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归来(包子 穿越 四)——温暮生

作者:温暮生  录入:07-09

到这时,宁渊才凑上前去,捧出一个纸包道:“父亲,这冰糖雪梨糕是我特地买回来的,您因为风寒喉咙不适,吃着糕点正好。”

“放在这就出去吧,这里由你们二娘服侍就好。”宁如海闭上眼睛,只挥了挥手。

宁渊又躬身退出去了,刚跨出门,宁沫也跟了出来,对宁渊笑道:“我真是白担心你了,不过上京几天,你竟然弄出了这般多让人惊喜的事情。”

“事都是自己做下的,我最多是添了一把柴禾而已。”宁渊掸了掸自己的袖袍,“咱们大姐那个人,表面上心高气傲,其实胆小得很,害了人又自己心虚,一点能让人梦魇的迷幻药,加上一些能吸引夜蝠来撞门的鳝鱼血,就能将她吓成那般模样,至于咱们那位母亲,素来不修身养性,自己精虫上脑,又怪得了谁?”

宁沫道:“现下大姐被休了回来,整天疯疯癫癫地被关在祠堂里,咱们那位母亲虽然也被禁了足,可到底父亲还是留着她的位置,她已经怀疑上了你,哪天要是父亲一个脑子不灵光又将人放出来兴风作浪,那可如何是好。”

宁渊心照不宣地拍了拍宁沫的肩膀,“如此,便要看二夫人和哥哥能不能照顾好父亲,能不能让他有精神顾及到母亲了。”

“你放心,父亲这里,就算我不说,我娘也会照顾得‘很好’的。”宁沫点头道:“还有一件事,你们进京这段时间,咱们那位大哥出门了好几趟,回回都是去药铺,平日里也大多是在自己屋里鼓捣些什么东西,还不让人靠近,咱们要不要……”

“由着他去吧,想来大哥也是为了父亲好,想做出些东西来向父亲尽孝,我们这些做弟弟,只要在一旁看着就是。”

“哗啦!”严氏用力拂掉了面前的碗碟,各类小菜乒乒乓乓落了一地,徐妈妈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想要劝说,可是又不敢开口。

“混账!一群混账!我才是这府里的大夫人,这些吃食是怎么回事,竟然想用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将我打发了,真是一群狗奴才!”严氏双眼布满血丝,咬牙切齿地喝骂着,骂过之后,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大叫着开始摔打屋子里的东西,撕扯窗帘与窗帐,直看得徐妈妈心惊肉跳。

自从被禁了足后,以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严氏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不光极易生气,而且动不动就对伺候的奴才抽打喝骂,就算前一个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后一刻也会莫名其妙站起来生气。她面容早已不似之前那般雍容华贵,满脸尽是狰狞的气色,加上额头被沈氏打出来的伤口结痂后,变成了一个大伤疤横在了那里,更显得她面目可憎。

“夫人,您息怒,这菜色分明……”徐妈妈想说这菜色虽然同以前相比是差了些,好歹样数俱全,大夫人做出那样的事,惹老夫人生了大气,连老爷都对她不闻不问,有这样的东西吃已经不错了,可严氏还不待她说完,就一个耳刮子抽到了她的脸上,“狗奴才,也不瞧瞧是谁提携你到这个地步的,如今竟然帮着外人一起来作践我吗!去,去告诉厨房那些杀千刀的,给我正儿八经做些东西送上来,不然我就剁了他们的手爪子!”

徐妈妈吓得浑身一震,立刻唯唯诺诺退出了房间,摇头叹气地朝厨房走去。

可她刚出了院子,就被两个丫鬟拦住了去路,徐妈妈跟着大夫人久了,一贯颇为仗势欺人,见居然有人敢拦自己,立刻眉毛一吊,“该死的丫头,竟然敢拦住妈妈我的去路!”

哪知那两个丫头连眼睛都不抬,只硬邦邦丢下一句“徐妈妈,二夫人要见你。”便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径直朝另一个方向带走了。

104、阴谋败露

徐妈妈心里一阵发毛,二夫人向来不管这府里的事情的,为什么会忽然之间要见自己?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那两个丫鬟就已经将她连拖带拉地带进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庭园虽小,却被打理得十分错落有致,赵氏就坐在院子正中的石桌旁修剪一盆盆栽,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婢女陪着。

两名丫鬟让徐妈妈跪在那里之后就退走了,徐妈妈不敢抬头去看赵氏的脸,她显得有些发虚,心里想着,向来是她帮大夫人挟持一些丫鬟,什么时候自己也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赵氏将那一整盆盆栽都修建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讲话,而徐妈妈的膝盖已经又冷又痛,忽然听见赵氏道:“我听说,大夫人近来吃不下饭?”

“回二夫人话,大夫人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影响了食欲罢了,想来过几日便会恢复的。”徐妈妈说得斟词酌句,并且悄悄打量着赵氏的脸色,如今严氏被老夫人禁了足,府里的大小事情,便都是赵氏在出面打理,徐妈妈也怕一时说错了话,得罪于她。

赵氏却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剪刀,“罢了,我本来就不该和徐妈妈你客套,你跟着大夫人久了,恐怕性子也学着了她那一路的弯弯道道,客套太多,我想问的东西反而问不出来。”

徐妈妈心里一突。“二夫人……想问些什么?”

“我的问题很简单,就看你愿不愿意简简单单地告诉我了。”赵氏眼神一凝,忽然盯着徐妈妈的眼睛道:“宁滇少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严氏在屋子里等到快傍晚,才等得徐妈妈回来,可见着她两手空空,便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厨房的那些狗奴才还是不愿将好东西呈上来吗!”

“大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帮奴才惯是会见风使舵的东西,现下您被禁了足,他们做事免不了捧高踩低,您要消消气。”徐妈妈给严氏倒了杯茶水,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严氏发了一天的脾气,想来也是累了,总算没继续闹腾下去,她接过徐妈妈手上的茶水,只冷哼一声道:“捧高踩低?我瞧着现在是失势,他们便一味地作践吧,但我可不是柳惠依那般的蠢妇,等老爷念起我的好,便是我东山再起的时候,到那时我在一个个收拾了这些背主忘恩的奴才。”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徐妈妈陪着笑,“夫人您可是救过老爷性命的,老爷不为别的,光是这救命的恩情,总不会太过苛责夫人您。”

严氏喝了一盅茶水,又将徐妈妈打发出来准备晚饭了,徐妈妈点头哈腰地出了屋子,面色发白,脊背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想了想,终究是一咬牙,快步去了。

这年冬天来得格外早,年底还不到,江州就已经降下了初雪。宁如海久病卧床的事渐渐传遍了江州的各个高门大户,即便雪天路滑,前来探望之人也络绎不绝,倒显得宁府里很是热闹。

只是那些带着礼品上门的人,探病或许是假的,探虚实才是真的,毕竟江州守备的位子,即便官位不高,也是手握兵权的实权职位,眼红得人可多了,若是宁如海没扛过去,一命呜呼,那他们可要早作准备,看看能不能顺流而上。

宁如海岂能不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不过他自己也奇怪,说到底染上的也就是一些风寒罢了,却时好时坏,拖拖拉拉的总不见好,大夫请过不知多少位,温补的药材也日日都在吃,小效用能有些起色,但大效用就是没有。

这一日一大早,又有人执了拜帖而来,这回来探病的是江州节度使庞大人,宁湛与宁渊在正厅接待了,收了礼单,又陈词滥调地以“父亲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为由将人挡了回去,宁湛用一方锦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坐下直喘气道:“我身子虚得很,同这些人客套又十分费力气,真不知祖母为何会让我出来待客。”

“大哥说笑了,你可是咱们家的嫡子,将来要承袭武安伯爵位的人,父亲不能待客,也只有你出面最恰当。”宁渊跟着坐下,几个月来他身量长高了一些,如今身上穿的袍子是新做的,样子虽然一贯的朴素,料子却极好,领口与袖边还滚了一圈白毛,头发也梳得严谨,模样瞧上去十分贵气。

“也不知道父亲身体现下怎么样了,我好几次想去探望,可都被二娘挡了。”宁湛直摇头,露出十分可惜的目光。

“大哥身子并不是十分好,贸然接近父亲,染了病气可怎么了得,别说二娘了,只怕是祖母,也不会允许你贸然前去探望父亲的。”宁渊垂着眼睛道:“不过我前去探望过几次,父亲身体确实好些了,也能随意下床走动,就是不能吹风,只能在屋里呆着,整个人瞧上去也恹恹地没什么力气。”

“罢了罢了,瞧不见父亲,我在这呆着也没意思,这便回房去休息,再有什么人来你替我招待着便是。”宁湛挥了挥手衣袖,带着个小厮便出了正厅,朝自己的住出去了。

宁湛刚走不久,宁沫便来了,他也不客套,入了正厅,让贴身的丫鬟关上门,在门口守着,就坐下道:“你明知咱们大哥打算做什么,却又总不让我们放他接近父亲,这是个什么道理?”

宁渊笑了笑,“你应该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一个人若是被压抑得越久,等有机会爆发的时候,就会闹腾得越厉害,何况现下大夫人还什么事都没有呢,若是大哥的心思被大夫人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罢了,反正对于我和我娘来说,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个月的功夫。”宁沫眼神里划过一丝冷色,又道:“马上就是腊月初一了,祖母要摆家宴祭祖,只是咱们那位疯疯癫癫的大姐现下正被关在祠堂里,祖母说为了怕闹腾,祭祖的时候,要先将她挪出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宁蕊儿不光发了疯,还被毫无颜面地休了回来,如果不是怕放她出去丢人,沈氏压根就不会允许她呆在府里。

“到底是咱们的大姐,血浓于水,祖母何至于此。”宁渊拂了拂袖,“知道了,我会去劝劝的。”

很快便是腊月初一,原本稀稀疏疏下得连绵不绝地雪也停了,这一日,就连病着的宁如海都出了屋子,同其他人齐刷刷地聚到寿安堂里,沈氏或许是觉得宁府晦气了这段日子,也该好好热闹一番,请了个戏班子来摆台,热热闹闹的声响传遍了大半个宁府,自然也传到了严氏的耳朵里。

严氏身上穿着的是她特地找出来的最端庄的一身衣服,脸上的妆容也上得严谨,徐妈妈此时推门进来,小声道:“夫人,外边看守的下人奴婢都打点好了,咱们这便动身吧。”

严氏点点头,由徐妈妈搀着,在憋了这么些天后头一次出了屋子,外边大雪初晴,严氏闭眼感受了一会阳光,才深吸一口气,迈步朝戏乐声传来的方向行去。

早在几天前,徐妈妈就告诉他沈氏要在腊月初一摆宴祭祖,一般这样的场合,身为当家主母的人不能不在,因此严氏就一直心心念念等着,等着宁如海借着这次机会解了她的禁足,可她一通好等,一直等到昨天半夜,依旧连半点要放她出去的消息都没有。

这回严氏可坐不住了,她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应当会在这瑞宁院里一直呆到老死,严氏一直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于是她那处一直私藏着的钱,让徐妈妈出去买通那些看守她的下人,家宴祭祖这种事,别人就算不请她,她身为主母,只要出现了,想必沈氏就算是生气,也不会让她当众走人。

徐妈妈一路将严氏扶到了寿安堂外头,在外边候着的罗妈妈见严氏居然来了,脸色一僵,就要进去通报,可立刻被严氏唤住。

“不劳烦妈妈了,我自己进去便成。”严氏笑得和颜悦色,可被禁足这些时日,她瘦了足足一大圈,原本富态的微笑,在罗妈妈眼里也多少有了一丝狰狞之感,罗妈妈还欲说话,可严氏已经越过了她,直接走进了院子。

原本一大家子人正围在圆桌边,一面吃饭一面看戏,严氏的忽然到来仿佛在平和的场面里砸进了一颗石子,不远处的戏台上,戏子们依旧唱得摇头晃脑,咿咿呀呀不停,可桌子这边,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动筷子的动作都停了,场面有些可笑。

宁渊等几个晚辈都不动神色地起身,唤了一声母亲,沈氏的表情却冷得像块冰,“你来做什么。”

“老夫人说哪里话,今日既然要祭祖,我这个大夫人怎么能不在。”严氏微笑着说完,也不待沈氏反应,直接走到宁如海身边,同时看了正挨着宁如海坐的赵氏一眼,赵氏没说话,会意地让出位置,走到下首坐了。

“妾身自知犯错,已经没有颜面再见老爷,可听闻老爷久病不愈,现下可是好些了。”严氏对宁如海屈下膝盖,眉眼里满是关切。

宁如海身子未好全,整个人瞧上去有些虚浮,望着严氏的脸,他心里对严氏是有火气的,这个妇人竟然做下这样的丑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如此轻易带过去,但当年他战场负伤昏死过去,是严氏以女子之身背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然他早就没命在了,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份救命的恩情在,即便严氏只是江湖世家的出身,宁如海还是将她娶为正妻,并许诺有他在一日,便没有人能动她正妻的位置。

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严氏就算让他蒙羞,可细数这些年严氏温柔似水的点点滴滴,也从未干涉过他接近别的女子,各种情分堆在一起,宁如海就算心里生气,想要责怪,也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此番见严氏竟然主动来了,且满脸讨好之意,他即便脸色阴沉,还是主动开口对沈氏道:“老夫人,您看……”

“你自己的夫人你自己处理吧,我老了,是管不住这个家了!”沈氏当然知道宁如海是什么意思,在恼怒这个儿子不争气的同时,也只破罐子破摔地冷哼一声,果真没有直接将严氏赶走。

严氏见沈氏表明了态度,立刻面带笑容地坐下,更亲手将一枚白玉丸子夹进了宁如海碗中,“这白玉丸子是老爷最爱吃的,老爷多吃些。”

见宁如海点点头,将那丸子吃了,严氏脸上的笑容更胜,目光在在坐诸人脸上晃了一圈,最后顿到宁渊脸上,笑道:“有些日子没见,渊儿似乎长高了。”

“多谢母亲挂心。”宁渊立刻站起来,“还未恭贺母亲与父亲重修旧好。”

“傻孩子,我与你父亲从未有过隔阂,重修哪门子的旧好。”严氏也是端厚了脸皮,将这句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言罢又盯着宁渊道:“不过天下间再好的夫妻关系,也经不起有小人在旁边折腾,母亲此次到底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才遭的这次难,的确该好好反省反省。”

严氏这番话说得极为露骨,还透着一股威胁的味道,笑容也极为尖酸,可宁渊仿佛压根没看出,心定神清地又向严氏见了一礼,才坐下。

站在严氏身后的徐妈妈见此处好像用不着自己伺候了,便向后退了两步,可在这时,她忽然发现赵氏正盯着自己,赵氏目光很淡,眼皮微微眯着,仿佛只是在打量徐妈妈的衣服,可徐妈妈却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咬牙,悄然出了屋子,直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饭后,沈氏打赏了唱戏的戏子,领头带着一群人,踩着薄薄的一层雪花来到了宁家祠堂,因为宁渊求情,宁蕊儿最终没有被挪出去,不过在祭祖的时候,她也只能被拘在偏堂里,不能惊扰到别人。

祠堂的正堂已经摆好了桌案与祭品,也早有下人备好了香烛,宁如海作为家主第一个上前,净了手,燃上香,对着最上方祖宗的排位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赵氏在此时凑到严氏身边道:“姐姐来了这里,都不去看看你的女儿吗。”

严氏斜过眼睛,“劳妹妹你挂心,我那个女儿已经不争气成这样,看不看都一样,倒是我没有妹妹你这般福气,有茉儿那样聪明伶俐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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