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开始(穿越)下——简平仪

作者:简平仪  录入:08-22

“……你若弃权不选择,就是我了。”

“邵维明!”

凌青原叫着他的名字,感觉身后的邵维明拽着他的腰想要把他往床上拖。这是一间二十来平的无窗小屋。暗红色的墙壁不知道是不是涂料老化的缘故,斑驳着翘起的墙皮。地下是脚感很好的实木地板,也许是疏于清洗的缘故,条纹间积攒着黑乎乎的垢积。屋内光天花板四角,有四个小射灯,默契地将光柱投在唯一一桩四角家具。

重点突出得不能再突出。凌青原毛骨悚然,下意识设想也许推开红得妖冶的旧墙壁,让他意想不到的暗门里面会陈列着让他三观崩坏心脏骤停的物件——邵维明做得出来。凌青原木然,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孤注一掷,所以狂性大发恨不得把一切都破坏殆尽。

邵维明原本拽着他的腰,片刻又滑向他的裤腰,手里的人死抱着门把手不放,邵维明轻笑一声转换策略,挑开他腰带搭扣,蛮力扯下他的腰带。

凌青原能听见他的磨牙声,呼吸声,还有喉咙气管里发出的似笑而又非笑的诡异吞吐声。可身后人偏偏再不置一词,像是在觅食的猎物,直冲美味而去无暇分神言语。

凌青原张贴画一样固执,为求着力,他跪在地板上,以防被邵维明拉走。身后人暧昧的吐息带着毫无掩盖的情色,一丝不漏地喷在他颈间。让凌青原惊恐的是他一只手竟然轻松去了自己的腰带,他欺身压上,整个人如钉耙一样锢着自己的肩背腰腿,把自己挤压在他胸前与门墙之间的夹缝。

眼见身前的人完全被压制在缝隙之间,邵维明久经考验百炼成钢地把皮带在他腕间绕了个八字,带头和带尾相扣,刺溜一声缩到最紧,卡着他手腕上的肉紧紧锁住。手铐里的双手被来势迅猛的攻击所袭,不得已脱离了门把。邵维明趁机把他翻身过来,让他跌坐在地板上。

“邵维明……你疯了!”凌青原脑勺撞在门上,又跌了个屁股蹲,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T恤衫衣摆被人囫囵掀起,不知是衣服尺寸宽松还是自己骨架不算太大,T恤被轻松扯过了头。

“……早就……疯了。”邵维明一手拽着他衣服,一手高举起他双臂。待衣服掀过肩头直到到臂弯处,邵维明将多余的布料一拉又做了个死结。

手臂竟然像香肠般捆扎了两段,邵维明还不甘心,就势把他举过头顶的两条上臂挂进了镰刀形的门把,而皮带铐链竟刚好搭在了金属色的铁块上。邵维明把他T恤扎成的结顺着小臂往上推,堆到了手腕处,隔着门把和皮带一上一下地限制了他自由。

两人喘着粗气坐在地上,邵维明温柔地笑着,看凌青原身体主动往下滑了一些,整条脊背几乎贴在地上,就颈椎和脑袋还别扭地抵着门角。这番折腾,让他把挂在门把上的手腕,以及连接着躯体的手臂伸直,却也让他几乎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后背颈椎连同脑壳实在太难受,既悬空了一线无处着力,而且还被九十直角度的墙与地面硌着。手举过头顶,人像投降一般被玩弄被臣服,凌青原不敢睁眼,急促地换气,呼吸。裸露的胸膛如鼓风机运转不歇。

邵维明迷离地摸着他的胸口,稍作徘徊向小腹,再次到达裤腰。凌青原忍无可忍,蓦然睁眼双腿用力想要翻身避过,可哪怕他佝偻成罗锅,能够活动的区域也不过以门把为圆心,胳膊长为半径的距离。

凌青原侧身躺着,重心放在一个肩膀。脑袋抵在手臂与墙面相夹的锐角里面。他预料到了邵维明的动作,就像他料定了今天无法善了……不受控的震颤像是离开了大脑的约束,弃城投降般扑簌簌抖落个不停。

“不着片缕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邵维明看见身前人如婴儿般缩成一团,视线越过他刻意团身遮挡的部位,随之而来的是冷如冰滑如鱼的双手。他的手徘徊在身前那人腰胯间完美的弧线,流连不去,呵气般轻声开口道:

“你不说话……不说……你就听我说。

“那个喜欢了女人二十四年的程鹤白在哪儿。义无反顾生死绝恋着某个男人的你又是谁。是我太愚蠢,以为用你可以勾引他,扳倒他,握着他最柔软的缺陷。我以为借由你,可以让他尸骨不复,谁知到你们压根郎情妾意,前缘再续来了一段旷世绝恋。”

“是我太愚蠢,犯了难以置信的错误。不,都怪事实本身太过于荒诞无稽。我收留你养你捧你,重视你造就你,容忍你不断挑逗我忍耐的极限。我以为你是我的人,你终究是我的人,在你看来,我他妈彻头彻尾的就是个傻逼。”

“是我被你玩儿呢。被你们玩儿得太精彩了。你是人是鬼我不管,借着我,你想要的、想知道的、想看到的都到手了。你绝狠,也够贱,既会装,还纯情。我不知道,你定然看着我乐吧。聪明反被聪明误,蒙在鼓里像只狗被你耍。是谁讨谁的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人能动我头上一根草,惹了我的你要还。”

“你告诉我,我现在要上的人是谁。你他妈是谁。”

凌青原看上去似乎是放弃了抵抗。他任凭自己的身体硬生生被邵维明翻回来,他眉心紧蹙双眼闭敛,嘴唇煞白四肢像个木偶。他感觉滑如泥鳅的手覆上了他,他本能地瑟缩却忍住了。凌青原集中全部注意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全无感知的泥塑雕像,从里到外散发着冷意。

邵维明已经完全被名为死之本能的破坏力给霸占。他忘情暴怒,震惊又激愤,他要从紧闭双眼的这个人身上讨回付诸东流的、无稽可笑的、玩弄欺骗的一切……如果这样就能平息自己的愤懑,能够填补被掏空的虚无,还有夷平各种不知名的恐慌、惊惧、疑惑乃至震悚。

邵维明伸手去探他。身体在暴怒的席卷下更加燥热。他全部所想所愿都是彻彻底底地蹂躏他,碾压他,为他创造最合理而不被勘破的自杀下场,让他死于纵欲滥交,死于静脉注射,死于安眠药。

不能让这个家伙再活下去。

凌青原好像沉默了一个世纪,在濒临铃响前他睁开眼睛。玄色眼珠子白眼球好像是从溪水里洗过刚打捞出来的卵石,澄净的没有任何其他颜色。

“维明……是我。我不喜欢你,也没恶憎你。别逼我恨你。”

他没有情色,没有欲望,没有意念,甚至没有生求般地压抑了全部心跳,让所有肢体动作都趋近于零,唯独冷冽而平板地说道:“你要和一个从地里爬出来的死人做爱,然后让他死第二次吗。”

鬼使神差地,邵维明望向他的眼睛,很想用嘴唇去感受它,想试试那到底是不是一滩清可鉴人的溪水。略微凑近了一些,他戛然止歇,如果这是溪水,自己将看到的倒影又是什么模样。

凌青原一动不动地望着邵维明,纵然狼狈地被他束缚,纵然身体还被他握着,超脱放空,那只是程鹤白的身体。凌青原想,每个在他死后真正认出到他的人,这些人看见的都是什么。是面对镜子,是他们思念的、深爱的或者恐惧的、敌对的倒影。

谭岳看到的是他爱过的、错过的,刻在心里一辈子眷恋的人的模样。

老慕看到的是他老同窗、老伙计,一举一动都有默契的挚友的模样。

凌远道以己之心度人,看到的是他嫉恨的、鄙薄的便宜哥哥的模样。

邵维明……纠结着欲望、控制、利用与报复。他一身光影一身晦涩,全是矛盾难辨对错。但是他也是人,会有千万分之一的优柔寡断和流连不舍。

“维明,我已经死了。死之后我的鬼魂游荡到阴曹地府。都说死鬼自知生前事,可我傻而不知。判官老爷看我不明不白死得可怜,就让我再走一遭,看清楚自己身上的仇怨再投胎。

凌青原淡淡的口气像是在讲故事,超脱地望着邵维明。这个阴鸷且肆欲的人,牢笼里面关着他全部的欲火怒火。他总自以为握住了别人的弱点,不知道他那根细弦又挂在了什么地方。

“我回来了,见到一些人一些事情,遇上了我的爱人。然后,我就再也不想投胎了。我不想看清楚仇怨投胎离开人世。”

“维明,我不喜欢你,也不恶憎你。别逼我恨你,别让我离开……世界。”

这个鬼魂说他要留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意思。邵维明听不明白想不明白,看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混乱如麻口干舌燥脑中一片杂芜:“你不是来……”

“想想,其实比起被害,失去生命的事实更让我痛苦。比起知晓仇恨与复仇,我更希望是存在下去。倘若去恨,就会离开。”

邵维明张了张嘴,没有吐出一个音节。想杀了他,想占有他,因为他曾经耍弄过、隐瞒过甚至反利用了自己,还看自己的笑话。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有资格这样对他邵维明。

他是谁……被大伯抛进水库里的死鬼,被父亲放出流言掩盖死因的怨魂。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符合他的因果逻辑。死鬼若无恨,那么自己所有的愤怒欲求,渴望宣泄的阀门出口,又以何为立锥。一团棉花堵着喉咙,不上不下。一顿饱拳,本该重重砸在沙包上,却泄力落进了软泥巴。

邵维明呆滞地盯着这个生前鬼才身后为鬼的年轻人,无神地看他的脸。他想亲他却害怕吻他,想凝视他眼睛却害怕看见自己,想占有他却害怕与他身心合一。他是面镜子,还没脏,干净得让人不忍触碰。

邵维明听见他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柔缓地如同夏季晚风,带着野蔷薇的熏香。说不上是撩人,却好像一下一下地弹拨着七弦琴弦。

邵维明不知道如何凝练自己混乱的思想成语言,也不知道如何从这到处乱撞晦涩难辨的情绪里条分缕析,他激怒烧心又意乱情迷,他欲望如流又紧箍加身,末了嘶哑着宣泄,如久旱渴水的灾民:“我想要你……我想要你……

“给我。”

“你若坚持上我,留给你的只会是一具尸体。你若愿意和一具尸体做爱。”

言尽于此。凌青原又闭上眼睛。地板和墙面的冷意还在侵袭身体,唯一近处的躁动的恒温动物,在把他看做囊中之物。凌青原没有读秒,全无念想,或者被他楔入或者被他扯碎,滚了一个圆环,多存在了一个春秋。

时间沉默地流过,凌青原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邵维明夹杂着性欲、腐坏、欲盖弥彰的香水味。他感觉到自己悬挂的手腕被取下,整个人被平托到地上,双手过头,双腿也被他放置妥当。那个男人压在他身体上,亚麻布的衬衫摩挲他裸露的胸口,小腹感受到一团不可忽视的热量。

一切能与他周旋的砝码已经告罄。凌青原把思念的心包扎好,让它不要乱跑。他想了想溺水,想了想血泊之中,觉得眼前也没什么熬不过的。

邵维明一口咬在身下人的脖颈肩胛,用尽蛮力深可见骨。他一边咬一边闷声笑着,一直笑到温液入口,满嘴血腥。

“我邵维明居然迷恋一具尸体……想和一个死人交合……”

“我邵维明居然……迷恋一具尸体……想和一个……死人……”

凌青原惶惑他在发什么疯癫,正要睁眼看他,而上方的人似有所感地捂住他眼睛,另一只手解开他的打结的T恤衫,扯下罩在他头上,上下捆扎,重新把麻布口袋封了口。邵维明起身,狂躁地把他翻身朝下,迷乱地在他脊背上百般抚摸,难舍难分难断绝。

凌青原又一侧肩头吃痛,想是那疯子咬住了他。邵维明满口血腥。身下这个自称尸体的人,他的血居然是热的。邵维明百般挣扎想要得到他,又恐慌这鬼魂口中所言成真——一旦让他心生仇恨,那魂便会脱体而去,复又真的变成一具冰冷腐臭的肉体。倘若如此,则太不美妙。

那狗的牙真尖利。凌青原眼前一片灰蒙,T恤扎成的布袋里目不能睹、呼吸困难,由表及里蔓延心头是一阵的撕裂。狗咬的疼痛越来越遥远,再过一阵子,掠过脊椎的细碎的抚摸也消失了。

凌青原高度紧张后脱力,蒙在布袋里缺氧,魂不附体地晕了过去。意识最后的混沌,他几乎脱离躯体的感官听见了可以说得上是狂烈的门响和男人的脚步声。

邵维明像埋首分食猎物的野狼一般抬头,眯起杏仁般的双眼看见木板门在轰隆隆地颤动。森林的原则,诱人的猎获总会吸引不止一头野兽循迹而来。

“……谭岳。”

落锁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伴随一生巨响,邵维明突兀地直起身,缓缓擦去唇边的血色。冷漠地望着那个被广大网民称为神的男人,带着盛夏嚣阳炙烤般的怒火出现在门口。

邵维明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甚至蕴积了力量,决意与暴怒的人一番撕扯。可是那个男人接下来的举动平静得出乎他意料。

慢镜头般,谭岳扫了邵维明一眼。就一瞥,他的目光像是带了拖影,千钧般压在另外一个直立且张狂的男人身上。下一秒,谭岳弯腰跪在地上,环住凌青原的身躯,三五下帮他除去手上的禁锢,拉下蒙头的T恤衫,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谭岳压抑满腔沸腾的焰烈将人抱起,他一手托起凌青原膝弯,另一手臂架着他脖颈。谭岳让凌青原枕在自己胸口,按着他外脸侧让他紧紧贴着自己,只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而不见任何杂音。

“邵维明,我永远不会当着我最爱的人的面做任何丑陋的事。”谭岳背对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几步开外神情森冷衣衫皱褶的男人,同样是男人,他嗅出了他未满足的野兽一般的性欲,他乖张躯壳之下如湍流般的疯狂的激情。

“虽然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谭岳收拢了所有情绪,压抑在最滚热的心里。他无喜无怒,毫无起伏,生怕惊扰了怀里的人:“不过邵维明,你也到此为止了。你们一家子的丑陋与罪愆,该在日光之下曝露……宏新,倒了。”

邵维明起先不过轻轻摇头,低声浅笑,随即他愈加猛烈地晃动身形,仰头狂笑出声。他的声音像一只囚禁在密室里的蛇,撞击脆薄斑驳的墙面,折回盘旋。

经久不散的尖啸拨挠耳膜,谭岳不让分毫,依旧站定。他捂着凌青原的耳朵,让他只听自己的心跳。他亲吻凌青原的额头,让自己的翻滚的暴怒澄净,心神归一。

“一次又一次,你有魄力,你够忍耐。居然不向我挥拳。你该向我挥拳。你知道么,我寸寸摸了他,他很好摸。我也张口咬了他,他很香。他说他是具尸体,热的尸体。谭岳,你在人尸么。”

“不用费心挑拨我拉我下水。也不必为毁我怂恿我揍你。我无心和你们家共享新闻头版。”

失智的暴怒与蒙蔽的报复都会让人沦丧,丑陋无比。谭岳紧紧拥着怀里的人,强压愤恨语调平平,掷地金石透着尘归尘土归土的意味:“出了这扇门,会有专门吃这口饭的人替我挥拳。在他面前,我何必弄脏自己的手。何必……与穷途日暮一般见识。”

邵维明收了神经质的笑,强作镇静不可一世道:“谭岳,我真希望这场滑稽的较量还没有结束。太可惜了,我居然才知道他是谁。才明白你们为什么如此……”

“很抱歉,终场了。他不是谁,只是我的。”谭岳一颗心悬着为他跳得剧烈,再无意忍耐怒意强装镇定,和邵维明做毫无价值的会话,他转头抱着凌青原就要离去:

“出于好意,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倘若有时间看看新闻,或者有利于你快速了解适应眼下的处境。提前祝你‘新环境’生活顺利。”

推书 20234-08-21 :外星第九区——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