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尽量把黑白照片里那位牺牲的警察描述的鲜活起来,因为卧底工作的保密性,就算是同事彼此间也都不认识,直到确认牺牲的时候,照片和资料才会被上传到内网,同时通知家属或朋友来处理后事。所以安室透也不确定松田阵平有没有见过对方,而且川田阳太使用的假名并没有上传内网。
“三十一岁,川田阳太,卧底的时候叫做荒井贵子,确切死亡时间是一年零三个月前,三个月前是我把他死亡的消息传回去的,所以三个月前只是他的确认死亡时间。”松田阵平不仅准确的说出了川田阳太的名字,甚至还说出了他的年龄,语气中满是熟稔,微垂的眉眼间很快地闪过些情绪。
安室透:“你们认识?”
“算不上。”松田阵平抬手抽出支烟,问他:“介意吗……介意也没用。”
说完就叼着烟点燃,脸上那副欠揍的表情,又让安室透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推测,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伤心?
“那你是从哪知道他的资料的?”
松田阵平叼着烟,反手指指自己:“协助者。”
公安【协助者公安为了收集情报,某些时候会从民间寻找协助者,首先向‘零’申请,被批准后,会有专门的编号和一定的工作费用。
松田阵平说话间,烟雾升起,但隔着薄薄的烟雾,安室透还是能看到对方有些嚣张且得意的表情:“我没有专门联系的上线,在警视厅也没有我的名字和职位,主要工作就是协助卧底潜伏工作和撤退掩护,所以我手里有大部分卧底的详细资料。”
你没有吧?
安室透:……
尽管松田阵平没有说出来,但他还是从对方的眼睛中,解读出了这句话。
这个混蛋怎么还是这么幼稚啊?!
好在松田阵平很快就绕回了正题,不然安室透真的有点担心自己在卧室和对方打起来。
松田阵平:“你打听他干什么?”
安室透没回答,只是又问:“川田阳太是怎么暴露的你清楚细节吗?”
松田阵平皱眉回忆:“当时我收到了协助他撤离组织的消息,所以就把他调到了身边,想要随便找个理由赶出去,谁知道川田阳太这家伙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半点都不和我配合,最后在任务中为了救他收养的孩子,牺牲在火海里。不过这件事不是意外,那孩子就是朗姆绑过去的,我怀疑他可能早就知道了川田阳太的卧底身份,所以想要趁这机会顺手除掉我和hagi,但是最后失败了。”
“果然。”安室透又补充道:“川田阳太没有配合你的撤离计划,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从组织中撤退的命令,所以他还以为自己在执行潜伏任务。”
松田阵平:“……他的线人呢?”
“死了,一年零九个月前意外死于车祸。”
松田阵平:“哈、哈,你们公安是在开玩笑吗?就算是线人意外死亡,难道就没有什么备用方案吗?”
“本来是有的,但因为各种‘巧合’,所以那些备用方案一个都没有启用,公安部向警察厅上报的文件也被搁置,川田阳太就这样和警视厅失联了。”安室透刻意加重了巧合两个字。
松田阵平语速放慢:“你是想说这不是巧合?这都是有预谋的计划,警视厅的公安部里……有卧底?”
不只是公安部,甚至还有警察厅。
两个人同时都想到了这点,但谁都没有说出来,房间里某个瞬间安静的可怕。
终于是安室透先轻声叹气打破了沉默:“我也是没有证据,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呢,只是提醒你小心些。”
怀疑自己的同伴中藏着叛徒,远比直接面对刀尖要更加让人不寒而栗。松田阵平指尖的烟慢慢燃烧,他神情严肃:“还是要提醒hiro更小心些吧。”毕竟zero是属于警察厅名下,而他属于编外人员,只有hiro和出事的川田阳太属于同个部门,而且在安室透的记忆中,在他之后因为身份暴露而出事的,就是hiro了。
安室透点头,hiro那边他自然会加强关注,距离松田出事和hiro牺牲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如果能在这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刚好解决,才是真正的让人安心。
不过无论怎样说,现在的情况都比之前要好了太多,他们利用时间差,掌握了更多的情报,也不再是他孤身一人面对,只要朋友们站在他的身旁,就算是在黑暗中重新走过七年再七年,也没什么可怕的。
安室透几步走向窗边的松田阵平,抬手给了对方个结实的拥抱:“欢迎回来,松田。”
松田阵平没有任何停顿地也反手抱住对方,用拳头在这家伙的后背上锤了两拳,笑道:“这话应该是我来说吧?”
安室透正有些奇怪,就又听到松田阵平盘算地声音:“毕竟说起来,这次我比你早进组织五年,乖乖叫声前辈来听听?”
“你这家伙……”安室透正想撒开手,好好教教对方什么才是正确的排资论辈计算方法,就听到背后的门传来开门的声音,想松手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比起没能回头的安室透,直面对着门口的松田阵平脸已经麻了,他也清清楚楚地从萩原研二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松田阵平咬牙,手上用力,他和安室透的位置瞬间掉转,他单手撑在冰凉的窗台上,深吸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吼道:“既然被你撞破了也就没必要掩饰了,其实他才是我喜欢的人,自从认识他我就知道他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管是性格还是样子都刚刚好……”
后面的话实在是太羞耻,松田阵平的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安室透颤抖着嘴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多想从身后的窗户跳出去,但还是不得不继续接下去。
“黑比诺大人,前辈知道的话会生气的!您不能这样!”
松田阵平/安室透:%?(脏话)
贝尔摩德:“……哇哦。”
这下乐子大了。
*
最后门板在贝尔摩德和波本面前被猛地摔上的时候,他们还从门后听到了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mead已经气疯了。
波本看起来也有些脚步漂浮,贝尔摩德用描画精致的眼角斜他,调笑道:“和mead抢男人的感觉怎么样?”
波本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在走廊白色的墙壁上狠狠蹭了蹭被黑比诺碰过的手背,神情嫌恶,咬牙切齿:“恶心……死了。”
说完这话,转头就直接离开这块让他恶心的地方,连平日里嘴甜的告别都忘记了。
波本那嫌弃恶心的表情十分真实,不像是演戏。
啊,看来波本很讨厌被同性惦记的滋味呢,不过黑比诺也未必是真心,大概只是为了气mead。贝尔摩德等到波本消失在走廊中后,才慢吞吞抬起了脚步。
黑比诺和mead彼此牵制,关系却并不融洽。先生现在想必会很满意了吧。
*
萩原研二刚关上门,松田阵平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跳着脚去卫生间洗脸,让自己冷静冷静,也赶快忘掉脑子里那些可怕的画面。
那边萩原研二拿了只钢碗,砸在门上磕出一连串叮当的声音,专门给门外的贝尔摩德听。
他趴在猫眼上,看到贝尔摩德离开后,才跑到卫生间门口,委屈地看向松田阵平。
可惜松田阵平正用湿漉漉的手捂着眼睛,忙着从脑子里清理垃圾文件,没功夫理他。
萩原研二拉长声音:“小阵平……”
他的声音七扭八歪地在半空中拐了十八个弯,生生把松田阵平刚消下去的鸡皮疙瘩又勾了出来,让松田阵平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松田阵平放下手,恶狠狠地瞪了某个家伙一眼,但是因为沾满水的睫毛,目光中的凶狠有些大打折扣。
没有起到威慑作用,反而把某个家伙的心跳瞪的乱掉了一拍。
松田阵平走过来,因为卫生间的地面比卧室略高,所以他现在卫生间内,刚好能和外面的萩原研二对视,他先发制人:“你为什么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那女人在我旁边欸!太客气的话,不是摆明了说我们有问题吗?”萩原研二委屈道:“小阵平又为什么和zer……安室那家伙抱到一起了?明明贝尔摩德就在外面,小阵平也知道很不安全吧?”
“就那几秒的时间,谁知道你们就那时候进来了……”松田阵平突然声音一停,后知后觉,声音迟疑道:“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感觉有点新奇:“我和zero那家伙?你疯了?”
“……不是。”萩原研二沉默了半天,才终于回答道:“hagi只是在想,小阵平说的那些话那么熟练,听起来在心里排练了很久,如果不是想说给安室听,那么本来又是想说给谁听呢?”
“原来的那个‘萩原研二’吗?”
第101章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
什么叫‘原来的萩原研二’?萩原研二就是萩原研二, 还分什么现在的原来的?松田阵平简直要被这短短的七个字绕进去,每个字他都能理解,组合到一起却像是天方夜谭了。
但萩原研二显然不是这样认为, 他执拗地盯着松田阵平,道:“难道不是吗?那家伙陪着小阵平上警校, 进入警视厅,最后小阵平也是为了那家伙才、才……”
萩原研二哽住喉咙,最终也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字。
松田阵平刚才因为洗脸被沾湿的发梢还在向下滴水,他随便的抹了一把, 皱眉:“你都想起来了?”
昨天他意识恢复到现在,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两个人根本没有时间静下来好好谈谈。松田阵平也只把萩原研二的情绪波动, 当作了是因为他失踪的原因。现在想来,萩原研二把他从小泉红子那里带回来,很可能也接触到了魔法之类的东西, 导致那部分之前被他称作是‘封存在箱子里的记忆’恢复了。
大量记忆恢复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就算是松田阵平是在魔法阵中,以亲身经历的形式,一点点恢复了前几年的记忆,当记忆融合的那个瞬间, 他还是有不适的感觉。
如果萩是突然恢复了上辈子那二十二年的记忆的话, 大量的记忆突然涌入,其中还参杂着两个人死亡这种刺激性的情绪, 他会认为那个‘萩原研二’,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人也就不奇了。
萩原研二扯起嘴角, 似乎是想要笑, 眼睛里悲伤的味道又实在太浓, 最后没有笑出来:“是啊,都想起来了,小阵平会失望吗?”
松田阵平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我失望什么?”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hagi现在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就不会让那个家伙再出现了,小阵平一定很失望吧?”
松田阵平:……
萩这家伙的脑回路,某些时候他还真的是难以理解。
松田阵平的沉默,反而让萩原研二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说不清楚的酸涩和乱七八糟的情绪从心底涌上来,顶的他眼眶泛红。
可能是嫉妒吧,但好像也不全是。
小阵平为了那个家伙,在那四年中全力以赴地追查炸/弹犯,心力憔悴的样子,还有最后在摩天轮上那抹说不清楚的笑容,他和那个家伙都看在眼睛里。那种心疼地快要碎掉的滋味,萩原研二很清楚,那个家伙也一定不好受,所以如果说他现在的情绪全部都是嫉妒,那也并不准确。
但是能说清楚的,好像就只有嫉妒了。
人类好像都是在面对别人的情绪时能更清醒些,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是一团乱麻。
想不明白。
等到松田阵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半坐在洗手台上,比萩原研二略高出一头,洗手台上的瓶管被两个人扫到地上,身后倚靠着冰凉的镜子,镜子里的萩原研二表情委屈动作凶猛,凉丝丝的头发扫在他颈间,既痒又捉摸不定。
松田阵平把手指插进萩原研二的发丝间,微微用力。
萩原研二的头随着他的力度后仰,但目光还是执着地黏在他的脸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像是未得餍足的狼犬。
松田阵平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也有些哑:“把话说清楚再亲,什么叫我为了见那家伙?那家伙是谁?那家伙难道不叫萩原研二吗?”
“才不一样……”萩原研二瘪嘴:“我才不会让小阵平因为我的事情闷闷不乐,我才不是那家伙。”
松田阵平简直是满脑门的问号,他想要再和这家伙好好说明白,但却被凑上来的亲吻打断,最终只能不甘心地暂且把这事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