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看见长依,不太高兴,也依然回礼道:“确实凑巧,我来看看四弟脚伤是否好全。”
长依知道长宁定是来探寻长霰态度,便道:“我方才已经看过,四弟并无大碍了,就不劳烦大哥,还是请回吧。”
长宁脸色不善,清杭怕两人争执起来,连忙上前行礼道:“大公子好。昨日公子还念叨着您,说有话要说呢,大公子请吧。”
长依看了清杭一眼,未说话先行离开了。长宁向清杭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你就留在这罢。”
长宁独身一人来,也就进屋去了。清杭叹气。也不守着,看院里人干活是否细致去了。
长宁原本来找长霰就已心情低落,昨日长依说要告诉长霰自己成亲之事,想来更为烦闷,没想到一进院看见的就是长依,再看他那挑衅的姿态,长宁胸中憋闷,虽是自己的错但总归自己也不能真那般任性。推门进去,见长霰半躺在床上面含笑意,方才长依来过的原因么?
长霰见是长宁,愣了一下,然后冷漠地招呼:“大哥。”
长宁几乎忍不住自己的怒气,眯着眼睛走近,“阿霰,你……”
“大哥还是快些回去准备成亲事宜吧。”
“长霰……”
“长宁,五年的相处,阿霰早已知足。阿霰不怪你,也很感谢你。未来的嫂嫂……弟弟非常希望能与她好好相处。”
“长霰……还有半月……”
“大哥,还要这般藕断丝连么?”
“长霰……”
“大哥该唤我一声四弟才是。”
长宁满腔的怒火都化作了悲哀,自己的感情真就这般不堪一击?心里悲凉,不知要说些什么,长霰原本想,今日去让清杭请大哥来,这些话必定要说的。长宁自己来了也好,省的清杭再跑。自己想到此,有些苦涩,现在倒是心疼清杭胜过长宁了。毕竟对自己不离不弃的是清杭吧……长霰心里也极难受,但还是坚持着说完,“大哥这半月,就不要来了吧。对我们……都好。”
长宁无话可说,轻轻上前,抱住了长霰。这是最后一次了吧……长宁用力到箍疼了长霰,长霰就默默感受着。即使他不舍,又有何用呢?
两人就这样静默着,彼此从对方身上索求最后一点温暖。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敲门声,“公子,用午膳吧。”
清杭并不知房内情形,也还好就在门外等候。长宁在长霰肩窝处蹭去了脸上的狼狈,抬头也擦去长霰的眼泪,轻轻吻住他,直到清杭再次呼唤:“公子?”
长宁起身,道:“四弟好好休息,大哥就先走了。”
长霰看向他,见他又是那副温和的样子,颤声道:“大哥慢走。”
长宁轻笑,认真地看了看长霰,终于起身走了。开门,是门口焦急的清杭。清杭见长宁眼圈发红,有些呆愣,长宁侧身让过他径自去了。
清杭连忙进去,见长霰也是那般哭过的样子。急急放下手里的东西,关了门,上前环住了长霰。长霰任他抱着,没有说话。自己每次受了伤,就这样缩在清杭怀里。心情也就好了起来。长霰拿头晃着清杭,清杭问他:“公子与大公子……可是吵架了?”
“只是把话说清楚了,对了,你且去收拾准备,四月我们去杭州。”
“诶!公子要去杭州?”
“方才二哥来就是说此事,他问我想去哪里,我说杭州还好,他便说要带我去了。”
“这样的话,二公子想来是要与公子单独出行吧?”
“你若不在,我便不去了。”
“公子……又任性了。”
“不管,你不在,我无法安心。”
清杭笑,自家的公子真是可爱。清杭道:“公子这样晃,也不头晕?”
长霰就推他,“多嘴。”
“清杭失言了。公子来吃饭吧。”
“好,我们再说说下杭州要准备些什么。”
两人也就欢闹地吃完了饭。清杭见长霰似乎真的心情不错,也就不再问他长宁的事。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晚上,长霰依旧让清杭守在屋内。清杭嘱咐,“公子今夜可要好好睡觉,眼下的乌青真叫人心疼。再不听话,清杭以后都不敢睡觉了。”
长霰笑,道好。
第十一章:成亲
半月时间不过转瞬,清杭能感觉到长霰的心情越来越坏,却也没有办法。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三月中旬,听闻江家二小姐完成了及笄。此时府里传来消息,长子顾岁要去提亲了。
长霰也就终于知道是谁,那位小姐长霰未曾见过,只是如果是爹娘挑选的,必定是贤良淑德的吧。
府里请来了城里最有名望的媒婆去了江家,本就是定好的婚事,媒婆就取得江二小姐年庚八字红单送到顾府,顾岁亲自将八字置灶君座下,以测有无不祥之兆。若厨房三日内不失盘打碗,不缺瓢少筷,认为初步吉利。长霰心内暗暗期盼有事,却也不敢造次。无奈三天终是风平浪静。随后顾府出面将男女两方生辰八字送到算命先生处,看看是否相冲相克,结果自然是顾府准备正式求亲说合。双方确定联姻后,选定吉日,由顾府备下红贴,称为“鸳鸯礼书”,在内页写上顾岁的生辰八字,装入一个红封套,附写一篇请求联姻的定格文章,备下一支新毛笔和一块新墨放入一个红皮“批书匣”,顾月带上批书匣,随媒人去女家,俗称“下定书”。同时还要根据江家要求送去“头节礼”,如衣料、首饰、礼银等。而且每枚银元上都要用朱红写上双喜字。江家二小姐收到后由家父用新笔墨在鸳鸯礼书中内页左边写下江二小姐生辰八字,然后在封面上写上“亲允大吉”,送回顾府此为“批书”。江家收下的礼金,用来置办嫁妆,同时自增陪嫁。这样就算是正式定亲了。鸳鸯礼书就是订婚凭证。定亲后,顾府一年三节均得向江家送礼。
订婚后,开始准备成婚,顾府先请媒婆上门提出成婚请求,得到应允后,由顾府捡选迎娶日期,书写在红柬上,配上相应的礼物,请媒人送到江家。便称为“请期”。定在了三月末,在迎娶的前一天或当天,顾府需派人前往江家搬嫁妆,称为“搬行嫁”。搬行嫁期间,双方住宅张灯结彩,鸣炮奏乐。嫁妆一般都是房间家具及日常用品。富贵人家也在拜匣里放上一些金银首饰等,吃、穿、用品业一应俱全,可供一生享用。
这几天来一切顺利,长霰就窝在屋里不出门,胃口越发差,清杭想尽了法子哄他。终究无甚大用处。府里忙着,长依也因是二子为这事操劳着。清杭也不能去找他,急的自己也上了火,嘴里都起了泡。
次日长宁便要去迎亲了,长霰当晚窝在清杭怀里,恹恹的不说话。清杭也无奈,就这么守着他。
“公子,明日你也定要出面的。”
“我不想去。”
“公子,你是顾府里的四公子,不出面,江家会不高兴的。”
“我不想去。”
“公子,虽是为难你,但是也是为了顾府好啊。”
“清杭,若是你爱的人明日就要和别人成亲,你还能笑着为他祝贺么。”
“公子……若是我爱的人要成亲,我即使难过,不但会笑着祝贺他,还会亲手为他穿好新衣。”
长霰见他说的是自己,不知怎么反驳,有些好笑,“你这是违背主子!”
“清杭愿领责罚。”
“罢了,罢了,明日去就去罢,不过你可要陪着我。”
“好,公子早些歇息吧。”
“再等会罢,你再陪陪我。”
“好。”
第二天天不亮,顾府里就热闹起来。绕着顾岁转。将至正午,有人来请长霰,说新娘就要来了。长霰低声应知道了,带了清杭出发。
到了门口,已聚集了许多人,长霰瞧不见长宁,想来在最前面,也不想去见那新娘有多漂亮,就拉了清杭站在人群外。清杭知道长霰肯来已经不易,也就不再强求他。不料这会顾老爷与夫人也才姗姗来迟,见了长霰,招呼了一声拉了他就要往前走,长霰急了回头叫清杭,顾老爷见长霰这样,回头瞪了清杭一眼,清杭顿时跟也不是,停也不是,见长霰慌乱的样子,咬牙跟了上去。顾老爷本想出口呵斥,但一想,今日长宁大婚,长霰身边有个人陪着也好。
也就不再多说。
其余人看见顾老爷他们,让出一条道来,顾夫人环着长霰的胳膊,长霰紧张,借着宽大的衣袖拉住了清杭,清杭感觉到长霰满手的冷汗,不忍挣开他,只是这样一来,就与长霰并肩而行了,也还好这里人多,倒也没什么大的异样。被众人簇拥着到了府门,看见了穿着大红的长宁,长霰觉得四周都安静了,眼里只剩下了长宁,他……穿着大红的新郎服真是好看……
长宁回头也看见了长霰,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长宁也有些出神,这半月自己未去找他,又哪一日舒坦过?再一次见到长霰,却是这样的场合,只怕以后再见,会是更为拘束……两人就这样相望时,有人喊:“新娘来了!”
长宁惊醒,急忙转身清去了杂念,既然已经做了决定,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遥遥看见路的尽头一队人马来临,已能听见那喧哗。长宁就从这里带了顾月和顾情前去。
府门口就有人起哄着。长霰见他那般决绝地转身,竟有些腿软,还好两边是娘亲和清杭,顾夫人偏头看长霰脸色苍白,不禁心疼,道:“长霰若是身子不爽就回去罢。”
长霰松了口气,想要告辞,却被顾老爷拦下,“今日你大哥成婚,作弟弟的怎能不在,若是真难受,也得等闹完洞房再说。”
长霰见顾老爷严肃,也无法推辞,紧紧拉住清杭的手,又静静站立在这里。不多时,便看见长宁背着新娘走来,身后热热闹闹的一大堆人。长霰别过头去,不想再看。周围的人都在为这喜事祝贺着,高声叫喊着,长霰只觉头昏脑胀,闭上了眼。清杭心疼,开口道:“老爷,公子是真的不太舒适,还是让公子回去罢。”
顾老爷颇生气地看着清杭,长霰担心顾老爷责罚清杭,连忙道:“无妨,我还能坚持。”
清杭还想坚持,长霰狠捏了一下清杭,他担心顾老爷一时气愤,将清杭派去别处。清杭也晓得这利害,只好垂目不再出声。顾老爷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
这会功夫,长宁背着新娘要进门,众人簇拥着往里走去。长霰被迫与他们离得最近,有些烦躁。看着那江二小姐趴在长宁背上,莫名的厌恶。众人进了主堂,顾老爷与顾夫人高坐在椅上,喜娘掺扶着新娘走到了行礼的位置。
接下来便是繁冗的拜礼,长霰是家里四公子,离得也近,这过程就看得仔细。皱眉也就看完。行礼毕了,见新娘被礼服绊了一下,长宁上前一步扶起,脸上是那温和的笑。长霰郁闷,只手撑头转了过去,看见长依望着自己,他更郁闷,长依见他看自己,冲他笑,见长霰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用口型对他道:“杭州。”
长霰这才想起自己就要出门了。本来答应拖后一月就是想看完这场大婚,现在想来真是自作自受。想来将要出游,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冲着长依笑。长依这半月忙着长宁的事,担心长霰,可惜分身无术。方才见他那样憔悴,想要上前无奈还得忙着长宁的事。这会终于有点空闲可以抚慰长霰。想来自己的决策也是对的。带着长霰远离这里,是最好的办法了吧。清杭站在长霰身后,见长霰似乎终于笑了,也略微放下心来。
第十二章:玩笑
两人行完礼,便由喜娘送新娘回洞房。长宁留下来招待宾客。顾府在洛阳城内一向名声好,来的人不在少数。这一闹,夜色来临。陆陆续续送走了客人,长宁喝的有些醉,坐在那里先喝着茶醒酒。长依找来长世,长霰,长缘与江家来的陪嫁丫头。等着长宁酒醒了些去闹洞房。
长霰极烦躁,在那里走来走去。清杭偷偷找得长依,想要带长霰先回去。长依也无奈,叹道:“看四弟不舒服,我也不想让他凑这个热闹,只是爹事先叮嘱过,一定要走完这个流程的。”
清杭想了想,道:“现在顾老爷不在,能否请二公子称公子不胜酒力。我怕公子若是在洞房里不适,会更影响房内人的情绪的。”
长依沉吟,道:“既然如此,也好,那你就带了四弟走罢,他今日也喝了不少,煮些醒酒的。”
“清杭谢过二公子。”
清杭得到应允,连忙找到长霰,说了这些,长霰微笑,直接倒在了清杭身上,清杭吓了一跳,长霰也不知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清杭失笑,长霰还真是跟个孩子似的。预备回去时,未料五小姐过来询问,“四哥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在这里?”
清杭冷汗,只得硬着头皮说,“公子喝的有些醉了。”
长缘也不纠缠,道:“那还请四哥好好休息。”
清杭行礼走了。长霰见四下无人,对清杭道:“清杭,抱我走罢。”
清杭有些疑惑,“公子脚还疼么?”
长霰瞪了一眼清杭,“我非得有伤才能被你抱?”
清杭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若是被人看到……”
“你家公子可是喝醉了。”
清杭笑,突然很想紧紧抱住长霰,他也就这么做了。怀里的充实,令清杭忍不住笑出来。长霰也就任他抱着,抓着他的衣服蹭着。清杭打横抱起长霰,开心得眉梢都带了笑。长霰也笑,今日……便是与过去的界限了。长霰在清杭怀里大喊了一声,然后开始哈哈大笑,清杭心里欢喜,抱着长霰小跑起来。两人都在今夜,放肆着。
一路回到院里,清杭有些气喘,现在已快到午夜,这里与长宁所在的院子并不近,听不到什么动静。清杭抱着长霰进了屋,放下他。长霰看着脸红的清杭,很开心。清杭待到气喘匀了,问道:“公子可饿?”
长霰摇摇头。清杭笑道:“公子今夜晚些睡吧。”
“哦?为何?”
“我想多陪会公子。”
“今日怎么如此反常,素常不是赶命似的要我睡觉。”
“今日高兴,想要多陪会公子。”
“也罢,你上来吧,这床边靠着太硬。”
“好。”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天都要亮了长霰才打了呵欠。清杭服侍着他睡下。看着他的睡颜,清杭笑,“公子,清杭这一去不知还能否回来。陪伴公子多年,清杭一直满足。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愿来世,清杭还能遇见公子。”
看着长霰睡时恬静的脸,清杭终于吻住了他。得到那柔软的礼物,清杭深吸一口气,“长霰,我爱你。”
清杭不再留恋,转身出门。长霰已兴奋了一夜,此刻熟睡着,这事他这辈子竟都无法知晓了。
清杭出了门,去小厨房讨了些红枣粥,以前长宁常做与长霰,想来自己送去他定不会拒绝。
端着粥一路走去,到了一无人处,清杭从腰间拿出那药包,苦笑了下,倒了进去,那药粉颜色淡,清杭晃了晃也就看不出来。他走到长宁院子里,一片张灯结彩,清杭看见长宁已然起来,在院里站着。他就走过去,说这粥是长霰的礼物。长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粥,接过来一口气就喝掉了大半,清杭就在旁边等候着,长宁喝完并无异样,清杭心想,还以为那人给的是即刻毙命的药粉,难道是为了给自己逃跑的时间?清杭有些好笑,即便不即刻发作也总是能查到自己的。愣神的时候,长宁喝完把碗递与他,道:“四弟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