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晚面色凝重,盯着那处米粒大小的斑记道:“与其说是剥,不如说是练习,即便是拥有完备的外科理论知识,缺少实践也无法如此严谨地剥离下一张完整且完美的人皮。”
她倏地抬眼盯着江起云,声音吃紧:“张雅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第11章 关系缓和
虞归晚面色凛然,“这绝对不是一起因情感纠葛或是泄愤仇杀的案子。挑选目标,隐秘地接近目标,再到杀人分尸剥皮抛尸,每一步都是凶手精心策划反复演练过的。
他在张雅身上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未被满足的心理需求一定会促使他近期再度犯案。”
言之凿凿的声音让解剖室每个人面色都沉了下来。
江起云对路啸道:“加快排查本市失踪人口,看有无符合死者共同特征的年轻女性,有的通通列出来摸排,另外从死者指缝中提取到的石灰和衣服纤维也加快跟进调查。”
吐得昏天暗地的方昉捂着肚子开始口吐芬芳,“他妈的,什么死变态……”
“好了,干活。”江起云招呼一声,众人离开解剖室,立马投入接下来的侦查工作。
晚间的时候,秦方明来了一趟重案中队,说这起杀人碎尸案被人泄露到了网上,引得民众恐慌,舆论纷纷,市局马上就要下来督查工作,现在连个犯罪嫌疑人范围都没有罗列出来,叫上面领导看了以为北滨分局刑侦队都是一群废物,把江起云为首的重案队骂了个狗血淋头,气冲冲走了。
秦方明前脚刚走,北滨分局局长陈天凯又来了,他笑眯眯地往江起云办公室一坐,问她案子侦办得如何了,有没有信心在一个月内破案,又说要是有什么困难就给他说,他调资源支援重案队,最后一番拐弯抹角让江起云立下了一个月内破案的军令状。
送走陈天凯后,路啸嘟囔道:“这俩人又来这一套,每逢大案就来这么一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能不能换个花样。”
江起云倒是对此没有怨气,即便不用上层施加压力,她也比任何人都想尽快破案,抓到凶手。
一天的高强度工作结束,目前对死者指缝物证的调查工作和失踪人口排查两件事坐在办公室急也急不来,于是近十二点的时候,江起云拿了外套准备下班,看见虞归晚还坐在位置上一边看电脑一边翻阅手中的书。
她扫了一眼过去,喊:“回吗?”
虞归晚翻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江起云,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好,你先去停车场,我马上就来。”
江起云闻言走到停车场,靠着车门望天,今晚夜色不错,没有厚重堆积的乌云,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江起云回忆起高中某次学校组织春游,她和虞归晚不在一个班,所以也不在一起活动,晚上的时候,老师组织所有同学以班级为单位两两组队进露营地的帐篷休息。
江起云趁老师不注意,跑到了虞归晚所在的班级,以帮带一星期早餐为条件和虞归晚住一个帐篷的同学换了位置,然后和虞归晚俩人躺在帐篷里,开了天窗观赏夜空。
那时候的天空也和此时一样,月亮明亮皎洁,星星闪耀生辉。
“阿云。”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江起云的走神,她站直身子,对于虞归晚对她的称呼已经没有明显的抵触了,“上车吧。”
虞归晚原本准备坐后排,但发现后排放了几样杂物,最后还是坐到了副驾驶。
吉普车向着公安家属大院驶去,路上,两人无言。
到达小区停车场后,汽车引擎熄灭,江起云刚想开口说到了,余光扫见虞归晚偏着头,似乎靠着车窗睡着了,她抿抿唇,偏头看去。
虞归晚靠着车窗,双眼紧闭着,车厢顶部柔和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软化了脸部线条,让江起云找到了那么几丝少女时期虞归晚的样子。
可越是看到这样熟悉的对方,就越是让她心中不是滋味,她承认,她对于虞归晚当年的离开一直没有释怀,放不下的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江起云微攥拳,开口叫醒虞归晚,“到了,醒醒。”
虞归晚缓缓睁眼,声音含糊,“到了吗?”说完又咳嗽两声。
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江起云动作一顿,一边推开车门下车一边讥道:“你这身体素质,还是多练练吧,别拉低了咱们队的综合体能评分。”
面对江起云的冷嘲热讽,虞归晚这次没有沉默,反而下车对江起云说了一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那我先上去了,明天见。”说完,留给江起云一个离去的飘然背影。
站在车边的江起云愣住,这种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还真是玄乎,她抚抚胸口,盯着虞归晚消失的电梯间,嘀咕:“谁关心你照不照顾得好自个儿了。”
翌日,江起云迟了五分钟下楼,正好遇到对面楼栋出来的虞归晚,虞归晚笑着和她打招呼,“早。”
江起云嘴里咬着一个小面包塑料袋一角,腰间夹着机车头盔,她从外套衣兜里摸出另一个小面包丢给虞归晚,又颠颠手中的机车头盔,“新瑞路口堵了,你怎么去局里?”
“坐地铁吧。”
“没有直达的线路。”
虞归晚向着江起云走近一步,盯着她手里勾着的头盔,笑盈盈道:“那麻烦江队载我?”
江起云端着样子,“你不怕的话。”
两人走到摩托车停车位边,江起云因为市里常常交通堵塞,所以买了这辆川崎Z900机车,整个机身呈现金属石墨黑,车轮内轴和部分车体线条呈灼红色,大气沉稳的同时又添上一丝张扬肆意,倒是很符合江起云的个人风格。
江起云将自己的全盔递给虞归晚,自己取了安全性低一些的备用半盔,长腿一跨上了车,启动机车,引擎发出蓄势待发的轰鸣声,“上车。”
虞归晚跨坐到江起云背后,抓着江起云腰侧两边的衣服。
等虞归晚坐好后,江起云收离合挂挡转油门,很快载着虞归晚上了主道,驶入车流中。
路上,她感觉到身后的虞归晚贴得越来越近,到后半截路程,整个人都伏在了她背上,某种程度,那个带她去兜风的诺言也算是在十年后兑现了。
两人到了警局,停车的时候,路啸正好从大门进来,看见俩人后,大嚷一声跑过来,指控:“江队你偏心,以前让你载我你都不干的,生怕坐坏了你的宝贝爱车。”
江起云摘掉头盔,揉散头发,“你看看你什么体格,她什么体格。”
路啸瘪着嘴没说话,方昉跟个幽灵似地飘了过来,幽幽开口道:“我这小身板,也没见江队你载我一次啊。”
江起云听到背后虞归晚轻灵的笑声,面上有些下不来台,运气大喊:“大早上很闲是不是,让你们排查的失踪人口查完了吗?”
路啸和方昉同时缩缩脑袋,往刑侦队大楼走。
江起云刚想拔腿跟上,又听见身后传来林觉予戏谑的声音,给她补了致命一刀,“诶,你这车上次不是被刮了一次,你说至少得让它休养生息三个月再出街吗?这还没过去一月吧?”
“我……”江起云一口郁气梗在胸口,最后索性将头盔挂到把手上,大步流星往大楼走去。
林觉予盯着江起云吃瘪的背影,愉悦地笑了起来,然后又走到虞归晚身边,“虞老师,走吧。”
两人一起往办公楼走,虞归晚道:“林法医,您不用这么叫我,您大我两岁,又是前辈,这句老师实在愧不敢当。”
林觉予和煦地笑笑:“没事,咱们队里的老传统了,搞技术的甭管年龄大小,都尊称一声老师,你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学术也是技术,当得起。”
虞归晚没再说什么,回以一个微笑后和林觉予乘电梯上到重案队所在的楼层,出了电梯,林觉予突然凑近了她耳边道:“虞老师,你就是阿云放心里念念不忘的小青梅吧?”
虞归晚诧异地转头,和林觉予通透的目光对在一起,迟疑了两秒后问:“她和你提到过我什么吗?”
林觉予眯眼笑,“意外提到过,有一次她发高烧倒在办公室,送医院去的路上嘴里嘟嘟囔囔一直叫着个什么名字,我套她话给套出来了。我和她共事好几年,之前看她一直这么单着,以为是工作忙没时间处对象,后来才知道,她啊,是心里藏了个人,一直放不下呢。”
虞归晚脸上的笑淡了些,盯着江起云办公室的方向没说话。
林觉予拍拍她肩,“好了,你俩的事我也不多八卦了,走了。”
适逢江起云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捧着个复古搪瓷大杯子喝水,见虞归晚一直盯着自己,纳闷道:“盯着我干嘛?”边说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怀疑是不是脸上沾东西了。
虞归晚在心里重复道慢慢来不要急,她太了解江起云的性子了,如果不能解开她心里的心结,那她们之间的裂隙只会越来越大。
她调整了一下神情,走到江起云身边,轻声细语地嘱咐:“慢慢喝,小心呛到。”
虞归晚刚说完,江起云就忘了吞咽,一大口水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面红耳赤的,虞归晚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江起云连忙跳开,一脸戒备,“你,你正常点。”
虞归晚挽着耳边碎发温柔笑:“江队,我哪里让你觉得不正常了?”
如沐春风的笑容笑得江起云浑身起鸡皮胳膊,她薅了一把手臂,“别这样对我笑。”
虞归晚化去脸上的笑容,颇有些无辜地说:“队员关心队长,错了吗?”
江起云皱眉,觉得虞归晚像是哪根筋搭不对了,摇摇头躲回了办公室。
虞归晚落座后,方昉滑动椅子到她工位旁,比了个大拇指,“哈哈哈虞老师,我还是第一次见江队这么憋屈,还是您厉害。”
虞归晚不置可否地笑笑,得益于在国外参加的某次公益助养活动,虞归晚认领了一只马戏团被虐待过的花豹,这也使她更了解了猫科动物的脾性。
说起来,某些方面,那只豹子的性格和江起云性格有些类似。
桀骜的,不羁的,偏又会对信任之人翻滚露出柔软肚腹的。
怎样能驯服一只桀骜不驯的猫科动物,让它信任你亲近你,什么会让她炸毛,什么又能给她顺毛,虞归晚不说完全明了,却也是了解一二。
作者有话说:
虞老师:拿捏
第12章 新被害者
“我要报案,我要报案,你们哪个是管事的,我女儿失踪了,你们快点派人去找!”重案中队办公区突然响起一道中年女人凄厉的叫嚷声。
“大婶,你冷静一下,这是我们重案队办公区,你不能进来,报案请去警务大厅的接警中心。”方昉对着突然闯进重案队神情有些癫狂的女人说道。
女人瞪他一眼,“谁是大婶,你们都是警察,怎么就不能管了?”
喧哗声渐大,埋头整理案件信息的江起云起身,推开办公室门,“冬薇,先把这位女士带去询问室。”
沈冬薇立马起身,一边安抚着女人情绪一边将人往询问室带。
“这人怎么找上来的……”
“就看了网上胡乱瞎传的那些吧,又看了通报知道是咱们队负责这起案件。”
两名队员接耳交谈道。
江起云叫上虞归晚一起进入询问室,女人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神经质地抖动着腿,打量四周。
见江起云虞归晚进来后,她立马放下水杯冲上来,抓住虞归晚手腕,语序混乱道:“警官,我要报案,我女儿失踪了,你们帮我找找她,求求你们,她已经失踪一周了,我怕她……她被网上那个杀人碎尸的变态抓住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女人的指甲抓挠过虞归晚的手腕,虞归晚没缩手,但皱起了眉。
江起云掰开女人的手,按住她的肩,“女士,你先冷静一下,坐下来仔细说明情况,我们才能帮你。”
女人缩回手,走回座位坐下,脸色发白,眼泪簌簌地掉。
江起云和虞归晚在她对面坐下,虞归晚抽出纸巾递过去,“怎么称呼您?”
女人抽噎着接过纸,揩掉眼泪回:“我叫赵玲。”
“赵女士,说说你女儿失踪的具体情况吧。”
提到生死未卜的女儿,赵玲眼泪又铺天盖地地涌出,原本就花了的妆容更模糊了,“我女儿叫秦菲,今年20岁,在北滨艺术大学读舞蹈专业,我和她爸爸离婚早,她爸去了国外,而我也忙于工作,疏忽了她,平时联系得少。
她不怎么回家,一直住宿舍,到月底的时候,会联系我给她打生活费,也就是这两天,但她迟迟没有联系我,这段时间市里又在闹什么杀人碎尸案,网上说那凶手专挑年轻女生下手,什么先奸后杀,手段残忍,吓得我赶紧打电话给她,想叮嘱她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