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那棵大芙蓉树下？
反应过来的时候，梁凉已经掏出手机，拨开了江勒的手机号码。
“喂，梁凉……我正要给你打！下午郑凯就被押送至F市监狱了，你现在有时间就过来吧！”
“嗯！”梁凉收起手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
……
郑凯被两个警察给带出来了，他瘦了很多，头发很长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脸色很憔悴，双眼无神……
“老大！”
“梁凉……你怎么来了？怎么……还没有走？”郑凯的声音很沙哑。
“我马上就要走了！”梁凉心里堵的难受。
一个年轻帅气的小警察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放到梁凉身前的桌子上，然后站在了郑凯的背后。
“好，好！”郑凯的双手开始哆嗦。
“你……判了几年？”
“七年！”郑凯抬头笑笑，“没想到才七年，一条人命才七年！”
“可是你会记一辈子！”
“对啊！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你饿了吗？”梁凉记起自己买的那两个煎饼果子，掏出来放到郑凯面前的桌子上，“警察哥哥，他可以吃吗？”
“吃……吃吧！”年轻帅气小警察眼神一阵乱抽筋。
“谢谢你！你是好人！”梁凉对着他笑笑。
“……”年轻帅气小警察脸囧了。
“给你一个，我一个！”郑凯掏出一个，扯开包装纸咬了一口，热乎的煎饼果子。
“不了！都给你……现在吃一个，路上在吃一个吧！”
郑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恨我吗？”
“……”梁凉看了他半天都没有说话，最终点点头，“恨！”
郑凯的眼泪马上就流出来了，“好，你恨我吧，不要恨你自己，只恨我一个人就好，好不好？”大口大口的吃着混着泪水的煎饼果子。
“真的很好吃，怎么以前就没有觉的这么好吃呢？”郑凯狼吞虎咽的啃完煎饼果子，抹抹脸。
梁凉面无表情，“我恨你害死了小强……”
“我恨你被关进监狱……”
“你说你爸是土豪，可是你还是被关在这里……”
“你总是骗我……你总是不告诉我……”
“我恨你……说你自己是直的……”
“……”郑凯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低吼呜咽的声音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双眼赤红，全身都在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金不换说过，爱人不像是金钱没了可以再挣，没了就是没了，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你要用十倍百倍的速度去追赶……或许也不一定能赶得上。
“时间到了！”江勒推门走了过来，看着屋内已经哭的没有人样的郑凯，又看面无表情的梁凉。
“好！谢谢你！”梁凉站起身，转身朝外走。
“梁凉！”郑凯站起身，双腿却没能挪动一步，“别忘了我！”
很卑微的声音，祈求的神态，坚定的语气……
梁凉身体顿住了，很想回头，可是，脑袋像是被固定住一样，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喑哑的声音，“好！”
眼睛干涩的要命，明明鼻子酸的厉害，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郑凯呆呆的看着远去的身影，脑子里不知道再想什么。
坐在押往F市监狱的途中，郑凯满脑子都是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什么叫谁都不敢欺负自己？什么叫聪明？什么叫斗智斗勇？什么叫老大？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傻逼……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
梁凉坐上了通往K市的列车，车厢里人不多。
梁凉找了个两边都是空的座位，行李箱放好，背包当抱枕，坐在靠窗的位置，双眼无神的看着一排一排飞速略过的树木，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空调吹的头疼，梁凉从背包里翻出个外套罩在身上，帽子扣在脑袋上，耳朵听着车轮与铁轨相碰发出的“咔塔，咔塔”声，逐渐睡去。
真希望这条路可以一直都这么长……
——正文完——
番外一
“懒虫，快起床，我今天跟我妈去见客户，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乖乖的，知道吗……”于唯拍拍蒙在被子里睡觉的人的脑袋。
“……”被窝里动了几下，意思是自己明白了，你可以滚了。
“狗崽子！”于唯瞪他一眼，叹口气，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梁凉又在床上躺了很久，从B时回来后，每天就是这种白天不醒晚上不睡的状态，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中最重要的那一魄被抽走了，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白天睡觉，晚上失眠。
熬到下午，梁凉光着上身坐在床上，随手在抽屉里翻找，找了一半天也没有摸到烟。
“贱人，把烟都藏哪去了？”梁凉套上衣服下床，翻箱倒柜，最终在卫生间垃圾桶里发现了已经被揉烂的烟。
“靠！”梁凉扯扯脑袋，咒骂了一句，赤着脚走出于唯的卧室，下楼来到厨房，继续着他那未完成的翻找大作战。
“酒呢？烟呢？”梁凉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弯着腰，就差搬开墙上的石头了，“都跑哪去了？难道是被耗子给叼走了？”
直起身，‘砰’后背撞到了一具肉墙。
“叔……叔，叔叔？你在家啊？”梁凉惊了一跳，“对不起，我……我这是！”
“别说了！叔叔没有怪你！”于爸摆摆手，拉着他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梁凉满脸尴尬局促。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小唯说你打一回来就不对劲！”于爸貌似和蔼可亲的说，极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善良温柔贤惠知心大叔。
“也没什么，我就是周期性的抑郁，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事了，您别担心！”梁凉不知道自己这么解释是不是可行，但是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在纠结啥，估计只有这个周期性神经性抑郁来解释了。
“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该发泄出来就要发泄，藏久了容易得病！”于爸拿出一副长辈们谆谆教导的态度，其实这是他一直以来期盼的自己与儿子相处的完美模式，父慈子孝……多么和谐的画面啊？为何，于唯那货就不能像这孩子一样乖巧懂事呢？自己那小王八蛋啊……
“没有藏着掖着，可能是毕业了，大家都呆一起四年了，冷不丁的分开情绪低落，回头我去找工作，忙起来就好了！”
“想找什么样的？要不就来我公司吧，我公司正缺个助理，前几任都让小唯那混球给明着暗着弄走了……唉！现在开车都得我自己！”
“呵呵……”梁凉抓抓后脑勺的头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啊？我从来没做过这个，我学的专业也不搭……”
“万事开头难，开个头以后就容易多了！想去的话，就直接来行了！”于爸将车钥匙直接扔给了他。
“？”梁凉下意识的接住车钥匙。
“好了，你可以正式开始上班了，今天先做我的司机，我带你去见几个客户！”于爸笑眯眯的看着他。
“啊？这么快……”梁凉呆了，这人刚才不还说等自己想好了再说嘛，这，这也太……
硬着头皮站起来，“叔叔，我去换衣服！要，要穿工装吗？”
“你先穿小唯的吧，反正你俩差不多高！”于爸摆摆手。
梁凉来到于唯的卧室，翻遍了所有的衣服才找到一件看上去比较那么正式一点，扣上扣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又开始恍惚了。
“好了吗？”于爸推门走进来，“领带不用打！”
“嗯！”梁凉整理一下稍显肥的衣服，跟着于爸往外走。
“做助理就要学会看眼神，有时候客户的一个眼神就能包含很多东西，你们大学学的《商务谈判》应该也有教过这个东西，但是真正实践的时候就知道里面的道道很多，你要做的是多学多看多琢磨……”
“嗯！”梁凉头大，自己有那脑子吗？
“到了！今天你什么都别说，只听我的就行，他们到时候肯定会问你很多问题，别怕，到时候就推给我好了！”于爸不放心的又交代一遍。
“……”梁凉点头，直觉还没进去就已经吓了想要打退堂鼓。
“好了，前面的路口右拐，再走个五百米，‘红冠酒店’门口停车！”于爸坐在副驾驶座上指点着。
梁凉将车停好，于爸走出来，风骚的整了整衣领，“小凉，跟上！”
“嗯！”梁凉锁好车，跟在于爸身后，‘雄纠纠气昂昂’的往里走。
……
巨大的包间里很是热闹，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觥筹交错的声音。
于爸走过去，等在门口的漂亮女服务生立马打开门，并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爸点点头，大步跨过去，梁凉也学着他的动作踩步子。
“哎呀……于总，您可算是来了……我还在担心您不给这个面子呢！”身着灰色西装的高挺男子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于爸的手，“快啊，大家都等候多时了！”
“怎么会不来呢？陆总，咱们可是好久都没有这么聚在一起聊聊了……”于爸皮笑肉不笑。
“咦？这位小帅哥是谁？”高挺男子一脸惊艳的看着于爸身后的梁凉，扭头又看了看于爸，两眼泛出暧昧的光芒，“于总，您这艳福可不浅啊！”
“别误会，别误会，这可是我家小子！”于爸头颅一昂，颇为骄傲自豪的喊了一句，“快，小凉，跟叔叔们打招呼！”
梁凉脑浆子都在抽筋，点点头，扯了扯嘴角，“各位叔叔好，我爸胃不好，众位叔叔可千万悠着点，别给灌醉了！”
“哈哈哈……那是，那是啊……谁敢灌于总？”
“于总，令公子可真是钟灵毓秀啊！”
“对啊，对啊，虎父无犬子嘛……”
“……”众人一片恭维声哄笑声。
于爸的鼻孔都快撅的比额头还高了，嘴里还谦虚的要命，“哪里，哪里？玩劣小儿罢了……”
“不过，令公子似乎跟于总不是很像啊！难道是像于夫人吗？”高挺男人眼睛眯了眯，“于夫人那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啊！”
“谬赞，谬赞！”于爸乐不可支。
“您啊，就别谦虚了！”
“对啊，过分谦虚就是骄傲！”
众人的恭维声再次将于爸推向虚荣的巅峰。
酒桌上除了必要的恭维之外，接下来就是变着法儿的将话题往自己的公司上引，又是扯些国家政策，又是进货渠道，货源地……梁凉听的一个头三个大，反正也不用自己去谈，还不如多吃点。
于爸正脸色泛红，两手比划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梁凉偷偷看着于爸的表情就想乐，于爸啊，跟于唯可真不是一个品种的，不过，如果这货遇到了魏青的话……直觉这俩货应该很投缘。如果能取得于爸的支持的话，于唯的事就算是成功了三分之一了，当然剩下的那三分之二分别就是魏青和于唯他妈……还是挺难的。
梁凉无奈的叹口气，夹起筷子，插起面前的一块酥脆鱼，塞到嘴里。不错，清脆爽口，甜而不腻，忍不住又夹了几块，一边嚼一边听着于爸的侃侃而谈一边还忍不住翻白眼。
“不知道这位于小老板……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呢？”
“……”梁凉没反应。
“哈哈……小凉！”于爸笑哈哈的喊了一句，“犬子就这样，呵呵……别介意！”
“怎么了？”梁凉抬头，“叫我？”
“没……没什么事？”坐在身边的一个长相看上去挺憨厚的中年男人急忙摆手，“我随便问问的！”
“哦！”梁凉低头，继续啃鱼。
“下面，让我来敬于小公子一杯吧！来……于总的胃不太好，但是这酒……”高挺男人拿着一瓶酒走过来，拿过梁凉的酒杯就开始倒，“您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
“……”呸，你他奶奶的打哪来啊？爷爷我知道你姓甚名谁啊？老子连看都看不见，你还好意思说看不起你，您自个怎么就那么当自个是回事儿呢？
“别啊！我这还没喝多少，你怎么就转移目标了呢？”于爸脸色微变，“陆总，咱们可说好了啊，不醉不归！”
“哪能啊？虎父无犬子，令郎绝对不能输给您啊……”那位据说是被称为陆总的男人依旧一脸轻浮的微笑，“于小公子，您说是不是啊？”
“我……还得开车，我不能喝酒！”梁凉索性开口说实话，猛抬头看见于爸那狂抽筋的眼皮，讪讪笑了笑，“我家司机不称职，上班时间喝酒被辞退了，合意的司机还没找到呢，我妈就让我来，顺便监督着我爸，防止他喝多了！”
于爸看似是松了口气，梁凉的心也跟着放回了原地。
“哦……原来是这样啊？”姓陆的那名总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既然是这样，那我可不敢灌小公子了……刚才叔叔我多有得罪，海涵啊！”
“……”梁凉点点头，海涵，海涵你个鸟啊？
接下来，酒桌上又恢复了吃吃喝喝聊聊的场面。
“嗡嗡嗡……”梁凉放到酒桌上的手机响了。
梁凉悄悄拿起，是于唯的电话，靠，这孙子还真是及时啊！
看了看正喝的一脸兴奋的于爸，遂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的往外走，来到洗手间门口，“喂，老婆……”
“嗯，我正在吃饭呢！”
“没有，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我再也不抽了还不行嘛？”
“乖啊，你告诉周哥有什么用？他才懒的管我！”
“行了，行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哎呀，对不起，老婆，我回去跪搓衣板！你看成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