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砸过来!”姜文曜笑眯眯地冲阿丢拍手,阿丢摇了摇尾巴,刚想起跳上床,就在段容枫的狠瞪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咳咳,”阿丢尴尬地咳嗽两声,它以为这俩人都睡了呢,没想到……幸好他们没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然它的狗命就悬喽,“那啥,我就是来问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姜文曜看看段容枫,段容枫摇头,继续恶狠狠瞪阿丢,好像在说:不要给你的不请自入找借口!
阿丢急得摇头摆尾,一个劲儿给自己洗白:“不是,我真的听到很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打架,我跳到窗台上往下看,可楼下什么也没有啊!”当时,阿丢脑子里突然闪过四个大字——神仙打架,难道天上的神仙们闲的蛋疼,跑来它家干仗了?
姜文曜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打开窗子,一阵凉风吹进来,已进入初冬,天气冷得很,姜文曜毫无准备,被激得打了个哆嗦,段容枫立刻过来给他披了件厚衣服,顺便把自己的脑袋探出去辨别细小的声音。很快,他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说不准声音的发源地在哪儿,唯一可以断定的是离他们家很近。
“好像真的有人在打架。”段容枫皱了皱眉,他们这可是十楼,普通人的拳脚碰撞根本没法听这么清楚,难道有驱鬼世家的人在抓鬼?
“出去看看吧。”姜文曜好奇心起,拉着段容枫换衣服出门,大半夜的,两人也懒得装扮,各自套了件长款羽绒服就出了门。二人走进电梯,段容枫刚想按一楼,姜文曜却抢先按了顶楼,段容枫不解地看他一眼,姜文曜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有种感觉,他们应该去楼顶看看。
楼顶确实是个不错的观察点,附近发生的事都能一目了然,想通了这点,段容枫也不再纠结,跟着姜文曜上了顶楼。
自打上次闹鬼差点搞得有人跳楼,物业就把连接楼顶的铁门锁上了,不过这难不倒段容枫和姜文曜,姜文曜从羽绒服上查下个别针递给段容枫,后者三两下就把大锁头给捅开了。
段容枫得意地冲姜文曜比划着别针,这可是他前阵子刚跟小蚊子学会的高级开锁技能,可比过去开啥门都用万能钥匙高级多了。
顶风把门推开,段容枫,姜文曜以及探头探脑的阿丢都傻眼了——敢情打架的人也在楼顶呢!
两伙共四个人全穿着黑衣,兜头兜脸的连彼此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段容枫饶有兴致地抱着肩膀看戏,姜文曜微微皱眉,盯着这个看看,再对着那个瞅瞅,虽然双方交战中的身形都很快,他还是觉得这四个人他应该都认识,而且都很熟悉。
“哎呦,我的爷啊!”凭空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阿丢更是呲牙咧嘴地跳起来,跟做噩梦了似的,姜文曜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白花花,毫无表情的大脸,衣衫半解,露着的胸膛上写着大大的“甲”。
“阿甲?”姜文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下武老爷子的画功,这种纸人大半夜忽然冒出来,成心吓死人的节奏啊!
“爷!”阿甲无限娇羞地叫了声,段容枫和阿丢同时一哆嗦——你敢不敢好好说话,信不信揍你!
“爷,您快帮忙劝劝架吧!”阿甲难得没继续恶心大伙,而是焦急地指着战场,他正想回家搬救兵呢,没想到姜文曜和段容枫自己上来了,这让阿甲对两位主人的崇拜更上一层楼,幸好他的表情没有大变化,不然他老早冲二人抛媚眼了。
“那有俩人是满轩和阮行?”饶是淡定如姜文曜,还是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怪不得他会觉得这些人很眼熟,原来有两个是老相识,只不过多年不见,他一时没想到他俩。
“还有两个是谁?”段容枫来了兴趣,他也觉得这帮打成一团的人很眼熟,尤其那两个挥舞锁魂链的人……锁魂链?那不是鬼差的专用武器吗!
阿甲委屈地冲段容枫点点头,他好不容易说服满轩和阮行跟他上来见段容枫和姜文曜,哪知道刚到楼下就撞上了两个鬼差,双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见面就打成一团,而且从楼下打到了楼顶,他简直快被这两伙人逼疯了!
姜文曜满脸黑线地过去拉架,彼时,齐向东正甩着锁魂链,想将满轩锁住,满轩可不是普通亡魂,锁魂链对他的毫无震慑力,鄙视地哼了声,满轩抬起一脚踹向齐向东的膝盖,这一招是典型的两败俱伤,假如齐向东非要锁住他,那他这一脚足够将其膝盖踹碎。
姜文曜就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冲过来的,齐向东和满轩都没想到有人会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再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段容枫瞳孔皱缩,如疾风般闪过去,一把抓住还在半空的锁魂链,手臂用力横着一甩,不但锁魂链被甩开,连紧握锁魂链的齐向东也被甩了出去,如流星般消失在楼宇边缘。
段容枫:“……”鬼差应该摔不死吧?
姜文曜本想腾出一只手去接锁魂链,当他发现段容枫把那边的危机解决了,他则全心全意对抗满轩的一脚。手掌微微扣着,像利刃般横着切在满轩的膝盖上,满心以为能重创对手的满轩立刻抱着膝盖蹲到地上,半天都没站起来。
发现同伴被攻击,另一对胶着状态的对手骤然分开,其中一个黑衣人跑到满轩身边,另一个则一溜烟跑到楼梯边缘向下张望。
“废物!”看清眼前人的确是满轩和阮行,段容枫立刻竖起眉毛叉起腰,指着两人的鼻子就是一顿大骂。阿丢蹲在地上一愣一愣的,它还是头一次看到段饭桶这样,哎呦,脏话敢骂得更脏点吗,你忘了你是个世家子弟,代表段家的逼格了吗!
满轩和阮行被段容枫骂的跟变色龙似的,脸上一会变个颜色,满轩想还嘴,阮行拉了拉他的袖子,满轩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姜文曜觉得这个重逢的场面略尴尬,也悄悄在段容枫的身上掐了一把,怎奈两人身上的羽绒服太厚,段容枫完全没感觉到,继续指着蠢货二人组大骂特骂。
他们这边正骂着,楼边上,彭槐把齐向东拉了上来,齐向东一屁股坐在楼边上,极其哀怨地往这边看。虽然他现在是鬼差,修为再差也不至于从楼上掉下去摔死,可当了那么多年的人,他短时间内都无法摆脱失重下楼带来的恐慌,刚刚他当真以为自己要被摔成馅饼了。
那个该死的段容枫,绝壁是故意的!
两个鬼差在场,连阿丢都觉得段饭桶继续骂下去太不给人家面子了,立刻跳起来在他的小腿上咬了一口,段容枫“嗷”的一声,抱着腿原地跳了半天,姜文曜抹了把脸,招呼都不知说什么好的四个人下楼回家。
“你们怎么会打起来的?”坐在宽敞的客厅,姜文曜给四个人拿了饮料,齐向东和彭槐铁青着脸没说话,满轩好奇地盯着四瓶花花绿绿的果汁,脸上写满了“我都想喝”,阮行咳嗽两声同伴也没反应,无奈,他只好答话:“我们接到你的传讯,就说上来看看什么情况,我们跟着那个,”阮行指了指贴在墙角装透明的阿甲,“到了这里,就遇见那两个人。”
阮行说着冷冰冰地瞪了齐向东和彭槐一眼,两个鬼差毫不示弱地瞪回来,真是纳了闷了,又没杀你们全家,至于那么大仇么!
“地府没有一个好东西,哼!”满轩终于从四瓶果汁的诱惑中回神,没好气地开口,他这一说话不要紧,憋了一晚上的齐向东不干了,立刻跳起来反击,满轩不甘示弱,也站起身应战,两人一句接一句对骂,和他俩此时的用词相比,段容枫在楼顶时实在是太文明了。
姜文曜和段容枫哭笑不得地看着斗鸡一样的两个人,连劝架都忘了,彭槐和阮行看出他们心情不大好,急忙拉住同伴,强行按在沙发上,双方暂时休战。
“要不是这帮杂碎,我们鬼界怎么会变成这样!呸!”满轩啐了一口,齐向东不甘示弱立刻回击:“就你会呸啊,我还会呢,呸呸呸!口口声声你们鬼界,哦,你们鬼界就好了,要特么没有你们,老子手下至于丢那么多鬼魂吗!”
“你怎么说话呢!”满轩又开始拍桌子,齐向东毫不示弱地拍回来。
“都特么给我闭嘴!”被吵得头晕眼花,姜文曜忍无可忍,一脚踩在茶几上,在场的人全都被这一脚震住了,战战兢兢地瞄向脚的主人。
“我警告你们,这里是我家,虽然整栋楼就住了我们一户,你们这么吵还是叫扰民!要是不想去派出所蹲一宿,就都特么地给老子好好说话,我再听谁说一个脏字,老子把你们一个个全特么从楼上扔下去!”
四人:“……”跳楼您先请!
段容枫努力绷着脸皮,阿丢钻到茶几底下快笑抽了。
场面被震住,姜文曜的火气减弱了些,冲齐向东和彭槐扬扬下巴:“你们俩过来干嘛?”
他们推断出当年地府要占领鬼界很可能是古樊编造出来的谎话,但鬼界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姜文曜能理解满轩和阮行对地府的敌视情绪,等真相大白,误会解除,相信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你们不是让我们查东西吗!”齐向东抬了抬屁股,换了个规矩且舒服的姿势,他有点被姜文曜发飙的样子吓到了,貌似段容枫回魂后,他还没见过姜文曜发脾气呢,“我们查到了些消息,这不立刻赶过来告诉你们吗?”
“查到些什么?”看出满轩和阮行既生气又好奇,姜文曜冲他们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齐向东赶紧说。齐向东拿出个平板电脑划开,调出他们搜集来的资料,边看边说:“当年逃跑的恶鬼叫荣华,生前是为祸乡里的恶霸,后来因为打死了人被处以极刑,死后化为恶鬼到处作恶,被地府鬼差抓到后直接投入到地狱受刑,当初他被关在十二层,结果这家伙屡教不改,阎王特批把他转到十六层。”
段容枫不以为意地挑眉,他怀疑假如十八层下面还有地狱,阎王老子也会把他往下送的,因为在阎王眼里,子枫也是个冥顽不灵的主儿,妥妥的。
“负责十六层地狱的是个叫王录的鬼差,不过听说荣华逃跑的时候王录受了很重的伤,正在家里休养,顶替他的是个新人,后来转世了,因为当差时间太短,查不到更详细的信息。我和彭槐特意去找王录了解过,王录说他记得顶替他的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中年人,好像叫刘煜,其他的都不太清楚,刘煜这名字也没什么特别,我们没能找出更多线索。”
齐向东说完,姜文曜和段容枫同时点头,他们查到的情况和冯鹏涛小弟侧面听来的消息吻合,看来现实基本就是这样了。
“那个叫荣华的一直没抓到,我们让王录帮忙做了画像。”齐向东说着调出一张图,把平板递给姜文曜和段容枫。二人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印象,阿丢从茶几下面钻出来,跳到沙发上,姜文曜侧过电脑让它看,结果阿丢一看就认出,这只就是它那天在墓园见过的恶鬼!
也就是打伤裘五的家伙。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段容枫危险地眯起眼睛,客厅的水晶灯闪了闪。
107、
齐向东和彭槐不明所以,满轩和阮行却像鹌鹑似的缩起脖子,甭管他们多么不待见前世的子枫,都无法否认人家超强的实力,天梯就在那儿摆着,可不是每个人都上得去的,何况当年的子枫是鬼体,能上天更说明修为逆天。就算子枫变成了段容枫,他俩也不敢真把对方惹毛了,他们可不想当炮灰。
姜文曜拍拍段容枫的手背,段容枫怒气冲冲地转头,对上对方温柔的眼,一肚子气瞬间散了,头顶的水晶灯总算安生了。
“咳咳,”沉默的气氛有点尴尬,阮行别扭地挪挪屁股,撞着胆子问姜文曜,“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和王妃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阮行的话音未落,段容枫的眼刀子就射过来了,阮行毛骨悚然地摸摸后颈,他又说错什么了吗?
齐向东和彭槐暗搓搓地瞟段容枫,王妃什么的……
姜文曜把自己和段容枫的猜测说了遍,满轩和阮行抱着肩膀一脸苦大仇深地听着,齐向东和彭槐也很好奇,这些过往是他们从未听二人讲起来过的,原来当年还发生过这么多事?啧啧,看来那个叫古樊的,能量很大嘛!
“特奶奶的,这个古樊,他到底要干个啥!”满轩听完之后愤愤地拍茶几,阿丢正蹲在边上偷喝饮料,被他这一下子激得呛着了,咳嗽得眼泪都下来了,段容枫白了它一眼,拎着后脖颈的皮拖到自己腿上顺毛,才顺了两下,阿丢都翻白眼了,姜文曜赶忙把儿砸从某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放到自己腿上轻轻揉肚子。
满轩和阮行的表情很精彩,看着至高无上的王和杀气级别的王妃做这种家长里短的互动,就跟看国际影帝演小品似的,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现在事情都清楚了,你们两个立刻返回鬼界,看能不能查出古樊在鬼界有什么部署,另外,密切观察鬼界的一举一动,我担心古樊在人间闹出这么大动静,在鬼界也不会老实了。”姜文曜吩咐满轩和阮行,二人点头,颇有古代范儿地和在座众人抱拳,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那我们也回去了,有什么情况咱随时联系。”齐向东扯扯彭槐的袖子,他们本来就是趁工作的空档来把调查到的情况告诉二人,现在说完了,他们也该去干正事了,今晚有十几个鬼魂要带回地府呢。
“他们都滚蛋了,咱们干点啥?”没了碍眼的人,段容枫风情万种地冲姜文曜抛了个媚眼,姜文曜极其淡定地抱起阿丢,和儿砸对鼻子,阿丢手刨脚蹬从他手上挣脱,一溜烟没影了。开什么玩笑,它真的不想半夜睡着觉就变成狗肉火锅!
“这回连碍事的狗都没有了……”段容枫侧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坏坏地笑着,空闲的手把上衣扣子全解开,结实的胸膛毫无廉耻地在灯光下抖了抖,正襟危坐的姜文曜眼角瞥到这幕,不争气地耸动着喉结。
“别假正经了,我的,王……”段容枫贴上去,在姜文曜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姜文曜整个人都红了……
大半夜的各种折腾,直接导致二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阿丢明媚忧伤地蹲坐在阳台上,守着空空的饭盘思考狗生,它是不是该多学几样技能,比如开冰箱什么的,再比如……
“那个谁,给我拿个狗罐头!”阿丢冲戳在墙角装壁画的阿甲叫,阿甲看都没看他,继续面无表情戳在那,仿佛不存在。
“我让你给我拿个狗罐头,你听不见吗!!”阿丢气得四爪在大理石地板上刨来刨去,它已经对着那纸人咆哮一早上了,结果就是它连绶苟济坏贸裕膊幌寐ド夏橇礁雒恍呙浑娜耸裁词焙蚰芟肫鹄醇依锘褂懈鏊
阿甲依然笔直地贴墙站着,纸人没有自己的思想,不过甲乙丙丁四个拜鬼王和王妃所赐,多少比其他纸人多了两分灵性,这也使得他们更机灵,更有忠诚度,换句话说,除了两位爷,谁也甭想使唤他们,就算主子的狗也不行!
阿丢被执拗的阿甲磨得完全没了脾气,认命地瘫在地板上晒太阳,看来它应该学点更有实用性的技能,比如光合作用什么的。
姜文曜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自家儿砸如死狗般贴在地上,赶紧过去抱起来,阿丢看到姜文曜,瞬间泪眼婆娑,舌头伸得老长,四条小短腿全贴在瘪肚皮上。姜文曜心疼了,先开了个罐头给它垫肚子,然后把冰箱里所有的肉类存货都搬出来,打算给儿砸做顿好吃的做补偿。
看姜文曜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段容枫没好气地瞪阿丢,阿丢无辜地回视他,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憋着劲等一会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