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就突然被蒋天泽打横抱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蒋天泽看着他一脸惊慌的样子笑着说:“瘦这么多,还说没事?”
医院的这一层虽然没什么人,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在不远处,齐莫此时被蒋天泽轻飘飘抱在怀里,不禁羞愤的瞪他,“放我下来!”
蒋天泽在他脸上亲了亲才放开他,拍拍他的脸颊哄道:“乖,让他们带你去检查,我在楼下等你。”
齐莫看他一眼,最后只能板着脸被蒋天泽的手下带去做检查。
齐莫从小就不喜欢医院,最怕的就是见医生,就连偶尔生病了都要尽量瞒着,所以他一路都板着张脸也没人怀疑什么。
齐莫由蒋天泽的人带着去做了几项检查,然后跟他们说:“我想去洗手间。”
那人恭敬的答道:“好的二少爷,请跟我来。”
那个人把齐莫领到洗手间,先由其他的人进去检查了一番才对齐莫鞠了一躬,“二少爷,现在可以了。”
齐莫走进去看了一眼,“你们在外面守着吧,把门关上。”
说完,就进了里面的隔间。
那几个下属互相对视一眼,也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齐莫进了隔间后便将门锁上,在确认外面的人退了出去后,才哆哆嗦嗦的把刚刚从齐老爷子手中发现的纸条拿了出来。齐莫因为紧张心跳得极快,手脚都不停使唤,试了几次才将纸条顺利展开。
那张纸被揉得很皱,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齐莫费力去分辨,才认出那纸条上写着的是“陈子浩”三个字。
齐莫怔怔的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直到守在门外的人有些不放心开始敲门,才猛地回过神来。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切,齐莫惊慌失措的捏着那张纸条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处理,他想把它撕碎扔进马桶冲走,又神经质的觉得不放心,最后情急之下干脆将纸条团成一团放到嘴里吞了下去。
蒋天泽在看着手下将齐莫带走后,又回到了齐文远的病房。
齐老爷子人此时还清醒,在看到他之后神情立即变得紧张起来,连僵住的那半边脸都因为紧张而微微抽动着。
蒋天泽看到齐文远这个反应不禁笑了笑,走近了问他:“怎么,以为我是来找你偿命?”
齐文远费力地由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只可惜声音嘶哑,叫声轻微。
蒋天泽看着他在那里兀自做着徒劳的挣扎,过了一会儿,才说:“放心,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你死了,小莫会伤心。”
齐文远停住动作,眼珠迟缓的转了转,又牢牢的盯住他。
蒋天泽好整以暇的在床边坐下来,甚至还心情很好的拿方才齐莫用过的那条毛巾帮他擦了擦嘴边溢出的口水,然后闲聊似的问他:“爷爷,之前我的车子是你让人做了手脚,是不是?”
齐文远自然无法回答他,蒋天泽又问:“还派人绑架我,打算借机除掉我,对不对?”
蒋天泽在齐文远因为痉挛而紧紧握住的手上拍了拍,说:“还真是心狠手辣,可惜都让我躲过去了。爷爷,你一定还不知道你身边早就有我的人了,对吧?”
蒋天泽轻轻笑了一下,“那些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找人跟踪齐莫,偷拍他的照片,你以为我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住对齐莫下手?”
齐文远费力地喘息着,僵硬的脸上表情也因此变得有些狰狞。
蒋天泽在一旁冷眼看着,半晌,轻声说:“我也以为自己能忍得住,但我发现我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齐莫跟别人在一起。”
蒋天泽说完有些自嘲的冷笑一下,看着病床上的齐文远,说:“爷爷,不得不说还是你最了解我,果然我们身体里流的都是齐家的血。”
过了一会儿,蒋天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来放到齐文远眼前,“爷爷,这是前天拍的,您看看怎么样,还算清晰吧?”
齐文远看到那张照片后情绪霎时激动起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连喘息都渐渐变得吃力。
蒋天泽看着这样的齐文远,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这个人病得太早或者应该说是太巧了,以至于自己那些还没来得及实施的计划如今看起来都有些可笑。
蒋天泽看着面前齐文远老态龙钟面目狰狞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人的样子。母亲口中的爷爷就跟他想象中的一样高大,那时的齐文远还很年轻,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但是他看到自己的时候,蒋天泽却只从那双英俊深邃的眼里看到了厌恶。
那一天,蒋天泽突然发现,原来整个齐家都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传说中自己的亲生父亲对自己避而不见,就好像他是什么瘟疫害虫一样。齐家的女主人也只会跟他假惺惺的嘘寒问暖,转个身便换了脸色。只有那个傻弟弟,傻乎乎的跑来缠着自己。
蒋天泽笑了笑,将照片收回来,起身按了铃通知医生过来,然后回头对病床上费力喘息着的老人说:“爷爷,为了齐莫,请您活得尽量久一点。”
离开病房后,蒋天泽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蒋天泽平时烟瘾不重,这个时候却坐在花园的一处阴影里,一根接一根的停不下来,病房里那股腐坏的味道和齐文远那张腐朽的脸也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蒋天泽恨齐文远,可是齐文远的突然病发令他的恨变得无从宣泄。然而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又正在成为另一个齐文远。
蒋天泽久久的坐在那里回不过神来,直到手下将齐莫带过来。
许是在阴暗处待得太久,蒋天泽抬起头时被外面的光亮晃得不得不眯起眼。紧接着,他便看到齐莫在一片明媚的阳光里朝他走来,身上穿着清清爽爽的白衬衫,阳光下好像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蒋天泽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朝他靠过去,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齐莫,我们回家吧。”
第十四章
蒋天泽回到家的时候拿到了手下递过来的齐莫的体检报告。
除了偏瘦,齐莫大体指标还算正常,有些亚健康。但是手下告诉他,医生怀疑齐莫有些心理问题,但因为齐莫本人的不配合,所以目前也无法确切判断。
蒋天泽让手下重新跟医生约了时间,自己则把齐莫叫到身边来,问他:“为什么不配合?”
齐莫没有开口。
蒋天泽对他说:“我帮你重新约了时间,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喜欢医院。”
蒋天泽想到小时候这人没少为这个而哭闹耍脾气,神色不由缓了缓,把人拽过来搂在怀里哄:“小莫乖,去跟医生聊聊天就好了,不用打针吃药。”
“心理医生?怀疑我有心理问题?”
蒋天泽点点头,其实他也有这个疑问,齐莫平时吃得太少了,而且睡眠质量显然也不是很好。
齐莫这时却对他说:“你把我放了,我就什么心理问题都好了。”
蒋天泽看着齐莫,问道:“如果我放你自由,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齐莫不说话了。
蒋天泽笑笑,说:“所以齐莫,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蒋天泽看着齐莫抿着唇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他,至少不该是这样强迫性质的占有。可是他心里清楚,如果不这样,齐莫会离开,那他身边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晚上的时候,齐莫端着杯茶水来到书房。
从小到大,齐莫都是跟蒋天泽公用一个书房。书房里面一整个墙壁的书柜上,有半边摆放的是蒋天泽那些金融法律类书籍,另一半则花花绿绿的放了很多漫画杂志,钢琴的琴谱,还有一些汽车轮船的模型。这使得整间书房里的摆设看起来都有些不伦不类,但对这种风格,两个人却早已经看惯了。
齐莫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蒋天泽正茫茫然地盯着手里的东西出神,他走近了才看清那是当初蒋天泽生日那天自己送他的那支钢笔。
齐莫一瞬间想到了上辈子自己那些礼物最后的下场,不禁脸色发白,手里的茶杯几乎要端不住。
蒋天泽此时回过神来,将钢笔状似随意的放进书桌抽屉。
“小莫,怎么了?”
齐莫不大喜欢来这边看书,平时去琴房练琴多一些,这间书房大多数时间还是蒋天泽在用。
齐莫脸色有些别扭,将手里的茶杯放在蒋天泽的书桌上,“给你喝。”
蒋天泽打小就喜欢一切带着苦味的东西,黑巧克力,黑咖啡和苦丁茶之类。齐莫小时候还对此无法理解,他怕蒋天泽喝着苦,总是偷偷在蒋天泽的茶里放块糖进去。
蒋天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苦涩的茶水里喝到一丝熟悉的甜味,这令他神情放松了下来。因为刚刚那一瞬齐莫眼中的恐惧而带来的不悦情绪也一扫而光,甚至带了些笑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齐莫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我有一个朋友,叫陆非。”
蒋天泽眼中的笑意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低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嗯,我知道。”
“我想让你帮我把陆非警校的入学资格取消掉,随便换做什么大学把他送进去。”
齐莫现在已经确定这一世的事情几乎都是跟前世重合,那么几年后陆非很可能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死。齐莫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陆非本人的意愿,只好由外界因素下手。但他这几天试着用齐家的人脉去运作的时候,却无一例外都得到了拒绝。
齐莫便知道,他如今的一切都尽在蒋天泽的掌控,如果要帮陆非,只能来求这个人。
蒋天泽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哦,为什么?”
齐莫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能说因为他知道陆非毕业后当了警察会死?
“齐莫,别让我问第二遍。”
话中威胁的意味令齐莫身上一寒,只得说:“他入这行太危险,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不想他出事。”
蒋天泽听过之后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过了一会儿,齐莫追问道:“你会帮我吗?”
蒋天泽这时笑了笑,“齐莫,我还是那句话。”
齐莫带着疑问看着他,蒋天泽则开口道:“这得看你的表现。”
齐莫的脸色霎时白了下去。
却未料蒋天泽这时走近他,伸手在他头发上揉了揉,说:“明天乖乖的跟我去看医生,我就帮你,知道了吗?”
齐莫一时间怔愣在那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蒋天泽早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齐莫由蒋天泽领着去见了心理医生。
虽然已经答应蒋天泽要好好配合,但心理医生的很多问题都令齐莫无从开口。
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失眠和厌食大概都是因为受了刺激以及长期情绪上的惊慌和压抑,但是他能跟医生说上辈子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或是这辈子他刚刚被自己哥哥迷女干过吗?于是,对于多数的问题齐莫只能选择回避。
最后心理医生从齐莫这里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只好从蒋天泽那里侧面了解。
医生问蒋天泽:“齐先生情绪上的异常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问题蒋天泽答得没有犹豫,“十五岁,他当时受伤磕到了头,醒来以后好像就十分怕我。”
医生追问:“他当时受伤跟您有关系吗?”
蒋天泽顿了顿,说:“当时他缠着我要礼物,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他从台阶摔了下去……可是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蒋天泽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齐莫醒来后看自己的眼神,那绝不是摔一跤能造成的恐惧感,这也是始终令蒋天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那时并没有做过伤害齐莫的事情,就连那次齐莫跌倒,也只是自己失手。而且,齐莫对他的的恐惧这些年来从未消失过。
医生也有些为难,“要确诊或者解决病人的心理问题还是需要找到症结所在,如今只能慢慢来。不过据我观察令弟目前情绪有些抑郁倾向,最好家人能多陪陪他,病人也要尽量出去多跟人交流。”
蒋天泽仔细听着,最后又跟医生约了下次就诊的时间。
蒋天泽出来后,看到齐莫还乖乖的坐在那里等着自己,原本压抑又沉闷的情绪缓和下来,过去牵齐莫的手,温声道:“我们今天在外面吃吧,小莫想吃什么?”
蒋天泽一直不喜欢齐莫吃外面的东西,今天却领他去了闹市区的一家主题餐厅吃西餐,吃的也是齐莫儿时最喜欢的披萨和汉堡。
这天正巧赶上节假日,餐厅里有许多家长领着小朋友来用餐,角落里还有供小孩子玩闹的娱乐区,环境温馨又热闹。
齐莫本身挺喜欢这种地方,只是蒋天泽也出现在这里,就跟背景有些不大搭调了。偏偏当事人还表现得十分自在,夹了块烤翅递给他,跟他说:“今天要多吃一点,据说全吃光了的话可以领到优惠券。”
齐莫傻傻地盯着蒋天泽看,不知对方今天发了什么疯。
蒋天泽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你要是喜欢这种地方,以后我们可以常来,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
齐莫回过神来,却问:“我今天表现好吗?”
蒋天泽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齐莫重复道:“我今天表现好吗?陆非的事你可以帮忙了吗?”
蒋天泽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意就这样僵在脸上,他顿了顿,才说:“我既然已经答应你,自然会做到。”
齐莫追问他:“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警校已经快要开学,齐莫只觉时间紧迫,恨不得蒋天泽明天就将事情都办好。
蒋天泽这时脸上已经没了表情,“齐莫,不要试图激怒我。”
齐莫被他突然变冷的语气吓了一跳,立即闭上嘴巴,不敢再追问下去。
那顿饭后来齐莫跟蒋天泽都没再怎么动,最后到底是没有领到店家的优惠券。
没过两天,蒋天泽又来跟齐莫说:“晚上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蒋天泽把请帖递给他,齐莫接过来看到请帖上写着的宴会举办方也算是熟人。但齐莫有些惊讶,之前这些聚会蒋天泽是从来不带他出席的。
齐莫有些不确定,“我能去吗?”
蒋天泽点点头,“晚上到场的应该都是熟人,你不用有顾及,去见见朋友,聊聊天什么的。”
齐莫不太能理解蒋天泽这几天来突然转变的态度,但能出去自然是好的。
到了晚上,齐莫跟着蒋天泽到了宴会现场。蒋天泽果然如之前所说的并没有约束齐莫,到了地方便自己去交集应酬,留齐莫自由活动。
其实这种宴会虽说都是熟悉的面孔,但若说跟齐莫交好的朋友,其实是没有的。何况齐莫现今再出席这种场合,身份实在尴尬。
齐莫几乎一整个晚上都能感受到落在身上各式各样的视线,齐家的现状不是秘密,大概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齐家老爷子病倒,现在大权都被蒋天泽掌握在手中。时隔多日,齐莫突然这样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大多数人都在好奇齐家兄弟现在到底斗到了什么程度。
齐莫想起陈子浩之前说过的“豪门大戏”,不禁失笑,想到大概在场所有人都猜不到真相,毕竟兄弟相女干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真出神想着,身边突然想起熟悉的声音,“没想到,还真是被我说中了。”
齐莫看着眼前的人,心绪激动,面上不动声色,“陈子浩。”
陈子浩有些兴奋的舔了舔虎牙,“小媳妇怎么样,现在进行到哪里了?看上去好像你一点胜算都没有嘛,早就说了让你提早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