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玫瑰——过日辰

作者:过日辰  录入:04-11

 
 
第73章 517万3284元
  “为什么?”廖铭问道。
  蒋天伟抬手抓抓头发,看看李颖的脸色,犹豫一下,到底放低了声音:
  “那个孩子是单亲家庭,条件不太好,她妈妈好像就在小学门口,支了个小吃摊,她……”他指指李颖,面露难色,“……不愿意让桐桐跟人家走太近。”
  “你少编排我,让你这么一说,我成什么人了!”李颖白了蒋天伟一眼,又朝廖铭他们解释道,“我不愿意让桐桐老跟她在一块,是怕影响孩子学习,那个小姑娘,条件好不好先放一边,她成绩不行,在班里都是倒着数。桐桐成天跟她玩,那学习还有好吗,将来怎么考好高中,上好大学。”
  说着,李颖深深叹了口气,低头去看手里的头绳:
  “警察同志,不怕你们笑话,看我们桐桐的名字就知道,我跟她爸,都希望孩子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能有出息,成为人上人。所以才拼了命地创造条件,让她专心学习,不要为了学习之外的事儿分心呐。”
  听她这样说,裴郁微微昂首,心中了然。
  凤桐凤桐,凤为百鸟之王,桐为万树之尊。珍禽如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尊贵如海底明珠,高华胜山巅飞云。
  名字里被真情实感地,寄托这样沉甸甸的厚望,于蒋凤桐而言,也不知是多增了美好,还是平添了沉重。
  “所以两个孩子,就分开了?”他听到何年好奇地问。
  李颖缓缓点头,浓重的悲伤,掩盖掉眼中所有情绪:
  “桐桐上初中之后,我们就搬家了,她们应该没再联系。那个小姑娘,跟我们桐桐成绩差太远,上的是十几中来着……我记不得了。”
  “十九中。”“十九中?”
  裴郁脱口而出,却听见何年与自己异口同声。
  只是,自己语气笃定,对方却是猜测成分更多。
  他不由得转眼望过去,何年也冲他报以客套微笑,随即又像意识到场合不对,忙忙收敛起笑意,整肃神情,垂落了眉梢,一副忧伤无奈的愁容。
  小何侦探倒是知情识趣,他暗暗想道,在看人眼色这方面,可比沈行琛强得没影儿。
  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在拿沈行琛作为活人的标杆来比较,裴郁一时有些气闷,紧紧抿了唇,瞪了何年一眼。
  对方显然被他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火气弄得有点懵,睁大一双无辜无邪的漂亮黑眸,奇怪地瞅着他。
  裴郁移开视线,环起手臂,坚决不去看那双清澈见底的瞳仁之海。
  然而那张被藏在桌斗深处的合影照片,却到底在眼前清晰浮现。
  他隐约觉得,蒋凤桐与这个叫桑斐的女孩之间,也许并不像李颖说的那样,没有联系。
  “我们桐桐不会是……被她绑架的吧?”李颖倏然抬头,急切问道。
  几个人还没答话,便听见在一旁对着电脑屏幕,许久没说话的窦华,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句:
  “查到了查到了!”
  裴郁向前挪一步,去看屏幕上的字。
  原来,那是一桩刑事案件的判决书,时间约在半年前,地点正是望海市。
  被告人卢鸿,在望海本地经营一家木材厂,半年前由于非法占用林地,滥伐林木,被审查起诉并追责。但因其积极主动进行经济赔偿,认罪态度良好,故而免除刑事责任,只判赔民事赔偿。
  案件过程平平无奇,没什么值得注意之处,吸引裴郁等人目光的,是判决书末尾,赔偿的钱数。
  连罚款带赔偿,一共是517万3284元。
  与那条匿名勒索短信上要求的数额,分毫不差。
  裴郁向身旁投去探询的一瞥,发现这个熟悉的数字,使豆花儿和何年眼中,都迸发出一点希望的微光。
  而廖铭的眉眼,却依旧波澜不惊,透出一种幽深莫测的凝重。
  “这个卢鸿,你认识吗?”廖铭转向蒋天伟,语调平静如常,眼神中却自带几分,一窥到底的锐利。
  “认识。”蒋天伟皱着眉,“他这个案子,是我负责量的地,就在今年春节前。”
  话音未落,李颖两道目光骤然射过来,使劲盯着蒋天伟,像要把他脸上盯出两个窟窿。
  “量地的时候……”裴郁听到廖铭有意停顿,尾音消隐,意味深长。
  “他是来找过我,想开后门,少报数,少赔钱。”蒋天伟啧啧嘴唇,神色同样担忧,“可我们林政资源处职责所在,必须如实丈量。”
  廖铭略一点头:
  “所以,通融失败。”
  “当然。”蒋天伟也相当诚恳,“我们报上去的,都是真实数据,这是原则问题……”
  “是不是这个姓卢的绑架我们桐桐?”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颖急急打断,“是不是他?”
  “你不要急。”廖铭口气沉着,“他是否为嫌疑人,还有待商榷,我们会尽全力追查。”
  说完,又拍拍豆花儿肩膀,示意道:
  “查这个卢鸿身份。”
  “我就知道是你……”这边还没交待完,李颖那边在听说绑匪可能与蒋天伟有关后,情绪又重新激动起来,瞅着对方的眼光,也渐渐趋向不忿,“就是因为你的破事儿纠缠不清,才会害了桐桐……”
  蒋天伟眉头皱得更深:
  “一码归一码,你别乱埋怨人。”
  “我乱埋怨?!”李颖不甘示弱,音调不自觉拔高,不顾豆花儿与何年的劝阻,瞪着对方,话里也带上哭腔:
  “蒋天伟,你说这话真是没有良心,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自从嫁给你之后,我过过一天好日子吗,不是为房子车子操心,就是为孩子上学奔走,现在还背着贷款呐。你看看我姐,当年不顾我爸妈反对,嫁给个做小生意的,现在怎么样,人家投资发财,成老板了,成功人士!”
  蒋天伟神色愈发不耐:
  “你老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干什么……”
  “陈芝麻照样发芽!”李颖打断他,双颊肉眼可见地,泛起心绪剧烈波动的潮红:
  “当初我嫌人家油嘴滑舌不靠谱,才铁了心非要嫁给你这样的,单位又好,还是考大学出来的,就指望给孩子一个好的教育环境!谁知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个最底下的科员,死活升不上去,工资还没我这个小学老师高!升不上去也就算了,你还处处得罪人,现在好了,连桐桐都给连累了!别人绑架你女儿,要报复你呢!”
 
 
第74章 不一样
  “你先不要激动。”眼看情况有向失控发展的危险,廖铭抬手做个下压动作,想要安抚李颖,“我们已经开始调查……”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你蒋天伟!”谁知,李颖此刻正处于悲愤的高峰,对廖铭,豆花儿,何年几人的劝解,视若无睹,反而越发声泪俱下:
  “我就是没有我姐的好命,同样都生的女儿,人家映舟比咱们桐桐,优秀了不知多少倍!又是竞赛又是出国,下半年人家还要去英国留学,念的还是什么爱丁堡的艺术系,咱们桐桐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都输在你这个爹身上!”
  被连珠炮般一顿数落,蒋天伟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你有完没完,人家映舟那是精英教育,从小靠钱堆起来的,桐桐拿什么跟人家比。”
  “你也承认没法比了?”李颖眼眶通红,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指着对方,“不光没法比,你还是孩子的拖累!我告诉你蒋天伟,桐桐这回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就跟你离婚!”
  ……
  架吵到这个份上,发泄的成分已经大于讲理。
  面对这对因为孩子突然失踪,而陷入极度恐慌与不安的夫妻,豆花儿几人,除了一面费尽口舌,勉力安慰,一面努力追查现有线索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尽快找到孩子下落,才是刻不容缓的当务之急。
  裴郁默默走到电脑旁边,接着豆花儿没查完的信息,继续往下查。
  劝导活人这种事,超出了他能力范围,他也无可奈何。
  只是,余光瞥见何年与豆花儿统一战线,劝慰家属,那张沈行琛的脸,神色一半沉重,一半开解,倒比任何时候,都像个正常活人。
  对,像心存善念的正常活人,像正义爆棚的少年刑警,像热心十足的私家侦探。
  就是不像沈行琛。
  这念头一闪而过,裴郁不禁自嘲地撇一撇唇角。
  不像更好,自己乐得清静。
  这样想着,眸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在对方脸上身上打转,似乎非要把两个人不同之处,像“大家来找茬”一样分辨完全,才肯踏实放心。
  说话语气,不一样。
  面部表情,不一样。
  眼神质感,不一样。
  手头动作,不一样。
  ……
  等裴郁数到第十一处“不一样”时,一队办公室门口,有人推门进来。
  他转头望去,是方才做那截断臂上血液DNA鉴定的小程法医。
  “裴哥,廖队。”小程法医扬一扬手里的报告,“结果出来了。”
  “是?”廖铭问道。
  小程法医点点头,应当是看见家属在场,也没再多说。
  裴郁从他手中接过那份报告,与廖铭对视一眼,从彼此眸中,不约而同地望见几分,错综复杂的凝重。
  ————
  等蒋天伟与李颖夫妇终于平静到可以正常交流,并接受了廖铭和豆花儿等人劝说,同意回去等消息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市局门口,裴郁看到廖铭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上车。
  曾和蒋天伟有过矛盾的那位卢鸿,身份已经查明,是望海市“鸿福齐天”木材厂的老板,现年三十九岁。
  不管卢鸿与本案是否有关,照现有线索来看,这一趟都必须要走。
  更何况,卢鸿那件占用林地案,所赔钱款不是个小数目,针对直接责任人蒋天伟,不排除其蓄意报复的可能。
  廖铭和豆花儿像从前一样,自然而然地,占据驾驶与副驾驶。裴郁拉开车门,迎面便撞上已经八风不动,坐在后排等他的何年。
  看着对方那张笑意无邪,明眸皓齿一成不变,却又仿佛刚刚认识的脸,他顿时一阵气闷,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
  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气闷缘何而起,只是大脑反应过来前,手下已先一步做出动作——“砰”一声,跟谁赌气似地,用力关上车门,隔绝了对方那种陌生神情。
  随即,便快步绕到另一侧,在另外三人狐疑,惊讶,错愕的分别注视下,抬腿上了车。
  整整一路,无论廖铭等人在讨论什么,他都懒得再插一句话。
  在木材厂门口下车时,几个人眼中,倒终于一致地浮现出一种“怎会如此”的,大出意料的神色。
  “不是我非要以貌取厂,这厂子……好像不太能配得上它的名字。”
  看到厂门口的一刹那,裴郁听见豆花儿这样感慨道。
  “这厂子……快倒闭了吧?”说话的是何年。
  怨不得他们这样问,裴郁想。
  这家木材厂本就地处市郊,偏远少人,此时的厂门口又荒凉破败,横七竖八地堆着一些圆木,旋切板,胶合板之类,无人问津。
  一走一过间,木头上的尘土厚得扬不动。
  就连大门最上面,被高高架起的“鸿福齐天”几个大字,也都缺胳膊少腿,掉得七零八落,险些认不出原貌。
  这倒霉福气,也不知齐的是哪个天。
  裴郁立在位于厂东头平房区的厂长办公室门口,一边看着廖铭朝老板卢鸿亮明身份,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厂房设施。
  厂子占地面积不小,光景却实在萧疏,进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一个工人。
  仅剩的那些设备,也都锈迹斑斑,一望便知,定是年久失修。几架重型机械脚下,都长起了丛生的杂草,一派断井颓垣的荒芜落败之象。
  老板卢鸿,是他们在偌大厂子里,见到的唯一一个活物。
  “六月十号晚上,你在干什么?”裴郁听到廖铭直截了当开口。
  那位卢老板大腹便便,身材颇为敦实,只不知是否因为厂子不大景气,整个人显得消沉而颓废,鬓角已有白发生出,面上神情也不大友善,一双小眼睛里,滴溜溜转着戒备而怀疑的精光:
  “十号……今天几号?”
  “十三。”廖铭直直盯着对方。
  “三天前……”裴郁见卢鸿翻着眼睛算了算,略有些不耐烦道,“我在厂里休息。”他伸手向一边小沙发指指,“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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