,世子怎么办……”
顾木溢淡漠道:“既然王爷不管,我们也不必参合,毕竟世子是被救走的,并非劫走。”
外面传出一阵子细碎地脚步声,一个人影洒在门上:“相爷,花管家回来了。”话落,便快步离去。
胡泊看向一边的顾木溢,昏暗的烛光照耀在顾木溢阴柔的脸上,一大片阴影覆盖了半张脸,但是嘴角勾勒的浅笑,不明显却令人深刻。
胡泊跟着主子爷有八年了,主子从几年前起常年只就有一种表情,麻木。至从花临川的出现,使他越发的不安。他的眉心微跳,嘴皮翻动了许些,却也没见他说话。
顾木溢道:“还有事?”
“属下有一事要回禀。”胡泊张了张嘴,咽了口沫子,鼓着勇气就这么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魔教旗下产业不多,但是庞大。之所以魔教消息广泛也与之脱不了关系。比如说,客栈,马驿,以及……”胡泊看了眼顾木溢顿了顿道:“以及青楼。”
“青城的一品红,寿阳的长风客栈,以及这里的春风楼。”
“春风楼……”顾木溢只觉得熟悉,重复的念了一遍。
“正是花临川常去的那一家。”胡泊适时的补充道。
“兜了这么一圈,就是要说花临川与魔教勾结?”
面对顾木溢的不紧不慢,胡泊只觉得后背一阴一阳两重天相冲,额角泌出汗。
“这事关于三年前,花临川第一次来府时,相爷命我与顾左顾右两兄弟去查看花临川底细。”
顾木溢起了兴趣,听着他往下。
“属下查了三年,一直是浮出水面在做回报,但思衬着那样必定晚了。如今总算有些眉目了,那属下就不得不说了。”
胡泊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花临川在进府曾见过药魔使。”
顾木溢面无表情道:“药魔使兰沁?”
胡泊点点头,擦了擦额上泌出的汗道:“兰沁的母亲是胡人,擅催眠术,而中原会催眠术的人不多但是其中一人就有兰沁。”
顾木溢缓缓起身踱到窗边,他面容冷俊,眉头却微微蹙起。
花临川来这里近三年,三年来无所事事要是真是像胡泊所说的,花临川在来之前先对自己实施催眠然后在进府,那他的目的又在哪?难道真的只是唐璟。
唐璟究竟在你心中是何地位?
顾木溢道:“唐璟是太子的人?”
胡泊仔细揣测了遍自家主子的表情,见面色并无不妥又徐徐道:“是,似乎与太子事件的牵扯却并不多。本来牵扯不多所以只有暂且收押,不过事出未满一年便是花临川来了。”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所以也没有多说的必要。
胡泊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木溢,顾木溢与平时无两样,按顾相对花临川的重视程度,那就是大大的有问题了。
窗外传来细弱的声音,探子在外面道:“禀相爷管家似乎醉的很厉害,现还在前门。”
顾木溢道:“今日便辛苦胡泊了。”
胡泊激起一身的寒气,道:“蒙相爷抬爱,属下告退。”不辛苦,真的不辛苦。
顾木溢待胡泊走后便慢悠悠地踱到花临川房间,屋子里的灯还没有点亮,屋里也空无一人,花临川在哪呢?
花临川的确在前院,身子探前,还在吐呢。
没过多久,花临川悄悄地潜进自己的房间,此时的顾木溢早已在那里等候许久了。
花临川一愣,摸了摸鼻子道:“相爷这是在等我?”
顾木溢自斟了杯茶:“随意走走。”
花临川瞪大了一双眼睛。随意走走?就走到这了?
张了张嘴,发不出丁点声音也没胆说出来。
“今晚月色就是太好了,我也去随便走走。”
顾木溢听罢,眼神一凛:“在花街柳巷随意走走?”
花临川一怯,缩缩脖子不满的嘀咕:“早知就带上你了。”
顾木溢听后也不恼,但也没想跟他继续耗下去。只是道:“明日你便可以去见唐璟。”
花临川听后一阵恍惚,几乎有些不可思议。
“本相最近已能行走。”顾相的嗓音干净、浑厚。
顾木溢见他不言不语便又把话问了一遍:“不愿意?”
花临川连连点头:“愿意。怎能不愿意。”
“明日便去吧。”
烛光只照到了他半张脸,看不清楚顾木溢的表情,花临川眯眼,摸摸鼻子,笑的狗腿,说了几句恭迎的话,便目送顾木溢离开了。
走出房间,天边的云遮住了弯月,顾木溢有些黯然,花临川总是这样,笑得没心没肺,他还能奢求什么。
……
明日便让你去见唐璟。
花临川眨眨眼睛,有些失眠了。他翻了个身,脑子里的声音不变。
本相最近已能行走。
心中一阵酸涩,难懂。他连连摇头喟叹,这已经是他多次辗转反侧了。
到底是哪一句酸涩,还是哪一句难懂。
他翻身而起,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半分。
……
花临川认为最糟的事情是看见唐璟浑身褴褛,要不然就是披头散发。但是他没想到的却是。
唐璟傻了。
什么都记不得了,连花临川是谁都不知道。
唐璟是谁?
花临川多年好友,不过是据说,花临川之所以以身犯险却是为了唐璟,这是事实。
辰时,入雾三分,天边微寒。
胡泊带头走在前面,黑着脸,花临川在后面心情愉悦,顾木溢也来了与花临川同行。
“打算?”
花临川茫然的侧头,这是在问他见到人后还是以后?
顾木溢很认真的道:“见到人后你怎么打算的。”
“带唐璟远走高飞。”还是与之前预定的一样。于是,他补了句:“准备去大理。”
大理离这里快马加鞭要走三个多月,如此之远怕是一辈子都不会遇见。
顾木溢的眸色闪过一丝复杂,他不再多话。
他们在走廊走了一些时候,进入一个房间,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很宽敞。但是总给人一个感觉就是没人住过,不过这个房间却是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胡泊默默退下。
顾木溢拿起桌上的烛台点燃,走在一个书架的面前,他取下一本书。
密道的门开了。
花临川很自觉的跟了上去,密道的门突然自己关上了。“砰”的一声,花临川被吓得心有余悸。
顾木溢走在前方,轻声道:“怕?”
这是他们一路走来,顾木溢说的第一句话。
怕?花临川转转眼珠,紧随其后的直率道:“是挺怕的。”
他笑嘻嘻的嘟嚷:“相爷威武明察秋毫未卜先知,真是世人之典范,做人之榜样。有相爷的带领下全府上下其乐融融,和平祥和。”
花临川的话很多,就像一推柴,你一旦点燃了,它就会燃个不停,除非你亲自扑灭,否则极有可能到第二天。
“喜欢,那就留下。”
顾木溢的话很少,但是每一句话都是精辟到花临川噤声,因为留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密道很长,潮湿又幽暗,前方不知通往何处,走过的路也不想回头,于是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这样走着。
顾木溢很冷无论是话语还是手段,但是他却乐的听花临川的唠叨,世上总有些人是这样,你越缺哪样,你就越向往。
所以,他喜欢花临川的笑嘻嘻,喜欢他的赖皮,他喜欢花临川牵着他的手一步步的练习走路,耐心的交代每天的膳食。听那个人闹闹叨叨三年了。只是这种感觉从多久开始的他却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现在的惆怅。
习惯促使依赖养成,不知不觉已经丢不了、习惯、放不开。
最后一道石门打开了。
他看见花临川一阵呆愣,遂有了行动。
花临川冲上去抱住唐璟紧紧地,不松手。
一如他的心紧紧的,疼疼的,很难受。
他一阵恍惚,恍然心痛。
三年前的一场宫变,扳倒太子,三皇子居位,顾家是最大的受益者。
不少人牵扯其中,而唐璟便是其中之一,而活到今天的,唐璟却是唯一一个,不仅是因为花临川的相救,唐璟牵扯最少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之一。
唐璟出生盐商之家还是半个江湖人家,家里白手起家祖上都是平民,没有一个是当官的。终于到唐璟这一代考上了功名,唐璟的官也不是多大,却是个小小的编修,出刀朝堂位置背景没有搞清楚还没有站队。
太子就倒台了,老皇帝也病死了,没过多少天,唐璟就被抓了。
“相爷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花临川笑着道:“三年之期已到,看来小人也该离府了。”
离府去哪?就这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就俩人一起过。
顾木溢的心猛地一抽,下面的便不敢多想。
现在唐璟傻了,以相府的条件什么东西没有?完全可以医好走的。胡泊看向一边的顾木溢,话到嘴边却只得咽下。似乎已经没有足够的理由留下了吧。
“多久走?”
“明日,我回去收拾东西。”
浅墨夜色,画中之景。风拂过蝉声依旧,他们就这样在房中对视着。
过了良久,他道:“嗯”
花临川走后,顾木溢还是呆呆地,胡泊唤了几声他才醒悟过来。
毕竟照顾了主子许些年,还是有些不忍。胡泊道:“相爷,要是舍不得就让花临川留下吧!”
顾木溢的眸子黯然,在烛光下样子显得越发的阴柔伤感。
“舍得,舍后才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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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唐璟傻,但他也不傻,至少他记得自己的名字。
说他呆了,他也不真呆,至少他的话还是很多的。
他们去的并非大理,而是琴川,而琴川正是余党的盘踞地,琴川与大理只是非常近。
花临川坐在马车上,歪着头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在去琴川的路上,一路上碎石满地坑坑洼洼。步行都不好走,更别说是马车了。马车一路上颠簸使人昏昏欲睡。
唐璟的皮肤比较白净细腻,那双手纤长白皙更是昭显身份,因为那是一双从来不做事的手。
“你看什么?”
花临川心中略喜,便想逗逗他:“你这模样要是卖入倌馆,就是被夜夜欺压的。”
唐璟头一缩,哆嗦了一下,他有些委屈的道:“其实……其实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唐璟。”
“那你是谁啊。”
他想了很久又像是犹豫了很久但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失落的频频摇头:“总之我也说不清,我就觉得我不是。”
花临川干笑了几声,又换上了那副痞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