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以诺今儿考完试心情好,也没觉得严冬棋的话有什么戳心的。他轻笑着扬了扬眉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冬棋,有点儿怎么也看不够的意思。
“怎么就憋屈了?我喜欢个姑娘也得是这么个情况,高中也不能谈恋爱,考了大学也有可能异地,这和喜欢个男的没什么区别吧。”
严冬棋被韩以诺说的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韩以诺的目光,扭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又飞快的转了回去:“你老看着我干嘛?”
“看你好看呗。”韩以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嘿,”严冬棋听乐了,“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聊天儿呢。”
家里的门没关,俩人刚上楼就听见家里一片鸡飞狗叫的喧嚣,一进门就被堆在门口的几摞书绊了个够呛。
“严芷你干什么呢?”客厅开着空调,严冬棋伸手把家门闭住。
严芷穿着背心短裤扯着书往门口拉,一边拉一边大着嗓门喊:“老哥,小诺子你们回来啦。”
“这快吃饭了你干什么呢?”严冬棋在她背上拍了一把。
老爸坐在沙发上如入无人之境八风不动的翻报纸:“她说要提前收拾,等明儿一大早把这堆东西全卖了,和高中彻底说再见。”
严冬棋听了“啧”了一声:“哎呦小姑娘挺心急啊。”
严芷直起腰正要说话,老妈从厨房推开门探了个头出来,中气十足的冲他们瞪着眼睛喊:“我在厨房里流着汗做饭,你们还在外面聊上了?严冬棋,严芷,韩以诺,都过来帮忙,端饭的端饭摆筷子的摆筷子,严国栋你要是再看报纸,今天中午你甭上桌了,就呆在客厅吃报纸吧。”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钻回了厨房,剩下几个人立刻排着队洗手进厨房帮忙。
吃饭的时候老妈问俩孩子考的怎么样的时候,严冬棋这才想起来他这一路就觉得有什么事忘了问韩以诺,闹了半天乱七八糟的事说了一堆,最重要的忘了问。
老妈话一出口,严芷立刻抗议:“老妈你有意思没意思,刚考完还没放松呢,你这又把人绕回去了。”
老妈瞪了瞪眼睛:“我这不是关心你们么?”
严芷瘪了瘪嘴低头吃饭没说话。严冬棋挺意外,一般照这个情况严芷都是要据理力争直到老妈放弃问为止这会儿乖的这么丧心病狂让严冬棋虚的慌。
“我考得还行,和平时差不多。”韩以诺把手上的骨头扔到面前的垃圾盘里。
“那就是很好了!”老妈惊喜的睁大眼睛,“哎呦小诺真是厉害,一点儿都不让我们操心。你之前不是说想考J大的建筑系么?有把握吗?”
J大离家不远,高铁大概不到三个小时,开车也就是大半天的功夫。那儿的建筑系非常有名,韩以诺对这个专业挺感兴趣。
他点了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就等成绩了。”
老妈点点头,一连说了好几个“真好”,连平时不大说话的老爸也一直点头微笑。
“我也挺不错的,K大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严芷看到大家都在夸韩以诺,有点儿不服气。
K大在本市,挺有名的一所综合大学,艺术学院尤其不错。女孩子上大学在本地显然更加方便,也不让家人操心。
严冬棋好笑的乜了她一眼:“不是说这问题特别意思么,考完要放松不能提啊。”
严芷“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扒饭。
等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严芷突然把手上的饭碗往桌上一磕,然后清了下嗓子。
老妈立刻皱起眉头:“严芷你吃饭怎么这么大动静,我没教过你怎么吃饭吗?你一个大姑娘在外面这样吃饭多没教养。”
“我这不是要渲染一个严肃的气氛嘛。”严芷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重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今天得宣布一件大事。”
63、开学
桌上的人听了这话之后,都停下筷子听严芷开口。
“我今天得坦白一下,其实我从高二后半截儿一直谈着个男朋友呢,我俩现在都决定一起考K大了,所以我觉得不能瞒着我亲爱的家人们,专门跟你们说一声。”严芷这话说得挺郑重听严肃。
严冬棋听了这事儿一时愣在原地做不出反应,结果就听到旁边一声嗤笑。他转头去看声音的源头,只见老妈慢悠悠的给自己夹了棵芥蓝,一脸嫌弃:“我当是什么呢?宣布这么正式好像我们不知道似的。”
他挺惊讶,又转头看了看老爸,发现老严同志也是一脸平静。
就连韩以诺也没什么反应继续低头啃骨头。
严芷意外的瞪圆眼睛:“你们怎么知道的?”
老妈笑得一脸得意:“我可是你妈,严芷。你一翘尾巴我都知道你放的是什么屁,这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我,我就是不说罢了。”
严冬棋直到回到车上脑袋里都有点儿懵,实在是接受不了宝贝妹妹谈恋爱了的这个事实,表情有点儿颓丧。
“怎么了?不高兴吗?”韩以诺侧头看他。
严冬棋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什么,就觉得这丫头太没良心了,我对她多好啊,闹了半天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人。”
韩以诺安慰他:“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之前那么明令禁止不让他早恋,那她怎么敢跟你说?我知道也是因为薛楷告诉我的。”
严冬棋还是提不起劲儿来,他被这个消息整的心情特别郁闷:“唉,时间过得真快,昨天还觉得她还是个小丫头呢,转眼就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皱了皱眉,轻轻抿了下嘴唇。
韩以诺在旁边儿看他这样子挺心疼,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没头没脑的安慰:“她迟早是要找男朋友要结婚的,薛楷人多好,咱都知根知底儿的,挺好一小伙。”
“韩以诺,”严冬棋侧头瞪了一眼他,“你能不能不要用一种明天严芷就要嫁给薛楷的语气跟我说话。你会不会安慰人啊,真烦。”
他说完这话向后靠在座位上,又低声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快吗?你觉得我呢,有变化吗?”韩以诺微微带着笑意看向严冬棋。
严冬棋侧了侧脸看着他笑:“废话,你变化还不大。当时刚认识那会儿,看上去体格一般,个子也一般,性格更一般,问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现在这又高又帅,性格也好多了。看得为兄甚是欣慰啊。”
韩以诺笑了笑,突然低声道:“不过你一点变化也没有。”
严冬棋正在把小区门禁卡往感应器上刷,没听清他说什么:“啊?”
“我说,你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从你上高中开始。在我印象里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一直……挺好的。”韩以诺自顾自的笑了笑。
严冬棋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头发笑了起来:“不带你这么突然一通夸啊,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夸张的我都快信了。”
严冬棋本来打算跟韩以诺趁着暑假没什么事情,出去旅一趟游。问题是韩以诺报的建筑系有挺高的绘画要求,于是只能步严芷的后尘,一头扎进补习班里学绘画,三画两不画就画到了开学。
韩以诺没有让严冬棋送,自己一个人打包了行李提前几天快递了过去,然后才慢悠悠的只身去学校报到。
严冬棋一直把他送到高铁客运站,跟在后面一直挺不放心的絮叨:“当时就不应该听你的,还是得我开车把你送过去我才放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安顿下来也给我打个电话。药都带了没有?钱够吗?”
韩以诺转身给了他一个拥抱,严冬棋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
他怕严冬棋要是再说的话,他就不想走了。
严冬棋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愣神好几秒之后才注意到周围人看过来的好奇的目光,于是连忙拍了拍韩以诺的脊背。
他有一段时间觉得韩以诺这样挺不正常,没事就喜欢抱一把或者是和他老贴在一块儿,怀疑这小子有点儿皮肤饥渴症。
结果他在网上查了查这个毛病,发现老这样还是因为缺爱,整的严冬棋挺不是滋味儿,所以就牺牲自己随便韩以诺怎么抱。
“咱能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么?感觉要生离死别了似的。”韩以诺终于在长到一米八八时停止了生长,但是就这么长手长脚抱过来的时候,有种被一堵墙糊到脸上的感觉,严冬棋稍微踮了踮脚尖,“别人都看着呢,俩大老爷们抱得跟粘住了似的太别扭了。”
韩以诺这才微微松开了怀抱,严冬棋有点儿头疼:“以诺,答应哥一件事儿行吗?到了学校别动不动就给同学来这么一下子怎么样?”
“我见别人从来不这样,”韩以诺挺无语,“我就这么抱抱你还不行吗?一个月见不着面呢,我得把这个月的份儿都补上。”
严冬棋一想到一个月都见不到韩以诺有点儿惆怅,于是又反手抱回去:“唉,你说我万一想你了怎么办?”
“那敢情好,”韩以诺眯着眼笑了笑,“就怕你不想我呢。”
严冬棋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显示屏:“行了,该检票了。你去排队吧。记得十一回来,你周大爷要准备大婚了。”
韩以诺笑着冲他摆了摆手:“记着呢,没忘。”
说完转头就往检票口走。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晚上给你打电话。”
严冬棋点点头,伸胳膊冲他挥了挥,看着韩以诺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
韩以诺到学校的时候不到三点,他赶在报名的最后一天来学校,想着人应该会少一些,没想到进校门一看才发现,大家的想法都跟他差不多。
他挺无奈的按照流程挤在人群里挺费劲儿的把名报了,然后在生活区领了军训服之后才慢悠悠的往宿舍走,准备见一见他的舍友们。
J大的宿舍一般,和别的大学差不多,一个宿舍四个人,带一个阳台,还有个独立卫浴。韩以诺其实比较中意公共洗手间,这样最起码能避免大家轮值扫厕所这种蛋疼的事情。
没什么太阳但是很闷热,看样子是要下雨。韩以诺一气儿上到四楼,连带着刚才跟其他新生挤出来的一身臭汗,衣服后面都湿透了。
416宿舍门没关,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左手边的桌旁坐了个人,正带着耳机玩电脑。
那男生听到声音偏过头来,看到韩以诺的时候愣了愣,然后摘下一边耳机,站了起来,挺腼腆的开口,声音还挺细:“你好。”
韩以诺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小伙,一双大眼长得还行,头发不知道是烫的还是天生的,卷的挺潮流时尚。看上去挺瘦,骨架纤细,整个比他小了一整个号,还穿了条橘红色的细腿儿裤。
娘炮的气质简直呼之欲出。
“你好,我叫韩以诺。”韩以诺伸手跟娘炮小伙握了握手,淡淡的笑了一下。
这小子明显顿了几秒,然后才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你好,我叫项熠。”
韩以诺点点头,不知道该再说点儿什么,所以闭了嘴,抬脚往自个儿床位走。
他住靠阳台的右手边,项熠的斜对面,下面的桌子旁边就是宿舍窗户,他对这个位置挺满意。
桌子底下乱七八糟的堆了好几个大包,都是他之前快递过来的,但是没想到这快递挺贴心,居然还能送货上宿舍,简直机智。
他拆着包裹,项熠就摘下耳机趿着拖鞋走过来,靠在他临床的梯子上:“需要我帮忙吗?”
韩以诺头也不抬:“不用了,不费多大劲。”
“没想到J大开学的时候还有志愿者帮忙把新生的包裹送到宿舍,早知道我也像你这样把行李打包过来。”
韩以诺“嗯”了一声,抬手把被褥扔到上面的床板上。
宿舍里一时有些安静。
“项熠,给你带的卤肉饭。”宿舍门突然被大力拍开,连带着听上去就非常孔武有力的一把声音。
两个人都抬头往宿舍门口看。
门口站着两个男生,其中一个穿了件黑色T恤,上面印着路飞四亿贝利,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悬赏单,头发乱糟糟戴着副黑框眼镜,脸上带着点儿笑容。
另一个则是刚才发声的人,最起码有一米九二的个头,一头毛寸。如果说韩以诺算得上是高大挺拔,这人绝对是虎背熊腰。
他穿了件12号篮球服,露出来的两条胳膊上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发达的堪比国家体操队,用好听的话形容来说……看上去格外有安全感。
“啊,最后一个终于来了。”高大壮男生两步跨进来,揽着他的肩膀就拍了两下,“哥们儿,你来得太晚了。”
穿着通缉令的男生也跟进来,带出了个挺阳光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你好,我叫路飞。”
韩以诺明显愣住:“什么?”
那男生挠挠脸颊笑了笑,然后伸手指了指肚皮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动漫人物:“就知道你得是这个反应。我姓路,叫路飞。我出生那会儿还没海贼王呢,你得理解理解。”
“哦……你好,我叫韩以诺。”韩以诺还是有点儿接受不能,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揽着他肩膀的高大壮这时候终于有机会开口:“看你个子挺高,打篮球吗?”
韩以诺点点头。
“那敢情好,咱能一起加篮球队。”那男生挺高兴的开口道,“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
韩以诺暗暗咬了咬牙,你特么要是叫香吉士老子二话不说就从阳台上跳下去了断残生。
“我叫吕轻鸿。”
韩以诺语塞,这体格还叫轻鸿,那必须得是泰山。
都是年轻男孩子,四个人互相简单认识了一下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其他三个舍友性格都不错,尤其是路……路小哥,说话挺逗,和他聊起天来一点儿不费劲。倒是项熠,聊天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没事儿就往他这边儿看。
韩以诺被看得挺纳闷,难道这小子其实是修炼了阴阳眼,他后面有什么玩意儿吗?
第二天就要开始军训,吕轻鸿提议晚上一起去学校外面的小吃一条街吃点儿什么庆祝一下大家住到一块儿,彼此之间挺有缘分这件事儿。
四个人到了烧烤摊就发现尽是些跑来庆祝缘分的大一新生,于是挺无奈的被老板扯到店面外面支了个小桌,四个大老爷们特憋屈的坐在塑料小凳上等着烤好的肉串。
路飞点了半扎啤酒,串儿一上来几个人碰了杯就开始边吃边天南地北的聊。
从怎么考进J大到高中复习掉了几两肉,从大家都是单身狗聊到对面那桌穿白裙子的姑娘黑色文胸透的挺销魂。
吕轻鸿是个东北爷们儿,性格爽朗耿直,仰天大笑的那个劲儿颇有点儿鲁智深倒拔完了垂杨柳的意思。
路飞点了酒但是自个儿酒量差得离谱,一瓶过去就开始抱怨自己这个名儿有多么让人心塞,有一段时间都想给自己改名叫路障。丫的是个天津人,扯到什么话题都能贫两句,喝多了更是聒噪,韩以诺恨不能给他找副快板算求。
项熠坐在他旁边,话不多,跟着大家笑笑完事,有时候说几句也是细声软语,他一哼唧韩以诺就是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这小伙儿就是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
韩以诺说着说着就有点走神,想着严冬棋自个儿在家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九点零七,严冬棋应该是在酒吧里看财务报表或者酒单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