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依旧会开心,依旧会难过,可为什么她还会觉得好累,好累,那种不身心上不断沉淀下来的的疲乏与无力有时候甚至会让她产生一种令她自己都觉得惊诧的念头
她在想,要不,真的就不要再走下去了,放手吧
好像,短短一周的香港之行让某些东西产生了变化,西枣不知道她与苏夕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觉得疲倦无比,又是惶恐不安,尽管她与苏夕之间相处比起以前显得更加美好了,幸福的印记就好像无处不在,变得唾手可得,可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像有一种无形的手将身旁的苏夕推得越来越远,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把渐渐远去的人拉回来西枣将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或许,这是因为自己的心态还不适应趋向理想的现状,习惯,慢慢习惯,习惯了就好了
这边,西枣陷入了自我质疑的怪圈,她已经走到了一段感情的十字路口,指向东西南北的四分路标让她无从选择,只能站在分岔口旁踌躇不前,而那一边,顾夏开启的新恋情似乎进展顺利
某一天里,当西枣在结束了一天样板修改,样品检测的工作,驱车从工厂的方向回到CouCi
她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斯文干净,穿着纯灰色的T恤,手随意的插在宽松的休闲中裤上,站在CouCi的大门前,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钟表西枣关上车门,站在马路牙旁不由得扬起嘴角她以为那个男人是CouCi某位女员工新晋的优质男友,可惜她错了,因为下一秒,她便看到那个男人朝从大门走出来的女人打招呼,并绅士的拿过女人手里的公文包,然后握起女人的手朝路边的停车位走去
西枣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上车,驾车远去,才终于回过神来
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原来,从顾夏告诉自己开始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星期了
而直至现在,她才有所意识,直到刚刚那一刻,她才开始好好正视这段顾夏的新感情,西枣突然清楚发现到,其实,这段顾夏一直向她提及的感情,她一直在忽略
只是,为什么?
七月二十五日晚,又是一个难得的晴空夜晚,晚上六点已过,西枣坐着周黍家的红木餐桌旁,听着周黍绘声绘色的给她与苏夕讲着公司里的奇人轶事,身旁的苏夕已经笑得捂着肚子,攀附在西枣的肩旁上不肯起来,西枣继续高扬早已僵硬的笑容,只为了附和苏夕欢乐的笑声,衬托温馨的气氛,刚刚周黍到底说了些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西枣又怎么可能会留意
聊什么其实无所谓,她也不感兴趣,只要苏夕觉得开心,她陪笑就好
兹兹——
饭桌上,西枣的手机突然响起
西枣望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头,来电显示是岚兰姐,她不是陪着顾夏应酬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会打电话过来
“喂?”
“西枣,这边饭局你能不能赶紧过来一趟?”
电话那天声音实在有些急迫,西枣看了看身旁的苏夕,站起身子,离开餐桌
“怎么了?”
“家里孩子生病了,老公也不在家,顾夏就让我提前回去,可这回饭局上的都是东北来的客人,酒量大得不行,我怕顾夏一个人撑不住,你也知道她昨天胃病刚犯……”
“天星呢?!”
岚兰姐的解释实在是让西枣捉急,西枣急躁得打断了她的话,询问道
“今天去北京出差了,顾夏说她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但喝了酒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啊,我现在在这边尽量帮她挡些酒,西枣你能不能尽快过来,顾夏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啊,今晚你得开车送她回去”
“好好,你把地址发过来,我现在就过去”
西枣匆匆挂上电话,转身去找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包
“怎么了?”
周黍站起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顾夏好像在饭局上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
西枣找到藏着沙发抱枕下的小包,简单解释后,便慌忙走进玄关,从鞋柜里拿鞋穿上
“让黍陪你过去吧!”
苏夕跟着周黍走向玄关,她担心的说道
“对啊,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黍也急忙附和
“不了,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
“路上小心!”
周黍的话音未落,西枣就急忙忙的走了,就像大门关启时刮起的一阵风,席卷与经过的痕迹是如此纷乱而慌张
面前,看着那扇紧紧闭合的大门,苏夕不由得陷入了深深沉思
现在,苏夕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与西枣之间的关系
西枣在她的生活里,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情人吗?这个词太污浊,她从没有将这一个略显浮华风尘的词用在西枣身上
恋人吗?可她已经婚嫁了呀
朋友吗?更不是了
其实,不用定义,维持现状就好了,现在不就挺好吗,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苏夕不是没有想过她与西枣的以后,她也想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名正言顺,她什么都想过,可也只是想过罢了,甚至她的想到现在还停留在最浅薄的层面上,因为她思虑的进度条永远卡在家庭牵绊的要塞上,一想到黍和童童,她就忍不住心慌,心慌得让她无法再往下考虑,苏夕也想深思熟虑,给一个西枣想要的答复,可她找不到答案啊!
找不到,那就得哪一天找到了再说吧
苏夕又一次给自己找了拖延的理由,是啊,自己已经习惯拖延,她已经改不回来了,中学时候养成的恶习一直在延续,高中的她是这样,大学的她是这样,现在的她依旧是老样子,她不想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不想做的,不想想的,那就先缓一缓,等一等,拖一拖,拖到某一天,事情自己就会自行解决了也不一定呀,她向来只会及时行乐,先甜后苦,可拖欠的债迟早有天是要还的,只是大多数时候,在还债的那一天,她已经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挥霍殆尽,她负担不起庞大的债务,也只能承受相应的后果,恶果
如果她的毛病能改掉,她21岁时的研究生考试就不会以失败告终,如果她的毛病能够改掉,她就不会在求职失利后接受父母给自己在单位里给自己安插的某份公务员的工作,如果她的毛病能够改掉,她现在的丈夫就不会是周黍,或许,她就会有权利选择不结婚了如果“如果”成真,她就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她可以成为一个自食其力,我行我素的单身贵族,可以肆无忌惮的寻欢作乐,然后等到某一天自己有了积蓄,就在酒吧街里开一家她幻想中的酒吧小店,苏夕不需要安定,她要的是自由和放纵
可惜,现实的一切都不是如果
其实,现在的生活不是也挺好的吗,苏夕自嘲的安慰自己
在的本该奋斗的年纪里,自己就已经提早过上了无比滋润的生活,不用像城市里的大多数同龄人那样,为了房子,为了孩子,为了家庭拼死拼活的奔波生计,她不需要去打拼事业,因为,她志不在此,她不需要去操劳家计,因为黍已经给了她丰硕的生活,她甚至不需要天天围着孩子转圈,因为母亲可以帮她照看,育儿
现实不就很好了吗,或许,“如果”成真,她还得需要为自己去拼搏,去努力,可现在的她所得到的一切都不需要她去争取,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自嘲的安慰自己呢,也许,她还是觉得美中不足,也许,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就好像她觉得与西枣的重逢是老天赐予她最美好的礼物,因为“如果”的一部分成真了曾经有段时间,苏夕真的有相信过她是能看到两个人之间的结果的,可那在那一场与黍的争吵过后,她看清了许多东西
帮她看清现实的不仅是黍,还有童童
那天凌晨,黍一声不响地把酩酊大醉的她从西枣家接回来,苏夕仍然清晰记得黍跪在床头帮她拭泪的样子,他的脸上写满了懊悔,不安,心疼黍一直在低声的道歉,他说,对不起,因为工作,一直忽略了家庭,以后他会多抽时间陪陪自己还有孩子
那一次,苏夕第一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因为从开始,她就没有好好正视过这场婚姻
天亮的时候,她决定带着她油然而生的愧疚之感去给童童道歉,孩子本就不该牵涉到大人不理智的争执之中,可童童却成了那次恶意吵架的受害者,因为大人的冲动与过失,人性的丑陋和黑暗赤、裸、裸的呈现在孩子的眼前,苏夕觉得自己好自私,好残酷可童童只是用小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用稚嫩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妈咪,以后妈咪可不可以对爸比好一点,因为爸比也像爱童童那样,爱着妈咪”
童言无忌,就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能够看出所有的异样,黍,难道会看不出来吗?
“好”
苏夕的眼泪倏然而下,她郑重其声的答应童童天真无邪的小小要求,而这声回应,也是在答应她自己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妻子,可在那一刻,她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更不是一位称职的母亲
最初,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将就的过着一场属于别人的“生活”,因为她固执地认为这并不是她理想中的人生,可时间就像一块毫不起眼的研磨石,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磨去了她冥顽不灵的执念,鼓胀的欲望,可笑的不甘,将她改头换面,从坚硬的谷粒磨成了平庸的粉末,不知不觉中苏夕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以前的她不喜平庸,甚至不屑融入了“平凡”的生活,可现在,这就是苏夕的生活,她已经不知不觉的接受了,因为现在,苏夕突然发觉自己宁可不要那些曾经向往的五光十色的生活,可她不能没有黍,没有童童,她突然间发现自己要经营一间酒吧小店的梦想是如此的苍白遥远,像一场浮华的白日梦,她觉得如今自己已经找到了相夫教子生活的乐趣,可为什么以前她就没有发觉呢,甚至在她与黍和好后,就连酒吧,她也很少去了
苏夕的改变其实潜移默化的,时间已经在岁月过往的印迹中留下伏笔苏夕总是在想,却没有真真正正去做过,那么她的虚也就变不成实,她所幻想的世界,她不是没有能力得到,而是她从来没有勇气踏出她所设下的条条框框,去争取实现,因为她的迟疑,她的犹豫,她的拖延,她的逃避,平凡如旧,波澜不惊不去改变,也无法得到期望的,最后,再怎么不甘的人也只能慢慢趋于平庸,就像再怎么精彩的剧本,不去演绎,到头了也只是空留一沓关于臆想的废纸,而想那些想成为主角的人永远只能继续扮演一些的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这是苏夕的转变,她学会了珍惜,学会了知足,并且,不属于现有生活里的大部分的东西她都已经抛弃了,唯独一人,她仍然不愿放弃
而与西枣的情
那是平庸的她可以拥有的唯一一件不平庸的东西
可不论是哪一段情感都是需要经营的,苏夕也想好好的营造她想要的浪漫恋情,但若是她只顾及西枣,她的家庭有一天就会被她亲手毁掉,她不希望这样
是的,苏夕贪心了,她既想拥有西枣,又想顾全家庭,她无法割舍掉任何一方,可又做不到两全,苏夕知道这样下去,对于西枣的伤害会永远持续下去,苏夕也会自责,也会愧疚,她一直在想办法,她认为自己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之策,然后给苦等的西枣一个完美的交代,只是苏夕没有想到,忽然,某一天起,西枣变了,变得安分,迁就,她不再向自己追究什么,讨要什么,她好像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不苛求了,甚至,她的要求也像是变得好低好低,是不是已经低到只要自己和她的感情一直延续下去,就够了,她就满足了?
西枣什么都没有说,可苏夕却从如今两个人前所未有的和谐相处中得到了她所认为的结论
或许,西枣已经安于现状了
苏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松一口气
是不是,这样,她就可以先拖上一拖,因为那些横亘在她与西枣之间迫于解决的问题,已经变得不再迫切了
那,就先缓一缓吧
现实中两全其美的幸福来得突然,她必须赶紧停下焦躁的步伐,安心坐下,先行享用
可,似乎还是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细微的变化一直在悄然进行,直到积攒到了一定程度,隐晦的迹象不再隐晦,苏夕才幡然醒悟,她到底还是发现了什么,而这一次,她所留意到的,让她不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西枣口里的高频词从CouCi变成了顾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西枣居然会在两个人宝贵的独处时间里,走神发呆,而她走神发呆的对象却不是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是西枣独一无二的焦点,清心寡欲的她也学会关心除了自己以外另一个人的生活,顾夏的工作,顾夏的相亲,顾夏的新恋人
最初,苏夕并没有在意这些不明显的细节,她以为自己多虑了,西枣依旧是那个一直对她好的西枣,没有什么变化,她看到那些不过是一些假象罢了
而现在,苏夕不得不推翻她的自以为是的以为
那天晚上西枣匆匆忙忙离去后,苏夕再也没有打通过西枣的手机号码,第二天清晨,当她担忧的再一次拨打过去,接的人却是顾夏,手机那头的女人,声音好是疲惫,她说,西枣饮酒过量导致胃出血,昨晚送至医院就医,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西枣喝酒了?!”
苏夕以为她听错了,她惊诧的想重新确认一遍
“是我大意了,西枣一直说她能喝,我也以为没事的,可客人走后,我才发现出事了”
可惜没有,她没有听错,顾夏的解释让苏夕不得不承认现实
西枣说她自从从酒吧辞职后就戒酒了,她戒了八年的酒,八年里滴酒不沾,自己曾经连哄带骗的想用酒把以前的西枣找回来,但西枣从来没有接受过自己递过来的那怕是一杯酒
可,这样的西枣却可以为了那个叫顾夏的女人挡去别人送来的酒,轻易地,西枣就把守了八年的清规戒律破了,甚至她为了那个女人把酒水当成了清水,把勉强当成了坚强,她明知自己的胃本来就有患有旧疾的,却依旧为了那个女人伤了身子
为什么,她要这样拼命?
为什么!
刺眼的白光肆虐着房间的深处,惺忪的眼睛被挣扎几次无法睁开,光线的刺激让血丝蔓延的眼眸泛起一层水汽,西枣想伸手挡光,只是刚抬手,手背好像被是被针管用力拉扯一样,瞬间的刺痛感让她不得不放下抬起的手,周围充斥着消毒水难闻的异味,浓重得让西枣的胃一阵翻滚,终于,所有迟钝的感官从昏睡中苏醒,空荡荡的胃部愈加清晰的灼烈痛感让躺着病床上的人不禁呻、吟,她忍不住紧紧抓住右手温热的柔软,好像她的手一直是被人握着的
“醒了吗?”
压在苍白的床单上的脑袋慌忙抬起,声音里都是疲惫与倦累,沉睡中的顾夏被西枣用力的抓握疼醒了
“胃,好疼”
西枣的鼻翼两侧隆起了许多皱褶,她感觉自己此时扭曲的脸一定很难看
“医生说接下来几天都会疼一些,你得忍忍”
顾夏笑得有些勉强,她想安慰西枣,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身体的疼痛根本不是三言两语的安慰就可以消除的,她只能双手握住西枣抓住她手,这大概是她能做的唯一一件有用的事
“我……怎么了?”
床上的人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昨天晚上喝酒喝到吐出血了,医生说是幸好不是胃穿孔,你怎么这么拼命,我拦都拦不住,以为酒精是水啊,怎么这么傻呢!”
顾夏苦着脸,忍不住伸出手狠狠戳了戳西枣不中用的脑袋瓜子
关于昨晚的的记忆碎片在顾夏的责备中从西枣的脑海里飞驰而过,她好像记起了些什么,她喝酒了,喝了很多很多
起初她是在帮顾夏挡酒,因为她实在看不过桌上酒过三巡的男人豪情冲天的拼酒讲情谊,那架势就好像你若不喝就是不给情面似的,可顾夏再怎么能喝,她也是女人啊,西枣气得直接夺过顾夏手中的满杯酒,一口干尽,接着全桌敬酒回酒的标靶由顾夏变成了西枣,或许,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喝酒可以喝得如此豪猛,甚至在饭局结束的时候,意犹未尽的李总酒桌上还要与西枣打赌,他说,如果西枣还能干掉一瓶白的,他保证以后公司所有的项目都只会找CouCi负责,西枣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就接下了李总的赌约,但她记得她真的赢了,甚至喝完之后,她还强行带走她还算清醒的意识,与李总一行人握手,恭维,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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