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佳士得春拍上了他的一副《故城河图》,尺寸、意境、气势、收藏性都不比这个差,成交价才一百五十七万,”王三笑手指捏着开心果,懒洋洋地说,“我朋友对这幅立轴十分喜欢,要我看,咱们也不必多费唇舌,一百万成交吧。”
经纪人脸绿了,“王少,哪有您这么压价的?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开价二百万的东西一百万成交了,待会儿还得付您老10%的佣金,您叫我怎么跟老板交代?”
王三笑乐起来,“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呗,这还得我教你?”
经纪人为难半天,艰难地退让,“您再添八十万,这绝对是个实在价。”
王三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两眼心不在焉地扫视这整个房间,淡淡道,“二十万。”
“二十万也太少了,那我们再退一步,六十万怎么样?”
王三笑目光在整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回到经纪人的脸上,招牌性的笑容已经没有了,他微皱起眉头,“我说你这是在逗我吗?你要六十万,我砍四十万,然后咱们五十万成交?我说小伙子,咱们这艺术品交易是个多么高大上的生意啊,你在这儿跟我死讲价有意思吗?嗯?有意思吗?”
经纪人被他噎得跟吃了三个煮鸡蛋没喝水似的,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一百五十万,王少,给我一条活路。”
王三笑哼哼,“成交。”
完成一笔交易,王三笑跟康天真勾肩搭背继续逛下去,两人从别墅一楼逛到二楼,走进书房,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康天真看一眼对方站在书架前高大挺拔的背影,突然雀跃起来,一把挣开王三笑,蹦进书房,大叫,“宋文渊,你怎么在这里?”
第20章:再遇宋版书
宋文渊回过头来,看到康天真跟一只撒欢的拉普拉多一样扑了上来,不由得笑起来,任他挂在自己的背上,对王三笑点头致意,“没想到你们俩也来了。”
王三笑把康天真扯下来,“这货在家太无聊,我带他出来玩玩。”
“哎,你不是跟赵良走了吗?”康天真拉着宋文渊上下打量一遍,然后分开他的腿,弯腰探头看过去。
“卧槽!”王三笑脸色大变,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将人提溜起来,吼,“光天化日你干什么?”
康天真笑嘻嘻,“我检查一下他有没有保护好贞操。”
“没有,”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赵良走进来,带着一脸恶意的笑容,“他从里到外都被我吃得干干净净,你没赶上……”
“别胡说,”宋文渊打断他,冷冷地说,“天真脑子单纯,他会相信的。”
“没关系,没关系,”康天真连忙摆手,“我无所谓相不相信啊,你俩能破镜重圆就是好事。”
赵良哈哈大笑,抬起胳膊担在宋文渊的肩膀上,亲昵地咬着他的耳尖,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笑道,“原来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啊,没这么没用吧,我的小师弟?”
“跟你没关系,”宋文渊挥开他,指着书架上一本书对康天真道,“这本书你还有印象吗?”
康天真凑上去一看,“《周易本义》?这不是我们在湖北李二铁手里收缴的吗?”
王三笑道,“什么情况,文渊,我记得当时是把书交给你了,怎么会在这里?你小子行贿都行到重庆来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宋文渊沉声道,“当初我拿到书,找老师鉴定之后,就捐献给博物馆了。”
王三笑倏地皱起眉头,“博物馆?”
“不对啊,”康天真指着卷端的收藏印,低声叫道,“牧斋?这是清代钱谦益的藏书印,开什么玩笑?这本书不是明朝的时候就跟着陶仲文进了坟墓吗?”
“应该是后世伪作,”王三笑道,“古籍鉴定方面文渊是专家,你能不能看出这藏书印的真伪?”
宋文渊摇摇头,“作伪的是高手,我看不出来。”
“我能说你们仨都是废物吗?”赵良双手插在裤袋里,凑过来瞥了一眼,凉凉道,“人家这书根本就不是你那本吧,谁规定宋版书一定是孤本的。”
“是孤本,”宋文渊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指着一处补丁,解释道,“当时这本书刚出土的时候应该做过一些处理,但还没有彻底灭菌就被李二铁偷走,到我们手上的时候长满了霉菌,我拿回家先用乙醇处理,没想到醇的溶解度不够,黏连的书页没有分开,这里被我不小心撕裂了近5毫米,你们看,这是修补的痕迹。”
康天真仔细看着那个地方,“没想到你手艺不错啊,差点都看不出来。”
“这不是我修补的,”宋文渊道,“这个人的手艺比我只高不低。”
四个人围着一本书翻来覆去鉴定了四遍,最终确定就是当初在李二铁那里收缴到的原本,康天真怒道,“已经捐献的古籍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贪官的私宅里?这事情做得也太恶心了!”
“小声点,”王三笑揽着他的肩膀,“是不是贪官还不一定呢,这么大声嚷嚷小心人家揍你啊。”
康天真满脸愤怒,“这本书是我用一顿胖揍换来的好么!并且宋文渊都穷到当裤子了,得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出捐献的决定!凭什么成为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垫脚石?”
宋文渊笑起来,揉揉他的头发,“也没有太大的毅力,身外之物,捐献给国家又有什么难的?”
“让古董经纪人过来,”康天真道,“我要把这书买下来,还给宋文渊。”
“别闹,”宋文渊道,“这书从来就不属于我,如果说有人遭受了损失,那也是国家,不是我个人。
康天真花钱的冲动一上来,就跟洪水一般汹涌迅疾,让宋文渊好说歹说,说干了唾沫才好不容易让他打消了买书的想法。
但是直到走出别墅的时候,这厮脸色都冷得跟冰一样。
四个人在门口辞别,赵良对康天真摆了摆手,”小朋友,我把文渊带走了哟。“
“……”康天真抬了抬眼皮,“你前男友,你爱带不带。”
“啧,怎么不可爱了呀,”赵良的贱手飞快地在他下巴上揩一把油,笑嘻嘻地拖走宋文渊,回头挥手,“真的带走了哟,我今晚就把他睡了,你可别不舍得。”
送走那两人,康天真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赵良真奇怪,他睡他的宋文渊,我为什么会不舍得。”
“那谁知道呢,”王三笑耸了耸肩膀,招呼司机将车开过来,把康天真塞进车里,“你说的宋文渊那个初恋就是赵良?”
“是啊,你认识?”
王三笑低头剥着开心果,不屑地哼了一声,嘲道,“没事儿别跟着他玩儿,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康天真惊道,“那宋文渊怎么办?”
“他死不了,”王三笑仿佛不太愿意讨论别人的感情问题,烦躁地说,“你别总拿他当弱势群体,他除了穷点儿,智商又不低,还是黄兴运一手言周教出来的关门弟子,赵良不一定玩儿得过他。”
“哦。”
“哦什么哦,”王三笑一把将他按在怀里使劲揉,“跟叔叔说话就这态度?以你那智商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不用去担心宋文渊,他俩掐得再头破血流也是师兄弟,人家比跟你亲……”
“什么???”康天真倏地挣扎出来,“他俩是师兄弟?赵良也是黄兴运的徒弟?”
王三笑道,“黄兴运那老匹夫一把贼骨头,带出来的徒弟什么歪瓜裂枣都有,赵良前几年恶意卖假砸了招牌,早被他断绝师徒关系了,但这俩都不是什么好鸟,你没事儿跟宋文渊玩玩没什么,离赵良远点儿。”
“知道了,”康天真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心里头没来由有点郁闷。
两人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儿又饿又困,回到酒店,一头栽到床上就不起来了,衣服都没脱,直接睡死过去,一直睡到暮色四合才双双被饿醒。
“笑笑,”康天真抓起遥控器扔到对面的床上,“晚饭我想吃酸辣粉。”
王三笑刚钻出被窝就被遥控器砸在鼻子上,嗷地一声痛呼,捂着鼻子没好气道,“想吃就自己买去,我还想吃红油抄手呢?”
“你去买呗,”康天真打个哈欠,“我不想起床。”
“为啥不是你去买?”王三笑打开灯,对着手机屏幕检查自己英俊的鼻梁,“你把我鼻子差点砸断,狗东西,我还是你长辈呢,我爷爷跟你太爷爷是拜把子的。”
“所以你要照顾我呀,王叔叔,”康天真死不要脸地说,“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滚你个巨婴,这样吧,我们赌一把,”王三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开心果,攥在掌心,“猜猜我手里有几颗开心果,猜对了我就去给你买酸辣粉。”
康天真睡眼困顿地爬起来,盯着他漂亮的右手,“……5个?”
“你输了,”王三笑无情地宣判,然后钻回被窝,给自己掖好被角,认真地说,“赶紧下床买饭去,我的红油抄手别太辣,重庆人吃饭口味忒重,给叔叔舌头都吃出泡了。”
“你他妈是在逗我?”康天真来了精神,一个大步跳到王三笑的床上,抓着他的手腕就开始掰手指,“你肯定又骗人,松开手给我看看,肯定就是5个,我直觉从来没错过。”
“卧槽,你掐我肉了!!!”
王三笑把被子一掀,仗着身材高大,压住康天真就要揍他,结果康天真虽然瘦弱,但是船小好掉头,滑得跟泥鳅一样,怎么都压不住,你在床上打成一团,一直打得两个人都饥肠辘辘,最终康天真凭借下流无耻的招数差点废了王三笑的老二,才将人制服。
“跟你说过别惹我,”康天真支棱着乱发,暴力地掰开王三笑的手掌,看到里面果然攥着5颗开心果,得意洋洋地踢踢他,“嘿,长这么大,你跟我打赌从来就没赢过,别装死,起来买酸辣粉去。”
王三笑快要被他打废了,气喘吁吁地爬起床,整理好衣服,愤怒地唾弃他,“你特么就是只疯狗,”说着往门外走去。
康天真翻一个身,摊开四肢舒服地躺在大床上,神清气爽,“等着吃饭的感觉真是棒棒哒。”
“我叫你棒!”王三笑猛地杀了个回马枪,拎着康天真的胳膊将人拖出被窝,凶残地甩到肩上,扛着向门外走。
“卧!槽!!!!!!”康天真出离震惊了,扑腾着四肢嚎了个震天响,“王!三!笑!我!操!你!妈……”
王三笑紧紧扣着他的双腿,“嚎什么?知道有多少怀春少女想让叔叔这宽厚的肩膀扛一下么?你就在心里暗爽吧。”
“爽你大爷!”康天真双手疯狂地在他后背和腰上挠着,“放我下来,王三笑你夭寿啦,我要告诉八爷爷……”
“告诉我爸也没用,叔叔今天就要治治你这骄奢氵壬逸之风!”
康天真这个姿势血液倒流,大脑充血严重,脸憋得通红,他抓狂地掐住王三笑的屁股,“信不信小爷爆你菊花?”
“你的菊花难道很安全么,”王三笑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还下流地揉了揉,“看谁玩儿得过谁啊。”
说罢,他春风满面地一手扛着人,另一只手拉开房门。
迎面对上宋文渊惊愕的脸。
他正抬着手,显然是准备敲门,更显然的是没有想到竟然会一开门就看到如此氵壬乱的一幕,房间内那两个人的姿势让向来淡定从容的宋文渊都管理不好表情了。
——从这个角度看来,康天真的屁股实在是太浑圆诱人了。
“……”宋文渊的目光从他屁股上移开,在王三笑的腰后找到康天真红扑扑的脸,眉头微皱,“你们这是……”
康天真倒挂在王三笑背上,头发倒竖,脸蛋充血,跟只红脸公鸡一样,咧了咧嘴,挥手跟他打招呼,“嗨~~帅哥~~”
话未说完,卫衣垂了下来,蒙住了他的脸,露出一截白腻的细腰。
看他那小样儿还挺乐在其中,宋文渊笑起来,上前一步将人从王三笑的肩上抱下来,给他抚平皱巴巴的衣服,“你俩玩儿什么呢,吓我一跳。”
“跟笑笑打赌去买饭,有人输不起,”康天真抓着自己的头发,被倒扛了这么长时间,他有点头晕脑胀,“你来找我干啥?”
宋文渊好笑地看他一眼,指指王三笑,“我找他。”
“……”康天真眼泪汪汪地揪着他的衣角,“渊渊,这么快你就移情别恋了吗?居然还劈腿我的闺蜜,你好坏好坏的,造吗?”
“你特么说人话,”王三笑被他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脚把人蹬到一边,看向宋文渊,“找我有什么事?”
宋文渊道,“还是《周易本义》的事情,我想知道这书究竟是怎么到那位高官手里的,你有路子调查吗?”
王三笑想了想,“路子倒是有,只不过,你为什么不找赵良,他可是你师兄,喔,还是初恋呢。”
“别嘲笑我了,”宋文渊苦笑着摇摇头,“我跟他既然都分了,自然不会复合,这个你放心。”
“我放毛线心啊,又不是我喜欢你,”王三笑哼哼,长臂一伸,一边揽住康天真,一边揽住宋文渊,“不说那些扫兴的事儿了,走,叔叔请你们吃饭。”
第21章:帮你递肥皂
王三笑比另两人虚长了那么几岁,阅历更是远远领先,王家养孩子向来是放养型的,他从十四岁就跟着养父王八贤闯荡江湖,那是真的走过南闯过北、火车道上压过腿,对各地美食更是了若指掌。
“叔跟你们讲,全重庆的老火锅就属这家最正宗,”坐着排队等位的时候,王三笑左边啃着兔头,右边撸着烤串儿,一张善辩的薄唇硬生生辣成了香肠,还在用生命卖着安利,“这儿的锅底那叫一个汤鲜味美、色红油亮、油而不腻、辣而不燥,开胃健脾、益智养颜……”
康天真喝着酸梅汤,担忧地看着他,“你是认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有点影响智商。”
“我这是辣的!我已经辣得要通过不停说话来缓解症状了,嗬,感觉一说话就要喷出火来了,”王三笑拼命地往外吐着热气,“但是真他妈好吃啊。”
三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吃惯了京苏菜的甜鲜酥嫩,乍一吃到口味鲜明的重庆菜,贪婪得几乎要把舌头吞下去,但……这麻辣真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呀。
吃饭的时候宋文渊特意要了三罐凉茶,一转身,这边两个人已经快抢得打起来了,王三笑是个土匪习性,嫩牛肉往热汤里一蹿,血淋淋就敢往嘴里送,康天真显然没有这般生猛,擎着筷子一片儿都捞不到,盯着王三笑眼花缭乱的下筷速度已经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