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有所不知,宫主他体质偏寒,阳性内功练起来非常吃力,七煞神功练到三重全靠三种阴性内功支撑,差点走火入魔,如果能找到那位神秘人加以指点,或许能冲破瓶颈。”
向天南眼神真挚地看着沈君为,等他点头应下,沈君为却神情严肃道:“那位神秘人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性情古怪之极,见过他的人非死即残,畏惧他的人称其为隐魔,想找他谈何容易。”
向天南起身,移坐到沈君为身边,为他斟上一杯酒,诚恳道:“沈大夫,普通人可能办不成这事,但以你的人脉和江湖地位,费点心力,是能找到的。”
向天南坚信的目光让沈君为端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心中暗暗叫苦:三重神功在武林中已经算顶尖高手了,还要冲什么瓶颈嘛,更何况以你家宫主如今的身体……破身之人精气易泄,就算找到神秘人指点他,要把神功练到七重也是难上加难。
向天南见沈君为面有难色,迟迟不应,又将求助的目光转向珑月。
姬无影在珑月心中一直就是个宝,听他们这番谈话已经大致了解他的内伤状况。珑月扯了扯沈君为的衣袖,轻声道:“夫君你就帮忙找找吧,我视无影为亲弟弟,看不得他受苦。”
夫人都发话了,沈君为怎能不应,只好勉强道:“我尽力去找,但你们别抱太大希望。”
向天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举起酒杯,恭敬道:“有劳沈大夫了,这件事就靠你了!”
“……其实,无影宫主他……”沈君为刚要说出姬无影破身之事,身边的珑月却忽然站起来,提着长裙离开座椅。
“我已无大碍。”姬无影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穿着一件略宽大的银色长袍,黑发未束,随风舞动。
珑月走到姬无影身边,很不放心的仔细打量他,嘴里还念着:“夜里风大,你怎么起来了。”
姬无影笑道:“月姐姐把我当襁褓婴孩还是纤弱女子了?有当今两大神医和我的强力护法在,莫说风寒,就是冰火雷电也奈何不了我。适才醒来便闻到酒菜的香气,肚里已经大唱空城计了,月姐姐可否赏弟弟几筷佳肴?”
珑月笑骂:“就知道贫嘴,看来你真的精神了。你的晚饭我早就命人温着了,既然你来了,就跟我们一道用饭吧。来人,再备一副碗筷。”
姬无影从容地走到饭桌前坐下,沈君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姬无影摸了摸脸,问沈君为:“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君为愣了一下,摇头道:“我诊病数年,第一次见到恢复这么快的病人,无影宫主体质异于常人呐。”
这一语双关的话姬无影怎会听不出,之前沈君为为他检查身体时,姬无影虽然意识模糊,但基本感官还是有的,身上的欢爱痕迹肯定逃不过这位神医的法眼,姬无影怕他泄露秘密,才撑着尚有些虚弱的身子来到饭厅,沈君为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当着面肯定不会说出那件事。
姬无影站起来,端着酒杯,微微弯腰施礼:“我能好得这么快,全靠姐姐、姐夫和天南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只能以杯中酒聊表谢意。”
“宫主,你的伤势万不可沾酒!”
“无影弟弟,以你现在的身体怎么能喝酒?”
向天南和珑月同时出声,紧张溢于言表,沈君为没发言,只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姬无影从不主动碰酒,好不容易豪气一回,却被阻,悻悻地放下酒杯,端起汤碗:“那我以汤代酒,敬大家一碗。”说完,咕咚咕咚将一碗汤饮尽。其余三人以袖掩面也干尽了杯中酒,
沈君为放下酒杯,看着姬无影感慨道:“宫主真豪放。”
姬无影有把柄在沈君为手中,听他的话总感觉有调侃之意,不由往其他方面想,他所说的豪放是指自己大碗喝汤还是那件事?
姬无影心情复杂,脸上却很淡定:“姐夫广交四海,才是真正的江湖豪杰。对了,我有点事想请教姐夫,饭后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沈君为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淡然道:“现在不能谈吗?”
姬无影噎了噎,又不好发作,谁让自己的小尾巴被他揪住了。“我想问些男人方面的问题,月姐姐在,不好吧?”
姬无影的真实意图沈君为早已看破,眼中笑意更浓,悠然吃下一口菜才缓缓道:“向护法也是男人,他不能为宫主解惑吗?”
姬无影举箸的手一顿,遇到那种事本就恼火,他还明知故问,显然是在戏弄自己,差点一筷子甩到沈君为脸上。
“天南虽懂医,毕竟不是职业大夫,姐夫悬壶多年,问你比较妥当。”这句话,姬无影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沈君为对姬无影本来要发作又隐忍的样子忍俊不禁,知道再惹他就要爆了,便道:“既然宫主这么信任我,饭后你我就好好谈谈?”
“多谢。”姬无影面无表情,继续夹菜吃饭。
他俩诡异的对话,作为旁观者,珑月和向天南不约而同地感到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平日里二人没什么来往,怎会有共同的秘密?
饭桌上四人,心思各异,没人再说话,只剩竹筷偶尔触碰瓷器发出的轻响。姬无影貌似有条不紊地吃着饭,目光却老往沈君为身上转。向天南很困惑,便以眼神询问姬无影,姬无影只轻轻摇了摇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18章:心思各异
一顿晚饭在眉来眼去中艰难地完成了,没等姬无影要求,沈君为主动提出去月华轩详谈。
看着他俩渐行渐远的身影,珑月忧心忡忡:“向护法怎么看?”
向天南摇了摇头:“现在的宫主我已经看不透了。”
珑月叹息一声:“是啊,无影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稚弱的孩童了。”
向天南点头赞同:“正是这样,才更加令人担心。”
珑月看了看向天南,问:“向护法今年几何?”
“虚岁廿三。”
珑月有些惊讶,向天南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但处事却很老成,完全不像二十几岁的人。
“无影曾对我说,他爹离世后,向护法就像父亲一样面面俱到的照顾他,我还以为向护法已过而立之年,没想到只比无影大几岁,你这么年轻又是男子,怎能担起护法这一繁重的担子?”
向天南淡淡一笑,目光深远:“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没有师父就没有现在的我。只是他离世太早,我未能尽孝道,心中一直有愧。宫主与我一同成长,他对我来说比弟弟还亲,关心照顾他是应该的。教主不也很关心宫主吗?”
珑月点头:“向护法说得在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无影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让人想靠近他,了解他,爱护他。”说到这些感慨,珑月笑了笑:“我们都是习惯操心的人啊,但凡无影受到一点点伤害,我们会比他更痛。无影离弱冠不远了,不知道我们这种强加保护的心态不会不令他反感。”
“我也想放手啊,可是……”才稍微离开他半步,他就造成了一场杀戮,向天南心中的苦又有谁知道。
“可是什么?”珑月奇怪道。
向天南摇了摇头:“可是我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顾他,就算他厌倦保护,我也不会放下他。”
珑月不知姬无影所犯之事,还打算劝解向天南:“好男儿志在四方,只有经历磨难,才能变坚强。这一次他身负重伤,却微笑面对,怕我们担心,隐忍伤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是在向我们证明,就算孤身遇险,也能凭自己的力量去战胜困难。看到他满身是伤我很心疼,同时又很宽慰,他受伤后能来我这里,证明我是他最信任的人。”
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珑月的话虽有道理,但向天南所承担的责任又有谁知道呢。姬留殇临终前一再嘱咐他要保全七煞宫和姬无影的安全,此番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向天南真心头疼。
“是啊,宫主视教主如亲姐姐一般,自然信你。我有些乏了,想早点歇息。”
“看我只顾说话,忘了向护法长途跋涉而来,又为无影疗过伤,肯定很疲乏,你赶紧去休息吧。”随即,珑月叫来一个圣女带向天南去客房。
向天南匆匆告辞,只是想单独静静,想想怎么平息无量宫的事。
月华轩在听香水榭旁,是座依水而建的小凉亭,亭中石桌上刻有棋盘,已落了不少黑白子。
姬无影跟在沈君为身后来到亭中,沈君为直接坐到棋盘前,而姬无影却站在厅柱暗处。
沈君为看了看棋盘,邀请道:“宫主有没有兴趣与我对弈一局?”
姬无影果断回绝:“没兴趣。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你知道了什么?”
沈君为一边将桌上旗子放入棋笥中,一边问:“宫主是指什么?”
“我的伤……”
“哦,宫主的外伤已经处理过了,但内伤有些特殊,没找到症结所在,我不好妄断。”
姬无影心中腹诽了沈君为一番,最近本来就暴躁,还遇到这么个话里有话的慢性子,姬无影快憋死了。“我对你说实话,但你必须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月姐姐。”
终于忍不住了吗?沈君为暗笑,顺带发誓:“我以医德担保,绝不会向他人透漏半字。”
听到这话,姬无影放心了,医德对一个大夫来说很重要。
姬无影跳过无量宫那段,直接说:“我中了媚药,找不到女人,只好找了……男人。”
沈君为并没有姬无影想象的那般惊讶,波澜不惊地问:“是受伤前还是受伤后?”
姬无影答:“受伤中!”
“……”沈君为无语。
沈君为又问:“宫主在上还是在下?”
“……”这回轮到姬无影无语。
沈君为换了个问题:“有几个人?”
“………………”姬无影拳头都捏紧了。
沈君为却不以为意道:“这两个问题都很关键。”
姬无影沉默了半响,才小声道:“当然只有一人。我那时神智模糊,没注意是在上还是在下。”
沈君为的目光落在姬无影腰下:“后面有没有痛感?”
姬无影倏地一震,转身想走,觉得不应该相信他,找他来问,简直是自取其辱。
沈君为忙起身拦住姬无影:“哎、哎、宫主留步,作为一名专业大夫,必须要问清楚病人的情况,才能对症治疗,讳疾忌医是不对的。”
姬无影避开他,相当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两圈:“你确定你不是在戏弄我?虽然你是我姐夫,但我仍有种想要对你用武的冲动。”
姬无影脸色难看,沈君为却有些想笑,忍了忍道:“病人要保持平常心,如今男风盛行,我治过各种各样的男病人,有些被粗暴对待的病人如果不及时治疗,将来后患无穷。”
“他很温柔好不好!”姬无影一时情急,大吼出来。
“哦~~~”沈君为双手抱胸,露出了然的表情,一个哦字说得抑扬顿挫。
姬无影再也忍不住了,手起风过,沈君为终于闭嘴,一缕黑发缓缓落在沈君为肩头。
“咳咳……”沈君为清了清嗓,用手背拂去落发,正色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说正经的,与你欢好的男人是华山的吗?我发现你体内有两种不同的气脉相冲,其中一脉与华山至阳内功相似。向护法说你体质偏寒,不是自身的阳性内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伤害,若不尽早除去,不仅武功会退步,气血也会慢慢枯竭。”
“有这么严重?”姬无影不信。
沈君为皱眉道:“你不该怀疑我的医术。不信,你可以问问向护法,难道你自己没感觉内力有异吗?”
姬无影前一世三阳四阴内功已经练成,只是平时喜欢用阴性内功,收敛了阳性内力,经沈君为这么一说,确实感觉体内有一种至阳功力存在,但姬无影认为那是体虚控制不住内力所致,沈君为却说是那次交合带来的隐患。
姬无影为了进一步证实那股内力的来源,打算将自己死而复生的事告诉沈君为。姬无影心想沈君跑了多年江湖,为见多识广,应该不会吓着他。
“姐夫,你看阳性内功的事会不会因为……”姬无影拿起两颗棋子在手中把玩,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前世今生。但姬无影明显高估了沈君为的承受能力,只见他的表情从波澜不惊到双目圆瞪再到合不拢嘴,最后起身离座,看姬无影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鬼怪。
“姐夫?”姬无影伸手去拉他,沈君为似乎受了很大惊吓,往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宫主有话好好说,人鬼授受不亲、授受不亲。”
“我哪里像鬼了?”姬无影张开双臂,歪头看着沈君为。
姬无影长发及腰,五官精致,柔和的脸部线条模糊了男人生硬的棱角,因为受伤,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但一双狭长凤目中却水光潋滟,瞳仁黑若曜石,幽如深潭,敛尽浩瀚星辰,目光流动间隐现丝丝瑰丽的赤色,眼角微挑,带着与生俱来的妖魅与冷艳,似要诱尽苍生。
在几日前的婚礼上,沈君为并未仔细看他,此刻近距离端详他,觉得他不像人,也不是鬼,有点近妖,但气质又若仙,沈君为移开目光,怕再多看一会儿会被他迷惑。
沈君为沉默不语,姬无影用棋子敲了敲石桌,又指着地上自己的黑影说:“姐夫,鬼都没有影子。”
“你说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我需要冷静一下,不如我们明日再谈?”一向淡定的沈君为此刻心情复杂,鬼怪仙灵只从异闻杂谈或说书人口中听说,也是胡编乱造供人取乐的,但姬无影没必要拿这种事来忽悠自己,死而复生这等奇事真实发生在他身上,沈君为一时无法接受。
“好,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就是想知道我体内的阳性内功是不是因为前生武学所致,信与不信,姐夫自己斟酌吧,明日我再来找你。”
沈君为定了定神,问道“向护法知不知道这事?”
姬无影摇了摇头:“我没机会对他说,这件事我不想太多人知道,希望姐夫谨记自己的誓言。”
“我知道,我先回房了,你自便,明日再见。”
第19章:自有担当
姬无影回到听香水榭已是月上中天,一直压抑心中无法言说的话终于找到人倾吐了,姬无影感到无比轻松,身体爽快了许多,只是那处偶尔传来的不适感提醒着姬无影那件令他蒙羞的事。
“该死的混蛋,别让我再见到你!”姬无影低声咒骂,完全忘了是自己觊觎四兽玉盘才导致后来一连串事情的发生。
“宫主不想见谁?”黑暗处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吓了姬无影一跳,只见向天南慢慢从阴影处走出来。
姬无影吁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天南大半夜还不休息,在廊下赏月?”
“宫主未睡,我自然睡不着。”
这话,姬无影怎么听怎么奇怪,什么叫我不睡,你就睡不着。
“天南,你的担心我懂,但请你不要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语言好吗?我会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