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得越高,摔下去的时候,才更疼!
月余后,京里传来消息,说荣府内老太君亲口所说,贾赦贾瑚不孝不悌,心狠手黑,短视无知,坏了祖宗基业。贾瑚一笑,提笔给尚在京城的外公写了封信。转天外婆去了一趟荣国府,呆了小半天。出来后,那些传言没过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留在京城的几房下人不时的捎回京中消息。现是二房住进荣禧堂,后是贾母要把贾赦逐出家门,再后来是来信通知荣国府的恩荫给了贾珠了。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了三年。
在贾瑚的喂养下,贾琏虽然因为守孝不能吃荤腥,但是粗粮细做倒也把贾琏养的白净健康。这才出孝几个月的功夫,贾琏总算被贾瑚给喂的长了些肉。
看着自家弟弟算不上圆滚滚但就是招人喜欢的小模样,贾瑚有点理解为什么现代很多父母明知道孩子太过肥胖不健康,仍然不遗余力投喂的心情了。小孩子还是胖点可爱啊!
春节过去之后,行过除服礼的父子三人,没有急着回京城,而是又在金陵城呆了大半年。作为荣国府的当家人,没有如期回转京城,京城方面无人询问,就好像完全没有这人一样。若不是袭爵的旨意早在贾代善热孝的时候就颁下,贾赦的逾时不归,恐怕又是一桩风波。
幸好贾赦袭的是虚职,不需要日日上朝。而且贾赦在除服后,就听从贾瑚的劝告,上了一份请罪折。从强买强卖到草菅人命等等,折子上历数了金陵贾家以荣宁二府的名义所做的不法之事。叙述了自己多年未回故里,谁知出孝后上街竟然才知道自家族人不忠不义至此,恳请圣人降罪云云。
此时贾代善虽已亡故,贾家却也还不是原着中那种种的乱象,虽然偶有为恶,但到底两代国公的余威尚存,族人还没做出卖官鬻爵、站队夺嫡的事情。现在把这些事情翻出来,顶多是一个监管族人不力的罪名。不然晚上二十年,就绝对是抄家流放了。
不是自己做的恶,偏偏黑锅让自己家背,贾瑚可不愿意。直接把这些人都绑了,扔进应天府里,再让贾赦上了这么道请罪折,把事情过了明路,贾瑚有九成把握圣人不但不会追究,反倒会多加安慰。
族人中有仗着辈分大倚老卖老的,贾瑚直接把圣人的圣旨拿出来威胁一番,末了又语焉不详的告知族人,若有再犯,就分宗。
贾瑚玩了个文字游戏,让这群人以为“再犯就分宗”是圣旨,使得金陵贾家又安分了好多年。
其实贾瑚巴不得这群人再犯一次,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分宗了。虽然如此,贾瑚也知道这事急不来,急不来。
整件事情尘埃落定后,贾赦除了给远在京城的贾氏族长贾敬去信一封道清事情的始末原委外,荣国府里贾史氏和二房没得到一丝消息。
金陵贾史氏和王氏的钉子已经被贾赦拔除,为的就是让他们不能及时得到消息。
但有件事情,可能还真就瞒不了——贾瑚,考中秀才了。
第3章:贾瑚1.3
七月末,一队车队低调的进了京城地界。贾赦一行人轻车简行,总算在贾史氏的生辰前回到了京城。
先一步回京却没回贾府的许勇,一早领着三十个小子等在十里亭。一见到贾赦父子三人的车队,立刻上前行礼:“老爷,您和大爷二爷是先到庄子上休整一下,还是直接回府?”
贾赦端着大老爷的范儿想了想,转头问刚从车里出来的贾瑚:“瑚儿,咱们回哪儿?”
“当然是立刻回府去拜见老太太了。”
“哥哥!哥哥!”贾瑚的话音还没落地,车厢里就扑出一个三头身小豆丁,正是贾琏。贾琏今年虚岁四岁,正是精力旺盛黏人的年纪,一刻也离不开人。“爹!回家么?”
“对,回家。”贾赦把正要蹦下车的贾琏捞进怀里,抱住亲了一口。这可是自己的妻子拿命换来的宝贝儿子。贾赦对贾琏那叫一个百依百顺。
一行人又上车起行。车子到了荣宁街,过了宁府到了荣国府的大门口,却见大门紧闭,门子一个全无。
许勇上前叫门,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子开了小门儿出来。那小子也不问是谁,开口就高声斥骂:“瞎了你们狗眼!知道这是哪么?哪家的杂碎就敢来敲国公府的大门!”
坐在车里的贾赦一听,心里的火“腾”的就起来了:“丢人!败家!还不堵了嘴绑起来!这种人来守我贾家的门面,贾家以后不用在京城呆着了!就是王爷府的门子都没有你这么大的脸面!我贾家请不起这种大爷!”
一听贾赦的话,许勇带来的人里,立刻上来两个小子。还不等门子再次呼喊,就直接卸了膀子下巴捆好,扔地上了。
另有几个小子把中门打开,和两个丫头子去了二门报信。
贾赦这才抱着自己的老儿子贾琏下了车进府。
贾瑚落后一步,路过地上的门子时,看了一眼门子的衣服,又看了一眼碧纱。碧纱立刻点头,退后几步找贾瑚的小厮太平去了。
门子的确是油水足的差事,但是也不会油水足到穿着几十两一匹的苏绣,戴着百十两的腰佩。更何况这嚣张的态度,纯粹是给老贾家拉仇恨值呢。要是这几年都这种人在做门子,那贾家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父子三人进了荣庆堂,贾史氏满院子的小丫头们一阵忙乱,才打起帘子,请三人进屋去。
屋里正位上坐着贾史氏,身旁是贾元春,右上首是王氏。
贾政此时已经在工部衙门上衙,贾珠也在家学读书,故而两人都没在府内。
见到三人进屋,贾史氏的脸一阵扭曲,想来是想到了那空了的老库和雪洞似的内外书房。王氏见到三人,也是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却没吩咐下人摆放跪垫让三人行礼。
贾瑚也没在意,直接抬手,立刻有三个丫头放上跪垫,行了大礼就起身。
“老大,你倒是还知道回来!我问你,库里的东西都哪去了?你把祖宗攒下的基业都败火光了么?”贾史氏看见三人起身,立刻发难。
王氏也立刻接口:“大伯恐是不知道生计艰难。您败了祖宗的基业,这三年间的人情往来可都是老太太和我支撑着呢。”
“二婶这话说的奇怪。”贾瑚一点没有给王氏留面子的心,“若是平常的时候也就罢了,可是我们贾家可是才守了三年重孝。孝中门户紧锁避讳礼尚往来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知二婶是和谁家有人情往来?”
“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贾史氏一面恨王氏不会说话,给了贾瑚言语上的把柄,一面恨贾瑚不知好歹。
“老太太这话可不对!”贾赦一见儿子被训,立刻上来援助。“到底瑚儿也是长房嫡长孙,今后府邸的主人。这祖宗基业传下来,就是给瑚儿的,瑚儿问一问这礼尚往来的事情有问题么?”
一句话,捅了贾史氏和王氏两个人的心窝子。
贾瑚不耐烦和这两人扯这个,直接起身:“今日车马劳顿,我和父亲也要回去休整一下,好明天去拜访外祖父。孙儿就此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两个女人答话,贾瑚拉着贾赦贾琏就往外走。临到门口,贾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高声说了一句“三从四德,夫死从子”,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荣庆堂里的瓷器又换了一波。只是这一次,一点流言蜚语也没穿出来。
就在贾赦三人在荣庆堂见礼的一会儿功夫,许冲带着一百多个武奴武婢,领着二百多个小厮丫头子,把除了在荣庆堂当差和贴身伺候二房主子的人以外的所有下人,全都拿下交接了差事。
贾瑚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原样的外书房,拿起舅舅从广东捎来的读书笔记开始研读。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谁有心思和你一点点斗,收拢几个下人的忠心?直接拿下换成自己能用的人,让你令出难行。
当天晚上回府的贾政傻了眼。因为知道自己住着荣禧堂名不正言不顺,也没去找贾赦说道什么,反而一副“我不与大哥多计较”的大度模样。
贾珠就没这么好的态度了。毕竟年轻气盛,外书房里的东西又被全数清出来,住的院子也变成了贾瑚的演武场。简直欺人太甚!
贾珠直奔贾瑚的居所而去,却连正主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几个小厮架着弄回院子里。几个小厮把贾珠架回院子,也不着急离开,反而满面笑容的和贾珠说话:“二房珠大爷,我们大爷知道您一定奇怪为什么自己的书房和居所都换地方了。大爷今天歇的早,就吩咐小的来给您回个话儿。”
贾珠一听小厮的称呼,立刻气的脸通红。什么叫二房珠大爷?自己就是这国公府的大爷!
小厮像是没看到贾珠的表情,继续笑容可掬的说:“大爷让我们和二房珠大爷您说,让您记得什么是长幼嫡庶。您父亲二老爷虽然也是嫡子,但是到底是二房。老太爷仙去后,老爷袭了爵位,您父亲二老爷就已经是旁支了。只因为老太太还在,所以还让二老爷一家住在府里。但到底您一家是客人,主人家没在的时候也就算了,主人家回来了,万没有客人反倒占着主人的屋子不放,给主人的生活添麻烦的道理。须知道‘客随主便’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个小厮刚说完,另一个小厮立刻接上:“对了,大爷还说,今天老爷和大爷二爷在荣庆堂给老太太行礼的时候,二房元大姑娘就坐在老太太身边,避也没避就受了三位爷们的礼。虽说是自家人,但是也由此看出,元大姑娘的规矩恐怕学的不好,连长幼尊卑都不知道。大爷希望二房珠大爷能尽到兄长的责任,别让元大姑娘出去和其他府的千金游玩时失了礼数。”
第三个小厮也笑着上前:“还有件小事,我家大爷希望二房珠大爷知道。今天见老太太的时候,要行大礼,屋里的小丫头子却不知道给三位主子拿跪垫,可见平日里都是散漫惯了的。大爷不好进内宅和自己的二婶子说道这些,但到底奴才的德行就是主子的脸面。二婶子不识字还管不好奴才也就罢了,若是这些奴才除了府门丢了贾家的脸,那可就是大罪过了,大爷希望二房珠大爷您转告二太太一声,丢人的奴才大爷已经替二太太收拾了,希望二太太不必担忧。”
不管贾珠怎样恼羞成怒、气急攻心的一夜没睡,贾瑚倒是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就精精神神的带着自家的父亲、弟弟,向内城的太傅府去探亲了。
早就接到消息的张家,虽说这一代顶门立户的壮年男丁都没在京城,但是外公外婆和两个舅妈、三位表兄、两位表姐都在家等着贾家三口人呢。
张家不是什么千年世家,但是也是耕读传家的大族。张家秉持着三十无子方可纳一妾的家训,贾瑚的外公外婆只生育了二子一女。两个儿子如今一个在两广做总督,还有一个在直隶任职。贾瑚的外公,是先帝指给当今的老师,如今虽然荣养了,可每逢年节,宫中的赏赐一点都没少过。老太傅桃李满天下,担心名气过盛,一直压着两个儿子。皇家也知晓张家的态度,也没多加为难。
贾瑚随着三位表兄进到府里,正要跟着父亲贾赦去书房见外公,还没走到二门就直接被外婆身边的嬷嬷给“绑架”到内宅里。
“你这小没良心的!都是一家人,讲的什么虚礼?”张母对于自己外孙因为“不同席”的理由不进内宅不见女眷的举动十分不满,也不等贾瑚行礼,直接就是一顿捶。
众人笑闹一通,倒是把几年没见的生疏都闹光了,再加上贾琏的童言童语,内堂里笑声不断。待到用过午饭,贾瑚才跟着外公进了书房。
“你父亲说,你今年要在京师参加秋闱?”老太傅开门见山直接问贾瑚,“你的火候还不到,勉强参加,虽然能中,但恐怕只是中游的名次。若是再等上三年,解元也未尝不可期。”
“外公您说的是,但是时间不等人。”贾瑚亲昵的给老太傅捶肩,“如今贾家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我等得起,但是贾家等不起了。”
第4章:贾瑚1.4
说道贾家现在的情况,老太傅心里就来气:“你那个作死的奶奶呦,好死不死的搅和什么从龙之功。真当自己还是贾代善还活着时候的国公府啊?幸亏你当初把你们府里搬空了,不然如今恐怕也是空的!”不是被两个女人填了私库,就是变成皇子结党的本钱了。
“外公别生气,”贾瑚给老太傅顺气,“我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几样东西,打算让父亲密折交给圣人,算是我们一家的保命符。”
“就是你在金陵和京城的庄子上实验的那个什么东西?”
“没错。”贾瑚点头,“您也别觉得这些个东西新奇,《齐民要术》、《天工开物》、《农政全书》还有历朝各位大家的游历见闻里,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一直没人把这些东西找到,研究出来。虽说有奇氵壬技巧之嫌,但是于民有利。我又不是大摇大摆的弄得世人皆知,就是偷偷的交给圣人而已。圣人愿意用,就是一大功德,不愿意,我贾家也尽了忠君爱国之心了。”
“你个机灵鬼!圣人不愿意用才怪了!”
此后几天,果然有不打眼的人住进了贾瑚京郊的庄子里,小半个月后,才大件小件的东西装了好几车,低调的运进了一个皇帝名下的小庄子里,没引起任何势力的注意。可是贾赦父子二人,确是实打实的在皇帝面前狠狠刷了一回好感度。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贾瑚结束了和外公的书房谈话,就和父亲贾赦离了太傅府邸。把贾琏留给了外婆和“因为儿子长大不好玩”而一腔母爱无处宣泄的两位舅母、明显属于萌物控的表姐们玩(划掉)几天。
回了荣国府,才在外书房坐定,太平和安康就拿着几份单子进了屋:“请老爷安,请大爷安。昨天的那些人太多了,险些闹得场面控制不住,幸亏有心上进的小子们都跟着武奴们学了几招,一下就把几个刺头给按住了。这是今日整理出来的单子。”
“都是什么情况?”贾瑚把单子递给贾赦,又被贾赦给推了回去。贾赦也不耐烦去看,张口就问。
“回老爷,最上面那份,是平日里干活实在守本分的,按大爷的吩咐,继续用。”太平上前,把桌上的单子分成三份,指着一份说。
“第二份,是偶有小贪的。按大爷说的,抄了家什,全家押到府里公中的庄子上去了。这第三份,就是失了本分的,按大爷说的,抄了家什归到大房的私库,查实了罪证也按了手印。只是……”
“只是什么?我倒是不知道这些奴才的日子过得比正经主子还好了!都灌了药卖到黑煤窑子去!”贾赦看着抄出来的东西,有好几件都是当年报了废损的好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从贾史氏用惯了的老人家里抄出的,说到底,看看原着里赖家那个不比大观园差的花园,就知道那群人现在的德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贾瑚一点没上火:“父亲还要为了几个奴才把身体都气坏了不成?后天就是老太太的生辰了。我们把老太太得用的人都打发了,还不知到时候老太太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被贾瑚这么一说,贾赦也没心思生气了,光顾着想贾史氏会在生辰当天起什么乱子。
“大爷,还有件事。您昨晚拍了捧纸几个小子送了珠大爷回居所,据说珠大爷一夜没睡,今早上没用早饭就出了门。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几个小子抬了回来。二太太拿了府里的帖子请了太医,说是怒极攻心,现在还躺着呢。”
“老太太知道么?有什么闲言碎语的往外传么?”贾赦一脸的八卦。
今天一早贾赦父子三人出门了,贾政也一早上衙去了,如今还没下衙。贾珠被抬回来后,王氏急的不行,就拿了府里的帖子找太医。送走了太医,给贾珠喂了药,才意识到自己平常用惯的人都不见踪影了。把昨晚上侍候贾珠的丫头叫来问话,打算先弄清楚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忽然就“怒极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