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创造这佳绩载满美誉的曾俊瑛,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风光,饱受病痛折磨的他日渐消瘦,在一次公司会议后昏倒休克被紧急送入医院,终于谁也没瞒过。
「啪!」
一巴掌狠狠地甩上曾俊瑛的脸上。
「苏芳!」
众人在病房内齐呼,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谁也没想到向来对曾俊瑛百依百顺的苏芳,会在曾俊瑛这场病危之际发这么大的火。
嘴里泛开一股铁锈味,曾俊瑛苍白的脸色挥挥手,阻止任何的发难。「你们先出去一下。」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众人再提心吊胆,也只好先暂时退出病房。
门一关上,苏芳强忍的泪水成串掉下来。
曾俊瑛声音虚弱:「过来。」
苏芳视野一片朦胧的走到曾俊瑛床边,病床上的男人牵起刚刚甩他巴掌的那只手,就见掌心一片通红,他不舍的摩娑道:「手疼不疼?」
苏芳摇头,眼泪掉得更急。
曾俊瑛将哭得像小孩的爱人抱进怀中,抚着他的背脊道:「这两天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很快就出院了。」
两句和平常语气没有两样的话,就像是这个恶性脑瘤只是个小小的伤风感冒不足为奇,立刻让苏芳倒在曾俊瑛怀中嚎啕大哭。
病房外挺着大肚子的曾梅心,忧心忡忡道:「苏大哥气得不轻的样子。」
曾俊瑞焦虑道:「怎么可能不气,你没看刚刚医生拿出那迭病史数落,厚厚一迭诶!比我手臂长度还厚啊!你没听医生说这病得好生养着不能太操劳,可是大哥这些年来怎样我们都知道,哪里来的好好赡养,不出国上天下海通宵加班就要偷笑噜。」
沈生无奈道:「苏芳也是气你大哥瞒得太厉害,要不是这一次昏倒惊动八方,被记者媒体捕风捉影逮到,估计还会继续瞒下去。」
「哎呀,怎么办,媒体这一闹,妈肯定也会知道的。」曾梅心焦急着。
前两年,曾母一直大肆鼓噪曾俊瑛和曾梅心的婚事,那时曾梅心并不晓得两人的关系,还暗自窃喜,直到曾俊瑛在一次家庭聚餐开公布诚,从此曾母为了苏芳的事情和曾俊瑛闹得很僵,几乎是对她这个大儿子不闻不问。
神奇的是,原以为自己会很难过的曾梅心,却因为「情敌」是自个儿的大哥,她竟然只有怜惜、同情和担忧,伤心的滋味都没有烦恼这两人能不能顺利的多。
曾母一直都不能谅解曾俊瑛,更不欢迎苏芳再到家里,虽然如此,曾梅心知道曾母其实是很担心且思念这个大儿子的,时不时就进去曾俊瑛房里打扫一番。而曾俊瑛并没有因为曾母刻意的冷淡而跟着一起进入冷战。虽然在外已经置产买房子和苏芳同住,他仍然时常会回来家里走动,有时候也会在家里睡觉。
关于这一点,曾家大弟大妹在松口气之余,也自认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是没有办法做到像曾俊瑛那样有坚持又没脾气。
其实大家都知道曾俊瑛有偏头痛一事,但是到多严重的地步谁都不清楚,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沈生也是守口如瓶。每个人都见曾俊瑛有在定时服药,每天都是云淡风清的样子,导致谁都以为这只是很寻常的偏头痛,药物就能控制,谁晓得情况会这么严重。
「梅心,你先回去看妈。」
「可是苏大哥他……」
「如果大哥都搞不定苏芳,也没有人能搞定他了,你在这儿留着也是穷操心,孕妇没事情还是少来医院的好,先回去看妈。」
去年曾梅心结婚,嫁给家里附近的年轻人,小两口生活过得还算平和,因为嫁得近,所以两家时常有来有往,托曾俊瑛的福,婆家那边总觉得是高攀这门亲事,对曾梅心也就客气良善许多,并没有一般家庭存在太多的问题。
「嗯,我先回去,有事情电话联络。」
曾梅心走后,曾俊瑞一改邻家男孩的面容,犀利十足语带怒气瞪着沈生:「沈大哥,你这也太不厚道,我大哥这脑瘤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说你不知道。」
「阿瑞,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他们两人还没在一起,你大哥就有这个病。」沈生认得很干脆,「那时脑瘤已经附着在脑干上,这几年我们就着国外展览的名义出去找过各种大夫,都没办法让你大哥起色一点。你觉得我们瞒着很过分,那是因为我们跟你的立场完全不一样。」
一番话说得曾俊瑞沉默下来,要说对这事情他没有半分生气那是骗人的,他很能理解苏方为什么会打曾俊瑛,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更恨这种隐瞒。
「你可以气我怨我我都无所谓,但是别去怪你大哥,他这一生真的活得够苦。以前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为家里牺牲多少,再后来为了这病,你大哥每天都活在交待后事的生活里面,那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不想多提,他甚至连苏芳都不敢把握。」
身为曾俊瑛最信任的朋友,沈生看过曾俊瑛太多的脆弱。
「他们两个会在一起,你们更可以怪我,因为是我一手牵成。跟你大哥各种无私付出的为人相比,不得不承认,我就是那种卑鄙自私的人种,我很自私,我宁可看到苏芳因为失去你大哥而伤心痛苦,也不想看你大哥一个人扛着苦下去。」
曾俊瑞握紧拳头,听着这些话他心头震撼不已,虽然他不喜欢沈生的隐瞒,但是他可以从这番话里面感觉到沈生对曾俊瑛的义无反顾。
第39章
在他们说话之时,一名穿白色大衣的医生正好走来,敲敲曾俊瑛病房后就拉门进去。
曾俊瑛见到主治大夫孙勤来到,他拍拍苏芳道:「别哭了,洗把脸后就让他们进来。」
苏芳乖乖的起身,对孙勤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就去洗手间收拾,立刻让留在原地的孙勤瞬间惊艳。这些年来,有爱情丰沛的浇灌,苏芳已经不是普通的明媚动人,就连沈生都要埋怨两句:「你可真会养人啊,怎么就不见你把自己给养好点,你的小媳妇现在是美得连我看得都要怦然心动。」
「回神喔孙医生。」曾俊瑛语带嘲弄眼带讽刺,他可是记恨着刚刚对方把自己辛苦经营的台子,才用十分钟的时间就拆得一阶都不剩。
「都那种情形,你还想瞒谁啊!你弟都要联合大夫诊治,我也是没法了。」
看了这么多年的病,这一个大夫一个病人也是看出情谊来,两人之间的对话气氛挺轻松的。
「是吗,我看你逮着这天发作已经等很久。」曾俊瑛不高兴的开口。
看着曾俊瑛脸上鲜明的巴掌,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孙勤半点愧疚都无道:「身为医生,治病是天职,像你这种治病法,好得起来才怪。」
「喔,你意思是我只要听从你的吩咐安排,我这脑干上的瘤就能好了!」
「呃,那倒不能……起码能控制恶化的速度。」孙勤有些心虚的回应,事实上曾俊瑛这个恶性脑瘤在医学上早就判了死刑,而且不会活太久,可没想到曾俊瑛这几年竟然坚持下来。
「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心虚啊!」毫不留情的吐槽后,曾俊瑛质疑问:「你是不是把我药量减轻了?」
被媒体披露然后泄底到苏芳知道,这种情形曾俊瑛还真是想都没想过啊。
「没减轻,是你脑瘤恶化的面积变广,药物无法起上太大效用。」
「嗯,那就老样子,开些止痛的药就好,剂量下重点,我不想再痛得昏过去。」算算距离上辈子出车祸的时间也快近了,估计吃再多药都没有用。
「这种方式不好。」
「不然你就提出有效的治疗方案来,如果没有,就照戴医生当初会诊所说的开。」戴医生是闻名国际的脑科圣手,面对曾俊瑛的恶性脑瘤,戴医生只有一句话:「只能尽量减免痛楚。」
「好吧。」孙勤无奈的同意。
和医生谈完后,沈生与曾俊瑞也进到病房。
「大哥,你感觉如何呢?」曾俊瑞关怀倍至的问。
只消一眼,曾俊瑛就看出来这两个人没表面上的融洽,念头稍转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
「没事,住个两天就能出去。这病是我让阿生瞒着的你别怪他,说到底还是我做得不好,要怪就怪我。」
曾俊瑞哪有可能真怪曾俊瑛,对曾俊瑞来说曾家大哥不但是兄长,也算得上半个父亲,沉稳老练不似同年龄的人,为家里扛起的责任和付出,曾家大弟大妹都是自认不如的敬畏着。
「我……」曾俊瑞窘迫着,他确实不能谅解沈生的隐瞒。
「另外,这一年来你在公司上的表现非常优秀,公司的事情你就好好接手,多担待点。」
「可是……」曾俊瑞想要拒绝,他不喜欢曾俊瑛彷佛在交代后事的模样,但又想到现在曾俊瑛是真的需要多休养,于是说完两个字,他就陷入进退不能的状态中。
跟曾俊瑞交待完后,曾俊瑛看向最难搞定的沈生,他叹口气道:「我这弟弟就交给你了,你帮我多看着点。」
沈生不领情:「你自己来公司盯他。」
「阿生,你知道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说完,沈生就气呼呼的离开病房。
曾俊瑞生气:「他什么态度!太过分了!」
「你回来。」曾俊瑛立刻阻止曾俊瑞想追去骂人的举动。
这世界上最了解曾俊瑛的人是沈生,同时最了解沈生的也是曾俊瑛,他完全明白沈生为什么会发脾气。在公司亲眼看到他倒下来,沈生一路守着他坐上救护车到医院,是苏芳来到才离开,他的感受曾俊瑛不能想象,因为一想他就觉得心痛和愧疚。
「大哥……」曾俊瑞真不明白为什么曾俊瑛会百般容忍沈生各种的无礼和无状。
「你回家去看妈,别让她一个人来。」
「啊,好。」
病房很快就恢复到止有曾俊瑛和苏芳两个人的状态。拉过陪病椅坐在床边,苏芳牵着曾俊瑛的手,将脸埋在大手里面:「脸……还痛吗?」
「不痛。」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应该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还去招惹你。」
闻言,苏芳抬起脸来,一丝厉色浮上面容:「你后悔跟我在一起?」
曾俊瑛将五指□□柔软的发丝中:「我的苏芳,我很快就要把你抛弃,用一种更糟糕的形式。」
「任何糟糕的形式,都胜过从开始就把我撇到一旁去。」听到曾俊瑛这么说,苏芳才放下心来。
曾俊瑛笑:「你知道你要面对什么吗?」
苏芳坦白道:「不知道,我没办法去想。」
「那你……」
「我只知道我要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爱的是别人,我就当你的朋友。但是今天你爱的是我,所以这样不能让我放弃。」
面对对自己执着到底的苏芳,曾俊瑛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我回去收拾个东西再过来陪你。」
除了最开始激动的一巴掌后,苏芳又变回平时温和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吃太多曾俊瑛的口水,苏芳跟过去相比变化非常大,虽然有时候还是很二,但是大多时候非常恬淡,行事不疾不徐颇有曾俊瑛之风。
「嗯,好。」曾俊瑛也知道在这事上他再钻牛角尖,也改变不了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固执苏芳所做的决定。
苏芳一拉开病房门,正好跟失魂落魄的曾母正面对照。
「阿姨好。」苏芳赶忙打招呼。
曾母对苏芳视若无物,不理不睬的走进病房内,她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曾俊瑞。苏芳不以为意,给曾俊瑞一个安心的笑容就离开病房。
「妈。」见到曾母来到,曾俊瑛扬起孩子气的笑容。
曾母瞪着她这个大儿子,一辈子没让她操心过几回,偏偏临到头搅来一个苏芳病了一个脑瘤,没一个省心的。
「你去外面待着,我有话跟你大哥说。」
「好的,妈。」曾俊瑞赶紧撤退,这一个老的一个大的,他没一个惹得起。
第40章
曾母静静地坐在苏芳刚刚的位置上,看着儿子比自己还清瘦的脸庞,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底哪会好受。
「怪不怪妈不接受苏芳?」
没想到曾母一开口,半句都不提病情的事情,直接切入苏芳的事。
「妈!」曾俊瑛啼笑皆非:「哪有孩子在怪母亲的,更何况妈也没做错事,这些事情说到底都是我做得不好。」
「真这么想?」
曾母不是傻瓜,她看过太多年轻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去顶撞父母,那些孩子都想要得到亲人的祝福和认同,却没想过祝福和认同是需要时间,人与人相处是需要了解,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有感情,而非一下子就强人所难接受他们的决定,下意识认定父母就是要接受,一但反对,态度往往是加倍激烈,甚至认定父母是挟恩图报。
「当然啊,妈。」牵住曾母发凉的手,曾俊瑛不可思议道:「我妈向来是最有智慧的女性,怎么今天也说起傻话来。」
被曾俊瑛的话逗笑,曾母道:「真的是大老板,嘴吧真够甜的。」
曾俊瑛愧疚道:「妈,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
「我听大弟说了,你是在病了之后才跟苏芳一起的。」
「是啊……」曾俊瑛苦笑。
曾母责备:「不厚道。」
「是啊,妈说的是。」曾俊瑛惭愧。
「以后你让他怎么办?」
曾俊瑞低下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问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办,却从来没有一个办法出现。
「那孩子对你是很死心眼的。」这些年给苏芳脸色看,曾母已经知道苏芳对曾俊瑛死心塌地的程度。
「妈有好办法吗?」
「没办法,谁让你给人家招惹的。我比苏芳走运,我还有你们,他呢?你留再多给他,也都是冷冰冰的死东西。」
闻言,曾俊瑛笑得更苦,然后问:「妈,你还不能接受苏芳吗?」
「不能。」曾母眼睛一瞪,口气严厉:「你别给我逢年过节带回来。」
曾俊瑛点头笑道:「是,我知道了。」
曾母是传统的妇人,她爱着自己的孩子,也乐意给孩子们幸福,但是在她这一辈肩头还有扛着对祖先和先人的交待,总觉得死后是要面对曾家历代祖先,也要给曾父一个交待。这是个死观念更是沉重的担子,不是一句时代不同就能撇下获得新生,她可以对曾俊瑛和苏芳之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她做为母亲能给儿子最大的帮助。庆幸这份苦心曾俊瑛能明白,所以自那顿饭后,曾俊瑛没有再做出更出轨的举动,所以她也不需要为了肩头上的那个沉重担子而做出为难谁的事。
曾母之所以不让曾俊瑛在逢年过节待苏芳进家门,是因为在她的观念里面,那些时间都是祭祀先人的日子,家里会有老祖宗回来吃饭,被他们看见就不好了。
曾俊瑛很清楚曾母的想法,对于这些观念他是不予置评,但是别给曾母添麻烦的这份孝心他是有的,既然曾母会担心,他当然就不去给她添堵。
「真不怪妈?」
「真不怪。」曾俊瑛都知道那些过不去的想法和观念,所以实在怪不了曾母,毕竟是已经被熏陶数十年。「这世上有两全其美,但是真没有十全十美。妈,我有空会多待在家里。」
这句话让曾母潸然泪下,就算避而不谈脑瘤的事情,但是现实的残酷并非不提就不存在。
「没法治了?」
「国内外都试过,虽然发现得早,但是只能控制恶化的速度,不能停止恶化。」曾俊瑛抽着面纸给曾母擦泪。
「你这孩子,听大弟说还被苏芳打了一巴掌是吧。」
曾俊瑛苦笑,没答是或不是。
曾母一边哭一边点头:「打得好,他若没打,我也要打。有你瞒成这样的吗!」
「妈你可别再打我了,会疼呢。」曾俊瑛很难得地对母亲撒娇道。
「疼才好,疼才知道怕!」
曾俊瑛笑着再抽两张面纸替曾母拭泪,对他来说,人生这样就已经很圆满了。
过两天是伍浩和李明健来载曾俊瑛出院的,刚进家门,苏芳就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黄金猎犬球球在两个主人脚边雀跃,很高兴看见曾俊瑛回到家中。
嗅着苏芳的发香,曾俊瑛道:「你准备好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