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也未免太好。
初冬微黯的天空背景下,男人穿了件带着金属铆钉和铜色拉链的磨砂皮修身外套,敞着衣链,里面是黑色毛衫,脖子上松松垮垮搭了条鹅黄色针织围巾,衬得肤色白皙,五官俊朗。一条水磨蓝牛仔裤扎进与上衣同色的棕色短靴里,显得双腿笔直修长到丧心病狂。
整个人帅气逼人的像是从新鲜出炉的男装杂志里刚撕下来的似的。
严冬棋显然是看到了韩以诺投来的视线,于是大大咧咧粲然一笑,手背冲他,轻轻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讲台,示意他好好听课。
韩以诺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回黑板上,心里有点儿无奈的想,现在这种程度还要他怎么好好听课?
然后就有点儿控制不住的一遍一遍回忆起站在窗外的严冬棋的样子。
这人真是无论怎样都好看到,让人喜欢的无话可说。
薛楷忍不住又侧头往窗外多瞟了几眼,然后趴到桌上,用胳膊挡住嘴,压低声开口:“卧槽,韩以诺,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你哥了,真是没话说。”
韩以诺没接话,有点得意的挑了挑眉。
“不过我说,你脸上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感觉你周围的背景有点不太对,而且画风和我不太一样了好吗?”薛楷一脸痛心疾首。
韩以诺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挺明显吗?我就是觉得和严冬棋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这会儿突然看见有点那什么……”
“你想的这个方法真的好吗?你哥不会因为你这破成绩直接把你给就地正法了吧,卧槽话说回来,你对自己也是狠得下心,两百四十九名,你这是图个吉利数来考的吗?要换我妈看见我考这样,二话不说先把我用萝卜擦子擦成糊了。”薛楷有点儿担心的咂咂嘴,抽了口气。
结果身边的同桌根本不领情,斜了他一眼嘲讽道:“我可没你那么可怜。”
“嘿,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牙啊你真是的。”
薛楷说完这话又往外看了严冬棋一眼,没想到刚好和他的视线碰了个正着,然后就看到严冬棋冲他笑了笑,顺便伸手把脖子下的围巾往脸跟前扯了一下。
“我觉得是不是你们家的风水特别好,你和你哥怎么一个比一个帅,而且我见他一次帅瞎一次,妈的老子也要到你家蹭住几天长长脸。而且,”薛楷一脸不平衡的撇撇嘴,“就这么看一下,无论身高个头还是长相,你俩都挺配的。”
“你还挺有眼光。”韩以诺从来没有发现薛楷这么会说话,听得心里简直爽的一塌糊涂。
趁着下课前最后两分钟,薛楷突然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不能与外人道也的德行:“我听严芷说,俩男的,也要分上边儿和下边儿的。”
韩以诺斜了斜眼:“没看出来严芷懂得挺多。”
薛楷没理他接着说:“就我这么看吧,感觉你像上边儿的。”
“那必须。”韩以诺终于绷不住了,有点儿飘飘然的笑了下,挺含蓄的抿了下嘴唇。
“擦,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没法聊了。”薛楷“切”了一声,然后赶着老师那句“今天就讲到这”的话尾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赶紧滚吧,看见你这一点儿都不酷不帅不霸道级草的表情我浑身鸡皮疙瘩都消不下去。”
韩以诺又笑了笑,站起来从后门往出走。
往外走的过程他在班里扫了一圈,班里的妹子们无一例外脑袋都齐刷刷的看向窗外,一个个激动地都快把手里的三模试卷捏碎了。
“哥,你怎么来了?”韩以诺快步走到严冬棋身边,微笑着开口。
严冬棋耸了耸肩:“你们班主任传唤我了呗,说你考砸了,批斗我不关心你的学习和生活。我专门过来见一见你反思一下自己。”
“所以你在这跟我说两句话就走?”韩以诺愣了一下,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男人把掉到肩头的围巾又朝上拢了拢:“那必须不能啊,我都和你们老师请好假了,准备给你来一个心理疏导。”
“什么意思?”韩以诺没大听明白。
“学傻了啊你,”严冬棋有点儿无奈的挑了挑眉,“我的意思就是下午的课别上了,跟我出去玩呗。”
韩以诺笑了一下,然后伸手绕到把严冬棋脖子后面,把又垂下来的围巾松松的打了个结:“你早说考得不好有这种待遇,我还学得那么拼干嘛。”
“扯淡呢你,学还是要学的。”严冬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问你呢,最后一节课你还上不上,你要上我就到学校门口等你去,你要不上收拾收拾东西咱就走了。”
韩以诺斜靠在走廊上有点儿无奈的看着他:“你都在这儿等着了我能安心上课吗?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他一溜小跑的跑回教室,薛楷正在进行课前加餐,嘴里满满当当的塞着干脆面,含糊不清的瞪大眼睛:“你干嘛?”
“不上课了,出去玩。”韩以诺眉飞色舞的冲他笑了笑。
薛楷听完他的话眼睛瞪得更大,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大哥,带我一个吧。”
“门都没有。”韩以诺把卷子和文具袋胡乱塞进书包里,旁边的暖气架上取下大衣然后把校服扔进抽屉,只拿了手机和钱包,冲薛楷铁面无私的挥挥手,转身出了教室。
刚出了教室后门就看到有个女生正在跟严冬棋说话。
韩以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只觉得烦的不行,立刻快步走上前去叫了声:“严冬棋。”
严冬棋明显被他这个称呼震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冲那女生向他的方向指了指,那女生回过头来看到是韩以诺眼里划过惊艳,然后冲着青年点点头,胡乱刨了一下额上的刘海转身跑走了。
“韩大爷你在学校为何这么屌,见你哥都直呼其名啊?”严冬棋明显对刚才那个称呼耿耿于怀。
韩以诺不以为意:“哥你现在比我矮比我瘦,看上去嘛……”
他说到这里还专门探头看了一眼严冬棋的脸才开口:“也没比我大上多少。哥,我现在一个胳膊就可以把你扛起来了。”
“……卧槽。”严冬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什么意思,老子也是很爷们儿的吧?而且你就算长成擎天柱那样,你也比我小了八岁好不好?身份证明明白白的写着呢。”
韩以诺迈开长腿一边下楼一边悄悄把上来下去的人流从严冬棋身边挡开:“行啊,那你以后把身份证贴脑门上好了。”
“韩以诺,你这现在翅膀硬了还是怎么着?”严冬棋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听上去就没什么杀伤力的话。
“好吧好吧,你最帅你最爷们还不行吗?我都快饿死了,咱找个地儿吃饭吧。”韩以诺顺着他的话开口。
严冬棋面色还是不豫,但顺着他的话题说道:“你想吃什么?”
“家里有饭吗?”
“没有。”严冬棋回答的干脆了当,“我一大早睁了眼就接你们班主任的电话,然后赶过来受教育,我连早饭都没吃呢你还好意思喊饿。下午再回家吃吧,晚饭我做点儿。”
韩以诺“啧”了一声:“那好吧,你定吃饭的地儿,我不管了。”
俩人说着话就出了学校,严冬棋一边开车一边琢磨了一下才开口:“答应你们老师的思想教育还是要进行的。说说吧,二百四十九这么吉利的数字你是怎么考出来的?”
“不会做。”韩以诺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微微侧头看着认真开车的严冬棋,笑眯眯的开口,“哥你戴黄色围巾特别好看。”
严冬棋挺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把围巾扯下来扔到后座上:“你够了啊,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韩以诺耸耸肩:“就不会啊,我刚说了。”
“你扯淡呢你,你们知识点都学完了,一模二模都是前十,三模突然说不会,大哥,我书读的虽然不多,但你也不能骗我好吗?”
韩以诺笑了:“哎呦反正都考完了,你还老问。”
“是我想问吗?你就是考九百名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我自己以前就是个垫底儿的我也没什么立场说你。问题是我不打算说你但是你们老师跑来说我,那我什么都没干就被教育是不是有点委屈啊?”严冬棋趁着红灯的功夫侧头瞥了一眼韩以诺。
“我们老师是不是挺恐怖的?”韩以诺听乐了。
严冬棋说到这个就来气:“卧槽必须是啊,我就想问你,你们老师真的姓刘吗?她不姓史泰龙简直可惜了。一个女人不会笑简直比一个女人没有胸更可怕。”
韩以诺笑的不可自拔,一边笑一边气息不稳的补充道:“真的,她从高二带我们班班主任,就上学期我们班评了‘优秀班级’的时候她笑了一下,但是她笑的时候感觉人脊背后面都冷风嗖嗖的。”
“所以呢?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二百四十九名吗?”严冬棋突然收了笑容,一脸“我懂你”的表情,“韩少,转移话题这种老梗能不在你哥跟前用吗?你今儿不说原因就甭想吃饭了。”
韩以诺叹了一口气:“你真的非要听原因吗?”
“你这不是废话,我不想知道原因难道是问着玩练发音的吗?”严冬棋实在无奈。
韩以诺认真的看着严冬棋的眼睛,表情有一点点无奈:“哥,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你。”
61、分手吧
“你说什么?”严冬棋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韩以诺面不改色的重复了一遍:“我这次考得这么糟糕都是因为哥哥。”
严冬棋都被他气乐了:“不是,韩大爷,是不是恐龙灭绝都是赖我啊?怎么着就是因为我了?”
旁边的青年沉默地看向窗外。
严冬棋也不催他,找了一家常去的干锅居,在餐馆门口停下车。
“走吧,先把锅点上,然后我再等你指责我。你赶快把理由编好,要是一会儿没法把我说的无言以对,你就看着我吃饭吧宝贝儿。”严冬棋把手上的车钥匙绕着指头转了一圈,率先下了车。
俩人点了一锅鸡一锅排骨,觉得不太够又加了份茄子煲和糖醋里脊,等菜的功夫间满餐厅都是筷子盘子碰撞的声音,再带点儿菜的香味儿,严冬棋自己呆家里的这几天以来,头一次觉得有点儿饿。
“行吧,你说说你哥我怎么阻挠你的学习,让你考成这样了?”严冬棋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茶壶,给韩以诺面前的杯子里添了半杯水。
韩以诺抿抿嘴:“难道不是因为哥你的原因吗?因为你交了女朋友。”
严冬棋听得瞠目结舌,有一种每个字都让他觉得很扯淡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吐槽比较好的感觉。
“哥你自从交了女朋友,周末老是出去,都不管我。”韩以诺低头把面前的杯子用手轻轻拢了拢,语气里尽是责备。
“这个事儿吧……”严冬棋的话刚开了个头,就有服务生过来上菜,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其实他也没想好该说点什么。
韩以诺拿了筷子,沉默的将干锅里的菜轻轻翻了个个儿,然后挑了根芹菜吹了吹,送进嘴里。
严冬棋就有点儿吃不下了,他拿着筷子在锅边儿盘旋了一下,想了想又重新开口:“以诺,你这是误会我了,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哪儿敢啊是不是。我就是怕礼拜天呆家里影响你学习。你在屋里做作业我电视声儿都不敢开大。”
“所以你就跑出去约会?”韩以诺抬眼瞟了他一眼,又给自己夹了块儿排骨。
严冬棋眨巴了一下眼睛,分不清自个儿这会儿到底是无语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不是,我谈个恋爱怎么就把你招惹了?你哥我一二十大几的正常老爷们儿,你得允许我有点儿生理和心理上的感情需求啊。”
“哦。”韩以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你哦个什么劲儿啊。”严冬棋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把月老得罪了个够呛,不然这辈子怎么老有人不待见他谈恋爱。
在学校是老师不待见,后来老师管不住他周海又老是阴阳怪气的说他见色忘友,等周海习惯了不吭声之后女朋友自个儿消失了。再然后随便琢磨着先随便谈谈,谈一个被严芷扯巴一个,理由是不喜欢人家就不能玩弄别人的感情,败坏社会风气。
这段时间严芷挺消停,又窜出了个韩以诺。
他也没说真得谈婚论嫁,谈谈恋爱享受时光总还是可以的吧?这一个个为了阻止他找对象简直前仆后继,赴汤蹈火,不辞劳苦,任劳任怨,还采取了非常科学的轮班制制度,誓死要把他那天生就不算多的小感情拍成渣渣。
简直神了。
“那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不待见邓晓晓啊?”严冬棋看着对面青年吃的挺香,招呼着服务员把最后一个菜上齐了也开始下筷子。
“特烦。”韩以诺回答的干脆利落,咬牙切齿,“吃个饭跟没骨头似的,吃一吃歇一歇,而且说个话哼哼唧唧,真想给她喂两把药。”
严冬棋听乐了:“啊,搞了半天你这么烦她啊?”
其实严冬棋自个儿也觉得这姑娘就是个凑合。
他之前还有点儿闲时间能琢磨着找个姑娘泡一泡,等韩以诺跟他住一块儿之后,哪还顾得上找姑娘,有时间还想翻翻菜谱让这小子补补身体呢。结果成果斐然,硬生生把一个一米七的小豆芽菜补成了一米八六的法国梧桐。
他想起来和邓晓晓确定关系之后叫韩以诺一起出来吃饭的那次。本来之前就有一次因为韩以诺俩人说的不太好,所以那天邓晓晓就特别积极主动的想要跟韩以诺搞好关系。结果这小子根本不买账,全程吃饭下来,那张脸就一直保持着从零下十八度冷冻仓刚拿出来的新鲜的冒着冷气的状态。
当时他也没觉得怎样,就以为是韩以诺因为喜欢男的,对妹子不感冒才这样。半天是成见太多懒得应付。
自己这个智商也是醉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分了得了呗?”严冬棋从锅底翻出半块土豆片吹了吹。
韩以诺点点头:“嗯,但我的意思你听吗?”
“听啊,哪能不听,您这都冲我甩脸子了,而且连成绩下滑这种功劳都得赏给我,你看我敢不听吗?”严冬棋撇撇嘴,“可以考虑把这个立案提上日程,反正我自个儿也谈的挺没劲的。”
说完还小声感慨了一句:“真是年纪大了,现在居然连个妹子都不想泡,这还得了。”
韩以诺听了这话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那敢情正好。
“而且,”对面的青年又补充了一句,“你礼拜天呆家里我才能好好学习,我就喜欢你在客厅想看电视又不敢把声音调大的样子。”
说完抬头带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严冬棋简直目瞪口呆:“韩以诺,韩大爷,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鬼畜?”
俩人吃了午饭之后,韩以诺想去大学城那边的奶茶店喝点东西,便拿了车钥匙率先往停车的地方走。严冬棋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看着韩以诺高大挺拔的背影,有点儿不自觉的扯出了一丝笑意。
第二天上早读的时候,韩以诺简单的把昨天的行程夹杂着炫耀的成分给薛楷描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