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还没站稳,一条湿滑的蛇尾,就悄悄缠到了傍生的身上。
傍生一愣,想要再像刚刚一样跃起时,就感到身后一股凌厉的风猛然吹来,带着席卷山河的气势,强悍无比,凶狠绝伦。
傍生狼狈地向前扑下,很勉强躲过这下攻击。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两人已经几乎把山洞绞碎,攻击力之强令人咋舌。
可傍生并没有将这次攻击完全躲过。只见悍蟒叼住他长身羽衣的下摆,一个用力,‘嘶——’的一声,下摆齐声断裂。
傍生的半条腿全都露了出来,上面绑住的羽毛被悍蟒叼得纷扬飘起,用浆果染成的艳红色落在羽毛上,就像是血液一样刺眼。
那条尾巴紧紧缠在傍生身上,颇有点像是炎鼬撒娇的样子。不过容安的力度要比炎鼬大得多。他在不停扭动的状况下逐渐掌握了身体的各个部位,拉扯着傍生,就要把他往身子里缠。
一位皮肤极为白皙的高大青年,被泛着透绿的鳞片紧紧缠住,几乎无法呼吸。
那条尾巴从他裸露的大腿里探进去,沿着洁白的大腿向上攀援,牢牢裹住青年的腿根,看上去动作暧昧,实际上那是一种让傍生这样的强者都无法忍受的力量。
悍蟒凶悍,脾气暴躁,连容安这种性子平缓的人都压制不住,如果再次暴走,不化成破天,傍生今日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
傍生紧闭的唇角发出一声闷哼,只见他的大腿内侧已经被悍蟒锋利的鳞片刮出道道划痕,血淅淅沥沥的留下来,黏腻地粘在容安身上。
浓重的血腥味儿似乎刺激了容安,他仰头又是一声长啸,傍生没有办法,叹了口气,正要化为破天进行抵抗时,剧痛的腿突然一松。
傍生一愣,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百米有余的地方,悍蟒正低下头看着他,眼神已经不再疯狂,似乎很是疲惫,巨大无比的身子微微一晃,然后轰然倒下。
原本几乎将整个山洞填满的巨蛇,化为原型后不过是个纤细修长的男孩。他面色潮红,额头上有不少冷汗,容安仰躺在地上,不安分的拱了拱腰,声音嘶哑,近似咆哮:
“饿……”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整个人在地上不停扑腾,仿佛还是刚才没有手没有脚的悍蟒模样。傍生犹豫了一下,站起身不顾还在流血的腿,坐到了容安身边。
容安微微张开口喘气,见到傍生时眼神复杂,发怒的时候眼角都红了,随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到傍生身上,坐在他小腹上,用力压着他。
看来容安对刚刚傍生一直处于上风的事情,耿耿于怀。傍生后脑被他压得重重磕在石头上,不过现在可比被悍蟒缠住好受太多了,傍生大腿一抽一抽的疼。刚和容安打了一次,又被悍蟒追着到处跑,累得够呛,不想再和容安闹了。
不过,看外面的人都没进来,里面发生的事情他们也许都不知道。那么就能瞒得住。傍生心里想,只要再有点力气,在容安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那么仪式就算完成了,日后大司和翼鬼部落的人想反悔也——
就在傍生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感觉大腿一凉,打断了他的思路。他震惊地向下一看,发现容安竟然举起他的双腿,反手握住傍生的膝盖后方,将他顶了起来。
傍生穿的是长身的红色羽衣,皆由一种名叫‘缘合鸟’身上的羽毛编织而成,没有保暖的功能,但胜在羽毛茂密,密而不疏,而且缘合鸟属于瑞兽,非常吉利,在仪式上穿这种羽毛编成的衣服,是翼鬼部落的传统。
而这精心编制的羽衣,早已在刚才就被化为悍蟒的容安撕扯下好大一条,再加上那锋利要命的缠绕,此刻傍生身上的羽衣几乎已经完全破烂。
如此一来,容安举起他的腿,傍生没有衣料遮盖的私处就完全暴露在容安眼下了。兽人平时都是赤身裸体,但傍生生来是全人型的废物,皮肤非常容易被晒伤,所以从小就穿衣服,突然被人见到,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傍生脸上表情变化很小,也不抵抗,只是直直地盯着容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容安此刻大口喘气,饥肠辘辘,在嗅到傍生身上的味道时,无法抑制的凑到他的腿边,对着那里还在流血的伤口,张口狠狠一吸。
满口的鲜血,顺着口腔流入空瘪的胃中,温暖了快饿疯了的容安。那血液与其他人不一样,带着一股甘甜,好像鸣凤偷偷给容安吃的一小块巧克力,融在口里,湿润、粘稠……
傍生显然没想到会被这样对待,他性格坚韧,忍痛能力强,倒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最隐蔽的地方被容安神圣的嘴唇吻过,光是想想这样的场景,就让傍生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握成拳状,用力贴在地上,呼吸急促。
融合破天兽魂后,傍生的复原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高。正是因为伤口可以复原,才让人觉得强大到可怕。如果不是那样,万万年积攒下冤魂的破坏早就能让他死上好几回了。
所以几乎在容安吮到第二口血时,傍生的腿上只残留些干涸了的血痕,原本深得可怕的伤口,已经慢慢复原,再被碰到时,已经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全是那种深入骨髓的麻痒感,让傍生忍不住想抬腿,却被容安更用力的握住。
不过,这样的话,就是自己身上有容安的味道了。傍生想着这件事,又有点高兴。
无论如何,你是我的了。
29、磅礴煞气
傍生之所以能在那时候想这些有的没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能感受到容安压根就没想杀了他。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要说一个人扑到身上朝着你脖子咬,你可能还觉得有些危险,但对着大腿……多半就不会有那么强的警惕心。
容安对傍生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恼怒他想生吞了自己,另一方面又不想对他下死手。强者大陆弱肉强食,他自己也见过不少死人,但要他真的自己动手,在不是自卫的情况下,容安肯定要再考虑考虑。
刚刚之所以几乎活活把傍生勒死,则是因为悍蟒戾气太重,第一次化为原型容安没有完全适应,被这凶兽与生俱来的强硬霸气牵着走,回过神来看到傍生腿上深可见骨的伤痕,略有歉意。不过化为悍蟒所需要的体力很大,刚刚容安拼命和傍生在地上扭打,极其耗费体力,此刻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边缘。对于容安来说,劳累与饥饿是可以画等号的。他累得要命,就饥渴难耐,用力吮了两下,什么都没有。于是容安露出尖牙,对着傍生大腿根,狠狠咬了一口。
如果不是出于自我保护,不化为完全的悍蟒形状,容安的身体构造与原本并无两样。而傍生的皮肤虽然比起一般兽人要容易受到伤害,却也比平常人要硬上很多:那是经过无数历练、被逼到极限的压榨,才能将腿部的肌肉训练成那种强度,极其坚硬,容安咬得牙根都出血了,看起来是恨不得把傍生的腿咬下一块肉来。傍生‘嘶’的吸了口气,想把趴在自己腿间的容安给扔出去,但是饿极了的容安牢牢拽住他的大腿,死也不放。
傍生腿上的肌肉用力绷紧,减少进一步的伤害,同时他以一种极其柔软的姿势翻身向上,搂住容安的脖子,张开口,对准他的脖子,也狠狠咬了一口。
同样是可以见血的力道,同样是咬出深深的牙印,容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像是在和傍生比较一样,死也不松口。
傍生当然不是想把容安咬出好歹,他只是也想在容安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罢了。他俩那种奇怪的姿势互相咬了对方一口,然后傍生先松开了口。
容安不知道自己和傍生到底哪个更占便宜:傍生的大腿被他咬出血来,但是因为他肌肉如铁,只流了一点血,反而让容安牙龈出血。而且还被他咬了一口,容安喘了口气,偏头看着自己的肩膀。只见那处被咬出了四个血洞。虽然翼鬼化成原型时没有牙齿的,但是人型却有四颗比正常兽人牙齿都要长的尖牙,几乎要刺到容安的骨头。
容安眼角泛红,心里是翻滚不止的怒气。但当他不被悍蟒的天性所遮蔽神智时,就会恢复成原本那副样子,最生气的时候反而面无表情,不愿意多事,最后看了傍生一眼,就站起身要离开。
可不知道是不是被饿狠了,容安双腿发软,他再怎么努力都只是双腿哆嗦着,根本直不起来。而且一站起来就头昏眼花,他只能撑着膝盖战两秒钟,就到了体力的极限。
容安只知道,赶快离开这里。他希望能遇到炎鼬,或者重有叶,他饿得要命,想找些东西直接吞下,等吃完了再问问他们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那么可怕的模样……
可容安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就觉得眼前一亮,阳光突兀的刺到眼里,容安气喘吁吁地单膝跪在地上,用单手遮住阳光,避开那耀眼的光芒。
原来是有人轻轻拂去洞口那些巨大的碎石。那人动作很轻,真的是‘拈’起石块的,轻易就把沉重的巨石扔到一边,硬生生打出一个洞口来。容安眯起眼睛看着那人,只见他清癯鹤发,长发须眉,一副仙人的模样。容安真的看愣了,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
要知道容安那时候只有十七岁,尽管性格沉稳,但是见识短浅,是真的相信有神仙存在的。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也默默祈求过天神的庇佑,当然最后都是失望为终。容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司缓步向他走来,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大司弯下腰,扶着容安的胳膊,把他扶起来,容安才反应过来,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傍生从后面看过来,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本想自己扶着容安,后来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只见原本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被黑色巨兽拱碎,‘轰轰’两声,一道黑色的身影就从后面窜过来,用力叼住容安。
容安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心中一暖,伸手紧紧搂住面前巨物的鼻子,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我饿。”
原来冲上来的正是炎鼬。翼鬼婚礼的仪式极其复杂,会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由大司在周围画上封印,像是在山洞外盖了一层薄膜,阻绝气味的扩散。炎鼬无法找到具体的位置。但是里面发出的声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传出的。在容安化为悍蟒的同时,炎鼬心中大动,已然明白容安此刻发生了什么,当真心急如焚。毕竟第一次化为原型极为困难,除非兽人受到了难以忍受的事情、心情愤怒或恐惧到了极点,否则不会轻易化为原型。原因是,第一次幻化需要巨大的能量,普通兽人都无法承受那种拼命攫取力量的方式。
而大司原型为通天瑞兽,自然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有些诧异地看着炎鼬,由于有些担心,不顾傍生事先的警告,硬是带着炎鼬,要前去一看究竟。
除了容安自己,炎鼬就是最了解他体内兽魂情况的兽人了。它不顾对破天的恐惧,跟随在大司身后。
也多亏容安性格温润,见到傍生大腿流血就不再生气。万一换个脾气火爆的,不弄死傍生誓不罢休,那么炎鼬此刻看到的已经是一具干尸了。
见到容安平安无事,炎鼬低下头蹭蹭他的身体,然后用力吸气,猛然闻到容安肩膀上的味道,如同吃了狗屎一样,对着傍生呲牙,然后用尾巴缠住容安的腰,将他放到自己后背上。
傍生一看炎鼬要带容安走,冷笑一声,缓步走过去,用那种容安听不懂的话说了些什么。明显是威胁炎鼬的。炎鼬的眉毛皱起,脚步也慌乱了,突然回过头恐惧而哀求地对容安叫了两声。
容安看炎鼬这么害怕傍生,心里也有点难过。他并不知道傍生就是翼鬼的首领,是融合了兽魂的强者,所以不明白傍生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在刚才与傍生打斗的过程中,他总是在傍生的刻意放水下压制住傍生,尤其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有化为兽人的能力,觉得靠谱不少,就摸摸炎鼬的头,安慰一下,示意他不用在意。
大司诧异地看着炎鼬与容安。炎鼬这种灵兽,只与自己的伴侣和悍蟒亲近。容安与傍生缔结仪式时炎鼬没有多反感,而且现在对容安这么好。一切原因都指向一个地方,大司震惊地看看容安,又看看傍生。只见傍生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大司松了口气。首先因为服用烈果炎阳,容安身上属于悍蟒的味道已经消去的差不多了,这些被强力打碎的石块也可以解释为傍生所为。大司虽然聪慧,也决然不会想到容安真的是融合了兽魂的悍蟒,毕竟,融合兽魂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他自己也很清楚。
炎鼬载着他就要往外走。容安真的是饿坏了,现在趴在炎鼬身上动弹不得,胃里难受的要命。就在他们快走出山洞时,大司突然在后面喊:
“那边的小孩儿,你等一等。”
炎鼬停下了脚步,容安也睁开了眼睛。
大司与傍生互相谈了几句话,随后大司转过身,用腔调非常奇怪的语言,别扭地说:
“他说,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同伴,就别离开这里。”
容安猛地愣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回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傍生。
在以前的十七年,容安听过无数次类似的威胁。但大概都是这样的,比如‘如果你现在不离开这里,你他妈别想再见到你妈’。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听到这样的话,容安总是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一种想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亲人就是容安最柔软最不能触碰的地方,再次听到类似的话,容安只觉得额头上冒出冷汗,整个人气得发抖,挣扎着要从炎鼬身上趴下来。炎鼬的尾巴缠在容安身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安抚气流声,用尾巴拍了拍容安的头。
大司与傍生都感受到了那一刹那容安磅礴的煞气,还有冲天的杀气,两人都是一愣,只听得容安声嘶力竭地喊:
“你敢动他们一下,我绝对杀了你!”
也不知道他那里迸发出来的力量,竟然直接从炎鼬身上翻下来,眼神杀气腾腾地看着傍生。容安想起自己刚穿越到强者大陆时,一片茫然。好心把自己拉到山洞里的瑞荷,对他耐心无比的重有叶,铁塔一样高大的策严,还有无数次救他姓名的梅吟。
每个人都加深了容安对同伴这个词的理解。这个词语不再冰冷僵硬,而是让人想起就心头一暖,与‘亲情’一样,都变成容安不能触碰的软肋。
看容安激动愤怒到这种地步,炎鼬真害怕他会再次变成悍蟒,可他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支撑。傍生与大司也愣了,大司向前一步,解释道:
“不,不对,我的意思是……”
30、成为伴侣
但后面的话容安没听到,因为他筋疲力竭到无法承受的地步,眼前一阵模糊,呼吸越来越急促但越来越困难,最后天旋地转,直接栽倒地上。幸而炎鼬一直用尾巴提着他,才没让他撞得头破血流。
看着原本剑拔弩张,冷汗涔涔的容安突然倒下,一时间偌大的山洞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大司一直疑惑地盯着傍生,傍生则是撩起眼皮,淡无波澜地反看着他,没有泄露出半点情绪。
容安是被一条湿漉漉的尾巴给拍醒的。那东西的力道很大,抽在容安的脸上几乎把他抽晕,然后一激灵醒过来,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慌忙抓住攻击自己的东西,反手甩了出去。
身边的人发出不满的哼声,然后重重打了一个响鼻,四肢‘哒哒’,跑到容安身边。容安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炎鼬了,本来被打得手足无措,突然又放松了。他伸手抹了抹自己眼睛上的水,睁眼时眼前还有些模糊。后来才发现这不是模糊,而是周围云雾缭绕。
为了满足烈果炎阳的生长需要,相对于其他部落,王蛇部落地处干燥,温度偏高,而蛇类偏爱潮湿,只有山洞里会有点点水汽,是绝形不成雾气的。容安唯一知道水汽这么充足的地方,就是翼鬼的巢穴。那里中日弥漫云雾,隔得远点就看不清对面的人了。
但此刻容安来不及想自己到底来了哪里,因为他饿得前胸贴后背,眼睛一扫,就发现炎鼬果然是抓到了鱼,并且随随便便吐到自己身上。刚刚那抽了自己一下的就是鱼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