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青年竟然真的去了西域，带了一朵雪莲而来。
他侧眼看着身旁不远处的雪莲，眼睛酸楚，清泪留下，流进两耳的鬓角消失了踪迹。
从这一刻他是真心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师弟，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独自在这个人心叵测的修真界已经百余年，不想如今竟然能出现陪伴的人。
霄泠……师弟，你说你会活下来的。
师兄等你。
第34章：徒弟看好你哟
下降中，顾瑜用部分真元暂时封住了经脉，将东门门主的那柄飞剑弹出，阻止伤口继续恶化下去，那柄飞剑重重落下去，不知落到了何处。顾瑜
艰难地将剩余的真元灌入云泠之中，时不时握着云泠插入山壁中，阻止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身体此刻本身就比较虚弱，从剑刺入山壁的反作用力震得顾瑜虎口发麻，他几乎要握不住云泠。
但，距离落地还十分远，若是按照物理定律，加速度地掉下去，定是必死无疑，更何况，没人比顾瑜更加清楚，从这里跳下去的剑渊可没有小说里主角跳崖的深潭。
就这么一直咬紧牙关用云泠减缓着下落速度，身体上的几处创伤现在更是痛得让人崩溃，顾瑜已经冷汗淋漓，一身白袍混杂着血和汗贴在身上，其中还夹杂着下落时的草木碎屑，额前的长发也凌乱不堪地湿湿地贴在额上，脸上蹭了不少泥土，显得狼狈不堪。身体还在不停地降落中，到后来顾瑜意识几乎混沌，全凭着一股意志，紧紧握住了云泠，机械性地冲着着将剑插入山壁减缓下落速度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剩两米多的时候，顾瑜全身脱力地从上摔落下来，胸上肩上以及腿上的伤口，再次震裂开来。
顾瑜抓着云泠，躺在崖底急促地喘息着，现在他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费力，手在无意识间放开，云泠从他手中滚出，滚落到一米外的地方。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前几卷目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好歹都是顺风顺水，有着师尊在身边，何曾被人逼到这样的境地。
师尊……千般好，万般好，可惜不知还能相见吗？
崖底确实是剑渊，顾瑜看着不远处的试剑石，以及试剑石后真正剑渊的入口，入口处那些看了二十年的残剑短剑，心里忍不住一悲，剑渊还在，那青霄派呢？
那师尊又在何方？
他不忍地闭上眼，却禁不住湿润了眼角。
身上的上还在剧烈的泛着疼，他咬着下唇，开始调动丹田内仅存的一点真元，强行运转功法轨迹，连续了几个周天，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虽然顾瑜现在还是虚弱得快要死去，却比刚才好得太多。
修真界中修炼打坐其实并不分姿势，就算是躺着也能修炼。
“你是这山上的仙人吗？”
正调息间，忽闻一句稚嫩的询问声，顾瑜猛然睁眼，却发现自己耳侧蹲着一名模样约莫十岁的孩童。
他披散着发，他似乎很久没洗漱，头发都纠结成一股股地垂在脑后，面上脏脏的，稍微干净的地方可以看出皮肤白皙肤质不错，可惜被污迹挡住了，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衣服的料子倒是不错，看样子倒像是某个富家小公子落魄的模样。
他手里抓着云泠，一双眸子黑得暗沉。
顾瑜咳嗽一声，轻声弱弱地开口：“是。”
这话不算假，这里是青霄山，顾瑜最初的起点便是这里。
他属于青霄。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云泠之上——那柄自家师父锻造的飞剑。他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小孩是什么来历，但是师父所给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被拿走。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却是有心无力，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男孩看着顾瑜的目光定在剑上，把云泠握得紧了些，看样子根本不会给顾瑜。
“你若收我为徒，我便还你剑。”男孩趴跪在顾瑜旁边说道，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像是夜晚有着微弱月光的森林深处。
他的一双眼睛在这脏脏的脸上显得十分醒目而吸引人，里面的沧桑深沉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他表情忽然一边，肮脏的脸上扯开一个冰冷的笑容，提着云泠剑尖直指顾瑜的咽喉：“你若是不收我，这剑不仅拿不回去，你的命也得留在此处。”
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正好形容顾瑜此刻的处境。
顾瑜略沉默，这一卷目的终极任务就是养成一个徒弟，重点还是要养成正派的徒弟，顾瑜瞧着男孩的模样，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的心性更适合成魔。若是真的收他为徒，日后入魔，这一卷目的打分定会低于八十，到时还会有下一卷的惩罚卷。
这么想，顾瑜不禁沉默下来。
死亡只是重新开始，而任务失败是又一个卷目。
怎么想都是死亡比较划算。
但是……顾瑜的目光飘到云泠之上，没有收回的东西不知道重生会不会回到身体里。
顾瑜没试过，也不想试，这柄剑的意义对于他来说很重，全天下都不会再有第二把。
“你答不答应？”男孩说话间已经将剑压下了一些，就快要接近顾瑜的咽喉，他的语气森冷，完全不像是个十岁孩子会有的语气。
“剑还我，我答应你。”
但男孩并未因此而拿开剑，他依旧用一种森森的语气说道：“我听说仙人间有种毒誓叫做心魔毒誓，你以此发誓，我便信你。我叫楚云。”
顾瑜想摇头叹息，感叹一个十岁的孩子哪来这么重的心机，却无法动弹。
心魔毒誓，是修真界中最严厉的誓言。它以心魔为誓，千万不要小瞧心魔二字，修真界中死于渡劫心魔的人不计其数，若是以心魔为誓，最后违反，那渡劫期的那一道雷劫必将劈得你魂飞魄散。
“我霄泠以心魔为誓，今日收楚云为徒，他日必定悉心教导，若有违今日誓言，那雷劫之日便是我霄泠魂飞魄散之时。”
顾瑜虽这样发了誓，但誓言对他的束缚力还真没那么大，被劈死了顶多再洗档重来。
但他却真的不能违背，他很明白系统的判定，在他承认楚云是他徒弟的那一刻，想必系统已经判定楚云是他这一卷目的徒弟。
男孩嘴角扯开一个浅浅的笑容，转身将云泠插在顾瑜身侧的泥土之中，盘腿坐在顾瑜旁边，轻声叫道：“师父。”这声音略带软糯，听上去倒有些十岁孩童的味道。
顾瑜说道：“为师现在重伤，待为师伤好便开始教你。”
既然已经收徒，那就要尽心尽力地将他教养好，成为正派，自己好赶往下一卷目。
男孩既然都知道心魔毒誓，自然是知道这誓言他们这样的仙人是违背不了的，也就自然对顾瑜放心，不担心他说谎骗自己。
“师父你疗伤吧，我去找点果子。”男孩说道，起身跑远了。
顾瑜侧眼扫了一眼云泠，这才阖上双目，继续疗伤中。
这一入定便又不知要过多久。
男孩早早地就找了果子回来，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盘腿坐在顾瑜旁边，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散发着莹莹的光辉睁着眼睛盯着那光芒看，漆黑的眸子似乎被这光照出一道光亮。
他小口地啃着野果，目光在顾瑜脸上巡回，虽然顾瑜现在浑身脏乱，十分落魄，但是掩盖不了那股修炼者合乎天地的气质，看着还是有几分的仙风道骨。
顾瑜这一入定便是半月有余，每日到了饭点的时候楚云都会找一些果子，坐在顾瑜身边吃，等待着顾瑜醒转。
终于在半月之后，自己强迫来的这个师傅终于睁开了眼，一双眼睛里光华流转，像极了月夜下银亮的月华。
楚风呆愣了几秒，随即侧开了双目。
顾瑜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趁着这一次重伤，修复身体，竟然再一次段炼了身体，真元也因此凝视，紫府内的元婴也暴涨了一寸有余。修为从元婴中期直接跨越到了合体前期，这样的修炼速度，在如今的修真界也不过寥寥数几。
顾瑜轻轻一抬手，云泠感应一般地拔地而起，飞入顾瑜的手中，顾瑜手腕一转，云泠便消失在手中。
楚风看着顾瑜这一手，却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顾瑜猜想，这孩子怕是知道些修真界的事。
修真界与红尘是几乎隔断开来的，修炼之人最忌因果不断，红尘俗事缠身，大多数凡人也只当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而不知道他们也不过是有了一些力量的人。
但凡大门派都会有专门掌管俗事的外门，以获取外门弟子衣食住行的钱财，也就只有这一项与外面挂钩，而内门，则是真正的与凡人界隔断开来。内门弟子修炼不问岁月，一日出关，故人皆不在人世，所以对于凡人界，几乎不留恋。
入了门派，就像第一日霄云真人对顾瑜所说“如今你便是本座的弟子，以往不论你俗事如何，都需得放下”，一入道门，岁月无痕，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若是纠其轮回，烦恼岂不是无穷无尽。
修炼者，修心，修着修着，心也就淡了。心淡了，情也就淡了。
所以说修炼之人冷心冷性，也不是不无道理。
“你随为师来。”顾瑜收了剑，侧头对楚风说道，他态度清冷，宛若那纯阳峰上临风负手而立的师尊。
楚云点点头，跟在顾瑜身后走。
顾瑜带他绕过试剑石，与试剑石擦身而过的那一霎那，他忍不住抬首去望试剑石，想看看那上面是不是有当年师尊一剑之下留下的窟窿。可惜他失望了，试剑石平整一片，除了底部有些坑坑洼洼因试剑而造成的坑洞，并没有当初霄云真人那一剑的窟窿。
可顾瑜心里却闪过一丝欣喜，难道现在是在青霄立派之前？
但是他回过头，缓步向前走，前面断剑残剑的剑渊又作何解释，以前听师尊说过这剑渊自青霄立派便存在，这里埋下的剑皆是来自各位前辈。
如今青霄不在，剑渊依在，这些剑又从何处来？
顾瑜默默再前面走着，眉心紧皱，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眉头舒展开来。
这里是青霄派的地界，定不能让他人污了去，正巧青禾派要重新立派，需得找个好地点，这青霄山下便是一条延绵数里的顶级灵脉，顾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地点如今的修真界没有人侵占，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要这里的心。
说什么，青霄派的地界也不能拱手给外人，所以顾瑜想将此处让与师兄楚风建派。
青霄，青禾，说来只相差一个字，功法重合，如此想来，至少顾瑜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
剑渊深处顾瑜不知道会不会有离天的存在，或许离天可以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以前还是以后。
剑渊深处的寒玉旁边，有一处清澈的溪流，以及一方十米见方的水潭。
身上肮脏不堪，顾瑜也想要洗漱一番，正好也帮助楚云筑基。
这里由剑形成的罡风依旧存在，楚云在顾瑜的真元罩守护下得以往前走。
楚云走在顾瑜身后，突然出声：“师父，为什么这些剑感觉很悲伤？”
顾瑜脚下一顿，他猛然回头，看着楚云，楚云黑漆漆的眼珠直直地望着断剑，他的眼里似乎就只倒映了剑一般。
‘霄泠，这里的剑本应叱咤天下，锋芒一生，而今却在此处长眠，任自身生锈斑驳，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师父，徒儿不明白他们的主人已去，为什么不择新主？’
‘天下，一剑一主。它们有他们的傲气，它们有他们的眷念，它们在它们主人严重并非死物。剑，不会鸣泣，却能在万年的时光中用自己的方式追随。你可知这剑渊之下，这些短剑残剑为何而悲？’
‘徒儿不知。’
‘并非为了自身的消亡，而是落剑之处，并非它主埋骨之处。剑之一心，至纯至圣。’
当初自家师尊说这般话的时候，那清冷的眉目，永含冰雪的眼底倒映的就如同此刻的楚云一般满满的全是剑渊的残剑。
顾瑜曾一度以为，自家师尊的心里，只有剑。
他猜想，自家师尊从来不出纯阳峰，只怕是为了守护这一方眷念主人的残剑的剑渊。
师尊对剑的执念，他是知道的。
有时候师尊在剑渊之下看着离天，能驻立好几日。
如今楚云的一句话，顾瑜顿时就想起了自家师尊。
看着楚云黑幽幽的眸子望过来，顾瑜这才察觉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大了些，他回过头，解答楚云的那一句话：“因为它们的主人已经不在。”
“不择新主，是因为还眷念着原主吗？”楚云再次问道。
顾瑜垂眸，楚云只能看见他背影顿了顿：“对。”
多么相似的场景，昔日师父带自己而来，如今自己再带徒儿而来。
顾瑜悲从中来，他抿抿唇，强自压下翻滚的心绪，故作淡然地继续带着楚云像前面走。
昔日记忆中剑渊下的溪流和水潭还在，轻解衣袍时，顾瑜问道：“楚云，你可会水？”
楚云点头。
顾瑜便不管了，自己脱去衣衫，下了水，身上结痂的伤口已经粘着衣衫，现在强行撕开，顾瑜忍不住疼得皱了皱眉。
人的抗打压能力很好，起初不过宅男一个的顾瑜竟然也能适应这血雨腥风的生活。
脏乱的衣衫被扔到一旁，顾瑜下了水，潭水清凉，现在正是炎炎的夏日，水温正好，顾瑜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虽然一个除尘咒可以清楚污迹，但是顾瑜还是觉得洗一洗更加干净。
他在潭水中游了一段时间，猛然出水，猛烈飞溅的浪花洒了楚云一脸。岸边还在脱衣服的楚云有些怔愣，呆呆地望着自家的师父。
顾瑜所站的位置以楚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优美的侧面，顾瑜伸手捻了把脑后垂到臀部的泼墨长发，双手抓着，从包裹中抽了条发带将长发束在脑后。泼墨的长发被挽起，露出白皙修长柔韧的躯体，顾瑜霄泠的这幅身躯的身材很好，肌理分明，虽然修长，下面的肌肉却也不差，脱了衣服还是很有料。
洗干净的顾瑜露出下面的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侧脸在溪水折射的盈盈微光中仿若莹玉般有种温润的光芒，看上去好看极了。
发上的水珠顺着顾瑜的侧脸往下滑，吻过形状略尖的下巴，吻过分明的锁骨，吻过肌理分明的胸膛和红缨，吻过线条流畅的腹肌，最后顺着半隐半现的人鱼线滑回潭水中。
楚云别过头，耳尖有些红。
不得不承认，长了这么大，自己这个师父确实是自己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脱去衣服，看着自己瘦弱的身躯，楚云一阵沉默，默然无声地下了水。
顾瑜洗好之后就这么上了岸，虽然他不是个直的，但他不能把所有人都看做弯的，楚云他还是个孩子，所以顾瑜毫无心理压力地浑身赤裸地上了岸。
慢条斯理地从包裹中拿出和越殷同路时采买的衣衫，穿好之后，想了想，又从里面拿出一件小很多的衣服。这衣服是每一年自己长高长大之后师尊给自己换的弟子服，除了坏得不能穿的，顾瑜所有的都收得很好。
抚摸衣服上的纹路，属于纯阳门下弟子的刺绣，顾瑜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神色。
顾瑜盘腿坐在水潭边，等着楚云洗好只好上来。
楚云从水中走过来，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都不敢直视顾瑜的目光。
洗干净的楚云让人眼前一亮，白玉般的脸庞，轮廓略深，眉飞入鬓一双凤眸十分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着，嘴唇略薄，虽然如今年龄还小，却也是一张好容貌，想必日后长大了，容貌必定不差。
第35章：基友君教主看好你哟
剑渊本身便是最好的修炼场地，强大的灵力，贴近地底灵脉，外带来自剑自带罡风的压力。当初若不是担心顾瑜的身体，霄云真人会将所有的修炼课题都挪到剑渊。
后来顾瑜到达元婴期，即使霄云真人不说，顾瑜也能自觉地呆在剑渊练剑，霄云真人便更加不管顾瑜。
而如今收了徒弟，顾瑜自己又能在剑渊下常伴其左右，使其不受剑渊内残剑的罡风所伤，便将修炼的行程都安排在了剑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