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变化带来的气氛变化,被他们敏感的察觉了出来,在片刻相视无言的尴尬之后,段科扯了个不那么费感情的安全话题:“你猜前面是什么?”
“那个流墨绿色液体的怪物。”库沙不假思索的回复道,“这里就他这个活物。”
那你让花叔去探路有什么意义吗?
库沙似乎从段科的眼中看出了这种想法,也同样用一个白眼回复了过去:碍眼!
……
待段科他们缓缓来迟,花觉印已经跪在那条血溪前,用随身携带的小试管搜集液体好带回实验室细细研究分析成分。
“我怎么觉得这个洞口变大了?”库沙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原本只能通过一根手指的洞口现在足有一个拳头大小,“你不会把洞给凿开了吧。”可是周围丝毫没有开凿过程中小碎块的痕迹,这让库沙又有些不确定,难道自己真的记错了?
“是你的错觉吧。”
“不,不是我弄的。”花觉印探头过去嗅嗅洞口,手指在洞口边缘抹了一把,转而两只手指抵在一起搓了又搓,一丝墨绿色“泥巴条”从他的指尖坠落,“我想应该是它弄的。”
在看到那抹刺激神经的墨绿色,在场都明白那个“它”指的是谁。
没等大伙儿探讨为何怪物要撬自家的墙角,一个整张皮肤都被墨绿色冒泡的表皮包裹起来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洞口刺了出来,尖利的长指甲一下便深深扎破了距离洞口最近的花觉印的手腕。
在花叔不设防破口而出的惨叫后,捉着手腕的绿手似乎不易察觉的放松了些,当然这也只相当于屠夫拔出部分刀刃缓慢放血罢了,花叔扭曲的扯了扯嘴角,自己真的是血放太多了产生幻觉了吗?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石壁内的怪物是个温柔笨拙的人。
段科从口袋内翻出顺手摸羊过来的瑞士军刀,急忙跑过去便想动手割那个不断向下滴着粘液的手臂,期望它因疼痛放弃继续伤害花觉印。还是库沙阻止了他:“你这样的举动只会激怒它,只会让它更加残暴的伤害花叔。”
“那,那怎么办?”段科有些慌神,以前执行任务都只有他自己,从来没发生过同伴遇害的事件,一时间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给我刀。”这时跪坐在洞口的花觉印镇定的插话进来说。
下意识的将攥在手中的瑞士军刀递了过去,段科这才反应过来:“你要干什么?”
花觉印用唯一自由的手接过瑞士军刀,凑到嘴边用牙齿将选中的主刀熟练的移开,低头将身上穿的衬衣割下一条长布,在段库二人震惊的表情中再次举起军刀在自己原有的伤口上再次添加伤口,让血流的更快。他丢开军刀连忙用长布淋住不间断的鲜血,血管因为大量失血,已处于一种青紫暴起的不正常状态,耳边只听得见心脏那剧烈跳动的声音,因而没在意到那只拽住自己的爪子,在他滚烫的鲜血浇灌上时那一瞬间的震颤,那种宛如某生物绝望到极致的那种无声的疏泄。
而那条通过散落在周围的稻草棒递进去的血布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洞外的手臂宛如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缩回了洞中,没过多久一种舔吸声夹杂着嚎叫从洞口传了出来,不知为何花觉印明显听出了嚎叫里的悲恸凄怆。没等他细想,段科便跑了上来替他粗略的消了个毒,又同样用衣服上的布条帮其包扎了一下。
“恶人遗臭万年,果真不假。”库沙见其无事也恢复了正常,开口便是一句调侃。
“谁让我得照顾你这个不成熟的小鬼呢。”花觉印不甘示弱的回敬了过去。
“花叔,你的血……?”段科不解的望了眼传出怪响的洞口,“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摆脱的方法?”
花叔高挑了下眉角,正想发话,便被库沙一个“我老婆也是你能摆谱的?”的眼神给刺激的呛了好几声,终于缓过气来这才解释道:“你知道的,乌朗就是我造出来的。要让双精子技术成功需要将半成品胚胎放入一种配方溶液,真空泡上七七四十九天。里面那个明显就是由半成品胚胎变异过来的,这种生物如果不是完整品,他的新陈代谢将会比普通人快近十倍,我猜温贤用从我这偷去的不完整配方制成了这个怪物……”
段科听到花觉印理所当然说出来的话,很皱了下眉头,转头瞪了眼装成无辜状的库沙,只是当前暂时不适宜提家事,默默在心中划上一笔。压下私情补充说:“温贤老巢里还住着一个怪物,和这个不一样,和常人并无什么差别。”除了智商低了点,喜欢玩举高高,骑马马,躲猫猫以外没啥奇怪的,段科在心中默默补刀道。
“他现在怎么了?”库沙不耐烦的问道,他就特别讨厌花叔那种一旦讲到自己专业便滔滔不绝久久回不到终点的精神头。再加之,怪物那愈发大声地嚎叫声,完全没有给花叔授课的空余时间。
“我的血,我的血会让他们疯狂。”花觉印将这句引人误会的话以一种无比正经的态度讲了出来,到让别人不大好吐槽了。见他们不解,他耐下性子(并没有)进一步解释道,“你们只要知道我在配方里使用了某种成分就好,具体说了你们也不懂。”
“那喝了你的血会发生什么?”段科深锁着眉头,石壁那头原本断断续续的嚎叫不知何时已成了连续不间断的哀嚎,揪的他心直惶惶。
花觉印不自觉的瞄了眼洞口,这才简要的沉下声来。
“基因错乱,也就是——死!”
章 46、寂寞的打更人
“十五的月亮圆又圆,圆圆的月亮挂天边/我顶着十万伏特的大灯泡,灯泡和我一样亮瞎人狗眼/灯泡呀灯泡亮闪闪,闪瞎前面秀恩爱的大狗眼/打倒敌人推翻强权,打爆他们的大狗眼!……”
花觉印丝毫没有因为手上的伤而削减了兴致,此刻走在前往温贤大本营的途中,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挥舞着不知凑那捡来的短树枝,端着一种高贵冷艳的指挥家的架子,却唱着这首被即兴改编早已不成原型的曲子。
前方因为那一连串的瞎狗眼,也不得以保持着相敬如宾的距离,甚至连话都没搭上几句。最终库沙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转头打断花叔个人的演唱会:“你对那个湖底的怪物怎么看?”
本是倒断他嚎歌转移话题的借口,却还真让库沙问到了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花觉印在库沙的话问出口后,他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许久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那个怪物,怎么说呢,好像认识我。”
“什么?”段科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转过头来,下意识的放慢了步伐。
“乌朗并不认识你。”库沙一针见血道。
花觉印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将自己一直思考的东西组织了下这才说:“所以我才不太确定,之前都没有这种先例,甚至我都没有参与到制作过程中过。”
“花叔,有没有可能你这种技术能让本身存在的人变成那副样子?”段科用手抵着下巴思索道,“要是这样,说不定那怪物生前认识你。”
花觉印挑了下眉,瞥了段科一眼:“这我倒没想过。这种技术简单地说就是将两方精子糅合形成新的胚胎。要是用同一个人的两枚精子……”
“克隆吗?”
“恩,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这效率极低,而且只能克隆成男性……要不下次我用卵子试试?”花叔似乎为自己想法十分感兴趣,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库沙见话题渐渐偏离了正轨,连忙御驾亲征将他们脱缰了的思想拽了回来:“所以说那怪物极有可能是认识花叔,甚至潜意识里不愿伤害他的人?那这种人还真好找,这世上应该都没几个吧。”
听懂库沙言语中的深意,花叔也只是白了他一眼,再次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
当他们在段科的引路下抵达温贤的大本营时,已是漏尽更阑。在这片死亡森林里除了三人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他,这让段科不自觉的脑补他现在穿着白褂,在静谧无人的街道上,不紧不缓的挥舞着棒槌,拖长了声音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而唯一回应他的只有扫街的冷秋风。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安静的过分?”
“又是你的直觉?”库沙反问发话的段科。
“嗯。”
“那你们小心点,我打头先进去看看。”说着库沙便打算一头钻进入口,不想腰带一紧,回头一看原来是段科拉住了他的皮带,“乖,先忍忍,现在不行。”说着还瞥了眼一旁仰头望天淡化存在感的花叔。
“你,你想什么呢?!”段科一脸爆红的喊。
“想你啊。”
“你爱去就去,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凭什么要我担心你?!”段科甩开方才一时担心抓错了的皮带,抱着手臂背过身去。
进洞不久,库沙便又退了出来:“里面大石块给被堵住了,看它周围的泥土颜色应该已经堵了将近一天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干什么才好。这时起由于不愿当电灯泡,跑到一旁勘察地形的花觉印开口道:“你们看,这里有个深痕。”花觉印捻了一小撮泥土,放到鼻尖嗅了嗅继续说,“还蛮新鲜的。”
段科走上前去比划了下地上的印迹:“这大概是乌朗将温贤拖过来的印子吧。可为什么只拖到这儿呢?这里距离入口还有一段距离啊。”
“或许是那个万教授把他扛起来了?”没接触过万教授这人,也不太能了解当时所发生的事。
一旁唯一有发言权的花觉印却再次沉默了,万教授扛温贤是很可能,毕竟在自己这个旁观者眼里,老师对温贤非常偏爱,可要是老师想从乌朗那接手温贤,一定是在一开始便结果手来,而之前一路上的深痕表明乌朗是不愿将温贤交给他,因为不放心。要知道那小孩一向有主见,没道理事到临头改变主意。这么想来,极有可能是当时发生什么意外,至于具体……花觉印目光微沉,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现在怎么办?”
“库沙,你刚才看过,那石块能移开吗?”
“我一个人不行,加上我们仨应该没问题。”库沙抬手在他们之间画了圈,提出了相佐的意见,“但是,既然将入口给堵住了,里面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这样会不会太过草率?”
“想这些没用,万一他们在里面是被别人给堵住了呢?总归得下去看看。”段科不认同的打头走了进去,库沙无法只得快步赶上,即使里面会冒出什么东西,他也会誓死保住段科的。
被落在最后,且被完全无视掉的花觉印一副早已习惯的表情,双手插进裤袋,耸着肩以散步的速度跟了上去,直到库沙在尽头催促他走快点,他这才稍稍加快了点速度。
看这块巨石接天连地的气势,在没有工具的前提下,要想将其移出洞外无疑是个冷笑话,于是在他们面前只剩下一条路,推进去。三人通过对石块形态的研究以及段科提供的室内大致结构构成,他们最终得出一个相对可行的策略,将他们的力量集中到巨石的一边,以期让巨石如芝麻开门般,在一侧开辟出一条可供人通行的小道即可。
过程中多少汗滴脚下土就不说了,总之还真让他们成功了。不过透过狭窄的缝隙向里望去,一切似乎不是那么美好。原先井井有条摆放着的大小饰物都散乱破碎的倒在地上,零星还有些皱巴巴的纸张被一个个的墨绿色形似脚印的印迹给钉在了地上。
“有人吗?”
回应段科的只有隐约风啸的咻咻声,他和库沙对视了一下,默契的冲对方点了点头。背靠墙壁小心的挪了进去,避开满地的玻璃渣子,脚跟先着地悄无声息的深入尽头那个唯一大门紧闭的爬满青苔的铁大门。
段科将耳朵贴到铁门上,忍着青苔那种冷腻的触觉,探听里头的动静。许多人都有过将脑袋贴在桌子上听的前科,通常声音传来传去传入耳朵是都是十分抽象而杂乱的声响,但段科也有这样的经历,所以当任何声音都没接收到时,段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在他打算将自己耳朵从门上移开的那最放松的瞬间,一声宛如是提着他耳朵用长指甲反复划拉黑板的尖啸猛地刺入他的大脑,瞬间放倒了段科。
在他一步远的库沙就看见段科莫名其妙的就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因为段科的反常库沙不免担忧的凑上前询问,得到的却是一个更加迷惑的回答。
“可是没道理我完全没听到啊,花叔,你呢,听到什么没?”这时一旁的花叔终于有了利用价值被推了出来,当做双方的润滑剂。
润滑剂本着低调的原则,默默地摇了摇头,继而再次低下头去。
“那就奇怪了,难道这门还有锁声的功效?”既然是老婆说的,那必须是对的,自己就是为了捧媳妇儿场而存在的!
……
好吧,貌似他不小心冷群了= =
“砰——!”
一声沉闷的石块碰撞声在不大却又封闭的地下室里,一遍一遍的回荡,三人猛地转向入口,果然,没有一丝亮光。
章 47、芝麻开门
“什么人!”虽然这么喊话但库沙也没觉得会有人应他,非常平淡的接受了有人在入口再次将巨石堵住的事实,反正能和段科在一起地点什么的完全不重要,他舒展了下身子趁段科还有些不在状态,将头架在了段科的肩上,柔软的发丝随着自己的呼吸飘起在空中,“我们现在怎么办?”坚持媳妇儿的观点是每个优秀小攻的必修课,很显然库沙这门课的了满分。
段科嫌自己耳根子痒,无情的将他的脑袋推开才说:“先别管入口了,能进来总有办法出去。我在想要不要把这扇铁门打开。里面很有可能有什么东西,而且很有可能是现下状况的一个重要突破口。”
“也许里面和那个湖底的怪物一样呢?”花觉印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惜没能激起哪怕是一朵的浪花。
“那就打开吧。”库沙一副受教的表情抱臂点了点头。
……这是没听见吧,大概。果然是因为段库二人强力的恩爱光环,单身狗什么的遣退遣退!
铁门虽然厚重但总归比之前的巨石容易推开,不过要想推开首要的任务还是先得将门外这把大锁给打开。那是不同于现代科技锁,更与古时候人们用来锁门的鱼形锁不相类似,是那种类似梭形但头部两端却接连着喇叭花般的锁器,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从花纹雕刻的繁复细腻,栩栩如生中可看出这锁绝对是件精品。俗话说的好,那些被精心藏起来默默无闻的东西,往往才是最珍贵的。古有金屋藏娇,现有隐藏富翁,大抵便是如此。
花觉印还在这个不明锁器上不断的摩挲上面的花纹,感叹自己师弟的藏品之精,没啥情调的新婚燕尔便已经从某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把菜刀——多半是装修时顺道买回来,却发现自己其实不会做饭,而任由其在挂橱的角落里积灰、种蘑菇——如今它宝刀未老,抓住机会再次出山,却无意中抢了砍刀的工作。
段科负责将花觉印拉开,库沙双手过头一轮,将菜刀以一种磅礴的气势挥下,那带出的风刃扇的花觉印侧脸一阵刺痛,当然肉体上的疼痛完全不算什么,他的心可正在滴血,那可是个完美的收藏品,精品中的战斗机,如今美人被库沙这个凡夫俗子给玷污,消香玉损碎成两半跌入了尘世间,饱受尘间无尽的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