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以上,我断定,该凶手是有预谋的变态型人格罪犯,张雅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在此之前,他一定在其它被害人身上实施练习过作案手法,其被害人群极有可能是城市未入籍的流动人口,黑户等人群。”
“我建议,接下来的侦查方向,其一继续摸排调查近期本市符合被害人特征的失踪人口,其二,通过两起案件并案调查,找出凶手与被害人发生交集建立联系的方法,其三,走访本市具有资质的心理咨询室,排查出符合犯罪嫌疑人心理画像的名单。”
“以上是我的汇报。”虞归晚向着台下微微鞠躬后下台,坐回江起云身边。
贺钦不发话谁都不敢吭声,几秒后,贺钦起身,坐着的其他人也赶紧起立。
“就按你们定下来的侦查方向开展工作,要快要精,集中所有人力物力投入此案,尽快侦破结案。”
江起云目光烁烁,率先抬手敬礼,“是。”重案队其它人也立马跟上。
市局领导都离开后,会议室里严肃的氛围渐渐缓和下来,路啸直接瘫在座位上,腿大咧咧地支着,“我滴个亲娘嘞,我每次见到贺局大气都不敢出,他长得太像我读警校时的督察队队长了,光是眉毛抖一下,我身上就忍不住冒冷汗。”
旁人嗤道:“瞧你这出息。”
“好了好了,三个侦查方向,分三组,现在就开展工作。”江起云喊了一嗓子,而后和虞归晚离开会议室,准备前往张雅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附近调查。
两人上了车,江起云系好安全带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口气倒是大,要是一个月内破不了案,你怎么办?”
虞归晚微笑着系安全带,来了一句“我相信你”。
江起云瞪眼,“海口是你夸下来的,相信我干什么。”
虞归晚扭头盯着她,眼中粼光微动,“即使我不向贺局立军令状,江队心里肯定也给自己定了时间目标,毕竟江队这样的人,天生就具有强烈正义感,执行力又强……再者,你是带领我们所有人的队长,我相信你有这个信念和能力抓到凶手。”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江起云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张了张嘴后移开视线,一边挂档起步,一边道:“你不过就是想要大家定心齐心罢了,想立功的人多,怕担责的人也多,这时候出来一个人主动揽责承担压力,大家也能更放宽心地专注查案。”
虞归晚无声笑了笑,两秒后回应:“江队原来是这么想我吗?我以为你会认为是我自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呢。”
江起云想说“你就这么想我?”但感觉说出来就像是掉进了虞归晚的某种“陷阱”,索性闭嘴,启动车子,向着张雅工作的地方驶去。
到达张雅生前工作的写字楼商圈时,正是午间,阳光有些灼人,江起云买了两瓶冰水,递给虞归晚一瓶。
虞归晚接过水,抿了一小口后打量起商圈四周,张雅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位于商圈一侧,从写字楼出来就是中心广场,人流量巨大,各色行人来来往往。
广场中心有一座喷泉,有家长带着小孩在边上玩耍,地上不时还会飞来一群白鸽,有许多街头画师在这里摆摊给人作画。
期间江起云离开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丢了几颗巧克力糖给虞归晚,虞归晚摩挲着薄薄的巧克力糖糖纸,问:“你不吃吗?”
江起云四处打量,“不爱吃。”
虞归晚没说什么,剥开糖纸,巧克力糖的甜在口腔里丝丝缕缕地蔓延。
两人在广场转过一圈后,按照张雅回家的路线,上了公交,再转乘地铁,到达张雅出租屋附近的地铁站出来,江起云边走边思索,“从张雅公司下楼再到所乘坐的交通工具,一路上都有监控覆盖,凶手到底是怎样和张雅产生交集的呢?”
“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只有那一段不到二十米长的小巷子,以张雅通行的时间来看,她也根本不可能在巷子里和任何人产生交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小巷,那一面原本五颜六色的涂鸦墙已经被粉刷成了整洁的白色,监控摄像头也重新安装好了。
虞归晚盯着在阳光下白得反光的墙,沉默了几秒道:“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江起云挑眉看她。
“之前我们的思维模式一直陷入了二分误区,即凶手没有通过电子通讯和被害人建立联系,我们就认为他是和被害人通过面对面接触的方式产生关联的,但监控录像又否定了这种推测。”
“凶手不一定非要见到被害人,才可以和她发生交集,人作为主体在时间和空间上是动态变化的,但有些物体作为客体在短时间和空间内是不变的。”
江起云听得稍有混乱,“直白点讲?”
虞归晚摇摇头,“我还需要一点信息来验证我的想法,走,再去一趟秦菲的学校。”
两人很快再次来到秦菲所在的艺术大学,为了尽量模拟还原秦菲日常的行程规律及失踪当日的情形,两人硬是在学校溜达了大半天,直到天黑。
中途虞归晚还被几名大学生搭讪了,以为她是表演系的学姐,要她的联系方式。
江起云黑着脸把人赶走。
两人来到舞蹈室,正碰上舞蹈室有学生练舞,练习结束后,江起云找到舞蹈老师,询问了老师有关秦菲的个人信息,老师给出的信息,和初次走访秦菲辅导员室友的信息大差不差。
说秦菲性格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但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练舞上都很勤奋刻苦,舞蹈室每晚九点关门,秦菲自己还会到图书馆后面的小广场加练一两个小时。
舞蹈老师的话解答了江起云心中的疑点,原来监控录像里秦菲每晚都会前往图书馆后方是去练舞。
这倒是符合秦菲内向到有些孤僻的性格,可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但私下却会避免自己成为别人注目的中心。
舞蹈老师离开后,江起云正准备去图书馆后面看看,转身就看见虞归晚站在舞蹈教室对面的教室门口,盯着里面认真看什么。
她凑过去看了看,里面有几名学生正在收拾画架颜料什么的,她想起上次在那个画廊看见的虞归晚和那个男人,顿时心里不怎么是滋味,哼哼两声,“这么喜欢画画当初学什么心理学,去报绘画系啊。”
虞归晚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没说什么,抬腿离开。
临近晚九点的时候,两人来到图书馆后方的监控盲区,观察后发现东面是小树林,右面有一块较为隐蔽的5X5米大小左右的小广场,想来就是秦菲练舞的地方。
两人在小广场周围勘查了一番,就几分钟的功夫,已经看见好几对搂在一起往树林幽径那边走的小情侣了。
江起云脸色有些僵硬,虞归晚倒是神色如常,开始进行分析:“张雅和秦菲的监控录像中都存在这样一块监控盲区,只是呆的时间长短各不相同,如果凶手要和被害人产生交集,排除所有不可能,那最有可能的只能是巷子和这片广场。”
虞归晚抬腿走向树林那边,“去问问吧。”
江起云拔腿跟上,两人刚走进视线昏暗的树林小道,就看见一女生坐在一男生大腿上,两人交颈相拥,暧昧的水渍声时高时低。
江起云掩嘴咳嗽了两声,正投入的两人像是没听到,继续抱一起啃个不停,江起云只能上前道:“同学,打扰一下,问你们点事。”
亲热动作骤停,男生很不悦地瞪向江起云,一脸不耐烦。
打扰人谈恋爱在先,江起云也不好摆什么坏脸色,摸出证件,尽量平和地道:“北滨刑警队,找你们问点事。”
作者有话说:
江队这人不禁夸(狗头.jpg)
第14章 作案手法
男生身上的女生一听来人是警察,更不好意思了,直接把头埋到男生脖颈,男生拍拍她背安抚,又朝江起云道:“怎么,警察同志,谈恋爱犯法啊?”
江起云挤出微笑,“不犯法,我只是找你们问点话,你们之前经常来这吗?”
男生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这是我们的隐私,我凭什么告诉你。”
江起云觉得第一次自己的问询工作遇到了瓶颈,后退一步,示意虞归晚来。
虞归晚上前,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同学,你误会了,我们真不是有意打扰你们,实在是抱歉,就耽搁你们一会,你看方便吗?”
男生面色缓和了些,“说吧。”
“你们之前有在这里有见过那边跳舞的一个女生吗?”
男生瓮声瓮气道:“没有,我和我女朋友约会,我干嘛还要看别的女生。”
“好吧,打扰了,抱歉。”
虞归晚和江起云继续向树林里边走,不一会,又遇到一对人,不过是两名女生,坐在长椅上,肩膀贴着肩膀,手十指紧扣着说说笑笑。
这对女生肉眼可见的很亲密,但这种亲密应该不单单是朋友间的那种,江起云盯着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有些出神。
虞归晚上前表明了来意,其中一名女生很配合地回答,说是有几次路过时看见过那边有一名女生在独自练舞。
江起云把目光从她们交握着的手上收了回来,问她们有没有看见过那个女生和谁发生过接触,两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看问询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江起云和虞归晚打算离开了,转身时其中一名女生却叫住她们,说虽然没看见过那练舞的女生和谁接触,但她说在紧挨广场的一棵树下看见过一个男人。
江起云和虞归晚脚步一顿,让她详细说说,女生说道,那次她和她女朋友照例来这块散步,不过那次来得比较早,天还隐隐有些亮,她看到西边小广场后面一棵树下站了一男人,大半的身形隐在阴影里,吓她一跳。
江起云立马追问她那黑影的体貌特征,女生说没看见脸,只知道是个男的,瘦瘦高高,穿一身黑。
江起云和虞归晚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凤鸣山那户农家目击到的黑衣人,瘦瘦高高,穿一身深色雨衣,独自上山。
江起云看向小广场挨着的后山一片,虽然已经做了铁栏防护,但年久失修,铁栏早已摇摇欲坠,锈迹斑斑。
女生提供的信息让虞归晚加深了几分心里的推测,她立马拉着江起云赶回张雅上下班回出租屋必经的那条小巷。
巷子两端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巷子里却是寂静一片,路灯光影昏黄模糊,在地下的水洼中投下一层层的光晕。
虞归晚让江起云打开了手机的计时器,自己则走到巷子一端,计算张雅身高体重标准的步伐后,模拟对方步行通过小巷所需要的时间,再连续走过几遍进行采样获取平均值,得出通行时间应该在二十八秒左右。
虞归晚打电话给方昉,让他立马对比巷子两端监控录像里张雅通过小巷的时间,几分钟后,方昉回来电话,说张雅失踪前一个月通过小巷的时间都在三十秒左右,而从失踪前的半个月开始,步行通过小巷的时间规律就完全乱了。
且通过小巷所花费的时间呈越来越长的趋势,之前因为重案队有太多监控录像要排查,所以忽视了这几秒的细微差异。
而直至张雅失踪前那个周五,她通过小巷花费的时间比平时整整多了八秒,也就是说她在小巷里整整停留了八秒。
留在这样一个四下无人,灯影昏暗的空旷巷子里能做什么呢?
江起云和虞归晚同时抬头盯着面前巨大的白墙,其下是早已被粉刷覆盖了的五颜六色的涂鸦。
虞归晚上前,抬手触碰白墙,轻声开口:“如果凶手是通过在涂鸦墙留下信息的方式和张雅进行联系,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本的涂鸦墙墙体内容十分庞杂,留下几句简短的讯息,并且是只有他和张雅能心领神会的内容,完全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可以假扮成制作涂鸦的大学生,在每天巷子人流量最大的时间段来到这里留下信息,再若无其事离开。”
虞归晚转身,问江起云:“你还记得张雅公司楼下广场上那些街头画师吗?”
江起云点点头。
“以及张雅摆在床头柜上那副素描,我猜测,嫌犯是伪装成街头画师伺机接近的张雅,那副素描画也是他送给张雅的。”
这样的手法听上去十分精妙,但越精妙就越难以实现,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偏差都会导致整个作案计划的失败,江起云皱眉,“先不谈实证,可这也只能解释凶手是如何和张雅建立的联系,他们是怎样发生的初次交集?嫌犯又是怎么一步步让张雅卸下防备,走进他布置好的陷阱呢?”
“这一切,可能只有等我们抓到他,才能破解了。”
案件侦破似乎有了新的线索,却又好像陷入了新的困境,不过江起云还是派人筛查曾经到这里来进行过涂鸦的人,并且取回了张雅卧室那副素描进行笔触鉴定,提检指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