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故人已远
兰赋辞睡了个好觉,无论是狂风大作还是寂静无声,都没有打扰到他。前提是如果早上店小二没有看见他哄着眼睛走出房门。店小二诧异地看着眼睛红的像个兔子的兰赋辞,很难与前天风流俊雅的公子相比。
眼前的兰赋辞袭翠绿青葱,手里的羽扇好似有些掉毛,飘飘扬扬的落在脚下,而兰赋辞却好似不知一样,叫醒了傻乎乎的店小二,开口问道:“昨夜与我进客栈的另外两人呢?”声音沙哑,有些闷闷的。
店小二赶紧回神,回答道:“昨夜那轮椅……紫衣公子现在正在楼下大厅处,而那白衣剑者……小的也不知去了哪儿,但是小的知晓那剑者是早上离开的客栈。”回答的不好,差点说出污侮客人的话,希望这位公子没有听见或者忘掉,不然自己少不了被老板削的。
兰赋辞打了个哈欠,并没有感觉到小二哥的心情,打赏了几个碎银子后,缓慢的走下楼去。
客栈的人不多,两两三三的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多数的都是些商人。
而在一楼的角落处,端坐着一位白衣如雪金边锦缎的银灰发男子。那男子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不出面纱下的容颜,但就凭男子散发的气息,绝不是庸脂俗粉。男子手捧书卷看的认真,浑然不觉自己身处喧闹的客栈,更不理会身边叫叫喳喳的鸟儿。而从老板那儿拿得清酒的兰赋辞在看见那只鸟儿时,脚下一个踉跄。
那鸟儿不是误飞,更不是喜爱望扶疏,而是……这只咋就那么像他放在赋恒斋里的白文鸟呢?将酒壶放在桌上,伸手挑逗了一下那鸟儿,鸟儿一下子就炸了。对着兰赋辞的手就一个劲儿的啄,啄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那抹小红点就露了出来。兰赋辞眼睛一亮,轻轻抚摸着白文鸟,安抚它受伤的心灵。白文鸟消停了,不过它好像很累,安静的睡觉了,也不管它的床是以兰赋辞的手心为基础。
兰赋辞无奈,但他好饿啊,能不能去别的地方睡觉啊。话说,闻味都可以找来,怎么不知道把自己的家带上啊。好吧,这是废话。可是,我要吃饭啊!!!
就在兰赋辞无语问苍天时,窗台上突然出现了一块手帕,接着白玉食指在手帕上轻轻点点,兰赋辞就感觉到手心里那抹温暖离自己而去,在抬头,白文鸟正整齐干净的向望扶疏点头致谢,然后倒头就睡。兰赋辞嘴角抽搐,对着望扶疏竖起了大拇指,望扶疏无动于衷。但将食物递给了肚子一直叫的兰赋辞,随后不再理人。
吃着饭的兰赋辞忽然感觉少了一个人,开口问道:“扶疏啊,谢大侠呢?又飞哪儿去了?”是回到落宇峰去了还是找什么孩子。
看书的望扶疏手捻纸页,红眸淡漠:“不知。或许,去晨练了。”淡然翻过。
深吸一口气,兰赋辞闭嘴了。
望扶疏安静的看着书,忽然听见门口发出了噪音,抬头看去。只见有三位江湖人士,一男一女一老者,走进客栈,坐在了门口另一边的桌子上。男子身着深紫色衣袍,身披鎏金凤凰披风,手拿绘有淡色绢花的黑纱黑翠柄扇,一副雍华的模样,只可惜被面上那轻佻破坏了;女子一身深红色衣裙,除了遮住身体重要部位,其余全部大胆的裸露在外,尤其是胸部,挤得都勒出红痕了;老者苍白头发,一身黑衣,安静的坐在位子上,不出声,但威严仍在。
三个人一出现在客栈,客栈里面就安静了。不是为男女和老者这不合理的搭配,也不是为了这三位的江湖气,而是这杀气和血腥味。是的,这三位身上都有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和杀气,就算是行走多年的江湖人,身上的杀气和血腥味也不会让人一鼻子就闻出来。可这三位,好生吓人,一进来,空气都僵硬了。所以,在三位落坐时,客栈里除了坐在一旁角落的望扶疏和兰赋辞两人外,就是无法对客栈放手的老板以及悲催的店小二了,其余的客人连钱都没有交就飞奔而去了,可把老板心疼的啊,可惜现在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硬撑。
女子扔下几钱银子,招呼小二过来:“小二哥,帮姐姐一个忙好吗?”小二笑嘻嘻地点头,即使已是满头大汗。女子满意掩嘴一笑:“去给姐姐买些好的葡萄,要甜甜的,大大的,快去快回的话,姐姐还会赏你几两呢。”拿了钱,小二连忙出了客栈。
深紫衣衫的男子柳眉一挑,笑的邪气:“鱼儿,你确定你是姐姐,不是妹妹?装的也太不敬业了,居然把自己往大了说。”名叫鱼儿的女子瞪了一眼笑的邪气的男子,用手帕擦着手上的红指甲,娇嗔道:“胡说!我哪里有装,至少我很真诚,没有虚报自己的年龄啊。再说了,那小二哥看着清秀,就是做他的姐姐又能如何。哎呀,不说了。明老,你说何时我们去红谷峰去寻《芍药少情》呢?那个红娘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她得到了《丹劫》之一的《芍药少情》,怎么可能连练都不练的就裁成十二份分散天下。要我说,真正的《芍药少情》一直都在她的手中,至于十二章纹,那根本就是假的。”
老者没有发话,男子打开黑纱扇,摇头不同意道:“不可这么说。既然红娘将《芍药少情》裁成十二份,那么我们不能错放。十二章纹也要拿到手,这样也能永绝后患。唉,说起来这红娘也是多事,直接将《芍药少情》把握在手,练成了也就不会便宜我们了。鱼儿,这次取得《芍药少情》莫忘了你与我的约定!”用黑纱扇将鱼儿的下巴抬起,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鱼儿瞪了他一眼,但嘴角含笑,非但没有生气,还多了几分暧昧。正巧这时候小二哥回来,将上好的葡萄递了上去。鱼儿转动脑袋,轻轻擦拭后,含在嘴里,眉目浅笑,将几两银子扔给小二哥。小二连连谢过,被老板又招去要之前逃走客人的银两去了。
“艳玉,今年的武林大会你一定要得到盟主的位置,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无衣艳玉是永远的天下第一。这样,我才会完成我的承诺,并助你一臂之力。而且啊,今天你动手的样子好迷人,那些东西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魂归西天了。艳玉,艳玉,不要光是笑嘛,说话。”鱼儿摇着无衣艳玉的衣袖,胸部还一颤一颤的。而她不知道,在她说出无衣艳玉四个字时,对面吃饭的兰赋辞猛地瞪大了双眼。
无衣艳玉手指摸着眉心,墨色双眼流露出宠溺神色:“鱼儿要我说什么?说今天和五大掌门人的对战还是清除赖海帮的英勇神姿。鱼儿啊,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芍药少情》,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得到,毕竟……《丹劫》的原主人芙蓉斋那边还在盯着不是吗?得到了《芍药少情》,鱼儿你会是我永远的王后,天下第一的武林夫人。我需要你媚骨的帮助以及明老的毒心,这样我才可以称霸武林,让那些只以为是的正道人士清楚明白,戮天宫不是什么邪道,更不是他们说杀就杀的废物小帮。所以,一切都以《芍药少情》为主。”款款而谈,看样子这个无衣艳玉很有把握。
鱼儿将葡萄放在无衣艳玉的嘴里,两个人眉目传情。可惜,一阵破风呼啸而来,直指——无衣艳玉。
无衣艳玉眼一凛,右手执扇向上一挑,扇子向下翻转,运气将剑抵挡回去。随后两条红影飞出,缠绕着剑者。无衣艳玉看着和鱼儿缠斗的白衣剑者,笑的寒冷:“白衣人,你已经跟了我们好久了。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不要说你喜欢上我们某个人了,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哦。”
白衣剑者满面寒气,但眼中坚定无比:“来杀你们。”说话间将缠绕自己的红布砍个七零八碎,再度直冲无衣艳玉。对这三个来说,无衣艳玉是主事者。可惜还没有到三米的时候,迎面一阵白茫茫,再定睛,自己已经被红布捆绑扔在一旁了。
白衣剑者抬头怒视无衣艳玉,眼中的杀意不减:“是我技不如人,但不要妄想你们所做之事没有人知晓。”说着转头对兰赋辞这边开口道:“五大掌门人在前往武林大会时全部身重剧毒,就是他们下的手;而赖海帮并非什么十恶不赦的帮派,在被这群混蛋残杀之前,赖海帮的人正在救济周边贫苦的百姓。更可恶的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上去连百姓也杀了,还说戮天宫前行之路,闲杂人等不得挡住。哈哈哈,真以为戮天宫是什么好玩意吗,我看……唔!”说着突然被打断,俊雅的脸上冒出了汗水,眉头皱的紧紧的。
鱼儿瞪着满头大汗的白衣剑者,笑的冰冷:“我们并没有做错啊。他们挡了我们的道,自然是要动手铲除的。就像五大掌门吧,我们仅仅只是路过,恩……或者说是和这五位相逢,对方不由分说的动手,末了问了句为何动手,对方说,邪派人人得而诛之。哈哈,邪派?做好事,就是名门正派,和你们意见相左,就是邪派,什么都是你们正道说了算。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你们这群口中的邪派,正派算是个什么东西。搞不好运气没用,得不到大人赏识,我看,你们也就差不多沦为乞丐了。”又踹了一脚,扭着腰坐在一旁看好戏的无衣艳玉怀里。“至于赖海帮,的确。对方是确实的挡道了,所以就动手了。”吃着葡萄,媚眼看向兰赋辞,笑的暧昧:“小哥,你说我们该不该动手?”
兰赋辞收回看向白衣剑者的眼神,瞟了眼盯着自己的视线,帅气的打开扇子,好笑道:“随便听听,动不动手我不知道,但……”眉毛上挑,挡住自己一半的脸:“不分青红皂白动手,该打;随自己心意喜好动手,该杀。”话音刚落,破风而来的则是对方的红绫。
“刺啦……哐!”
鱼儿震惊的看着满天飘飞的红布,以及门柱上被一双筷子定住的半截织锦红衣。
无衣艳玉收起了黑纱扇,眼神寒冷,却笑得邪气:“哟,没想到这位小哥的朋友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可惜了,可惜了。”望扶疏从筷笼里重新拿出一双筷子,压根没有听进去对方的唏嘘。而兰赋辞扶着刚刚被自己救过来的白衣剑者。
白衣剑者看着身旁的青衣,不知如何忽然怔住了,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
被无视的无衣艳玉青筋一挑,动怒了。但人家许是修为很好,又或是定性非比寻常,愣是硬生生的压住了。
“若是不嫌弃的话,小哥和这位朋友留下姓名,帮派,改天无衣艳玉定会登门拜访。”对方无动于衷,无衣艳玉再度开口:“那就期待武林大会上能够遇见两位了。而这位白衣剑者,同样期待。故此,告辞了。”搂着鱼儿走时,无衣艳玉的眼神盯着兰赋辞三人放肆的看了一眼,最后将眼睛定在了脸带面纱的望扶疏身上:“戮天宫,无衣艳玉,同时欢迎各位做客。不过武林大会的这几天,本人不在,所以,我在武林大会上等着各位。”
兰赋辞抚了抚脖子,刚刚差点就被对方的红布扫到,真是多亏了望扶疏啊。
“来,多吃点,多吃点。不然去往武林大会的路上,可没有人保护我啊。”望扶疏好友真的惹不起,深藏不露,神秘莫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恩,为了自己的命,也为了可以让对方保护自己的命,兰赋辞决定,不会时不时的开他的玩笑,偶尔开个狠点的解解闷还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手里的筷子却是不停的往望扶疏的碗里夹菜。
望扶疏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菜,在即将满出之时,解救了可怜的碗。“武林大会我不会去,你若是想去,可与这位……一同,也好搭个伴。他的武功虽薄弱,但一般的小人物还是对付的了的。”
一句话将兰赋辞打回原地,笑的有些尴尬。直到筷子被一个人拿走,才转头看向对方。
白衣剑者将筷子放在桌上,拉着兰赋辞的手,眼睛不眨的盯着他。直到兰赋辞皱起了眉,收回了手,才开口道:“你是……兰赋辞?!”声音疑惑,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兰赋辞仔细的看了看白衣剑者,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离对方远了些:“我是兰赋辞,不知阁下为何发问?难不成阁下也认识一个叫做兰赋辞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还真是有缘啊。”
“我名容瑾之,兰赋辞……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兰赋辞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何会在失忆后只记得这个名字。在没有遇见你……阁下的时候,我并不确定兰赋辞是个人名,但……我们还是很有缘的。”说的颠三倒四,但很明了对方失过忆,而后只记得兰赋辞这三个字。
兰赋辞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抬头,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有缘是有缘,但我并非是阁下认识的兰赋辞,而我这也是和阁下的初次见面,之前并无关系。”容瑾之满脸疑惑,温和的双眼闪过一丝受伤,兰赋辞装作没看见,继续道:“那就这样吧。希望阁下可以找到和我同名的兰赋辞,也期待和阁下在武林大会上相见。恩,扶疏,我们离开吧。”说着不管容瑾之紧随自己的视线,转身离开。
“哎,剑者啊,你去哪儿了。散步?!哦哦哦,好的,话说剑者,武林大会你去不?我?我当然去啊,去看看,你也去吧,顺便耀武扬威一把……扶疏,快跟上啊。一起先去看相亲吧,这段日子的大会还真不少啊。”
望扶疏看着跟谢峋和聊得起劲的兰赋辞,将钱放在桌上,离开了。
而留在客栈的容瑾之,却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疑惑中带着坚定。而他和兰赋辞也不会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岔路便是从此刻开始的。
第十一章:清明时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临近清明,老天爷很给面子的下起了雨。蒙蒙细雨打在行伞的人周边,形成了一连串的滴滴答答的雨恋,天地间忽然便只有这雨声,安静的不似人间。
寂静的街道上忽然传来脚步身,不缓不急不慢不快,行走在细雨里。青衣打伞,俊美风流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走进客栈。
客栈比起往日,要冷清的多,但也不妨碍有客人躲雨或是谈天说地。
“公子,您要来点什么?”
青衣公子收起雨伞,坐在角落处,说了几道菜,便看着窗外雨不开口了。
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希望不要动怒才好。
那天他们一起去看相亲大会,不想转身之后看见容瑾之一直跟着,本不想理他,奈何对方穷追不舍,跟了好久。无奈之下,捞了个离自己近的人,吧唧就亲了上去。而且啊,注意注意,吧唧亲的是嘴哦,是嘴哦!!!容瑾之一下子就愣住了,而被亲的兰赋辞吧唧了下嘴后,又死死的印了上去,直到恍恍惚惚的容瑾之离开,对方的侧头,兰赋辞才反应过来,亲的是世外高人望扶疏。那一瞬间,兰赋辞想的不是会不会被对方秒杀,要知道望扶疏可是以一双筷子就救了他并撕去鱼儿半截衣服的高手的高手啊。当时他想的是,这是对方的初吻。不知为何,他就是很确定的认为这是对方的初吻,摸了摸嘴后,他才再度反应过来,笑嘻嘻地用羽扇挡住自己的嘴,换了个位置道:“扶疏,刚刚你的吻挺香的,不过太凉了。”接着抬步快走。
雨变得小了,门口忽然多出了一个影子,兰赋辞一看到那影子,摸了摸鼻子,淡定喝茶。
影子滑着轮椅来到兰赋辞所坐的位置,什么都没有说,将头顶挡雨的雨布收起,又让小二多上几盘饭菜,和谢峋和吃了起来。兰赋辞见望扶疏没有找自己算账的意思,也放下了心。开口对谢峋和说道:“鹿印和你有关系吗?”
谢峋和没有表情,看了一眼兰赋辞后,淡定吃饭。
兰赋辞抽了一下嘴角,感情对方已经把鹿印是谁都忘了个干干净净啊。扶额道:“就是那天去寻蝶蛛成王时,被人看的紧紧的男孩子,和我朋友相识的孩子!!!你没有印象吗,真的没有印象吗!!!”我是真的感觉那位孩子像个人啊,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