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自己处理。”他声音醇厚低沉,经过的女学生特意回头,看到脸后更是抓住同伴兴奋的耳语几句。
“你真行!去趟天台吹个风也能把胳膊吹折。要不是那总监刻意为难你花了过长的时间,到结束我也看不出你胳膊断了,够能忍!”她哈哈一笑使坏想拍一把对方的肩膀,原本以为会被躲开结果拍了正着,这下她反而愣了。
季双辰停下脚步,皱着眉往路口看,石楠嘀咕一句突然张大嘴巴。
“什么东西!神经分裂?暴露狂?恐怖分子?”
脸上不动声色,季双辰慢悠悠拿过石楠提的塑料袋,取出一罐啤酒在手上颠了几下,胳膊一抡猛然发力朝风风火火跑过路口的卫瓜瓜砸过去。第一下被躲开了,又一下还是没中。
他头也不回的把东西塞给石楠,解开衬衫领口,往上拉了一把有些紧绷的西装裤,原地压了两次腿。
“我错了,原来你真的是个球。”话音一落他迈开长腿,以几近恐怖的速度迅猛的向卫瓜瓜接近。
4、悠着点,别闪了手腕子
卫瓜瓜脚底像踩了风火轮,扯着“袈裟”下摆一路狂奔。不巧遇上下课,他七拐八拐的溜着东操场前面僻静的小道,不懈的向南门进发。刚从斋房林立的办公区冒出头,突然听到身后不明暗器破空而来,我躲,我再躲!打不着,来呀来呀,就是打不着!
等会儿,谁暗算我!走神的功夫,翠绿色的易拉罐骨碌到脚边。
啤酒?
卫瓜瓜心满意足的抬头看天,“阿弥陀佛,我已经混到这种境界了。您倒是给我下点儿红毛爷爷啊,砸着还不疼。”不曾料想紧跟着“嘭!”啤酒罐应声爆炸。卫瓜瓜抹掉下巴和肩膀上的沫子,把打着旋儿口吐白沫的啤酒罐踢开,幽幽的说,“我就知道。”
他突然回头,感到从背后涌来一股不祥之气。
“O!M!G!”
一人极速向我方奔来,疯魔一般毫无声息。只怪对方气势太过逼人,卫瓜瓜条件反射般抓起窗帘再次夺路而逃。
“我究竟做错啦什么!”
他脚底生风,气喘如牛,呼呼歇歇以红烧狮子头之姿跑出被烫猪仔之速度,直觉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恨不得立刻撒手人寰。
“不带这么玩儿的!你追我干啥!”卫瓜瓜扑腾着跃过绿化带,三两步跨过台阶,带飞一美女的短裙,吓傻两只猫,仍感到身后追赶者逼人的气息。他汗毛倒竖,上次被这么追还是6岁时抢了一小胖子的棉花糖被胖妈拿扫床刷子活活追成一条脱线的狗。
牌楼一般的门洞就在眼前,一位提塑料袋的女孩双手叉腰站在门正中间。满头大汗的卫瓜瓜向左绕,她往左移,向右绕,她往右移。她突然粗声大气吆喝了一句,“站住别动!累死爷了!”说着冲后面比了个手势。
坏了!是一个团伙的。
卫瓜瓜惊恐的往后看,一右胳膊被绷带固定的哥们儿正慢慢向他走过来,走路间单手扯下脖子上的领带扔到地上。其人面色不善,目露凶光,久经奔跑后的头发很是狂野。电光火石的一瞬,卫瓜瓜忙把脑袋转回来,不,我什么也没想起来。
他肩膀一缩,迅速掰了两下手指头。怎么办,这显然不是个合适的见面时机。
石楠眼中的胖子,上一刻还怕的瑟瑟发抖,下一刻脑袋一抬,锃亮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卫瓜瓜把胳膊窝下面的结一扯,“哗”的抖开他的护体“袈裟”。
“我¥%#@……&*”石楠撇开脸后退几步。
卫瓜瓜一见有门,心中默念两句:我是神经病,我是神经病。以凌然之姿大敞开窗帘风骚的向前跳跃,“啊呀呀呀呀呀呀——”惊叫着夺路而逃。
第二日,雨。
2瓜打着呵欠穿过马路,没想到能一直睡到第二天四点半。他上穿西瓜红棉T恤,下着西瓜绿大裤衩,手里举着小红伞,伞面上有只举荷叶的灰色大猫。快到学校门口,见一个用书遮住头顶的女孩焦急的在路边打车,经过的时候他把伞塞进对方手里。
这个城市跟以前呆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撩开小店的门帘卫瓜瓜往外瞅了一眼,晚饭点儿,东西向的街堵的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叫的很聒噪。单看街边那一辆辆车,就比他从小混到大的地方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他一脚迈进火锅店,冷气开的很足,窗户边那桌三个人已经吃上了。他招呼老板娘过来再添两扎啤酒。
“你们倒是不跟我客气啊。”
牛奔压根儿没抬头,杨田野跟他碰了一杯,王宇往墙角缩了一缩。
卫瓜瓜心中了然一笑。“敞开吃,今儿管饱。”
盘盘碗碗空了一半,牛奔拿起啤酒瓶狠狠往桌面上一撞,梗着脖子喊叫一声,“2瓜你,真真不是个东西!”
噪杂的店里静了一刻,老板娘警觉的往这边看过来。牛奔四处挥挥手,“没事没事。”他醉眼惺忪的瞄了卫瓜瓜一眼,突然咧嘴一笑,“浪子回头金不换,兄弟你现在太,太对我胃口了,来!再走一个!”说完仰脖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瓶。
卫瓜瓜乐呵呵的把嫩生生的一口羊肉咽下肚,这孩子性子直的让人心疼。
杨田野笑眯眯的瞧着卫瓜瓜,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他用筷子另一头戳戳王宇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神。王宇咕咚灌下大半碗汤,涨红一张胖脸,他支支吾吾的说,“瓜,瓜瓜,我——”
“打住!”卫瓜瓜一把捂住对方的嘴,“我知道,你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他略微探过身子,压低声音悄悄在对方耳边说,“所以实际上你是个癞□□?!”
“啊?”王宇困惑的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是不是,你听我说——”他连忙辩解。
“嘘!”卫瓜瓜用筷子头按住王宇厚墩墩的上嘴唇,“别让人听见了,这是餐馆,一会儿我不保证能打过厨子。”
他话语间半真半假,把王宇逗的晕头转向。杨田野似笑非笑的看热闹,不断把牛奔手里的酒瓶换成空的,好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喝了很多。
“马上考试了,怎么没见你准备复习。”
卫瓜瓜不自在的晃动双腿,面儿上镇静的说,“不打紧,我喜欢晚上看书。”
“难怪。”杨田野若有所思,“你绩点是我们几个里最高的一个。”
卫瓜瓜一口千张丝堵嗓子眼儿里,笑的满脸僵硬。
一发愁喝酒就容易上头。这顿饭吃的收获颇丰,寻思着差不多了,他晃悠着去前台结账。
“5号桌。”卫瓜瓜半扶着脑袋,眼角余光看见一个颇为风骚的男人朝他走过来。之所以觉得对方风骚,衣服倒是其次,单单左耳那为数不少的环环钉钉就照的人眼晕。他心疼的揉着自己的左耳朵,对方的胳膊已经作势亲昵的搭上卫瓜瓜的肩。
这孙子是谁?
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的客气依然少不了。“吃饭啊,真巧哈。”对方的脸色突然一变,啪的拍上卫瓜瓜的后脑勺,“跟老子套什么近乎!今天出门没带钱,账快点帮我结了。”他说着想再拍一巴掌,被卫瓜瓜偏头躲过。
“悠着点,别闪了手腕子。”卫瓜瓜单手掰开对方的手插*进他的裤兜,“钱包我帮你找到了,不用谢。”
从没有他发现不了的钱包。以前有个老鸟就特别深沉的问过他,你小子是不是能闻见钱味儿?
想到过去的“光辉岁月”,卫瓜瓜低头笑了笑,接过找零转身就走。
“你!”对方不依不饶的跟上狠狠扯住他的后领子,突然放大音量说道,“哥儿几个,我钱包今儿忘寝室了,卫胖子哭着喊着要请咱们吃饭,你们说答应不答应。”
“好!”靠墙那一桌传来稀稀拉拉的哄笑声,一个光头男生站起来掀起衣角行了个滑稽的大礼。
原本喝瘫的牛奔猛的从桌边窜起来,抄起啤酒瓶挤开王宇就要往这边冲,好在被杨田野拉住。
卫瓜瓜转身叹了口气,他拍拍风骚男的肩膀,“不要后悔呦。”对方按住他的脖子往前推,“废话少说。”怕卫瓜瓜溜走,他一步步跟的很紧。
“老板,再结一次账。”
“一共305,不要发票300。”
卫瓜瓜笑嘻嘻的说,“要发票,怎么能不要呢,我可是好公民。”他说着噌噌连连掏出几张红毛爷爷,四百块钱往桌子上一扔,“不用找了,就当积德了。”
“哼,神经病。”风骚男嗤笑一声松开卫瓜瓜的脖子。卫瓜瓜不在意的笑笑,趁对方转身把“忘带”的黑色长条钱夹重新塞回他的裤兜,一气呵成,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后脖根儿“啪”的一疼,卫瓜瓜被吓的一个激灵。一回头,老板娘严肃的对他竖起大拇指。
“小兄弟,下次来吃饭姐姐给你打八五折。”
“好咧!”卫瓜瓜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第二天一大早,卫瓜瓜从床垫子上爬起来的时候感到房间里有一丝异样。他第一个反应是进了贼。一翻身看到床边有两只亮晶晶的眼。他的惊叫“咔”的哽在脖子里,连滚带爬的蹭到墙根。不是他胆小,从小到大被狗追怕了。
“嗡——”手机响的很是时候,“谁?”
“2瓜,你要的笔记我复印好了,随时来寝室拿就行。”杨田野懒洋洋的说,像是能看见他那双细长眼瞟呀瞟的。
“哦哦,”差点把这事忘了,“谢了,回头请你顿大的。”正待挂断,电话那头话锋一转,“狗怎么样?”
卫瓜瓜嗷的一声窜上窗台,缩上面半条腿在窗外晃荡。
“你又使的什么坏,为什么我屋子里有条狗?”
“你怎么能怨我呢,昨儿第二摊后你喝high了,出操场见草窝里趴着一条流浪狗,你扑上去就把人家抱住了,我们怎么拉也拉不住。哭的稀里哗啦不说,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心里一凉,“我说啥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喝的有点高。像‘我不做小偷了,我们和平共处吧’之类的,莫名其妙。唉我不跟你说了,你要真养得去宠物医院打疫苗除个虫,就这,回见。”
卫瓜瓜拍拍胸口缓了缓神,以后酒不能再多喝。
他盘腿在窗台上苦思冥想。那条灰不出出的狗看了他一眼,挺起脖子爬起来退到门边用爪子挠门锁。他一见乐了,光着脚丫颠颠的一溜小跑,狗腿的打开门。
“慢走不送。”
狗转身垂下黑亮的眼睛,夹起尾巴步下台阶。
卫瓜瓜扶着门框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关门,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
中午头太阳正毒。心里有事儿的卫瓜瓜骑着牛奔的小破车专挑太阳地儿走。
那狗一双委屈的眼睛在他脑袋里晃了整整一上午。他叹两口气的功夫拐上一陡坡。经过这几天,他多多少少已经习惯自动导航系统一样的身体本能。
不说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这偏居闹市一角的地段,啧啧,肯定价格不菲。他寻思着还要再爬一会儿坡,车把一扭,到了。
瓜宅?不应该是卫宅吗?
他一路长驱直入,抖搂着T恤领子推开门,“热死爷了。”一个青花瓶子从客厅那头滚过来,他脚一挡猫腰捡起。抬眼看见前面沙发上一男一女正缠斗的难分难舍,见他进屋,两人双双抬头。
卫瓜瓜嘴一秃噜没控制住,“呦,打扰了哈。两位正办事儿呢,要不我先出去?”
5、瓜和果
话说的一点不含糊,卫瓜瓜真的毕恭毕敬从屋子里退出来,顺带拿了一瓶桌上的矿泉水。他往院子里的梧桐树下面一蹲,咕咚咕咚喝掉大半瓶水。
沿墙根五颜六色盆盆罐罐一摞摞堆的很高,上面长了一层葱葱郁郁的杂草。隔壁不知道什么树的树冠垂下来一半,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花。五分钟后,卫瓜瓜心不在焉连着串的打起呵欠。房子里稀稀拉拉的争吵声一直没断。
突然咣当一响,他吓的一个机灵从地上蹦起来。一个棕红色三脚木椅正好砸在他刚才蹲的地方。院子应声响起一阵匪夷所思的哭声,尾音发颤,倒抽一口气,戛然而止。
卫瓜瓜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朝靠坐在对面墙边的黑色大水缸一丢,“砰!”“哇——”他轻声轻脚的走过去,猛的伸出半拉脑袋,“诈!”想吓别人自己却被吓了一跳。
一个黑乎乎的小泥猴子,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正仰着脸对他笑。
“哟喝!”卫瓜瓜胳膊伸进去捞他,谁知小东西抬手“啪”给他击了个掌。缸里存的积水没到他小腿肚,嫩藕一样的脖子上有好几个蚊子包。卫瓜瓜胳膊往他头顶横着一伸,小家伙机灵的一把抱个满怀,像个猴子一样被提出来。
“你谁呀?”卫瓜瓜用衬衫下摆把帮他把脸擦干净。
“卫果果。”
“得了,我知道你是谁了。”带他挪到树荫底下,卫瓜瓜从兜里掏出块牛奶糖,来的时候路边做推销的姑娘发的。他掰开,一人一半。
屋里的吵声没停,一瓜一果蹲墙根听着,彼此无话。有意无意的,果果忸怩着往瓜瓜这边蹭。卫瓜瓜装作没看见。果果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拇指,鼓着腮帮子说,“把我带走吧。”见他没吭声,小人儿把手松开了,头一低,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带走,然后扔了,不,不,麻烦你。”
卫瓜瓜把他的小脸抬起来,眼泪擦掉还有,擦掉还有。他叹口气,一把搂住他夹在胳膊窝下面,用力揉揉他的脑袋。
“这话不能随便跟外人说知道吗。”
“可你是哥哥。”他哧溜一声把快流到嘴里的鼻涕吸回去,卫瓜瓜吓了一跳,撩起衣服使劲给他搓了搓。“那还让我扔你。”
他一头栽进2瓜怀里,两只手抓住他胸前的软肉,“你说的,瞪着眼说要把我装麻袋里扔给收破烂的,还老拧我,踩我小车,说我长的丑,说——”
卫瓜瓜一手捂住他的嘴,“打住!你老哥以前脑袋被驴踢过,以后不会了成吧。”果果骑在他肚皮上抬眼瞧了瞧,“那成吧。”
“那就说定了。”
“说定了。”
屋里的对骂声时大时小,卫果果偏着脑袋听的胆战心惊,小眼睛滴溜溜转着,两手抓住2瓜的衣服一直没有松开,这让2瓜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一声尖利的嘶叫让他扒住窗户边站起来。
“卫瓜瓜!进来!”
果果牢牢挂在他肩膀上,瞪大的眼里满是惊恐。他盯着卫瓜瓜的眼睛说,“你是不很害怕。”
“嘘。”2瓜把他往背后一扛。我只是有点心虚。
“我死也不离婚!”“嗷——”一声干嚎来的毫无预兆。
“哼!跟疯子没法沟通。”手一甩撂下一句话,卫爸转身上楼。
刚迈进一只脚的卫瓜瓜单手接住一个飞过来的苹果,放到果果手里。从兜里把缠成一团的耳机掏出来给他戴好,“你啃苹果,啃一半我就过来叫你,咱们一起去买冰棍好不?”说着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果果抿着嘴,眼里噙满了泪,终是松了手。
“——承认吧,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狐狸精,趁今天家里没外人,当着儿子的面把话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