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还能吃呢?”金不换瞥了他俩一眼,“一个比一个瘦,都当是减肥好啊,猴儿似的,好什么好?”
“老金,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师娘拉着两人往停车场走,“你不就是减不下来嘛!别不承认……我又不会笑你!”
“……”金不换回头无奈的看了自己媳妇一眼。
梁凉跟张蒙脱掉学士服交上交学生会,然后坐上了金不换的汽车。
……
金不换的家里装修的很有艺术气息,墙上挂着西方名师的油画,当然是真还是假这就有待考究了。
进门就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鞋柜,顶上还放了一盆花,屋里摆放了成套的红木家具,书架上还放着古董花瓶……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家。
师娘又找到两双拖鞋,弯下腰要给他俩换。
梁凉吓一跳,伸手抢过拖鞋,“我自己来,自己来!”
张蒙也弯着腰在那自己换拖鞋。
“你们仨坐在客厅里休息喝茶,师娘今天亲自下厨!”师娘放下手包,脱掉外套,套上围裙,来到厨房。
梁凉起身跟了过去,洗洗手,“我来帮您,没事的,我也会做点!”
张蒙也跟了过来。
只剩下金不换坐在客厅里,一脸幸福的看着媳妇忙碌的身影,笑的见牙不见眼。
“老金……没有酱油了,你去买瓶酱油吧!”师娘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向那个正咧着嘴傻乐的金不换。
“啊?哦……好好……”金不换‘蹭’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鞋都没换就往外跑。
“师娘……你们感情真好!”张蒙圆圆的眼睛看着师娘,“金老是真的疼你!”
“呵呵……”师娘笑了起来,“你才多大点,你怎么就知道他真疼我?”
“你让他干嘛,他就干嘛啊?”
“对啊!”梁凉想了想,“金老告诉我当年追您的过程了,他真是个好男人!”
“屁……他是不是说跪在我爸妈面前狠命的求来着?”
“嗯!”
“那时候啊,他是抱着我爸大腿,又是哭又是嚎,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听着挺浪漫的,可是当年他那样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个没出息不要脸的样儿啊,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上去踹他两脚!”
“呵呵……呵呵!”俩小子忍不住乐。
“他就是没个正经样,我还上学的时候就老想逃他的课,没意思,还老点名,动不动就扯些没用的大话套话……都快让他烦死了!你们也经常逃他的课吧,不怕,我理解!”
“那为什么……”梁凉跟张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问出了心里的那个疑问。
“我跟那姓姜的老东西确实是有过一段,但是那就是个矫情货,看清了也就不惦记了,踏踏实实的跟着老金过日子,生孩子……一眨眼,茵茵都十七了!”
“那些年确实不容易,老金他因为我的事,职称都评不上,工资又不高,还要养活一家老小……老金有个最大的有点就是乐观,他啥事都能笑呵呵的,从来不生气,我有时候都能让他气乐了!”师娘脸上露出了陷入回忆里的那种笑容。
“跟金老说的不太一样,但是意思对!”梁凉想了想那天金不换的长篇大论。
“呵呵……他就那个德行!天天吃醋,看见我跟别人多说一句话就不爽,你说都老夫老妻了,我要是想离还不早把他撇了?用得着我搭上二十几年的青春吗?”
“吱呀……”厨房的门开了,一个长的挺圆胖挺可爱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妈,你在说什么呢?咦?这两个细皮嫩肉唇红齿白清清秀秀的小帅哥是谁?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吗?”
“……”梁凉。
“……”张蒙。
“……”师娘。
……
三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哇,小凉哥哥,蒙蒙哥哥,你们怎么都那么瘦啊?我也想瘦,可是怎么也瘦不下来,你看我妈多苗条,都怪我爸,长的那么圆胖!”小姑娘一脸无奈的掐着自己的包子脸,“还老是骗我说女儿随爸爸长,有福气!讨厌……”
“我以前也很胖的,真的!”梁凉忍笑。
“我年前也很胖的,就是我哥嫂子老是逼着我减肥才瘦下来的!”张蒙也符合着。
“真的啊?”小姑娘双眼都在发光,“那减肥的秘方呢?快告诉我啊……不行,我找个笔记下来……等等啊!”
小姑娘飞跑到书房里,拿过纸笔,又坐在两人面前,“快说吧!”
“这个……”梁凉踌躇了,“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长着长着就瘦了,估计是学习太累吧……哦,对了,我小时候那是虚胖,慢慢的就不虚了,也就不胖了!”
“这样啊!”小姑娘有点难过,“你看我虚胖吗?”
“看看你爸就知道你是不是虚胖了!”师娘端过一盘子刚洗好的水果,“没听你小凉哥哥说了嘛,好好学习就能瘦!”
“……”小姑娘瞥了她妈一眼,“你都骗了我十八年了!”
“啊?”张蒙张大了嘴巴,“你不是才十七吗?”
“还没出生她就一直抱着肚子嘟囔!”小姑娘一脸恨恨的表情。
“对了,蒙蒙哥哥,你是怎么瘦的?”小姑娘锲而不舍。
“我哥跟我嫂他们虐待我,吃不让吃,喝不让喝,睡不让睡,天天让我跑步……”张蒙心有余悸的回想着那段残酷的没黑没白的岁月,哭都没地方哭啊!
“啊?这样啊……”小姑娘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这样太痛苦了,我爸肯定受不了,他指定会哭死的!”
“呵呵……”
“……”
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家常菜,梁凉跟张蒙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寝室。
寝室里冷冷清清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郑凯的东西已经被他爸妈开车给运走了,李强的东西也被他哥嫂打包带走了,整个寝室里扔的垃圾扔的到处都是。
张蒙小声抽噎着,从洗手间里拿过扫帚开始打扫屋子。
“都要走了,还打扫什么呀?”梁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要是不打扫,我看着难受!”张蒙低着头。
梁凉找到拖把,沾了点水就开始拖地。
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寝室被打扫干净了,常年黑乎乎的窗户被擦的锃亮,地板被刷的锃明,洗手间,洗手台……每个角落都干净了。
梁凉捶捶腰,坐在桌前,打量着整个寝室,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拍了下来,四年了,终于也能干净一回了。
“##########……”手机响了,张蒙拿过手机,眼神有些犹豫的接过电话,走出寝室,过了一会又回来了。
“是不是你家里又开始催了?”梁凉笑嘻嘻的看着他,“快去买票吧,我去送你!”
“没事!我再等几天!”张蒙的眼圈又开始泛红。
“别等了,我也马上走!”梁凉揽着他的肩膀,“今晚咱们喝个酒,就当是给你践行了!”
“嗯!”
梁凉从桌子底下掏出上次还剩了几瓶啤酒,学着刘子健的样子也给咬开一瓶,递给张蒙,自己也拿一瓶,两人碰了碰杯。
“三儿,回家以后,好好工作,好好跟你爸妈哥嫂过日子!咱们肯定还能再见的,我有机会就去找你,你有机会就来K市找我,好不好?”
“好!”张蒙笑着点头,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哎呀,你哭什么呀?”梁凉坐到他身边揽着他肩膀,替他擦擦泪。
“我心里难受,大家都走了,老大,二哥,老四……”
“没走,老大肯定会见面的,他死不了的,老二也肯定能见面,小强啊……等过个五六十年,我们也会见到他,到那时我们都是老头子了,他还是那副狐狸精的样儿,他肯定能得意死!呵呵……”梁凉忍不住想笑。
“嗯,嗯……”张蒙使劲点点头,“你说二哥他喜欢过我吗?”
“……”梁凉看着他那双小动物一样期待渴望的眼神,“我告诉个事,你来的前一天,那晚老二还没走,他喝多了……呜呜的哭,他说谁认真谁就是傻逼……他对不起你,他还说他自己不是个东西,叫你别找男人找个女人……”
“……”张蒙低头不语,半晌才抬头,笑着看着梁凉,“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嗯!”梁凉点头。
两人喝的都不多,收拾好东西后躺在一张床上,看着夜色聊天。
“林老师真的结婚了吗?”张蒙小心翼翼的问着。
“嗯!”
“那……你……”
“我以后会好的!”梁凉使劲抓着张蒙的手。
“你的小老鼠呢?”
“去年暑假的时候,就送给宿管大妈了!”
“哦!”
……
天不亮,梁凉帮着张蒙把带不动的行李送到楼下快递站,然后拖个大行李箱,拉着张蒙去赶火车。
火车站上人很多,多数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无论你是准备回家,还是准备去别的城市闯荡,都要经过火车站这个枢纽。
梁凉排队给他买到票又将张蒙送到车上,将手里提的一大兜子零食隔着窗户递给他。
“老幺……再见!”张蒙双眼含着泪,趴在窗户上朝外看。
“……”梁凉笑着摆摆手,眼里老是泛酸,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张蒙打开塑料袋,有面包,果汁,火腿肠儿……还有一大包泡椒凤爪。
82.离开
梁凉回到学校,瞎坐了会,站起身,将东西再次整理了一下,就一个大行李箱,一个旅行包,带不走的东西哗啦哗啦收拾好,来到楼下值班室,敲敲门。
“……”宿管大妈打开门。
“阿姨,我这里有很多东西,带不走的,送给您吧,都还能用!”
“都当老娘这里是废品收购站啊,都巴巴儿往这送……早干嘛去了?”宿管大妈一脸不爽的表情,“进来吧!”
梁凉抱着东西走进去,不大的屋子里摆了一溜关着小猫小狗的笼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甚至在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梁凉眼尖的发现还有一条快要断掉的成人娃娃的大白腿。
“对,对不起!”梁凉眼皮狂跳。
“放那吧!我看看还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拿去卖了!”大妈起身端起个大碗,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的给小动物们喂食,“你说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扔,不想养当初就不要养,养了又不好好对人家!”
“对不起!”梁凉挠挠头,心说老子又没养,老子又没养,老子又没养,你吼什么呢?
“呶,快来给你家的小白鼠喂饭!”大妈将塞给他一个小碗,“在这下面呢!”
梁凉眼皮抽筋的看着被放在小花猫笼子下面的一窝小白鼠,小白鼠都快要吓硬了,缩成一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梁凉急忙将小花猫的笼子挪开,抱着小白鼠的笼子放到桌上,打开笼子的顶盖,将掰碎的饼渣渣放到里面,小白鼠饿的两眼冒金星,一跳一跳的差点咬到梁凉的手指头。
吃好喝好,梁凉又把小白鼠的笼子放好,“阿姨,我先走了!”
“走吧……都走吧……你们走了,下一批死孩子还得来折腾老娘!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宿管大妈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挥了挥手。
“……”梁凉没做声,低头朝外走,路过小花猫的笼子,那小花猫发出“瞄呜……”的一声,可怜兮兮的朝他撒娇。
“砰!”梁凉忍不出踢了笼子一脚,小花猫一个弹跳,“瞄!”一声怒吼,浑身的毛都站起来了。
梁凉拉开房门就往外窜。
“天煞的……找死啊……敢踢我儿子……”宿管大妈扔掉手里的猫粮狗粮,拿个扫把窜出来。
“哈哈哈……”梁凉一口气窜到502,打开房门,蹦到床上去,趴在床板上傻笑。
笑了一会,收拾东西,自己也该走了。
提着行李箱,背着旅行包,回头又看了寝室一眼,转头,往楼下走。
宿管大妈正躺在小床上,旁边开着个小风扇,一脸惬意。
梁凉走过去,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又低头瞅了瞅放到角落里的小白鼠,这次离小花猫的距离远了,放心了。
走出9号宿舍楼,外面的天空很蓝,没有霾……万里无云。
梁凉没有走南门,这次他还是走的西门,小路两边还是开满了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小花朵……家属院墙上的的苦瓜,下面小菜园里种的半熟不熟的西红柿……跟每年的今天一样好看,以后也会和今天一样好看。
只是那年的人,那年的心情都已经不在。
走出西门,一大婶正在做煎饼果子。
“嘿……小哥,要吃煎饼果子吗?我做的特别好吃,特别地道,特别干净……”
“要两个!”梁凉从兜里掏出钱得给她。
“小哥这是要去哪啊?”大婶一边做着煎饼果子一边闲聊。
“毕业了……回家!”
“毕业了?看着不像哦!”大婶有点奇怪的看着他,小伙长的挺白嫩清秀,白色体恤,齐膝牛仔短裤,白色运动鞋……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毕业的人!
“好了,给!好吃再来……呃,不是……”大婶结巴了一下,“祝你好运哦!”
“?”梁凉回头看这她,什么好运?
“呵呵……没什么!”大婶笑眯眯摆摆手。
梁凉摇头,一手拉着个大行李箱,一手提着个装煎饼果子的塑料袋往前走,小路的另外一边是长满芙蓉树的小公园,高大的芙蓉树随着风的吹动在摆动着,树下围了几个玩在一起的小孩。
有一年,两个大男孩也曾经在这里玩,高的那个背过矮的那个,矮的那个也背过高的那个……曾经一起走过的小路,一起经过的芙蓉树,一起……有太多一起经历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