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琮珠(绝爱之彼岸)上——沧溟夜

作者:沧溟夜  录入:11-24

凤陌南柔柔一笑:“好。”随后右手一挥,三个黑色人影从那浓夜深暗的黑影处显现而出,两个人悄然走到席依身旁,将失血过多早已昏迷的水凝抬走,另外一个黑衣人则将一个月牙白色的包裹双手递送到凤陌南手上。原来,他早已料定结果,这阴沉的夜色中,是否埋伏了他数十号隐秘侍从。

唇边笑意不减,凤陌南接下包裹举步走至席依身前,一双黑瞳于暗夜之下熠熠生辉,灼然温热的望向她,“晟音,江湖险恶,万万不可让旁人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恐有性命之忧。”

“我不叫晟音!”席依霎时抬眸,声中带着一丝倔强,否认道。

“好。”依旧是笑意潋潋,声色温润如明湖淡波,凤陌南拉起席依的手,将包裹放置于她手心,“不叫晟音,那你想叫什么,你自取来,我不干涉,但有一点,你的姓氏必须是凤。”

“为什么?”

凤陌南伸出修长的手,白皙如玉,轻轻拂过席依额前散碎的发,目视着那双水翦双瞳,轻轻一笑:“因为姓凤,天下无人敢轻视于你。你要做什么事,找什么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即便路上遇到歹人,只一个凤字也可护你周全。”

说罢,凤陌南五指轻动自腰间锦带上解下一块羊脂白玉令牌,送到席依面前:“这是血玉令牌,若有困难可凭此令牌到当地府衙寻求帮助,若你不愿同官府打交道便到城内的万谷粮仓去找万掌柜,凡事吩咐下去,他们自会帮你办到。”

席依呆呆的看着那块羊脂白玉令牌,其间隐隐有血色流动,一只展翅欲翔的殷红凤凰掩于玉中,如烟朦胧,似雾模糊,定睛望去,又恍若魅影,看不分明。

见席依不语,凤陌南低声轻语:“可有在听?”

“嗯。”席依收敛心神,慌忙应下。

凤陌南淡淡一笑:“那我说的话可都记住了?”

席依点点头:“记住了。”

“溟兽也要换个称呼,你最好试试它,看它有何种能力,若是能通天入地,你也算是拥有了逃生的手段。”

席依诧异问道:“我都姓凤了还有人敢伤我性命?”

听闻此话,凤陌南心下了然欣喜,她是愿意姓凤的,于是笑道:“这天下毕竟是乾国天子的,于江湖上我定然保你无恙,可若是进了皇宫,那便不好说了,不过,你且放心,就算你落入皇帝手中也无妨,这世间还没有我凤陌南办不了的事情。”

那一刻,席依真的很想将彼岸所托之事和盘托出,即便她并不清楚凤陌南的实力到底有多大,心中压着一件不能说的秘密却无可信之人可以分享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只是,他,真的可以让自己相信吗?水凝自杀那一幕就赫然影印在心头,究竟他有没有对自己用过惑术?心中所想皆自唇边吐出:“凤陌南,有件事你要认真回答我,不可以骗我,否则,我此生不再见你。”

纵然话说的如此重,凤陌南依旧浅笑如初:“好。”不带任何迟疑。

席依肃然道:“你,有没有对我用过惑术。”话一问出,席依自己心头便是一紧。

“没有。”依然不带任何迟疑,凤陌南温言道:“或许是惑术本身使然,练过惑术的人,若是对人温柔浅语,眸间都会带着幽惑,但我从未对你故意或怀有目的的使用过惑术,晟音,你可不可以相信我?”

面对如此优雅温润的男子,又对自己百般宠溺呵护,一种复杂的情绪蔓延心头,席依沉思片刻后答道:“我,相信你。”

风扬衣袍,吹散漫天墨云,皎洁月色自那云缝间轻柔洒下,划出一道月白碎银色光芒,凤陌南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意外惊喜,随后被他那双深邃双眸深深掩于眸底:“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真不知,若你说不相信我,我该如何。”

席依笑道:“你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刚才是哪位仁兄在我面前夸下海口的?”

“你没出现之前,这世间之事对于我来说只是掌中几块顽石。”

“那我出现了呢?”

思虑许久,凤陌南缓缓说道:“两种结果,幸或不幸,或生或亡。”

细细琢磨这句话,席依觉得凤陌南的回答太过泛泛,却又不想深问,毕竟她关心的是那个溟卷和红琮珠,想毕,席依安慰似地拍拍凤陌南的肩膀:“好了,别想了,人各有命,天道使然,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出发了。”

凤陌南深深望着席依,很想把那句你可以不用走,你想要的溟卷有五卷都在我手中等等话语悉数告诉她,他甚至可以帮她寻到那第六卷,待到大功告成,只要能让父亲复活,莫说溟卷即便她要他此生,他也愿随她而去。溟兽出,溟蒙现,溟卷道尽生死咒,欲取先舍……究竟要先舍什么,亦或是再取什么,溟兽、溟蒙和溟卷之间定然有联系,到底是什么联系。

席依望见凤陌南静默不语,启声唤道:“凤陌南?”

凤陌南抱歉一笑:“我让雾十一路护送你,你想去哪里皆可,等将你安全送达目的地,你再把他赶回来,可好?”

“那他这一路都听我的?”

凤陌南轻轻一笑:“是。任凭吩咐。”

“好吧,若是我让他去死,你可别心疼。”

凤陌南温柔浅笑,不由分说的拉起席依,离开身后那高耸府墙,向东南方走去,“你不会。”

席依惊讶道:“你怎知我不会,万一我会呢?”

凤陌南笑道:“你的善良自那日上马之时我便知了,你连人都不愿踩踏,会伤其性命吗?”

席依不好意思的笑笑,调侃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你有没有看出我还是个漂亮温柔聪明贤惠的女子啊。”

凤陌南不禁摇头清笑道:“以前尚不觉得,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到是恰当的很哪。”

席依不依道:“你又摇头又肯定,那到底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凤陌南目光灼灼,笑道:“赞成。摇头只是代表我很无奈。”

“你……”席依一时语滞,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遂放弃了力争,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凤陌南。

凤陌南唇边一勾,略含深意的说道:“我无奈是因为你只把世俗对女子的评价架在自己身上,而没有真正了解过你自己。”

“嗯?”眸间一亮,席依忙问道:“没有真正了解?”

凤陌南眼中含笑:“那些绝美词句只能用来形容尘世间的庸脂俗粉,无法将你道的透彻,若非得用一个词来形容你,怕是只有举世无双了。”

此话一说完,席依顿觉脸上如火中烧,燥热的很,原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竟被凤陌南用如此郑重的语气说出,真真羞煞人兮。

仿佛知道席依现在的感受,凤陌南及时岔开了话题,轻声道:“溟兽呢?”

“对啊。”席依恍然发现这一路竟没有那个小东西跟随。

“如何才能召唤到它?”

“这个嘛。让我想想。”席依站定后垂眸静思,只几息时间便心头一动,计上心来,“有了!”

月光如金雾,淡浮于尘世间,凤陌南一言不发,只是集中所有注意力于席依身上,不放过她每个神态和语言。

“嗯嗯嗯。”席依清了清嗓子,随后气运丹田,两手放置在唇边,深吸一口气,仰天喊道:“彼——岸——有只动物在嘲笑你只有绝世容颜,徒有外表,没有内涵,你想知道它是谁吗?它——就——是——”

席依这话喊得清晰明朗又缓慢,给足了溟兽奋力拨蹄的时间,不消片刻,那黑不溜丢的小东西便一个闪影来到了席依脚下,吱吱叫了两声,两只前蹄讨好般的扒拉着席依的衣裙下摆。

席依毫不客气的一脚把它踢开,呵斥道:“走开,我不认识你。”说罢,丢下凤陌南和溟兽举步前行。溟兽拔腿跟上,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紧随其后。凤陌南也紧步相随。府外不比府园,地上杂草丛生,无人打理,席依边走边怨道:“怎么野草这么多,这走起来多不方便。”

话音刚落,溟兽便吱溜一个黑影闪到席依身前两米处,张开尖小的嘴巴,露出寒刃般的獠牙,用力哈的一吐,一道火焰自它口中喷出,幽蓝色的火如同奔腾入海的深海蛟龙,蜿蜒灼烧着面前那条长满野草的小路。这人间植物哪里抵得上溟间烈焰的灼烧,只一瞬间便焦黑萎缩,灰飞烟灭了。

席依当场楞住了,但又转念暗想这溟兽既然认识彼岸,自当拥有一些超乎寻常的法力,想来,那彼岸还不是妖异艳媚,将自己从21世纪带到这苍茫异世。略点点头,席依冲溟兽说道:“嗯,还算你有点本事。”

凤陌南则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慑住了,这不同于世间的幽蓝色火若是能被自己掌握,那该是怎样一种噬天灭地的能力,缓缓抬眸看向席依,溟兽能力尚都如此惊人,那溟蒙呢?她的能力是什么?凤陌南静静地站在原地,深看席依倔强独立的背影,难道是穿梭阴阳两间吗?

第九章:困兽之斗

凤城有两道正门,分别开在城北和城南。那日初见席依,凤陌南走的是北门,今天送别,凤陌南策马同席依从城南门缓步而出。墨云散尽,只余天际一柄弯月似刀,淡洒寒芒,将原本暗沉的夜映照清明。

城门本是酉时必关,如今已到戌时,燕九按照凤陌南的吩咐到城楼一声令下,城门伴随轰隆隆的响声被缓缓打开。“凤陌南。”席依略收缰绳,侧头说道:“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凤陌南微微一笑:“你说。”

席依斟酌了一番:“可不可以,留下水凝的性命。”

“好。”依然是不带迟疑的回答,依旧是那简短却又沉重万分的承诺。

席依不明:“为什么?为什么不论我向你要求什么,你连原因都不问就许诺我。”

凤陌南敛下唇边笑意,静静看了席依片刻,肃然道:“只为将来有一天,若我求你,你也能如我一般应下一声好。”

席依眼睛微眯,聚敛一道光于眸心:“你对我不仅有所求,还实言相告,就不怕我现在利用了你,将来也不帮你?”

凤陌南轻轻一笑:“实言相告是因为我不想骗你,至于愿不愿帮我,那是你的事,求不求你是我的事,就算你此生都不会帮我,我也不会怨你。”

这话说得虽然让让席依心头一暖,但嘴上依旧不松软:“好,那我也承诺你一件事,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等着你来求我,我倒要看看能让你凤陌南低声央求的到底是什么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先走了!驾!”马鞭一挥,席依未等凤陌南言语便策马冲出城门,飞蹄扬尘,雾十紧随其后,马蹄踏地如雷,于夜色下激起浮尘漫天。

凤陌南一撩前袍,翻身下马,疾步走上城楼,负手站定后举目远眺,那两道疾驰的身影在浓夜和盈月的浅照辉映下,渐行渐远,渐失踪迹。

燕九将城门侍卫遣开后,悄声走到凤陌南身前,耳语道:“公子,就这么放走了?”

凤陌南目光掠过暗夜无边的黑寂,许久后,淡声道:“我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夜凉如水,更漏如莲,点滴晕出浅淡波纹,缓缓漾漾,推推搡搡,将浅照的月影画破。凤府地牢虽干净整洁却阴寒彻骨,水凝紧皱着眉,蜷缩侧躺于囚室暗黑的角落。这一刀刺进,竟用了全力,刀刃上涂抹有阴毒药粉,是当初准备事败后了结自己的最后一招,亦是致命一招,谁想到自己竟还活着。

豆大汗粒自发髻间悄然滑落,跌碎于散乱干枯的稻草上。水凝紧咬牙关暗自忍受着那噬人的灼痛,呼吸沉重无比,身子每一动便如刀锋掠过,刺痛不已。

门间一道轻响,一个淡紫色华纹锦袍身影朦胧跃入水凝恍惚的眼眸中。

雅致清秀的面容,疏朗松散却规整顺盘的墨发,举手投足间透着淡雅清贵。

凤陌南从容落座于身后侍从安放的山桐椅,淡淡看着水凝,轻声道:“我很好奇。”

水凝无力抬眸虚望了一眼凤陌南的衣角,粗重的喘着气。

“她手里那个青瓷瓶是你给的?从哪里得来的?还是说凤城之中有接应你的人?能在我眼皮底下将手插入凤城,想来那顾璋川倒也有些本事,不负他顾家七少的名号。”

水凝嘴角嘲讽的一挑,用尽全力的冷哼了一声:“你想杀便杀,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凤陌南笑了笑:“水凝,两年的时间我竟然还没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吗?这世间,但凡我凤陌南想要知道的事情,不出一日定然了若指掌。”

水凝呼吸渐行急促,想要看向凤陌南却奈何腹间那道刺痛无法撑起身子。

凤陌南云淡风轻的笑着,自唇齿间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昭夜。”

这浅淡话语如同一道滚天惊雷打在水凝眸底,那一瞬间,水凝竟忘记了腹间疼痛,强硬支撑起头颅,惊愕万分的看着凤陌南。

凤陌南微微一笑:“玉器行的老板娘,顾璋川五年前安插在凤城的一枚棋子,他的手伸的到很长远。”

水凝忍痛道:“你把她怎样了?”

“她知你行事落败,自当晚便收拾行囊,弃你于不顾,独自跑了。”

水凝目色一缓,沉沉舒了口气。

凤陌南唇角淡含一抹玩味笑意:“不过,又被我抓回来了。”

眸中一惊,水凝恨恨的瞪着凤陌南。

凤陌南似看戏一般不放过水凝细腻的神情转变,随后舒尔一笑:“但是,我又很不小心的,略带故意的放走了她。”

水凝紧盯着凤陌南,知他必定有后手,毕竟跟着他两年,这种猫鼠游戏,他是乐此不疲。

凤陌南眸心闪过一丝赏色,淡笑道:“荣城、曲城、轩城,定然有接应昭夜之人,连根拔起这种事情,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你——”水凝气急,竟是一语凝滞,万般沉痛,怎么也道不出。

凤陌南啧啧两声,摇头道:“可惜了,昭夜姿色秀美,娇媚可人,竟比我的水凝还要艳丽几分,顾璋川此番布置,实在不妥,即便要送,也得送个天人之姿进我凤府。”

不知是牵扯到伤口,还是心头恼怒,水凝咬牙切齿道:“有本事就杀了我,何必废话!”

凤陌南笑道:“你死了对我有何好处?”

水凝不答话,只是凝眸紧盯着他。

凤陌南淡淡一笑,目色柔缓:“我还要等你伤好了在我身下婉转承欢,曲意逢迎。”

水凝一字一顿自齿缝间挤出:“你、做、梦。”

眸中瞳色一深,凤陌南目光一带,抬手轻拂了一下前袍,从容起身,漫然道:“我真希望到时你的态度也能如此时一般。只可惜,过了这个时辰,子夜便香消玉殒了。”

心中震惊,水凝慌忙用尽全身力气急声喊道:“公子,水凝,愿服侍公子。”

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缓缓浮现在嘴边,凤陌南头也不回,启声道:“水凝,你真让我失望。”

七日后的深夜,九曲回廊上的凉亭内,凤陌南负手淡看波光粼粼的湖面,月色辉映,湖深似海。

“公子。”燕九轻声上前:“姑娘抄小路马不停蹄于午时到达西川边境的轩城,现已入住商回客栈,万谷粮仓和府衙皆自门外观望一番,并未相询或求助。路上遇到言语不干不净的五人,皆被雾十灭口,姑娘心有不满,自灭口之日起便不再对雾十言语,一直冷面相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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