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以傅连翘先前的功夫,还不至于被纳兰瑾枢飞出的剑所伤。
纳兰瑾枢看向傅清尘,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练这门功夫,必定要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傅清尘目光复杂,易寒经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不说他师傅傅连翘,就算是玄青派上一任掌门也未能练到第七重。他双拳紧握,目光坚定,“为了替师父报仇,这易寒经,我非练不可。”
08.侯爷很厉害
纳兰瑾枢波澜不惊,脸上反而浮起一丝笑意,“易寒经乃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武林绝学,若是学到第七重,天下之间难逢敌手。”
纳兰瑾枢轻踱了几步到他面前,取过他腰间的剑,“不过,你大抵有所不知。”傅清尘警惕地看着他,纳兰瑾枢握住剑身,那一柄剑便在他手中突兀地断成两半。
傅清尘诧异地看了一眼地上断成两半的剑,方才分明没见他用力。纳兰瑾枢勾起唇角,方道:“我的功夫,还未曾遇过敌手。”
傅清尘有些怔愣,这人练的到底是哪门哪派的绝学?分明才二十五的年岁为何会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力?武林大会之时曾见过不少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却也没见过如纳兰瑾枢这般的。
纳兰瑾枢道:“这寒玉为能助你聚集阴寒之气,日后,你便来这,对练易寒经有益。”
言下之意便是允许他开始练易寒经。傅清尘问:“你不怕我练成易寒经后立即杀了你。”
“那便来罢。”纳兰瑾枢眼神之中不知是柔情还是落寞,他缓缓说:“左右,只要在我死之前,你陪在我身边,便好。”
他的话语入了耳,颤动了心,傅清尘突觉一阵寒意。
聂媛公主那日在军营见过傅清尘后,便整日心心念念着,又放不下公主的架子,明目张胆地去见他。刁蛮孤傲的公主想要得到的东西向来不会得不到,归因于有个十分宠她的父皇。
皇室中如今就聂媛这么一位公主,比聂媛大一些的两位公主早已出嫁。聂媛最小,也是最得皇帝宠爱的。
“父皇,儿臣身边的侍卫一个两个都愚钝之极,儿臣整日对着,心烦得很,若是能将他们换走,儿臣的日子定会比现下舒坦。”
皇帝听到宝贝公主不顺心,便立即道:“不就是个侍卫,你看上谁,开个口便是,朕立即让人给你调过去。”
聂媛公主脸上微红,“倒也不是看上谁,就是……就是……儿臣听闻近日有位青年将才以一百兵卒清剿五百山贼土匪,心里十分佩服,想着若是能有这么个人待在身边,也挺好。”
皇帝笑了笑,指着聂媛,“你呀你呀,那点小心思还想瞒着朕。”
聂媛努了努嘴,摇着皇帝的手臂撒娇,“那父皇,你到底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怎会不答应。”
隔日,便有一道圣旨直达军营,左监门校尉傅清尘被调任为聂媛公主的贴身侍卫,官衔不变。
傅清尘皱着眉头接旨,五指紧紧握着那黄色卷轴。魏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着笑恭贺,“没想到你才来这么几日就被调到宫里头任职,我看公主确实对你不一般,说不准日后我还要喊你一声驸马爷!”
傅清尘冷声一句,“不可能。”便转身离去。
魏将军看着他的背影轻摇了摇头,小声叹息道:“这人能文能武,长得也好,就是性子太冷,到了宫里头,恐怕是会得罪不少人。”
傅清尘携着圣旨回到侯府,正好遇上纳兰瑾枢。那人将手上的瓷瓶递过来,“七日散。”
傅清尘接过瓷瓶,看了看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怎么,有话说?”
本来想说今日圣旨一事,但犹豫片刻,“没甚好说。”
“这七日散你只管服用,左右,吃多了对身子并无大碍,听闻还有通血活络之功效。”
“既然有通血活络之功效,那你为何不吃?”
纳兰瑾枢轻笑了笑,“看来你是不信。”取过傅清尘手上的瓷瓶,纳兰瑾枢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子,放在手心,想都不想便将手中的丸子放进嘴里,咽下后,再将瓷瓶交到傅清尘的手里,“这回你可安心了?”
傅清尘怔愣片刻,不屑撇开头,他有解药,当然可以将戏演得潇洒。
“明日你进宫赴任,听我指示便可,切忌轻举妄动。”纳兰瑾枢早早得知傅清尘被调任的事,本想等他亲自开口,但最终还是自己说了出来。
翌日清早,宫里头专门来了太监要请左监门校尉傅清尘入宫,都是聂媛公主安排的人。怕他不晓得路,才将身边的太监遣了出来引路。
傅清尘一路跟着太监进了宫,在偌大的皇宫里左拐右绕。行至一条回廊,迎面走来的便是穿着凤袍的皇后娘娘,中年的女人头顶带着繁重的头饰,身后跟着一班太监宫女。
引路的太监见了皇后,便立即请安,“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傅清尘不想惹出是非,拱着手也跟着问了安。
皇后注意到傅清尘那张好看的脸,便道:“这是宫里头新来的侍卫?”
引路太监回道:“回娘娘,是皇上赐给公主的贴身侍卫。”
皇后了然,看着傅清尘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傅清尘板着脸抬起头,一双含着冰霜的眸子看向皇后。皇后与他无仇,他却从心底里痛恨这皇宫里的所有人,眼色自然不善。
皇后上下打量打量,颇有一国之母的仪态,“聂媛那丫头心思巧得很,怕是又有甚新花样。”
引路太监弯着腰点头,“还是皇后娘娘了解公主。”
皇后娘娘正赶着去见皇上,说了几句话便擦肩而过。傅卿言随着引路太监一路到了公主的寝宫。
今日精心打扮过的公主坐在寝宫里头站立不安,心里几分期许几分紧张。待到外面的人传人已经到了,聂媛才将脸上的期许一扫而空,换上那张孤傲的神色。
傅清尘被待进来后,恭敬地问安,聂媛挥手说了不必多礼,随即道:“日后你便是本宫的贴身侍卫,本宫到哪你就要跟到哪。”
傅清尘沉默半响,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是。”
“不管你心里愿不愿意,总之,父皇既然任命你为本宫的贴身侍卫,日后你就要听本宫的。”聂媛走到他面前,“上一次见你,你像块木头,这一次,你还是块木头,不如本宫以后就用木头来称呼你。”
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都忍俊不禁地捂着嘴轻笑了笑,傅清尘脸色不变。
聂媛看着无动于衷的他,心里又有一簇小火苗,“怎么,你除了木着脸,就没别的了?”
“不是。”
“那笑一个给本宫看。”
傅清尘看着她,“为何要笑?”
“因为本宫想看你笑。”
傅清尘冷着脸,“恕难从命。”
“你……”傲慢惯了的公主任性道:“你才刚来,就不听本宫的话!”
傅清尘不言,身旁的太监立即上前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聂媛平复了一下心情,没好气地看着他,“听说你武功了得,那本宫要看你舞剑,这总行了吧。”
傅清尘良久才应道:“是。”
聂媛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瞥了一眼身边的太监,道:“将本宫的宝剑取出来。”
“是,公主。”
刁蛮任性的公主命人在寝宫的外的花园里摆了茶果,自己倒像看戏一样坐在亭子里一边看舞剑一边吃着茶果点心。
傅清尘剑法干脆利落,衣袂翻飞间总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聂媛双手撑着下巴看得入神,没怎么注意他到底耍的是什么剑法,视线随着他那张面容清冷的脸而移动。傅清尘也算是他见他的长得最美的男子,情窦初开的女子难免会有些心生向往。
那边舞剑的男子突兀地以剑支地,单腿跪了下去,脸上露出十分难受的形容。聂媛从亭子里大步出来,看着脸色苍白满头细汗的他,语气温柔了不少,“你,你怎了?”
傅清尘道:“没事。”
聂媛见他如此难受,也没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走到他身边扶住他的手臂,“本宫先扶你回屋歇一歇。”
傅清尘从她手里抽出手,“不必。”
此时,外面的太监踩着小碎步过来禀报,“公主,瑾阳候求见。”
聂媛一听是瑾阳候,心里正奇怪他为什么会来见她。瑾阳候已经来到眼前,“见过公主。”
聂媛清了清嗓子,方才开口,“侯爷前来,所为何事?”
“许久未见公主,过来探一探罢了。”纳兰瑾枢看了一眼那边脸色苍白以剑支地的傅清尘,皱起眉头道:“公主,这是……”
聂媛看着傅清尘,“本宫也不晓得他这是怎了,方才看他舞剑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方才他舞剑了?”
“嗯,怎了,有甚不妥?”
“公主有所不知,傅校尉前些日练功身受重伤,还未痊愈,一月之内万万不能动用功力,看这情形,恐怕是方才舞剑牵动了旧伤。”
聂媛公主心里一怔,看向傅清尘,道:“你有伤在身,怎么不早说。”
09.侯爷爱演戏
傅清尘抬眼看她一眼不说话,颤抖的身子支撑不住往侧边倒下去。纳兰瑾枢立即道:“傅校尉重症在身,恳请公主允他告假几日在府中调养。”
瑾阳候开口,聂媛公主自然是要让三分颜面的,“也好,待傅校尉身子好些,再进宫不迟。”
“多谢公主。”
纳兰瑾枢带着傅清尘出了宫。马车上,纳兰瑾枢让傅清尘靠在自己的肩上,平日里淡漠的人难得不反抗,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乖巧地靠在他肩上。
纳兰瑾枢取出手里的手帕为他拭去额上的冷汗,私心里想让他在肩上多靠一会儿。傅清尘颤抖的手探向胸前,七日散就在里面。
纳兰瑾枢按住他想要拿七日散的手,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别急。”顺势将他按在马车的一角,唇就覆了上去。乖巧的小猫任他吻,任他在嘴里烙下痕迹,根本没有气力反抗。急促的呼吸打在对方脸上,一个柔软的吻似乎让自己几乎忘掉全身蔓延的刺痛。
纳兰瑾枢饱餐一顿后,在傅清尘狠毒的眼神下满意地勾起唇角,“七日散果然是个好东西。”
傅清尘眼睛半眯半眛,有气无力地道:“趁人之危,卑鄙小人。”
“你知道的,在你面前,我向来不想成为君子。”从他怀里取出七日散,纳兰瑾枢将药丸喂进他嘴里。
吃下七日散后,傅清尘脸色渐渐恢复血色,身上的力气还未恢复。纳兰瑾枢揽过他,让他倚在身上,怀里的小猫想要离开。纳兰瑾枢抚着他的背,“乖,别动,好好歇一歇。”
怀里的小猫全身无力,也不做反抗,就这么乖顺地倚在他身上。纳兰瑾枢拥着他,温柔地道:“这些日你留在侯府专心练功,待过些日,我将事情办好了,你再去军营。”
傅清尘没应声。这一切不过是纳兰瑾枢的计策,他昨日特意没让傅清尘服下七日散,等到今日一早复发,让聂媛相信他是重伤在身,以便于光明正大全身而退。
而之后如何,纳兰瑾枢另有计策。
郢国西北边境近年来战事频频,屡屡交战却难以分出胜负。与郢国西边接壤的怳国有意要与郢国休战交好,两方战事休停,百姓欢声鼓舞。
纳兰瑾枢一道奏折呈上去,谏意皇上与怳朝结为秦晋之好,以示两国之间和睦共处。而奏折之中,明中未提聂媛公主,但皇室之中仅聂媛这一名公主还未嫁,和亲之事也只能由她去。
瑾阳候这么一提,立即有百官呼应,请求皇上将公主远嫁,以保怳郢两国长久安定。
聂媛公主死活不答应远嫁,跑去御书房哭了一个时辰,“父皇,若是让儿臣嫁去那么山高水远的地方,还不如把儿臣一剑杀了呢。”
“胡言乱语,你年岁不小,早该但婚论嫁,让你嫁去怳朝,在宫中享一世清福,哪里亏待你了?”
聂媛哭哭啼啼道:“若是嫁过去,那儿臣再也回不来了,父皇,难道你就这么不想看到儿臣么?”
皇帝叹了一息,拍了拍聂媛的肩膀,“怎会,你是朕的宝贝公主,朕怎会不想见到你。”
外面有太监高声宣道:“皇后娘娘到。”
皇后娘娘进了门,先是向皇帝问了安,再看向还在抽噎的聂媛,“媛儿。”
聂媛扯住皇后的袖子,“母后,你快跟父皇说说,别让儿臣嫁到怳朝去,儿臣不嫁。”
皇后看了一眼皇帝,轻拍了拍聂媛的手,苦口婆心道:“媛儿,你身为一国公主,皇室之间联姻和亲你早该心有准备,如今你两位姐姐已嫁做人妇,宫里头的公主仅剩你一位,若是能让怳郢两朝太平,你嫁过去那就是大功臣。”
聂媛松开皇后的袖子,“儿臣不过女流之辈,要功臣的头衔做什么。”
“媛儿……”
这公主从小被宠坏,一时半会也不能让她顺从。皇帝轻叹一息,“和亲之事不急于一时,你先回去好好想清楚。”
皇后也柔声道:“对,媛儿,听你父皇的话,回去好好想一想。”
“没甚好想的,不嫁就是不嫁!”聂媛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转身气匆匆地出了御书房。剩下皇帝和皇后互相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出了御书房,聂媛对身边的贴身太监道:“去准备准备,本宫要出宫。”
身边的太监为难道:“公主,这……”
“磨蹭什么,快去!”
去的正是侯府。
侯府中。纳兰瑾枢手握长剑在院中舞剑,傅清尘正好从此路过,见他在舞剑便在远处的柱子后看了一会。本想看穿他的剑法,但看了好一会儿,却看不出他的路数,似乎有些凌乱,却又厉害无比。
纳兰瑾枢飞身窜到高空,久久没落下来,傅清尘身在回廊被屋檐挡住了视线,狐疑地想要一探究竟,便跨步出了柱子后。肩膀一重,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怎么,在找我?”
傅清尘愣了一下,头也不回,“你想太多。”
纳兰瑾枢拉起傅清尘的手,“来,过来陪我练剑。”
傅清尘就这么被他拉了过去,难得的没甩开手。傅清尘还在思索为何他方才从高空之中消失,又出现在他的身后,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内力要有多深厚?
“拔剑。”纳兰瑾枢用手上的剑指着他腰间的佩剑。
傅清尘拔出剑,“刀剑无情,若是我伤了你你可别怪我。”
“就只是伤了我那倒是没甚,就只怕你趁机杀了我。”纳兰瑾枢眼中含笑道。
“那也不是没可能。”
“放心,为了不让你守寡,我必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杀了。”
听到守寡,傅清尘那张好看的脸变成灰色,“比剑就比剑,废话少说。”
话音刚落,傅清尘持剑迎上去,纳兰瑾枢好整以暇,手上的剑不怎么动,就能应付傅清尘的招式。前面半刻钟,纳兰瑾枢握着剑只守不攻,突然,他道:“可要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