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伸出手,从对方的鬓发上取下一只还算完整的蚱蜢。
白皙的手轻轻蹭过刺客露在面具外的脸颊,就像蜻蜓在水面点过一圈细细的涟漪——小皇帝不知道当他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一个男人身下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从破开的衣领间露出来的纤细脖颈让他看起来美好而脆弱,脆弱地让人只想要破坏他。
带着凶兽面具的男人将手中的兵器放在皇帝头枕的草堆旁,伸手揭开对方被刀刃破开的衣裳,一层层,如同剥开一个煮熟的粽子,直至露出衣服下那一片细嫩的皮肉——皇帝的胸前果然被划破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小皇帝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上伤痕,或许是因为刀太快的缘故,让他并没有感到疼痛。
男人按住皇帝裸露的肩膀,低头凑了上去,滑腻的舌头轻轻舔舐过划破的伤口,并吮吸掉溢出的血水。
“嗯……”
那样陌生的触感让小皇帝忍不住仰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哼,然后就感到自己被抓住的肩膀上一紧——身上的男人抬起头,看着小皇帝有些恍惚的神情,嘴角还带着小皇帝的血液。
此刻敞开衣襟躺在柔软草丛中的小皇帝犹如一朵任人采撷的花朵,丝毫不知道反抗。
男人俯下身,含住他的嘴唇,将口中的鲜血渡了过去,灵活的唇舌跟着如同蛟龙蹈海一般在那口中婉转纠缠——“唔……”
小皇帝似乎并不喜欢口中那淡淡的腥味,小小挣扎了一下,又被身上的男人压制住了,很快便沉浸在了陌生的眩晕之中……
过很久,上方的男人才将他松开,粘连的唾液等两人分开很远后才断开,在小皇帝的嘴唇边留下一滩晶莹的痕迹。
带着凶兽面具的男人伸手为他抹去那一滩痕迹,粗糙的拇指在小皇帝脸上留下一个红印子。
“虫虫……”小皇帝眯着眼睛无意识地呢喃道,脸上尽是迷失与喜悦夹杂的神色。
不远处的青铜宫门突然发出沉闷的响声。
刺客捂住小皇帝的脸埋在自己胸前,将两人掩藏在浓密的草丛中。
开门的健壮内侍将手中盛放食物的托盘放在门口,摇了摇手中的铜铃。
铃声在寂静的宫殿内分外清晰,被按住口鼻的小皇帝听到铃声想要起来,在男人身下扭动了两下,却挣脱不开。
那不能说话的内侍没有看到小皇帝出来,也没有走进来寻找,只再次摇了摇手中的铜铃,就转身出去重新锁上了宫门。
确定那宫人离开之后,这刺客才松开压制住小皇帝的手,看着他从草地上爬起来,小跑着走向放在门边的那一盘食物,蹲在地上用手捧着小口小口吃起来。
第17章
皇城很大,这毋庸置疑。
寻觅了一天的陆礼终于在拱形的宫门前守到了牵马归来的罗重。
钟昭公罗重在外面披了一件朴实无华的黑色斗篷,脚下同色的靴子踩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手里拿着一根马鞭,看了对面的陆礼一眼,将缰绳丢给身后的随从,解开脖子里斗篷的系带走了过来。
陆礼注意到罗重黑色的骑装上沾到了不少草碎。
“主上去郊外牧马了?”
罗重低着头状似随意地应了一声,将解下来的斗篷揉成一团随意向后丢去。
牵马的侍从连忙腾出一只手接住斗篷抱在怀里。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喜事,陆礼一直笑眯眯地捻着两撇小胡子,奈何罗重却总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并不搭理他。
陆礼等不到罗重主动询问,于是转过身看着随从手中罗重骑的那匹坐骑。
暗红的鬃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色泽,不时从鼻孔里喷出热气,马蹄“哒哒哒”地在地面上踩着响声,看起来一副威武神骏的模样。
“主上这可是年初北方上贡来的神驹,据说能日行千里那一匹?”
“嗯。”罗重回过头看了陆礼一眼,“你若喜欢,叫他们再送一匹过来。”
陆礼艳羡地看着那威风的神驹,却摇了摇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这样的神驹若落在臣下手中却是辱没了……”
罗重脚步顿了一下:“如今还是要每晚点烟熏炙疗伤么?”
陆礼脸上的笑容微微尴尬了一下,他那番话完全是一时有感,可不想引人垂怜什么的:“主上多虑了,这么些年,该好的都早已经养好了,只是可惜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臣下毕竟不能像周郎那般为主上在前线冲锋陷阵了。”
罗重看了陆礼一眼又重新转过身去:“负你的是周家不是周郎。”
陆礼没说话,眯着眼睛笑了笑,伸手摸了一把那叫人艳羡的神驹,手下却是微微潮热的汗湿,像是跑了不少行程的模样。
走过前殿,随从就将那骏马良驹牵走了,陆礼团着袖子小跑跟在罗重后面,见他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便乐颠乐颠地凑上前,双手接过衣物一脸谄媚地跟着。
“说吧,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走到空旷的金章殿内,罗重停下脚步转身问陆礼。
陆礼抱着衣物,踮起脚尖凑在罗重耳边小声低语了两句。
罗重听着,眉梢挑起,很快勾起嘴角笑道:“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
陆礼双手团在袖子里但笑不语。
罗重向后舒展开身体,扭动双手关节发出“咔啦”的响声: “自从他们逃往百越这么些年给我们添了太多麻烦,是时候该收拾干净了……”
“主上。”陆礼向前迈了一小步,“臣下私以为还可以稍稍等等。”
“等什么?”罗重转过头,右手支着腰间佩刀的刀柄来回抚摸着。
“等雨季过了之后。”陆礼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
罗重抓着刀柄,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拍拍陆礼的肩膀笑了。
罗重手劲太大,陆礼被他拍得向前冲了两小步,险些把手里托着的衣物甩出去,整个脸几乎都埋了进去,鼻息间忽然闻到一股芷兰的香气。
“怎么了?”罗重看着陆礼愣神的模样问道。
“主上……”陆礼顿了顿,很快就接着说道,“主上觉得南下的主帅用谁更合适呢?”
罗重脚下没有停顿径直往前走着:“这事等过了陛下的冠礼再说。”
陆礼暗暗咬牙,手里捧着衣物小跑着跟了上去。
对于小皇帝来说,翟斟行宫就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尽管在普通人看来只有空无一人的荒寂,他却可以用自己的想象将整个天地充满。
穿着褐色纱衣的小皇帝在丰茂的草丛中舒展身体,玉藕一般的手臂从暗色的衣袖里伸出来,握着青色的草虫旋转跳跃,就像是在跳着某种笨拙的舞蹈。
黑衣的男人从观望的城墙上跳下来,走到快乐的小皇帝身边,拉住他,将一个新鲜的蚱蜢放在他的手心里,姿态随意得就像是拿出一根胡萝卜。
小皇帝对于自己收到的礼物却显得十分开心,然而他拿着那草虫,也仅是低着头自顾欢笑并没有更多的表示。
除了那些必须学会的短句,小皇帝从不在虫虫以外的人面前说话。
因为之前的玩闹,小皇帝的脸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显得本就白皙的脸透出一层粉色。带着面具的黑衣男人伸手拨开小皇帝脸颊边被他自己吃进嘴里的发丝。
小皇帝向后躲闪了一下。
男人的手尴尬地悬再空中,等他再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小皇帝已经拿着新收到的礼物跑到一边去了。
这段时间男人总是会出现,他看着小皇帝独自一人在这个空旷的世界里欢笑,偶尔会给他带来一些小礼物,原本小皇帝并不搭理他,可有时候玩得开心了,他就会对着他笑。
小皇帝笑的时候会眯起眼睛咧着嘴,肉鼓鼓的腮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一看就很想捏上去。
现在,男人就很想捏捏小皇帝的酒窝。
于是他走上前,一把抱起小皇帝。
小皇帝不安地挣扎了一下,忽然发出“啊”的一声轻呼,很快便“咯咯咯”笑起来——男人带着他飞上了行宫那黑蛟般屋脊,头顶是触手可及的蓝天,脚下是丰盈茂盛的草甸,天地之间宽广无边,如同两人正乘着风在这其间飞行。
男人看着小皇帝腮边两个深深的酒窝,抱着小皇帝的手忽然一松——小皇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臂牢牢搂住男人粗壮的脖颈。
男人露在面具外的嘴角这才满意地勾起,伸手掐了一下小皇帝肉实的脸颊。
宽阔的屋脊上坡度很小,两人踩着瓦片在上面如履平地般行走,却能生出将天地踩在脚下的错觉——小皇帝很开心,只是经过刚刚那么一吓,手里总是紧紧抓着男人的衣摆不肯松开,若是不小心踩碎了瓦片摔一个跟头,就会两只手一起抱住男人的小腿,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双手插住腋下,将他整个抄起来,然后继续这大胆而无知的游戏。
第18章
日晷走到了阴影最短的地方,男人带着小皇帝跳下屋顶。
小皇帝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并没有对即将到来的短暂离别表现出一丝不舍。
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男人轻哼了一声。
当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锁闭的宫门却突然毫无预兆地被打开,原本守候在门外的哑巴侍从一看到站在小皇帝身边蒙面男人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刀冲了过来——这些哑巴侍从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士,一丈多的距离几乎一眨眼就冲到了跟前,带着凶兽面具的黑衣男人抽出腰间的武器,寒光交错之间,才堪堪挡住了对方迎头劈下的刀刃——“筝——”一声轻响,震得虎口发麻。
侍从手中的刀刃被破开一个豁口,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手中的弧形刀刃,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武器,站立一旁,之前奋力搏杀的气势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带着凶兽面具的男人看着面前这健壮的侍从,也将自己的兵刃收回了刀鞘。
无言的侍从接收到对方的视线,指了指被丢在门边的吃食,表示他原本是要来送饭的,因为听到意外的响动才突然冲进来。
带着凶兽面具的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除了躲在一边的小皇帝发出的声响,这里就像是一个禁言的世界。
无言的侍从放下小皇帝今天的吃食,就转身关上宫门离开了。
对吃和睡有着无上热情的小皇帝欢喜地跑到那托盘跟前,刚刚蹲下来打算伸出自己肉实的手掌就被拦住了——小皇帝不解地看着拦住他的男人。后者则慢斯条理地从送来的托盘里取出一副竹筷递到他面前。
小皇帝看着男人右手握住那两根竹筷的姿势,他固然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却并不喜欢它麻烦的使用方式,很是不耐地一把挥开,继续朝托盘里的肉食伸出手爪。
“呜……”
小皇帝吃痛地捂住被打回来的手,又气又伤心地看着男人脸上的凶手面具。
男人却举动温柔地托起小皇帝精致而骨肉匀称的下巴,用手中的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片肉送到他的嘴边。
小皇帝两眼放光,嗷呜一口就将那仅能塞牙缝的肉片吞了下去,连嚼都没见他嚼一下,完了还意犹未尽地看着男人手上的筷子。
男人却没有再夹,转而拉过小皇帝的右手让他自己握住筷子。
小皇帝照着之前男人那样用手里的两根小木棍夹起一大团肉片,然而他蜷曲的手指偏偏不听话地很,从盘子里夹起来的一团肉片到嘴边那短短的距离就掉落了大半,等他伸长了脖子凑上去咬的时候就被空空的竹筷子狠狠咯到了牙——小皇帝不乐意了,伸出左手就要去抓盘子,却被男人拉住,握住他的右手教他拿着筷子从盘子里夹起肉片,放进饥饿的口中,一片接着一片。
吃到肉的小皇帝显得很开心,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嚼得嘴角满是残渣也不自知。
男人伸手想要替他抹去嘴边的油渍,却被吭哧吃肉的小皇帝不耐烦地一把挥开,这下可惹怒了男人,他猛地将眼里只有吃肉的小皇帝按倒在草地上,一低头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小皇帝发出“呜呜”的挣扎身,被压住的手原本还想去够那装肉的托盘,不一会儿就被亲得喘不过气来了。
原本惩罚性的亲吻因为气氛太好慢慢变了味道,男人脱去脸上碍事的面具带到脑后的发髻,散乱的头发落下来又遮住了他的脸,叫他万分不舍地离开小皇帝软糯的嘴唇,沿着酒窝、颈侧一直深入到剥开的衣襟里面……
“嗯……痒痒……”
小皇帝忍不住蹭了蹭自己的脚,小声呢喃般地说道。
男人动作顿了一下,伸手扯开小皇帝身上的纱衣,在他圆润的肩头轻轻咬了一口,(省略部分内容,欢迎自自行脑补)身下的人发出“咯咯咯”的轻笑声。
这样的反应犹如最单纯的邀请,叫男人忍不住浑身发热,忍着脑海深处叫嚣的欲望耐住性子,讨好着身下这人。
“虫虫别闹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小皇帝身上的男人如遭雷击,他,猛地停住了动作,伏在无知的小皇帝身上一动不动,直到他平滑的指甲掐进对方腰腹的嫩肉里引来小皇帝一声惊叫,才回过神。
当小皇帝还在奇怪为什么挠痒痒的游戏一下就结束的时候,男人从他身上站了起来,脸上已经重新戴好了黑色的凶兽面具。
小皇帝敞着衣襟露出一片百花花的胸膛平躺在草堆里,像是还在等着之前的游戏继续下去,男人却将他拉起来,为他整理好衣襟,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从怀里取出一朵被压得有些焉掉了的芷兰花别在他的衣襟上。
小皇帝闻着芷兰花淡淡的香味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对他来说,这花与之前的游戏并没有任何不同。
带着面具的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快乐的小皇帝,转身离开了翟斟行宫。
纱娘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罗重了,如今,那些出身世家的宫女们倒不会向之前那样明目张胆的排挤她,只是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反而叫人心里更加难受。
她有些不舒服的捂住肚子,或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这几天总是觉得难受。
罗重一过来就看到她捂着捂肚子难受的模样,眉头一皱:“怎么不舒服了?”
纱娘如惊吓一般抬起头:“大人,您怎么来了?”
“正好经过,就来看看你。”罗重坐到纱娘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是不是别人又欺负你了?”
纱娘摇摇头:“奴下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没想到大人这个时候会过来,奴下却不能侍奉大人……”
罗重看着纱娘苍白的脸色,怜惜地捏了捏她的下巴:“不必,我只是顺便来看看你,却没想见到这闷闷不乐的样子,若是旁人欺负你了,可要与我说,明白吗?”
纱娘点点头,然后轻叹了一口气道:“久居深宫的女子心中都有一个愿望,愿望自己能够获得君上的荣宠,却无所谓那人是谁,只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奋不顾身,奴下只是觉得这样的她们太过可怜……”
罗重握住纱娘的手一顿,笑着说道:“是啊,无所谓是谁……”
第19章
天色刚亮的时候罗重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陌生的纱帐下意识摸向头枕边的佩刀,拔出刀鞘的利刃发出一声清亮的振鸣,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分外清晰。
“大人?”
外间忽然传来的女子声音让他恍然记起昨日因为来看纱娘,是在这边留宿的。
纱娘穿了一件里衣撩开帘帐问道:“距离上朝的时辰还早,大人不再睡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