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盏对他的野心完全不感兴趣,“想要留种,也得先活下来是不是?做个交易,我留你一命,你把林荒笔记的持有者告诉我。”
“你,哈哈,留我一命?”孔昭哈哈笑道,“就凭你一个……”
“就凭我。”叶盏略一点头,站起来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会将玄意从这座城市中抹除掉,这是他应得的。”
“为什么?叶盏,我很了解你,我们不是同类人吗?冷酷、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孔昭冷嘲热讽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逞英雄啦?我把笔记主人告诉你,你直接离开不就好了,祁渊永远都抓不到你,玄城的死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唔,我以前也觉得很了解自己。”叶盏玩着自己的发梢,颇有些遗憾地叹道,“但我发现自己并不想逃。非要说的话,我想站在被告席上,和我的朋友们一起。”
孔昭像是看到了疯子,伸手指向门外,“好啊,那你就去试试吧,我倒要看看你这种人的下场!”
我这种人的下场?叶盏自嘲地笑笑。
不会好的。
看清玄意的过去后,他就已经猜到了自己从Alpha转化为Omega的原因。
他的腹中是不是也藏着哪位神明的种子,也为孕育着什么做准备?
林荒真的杀死过凤凰吗?她知晓自己唯一的子嗣身上正在发生什么吗?还是说,这就是她一手安排的好戏?
他以为烧掉了那座绯流盛开的城市,就告别了过去的噩梦,但事实证明,他从未从那个地方逃离过。
他必须找到林荒笔记,给自己一个交代。
“你自己没有办法做决定,”叶盏道,“把玄意叫出来,让他和我做交易。”
“你——”孔昭的嘴巴刚刚愤怒地张开,就从中探出一截触手,他立刻翻了白眼,不省人事。
触手咕涌翻滚,声音低沉:“去青崖沃土,去找那个叫越秀的女人,是她买走了林荒笔记。”
“我明白了。”叶盏颔首,“我会放过你的种子,金色的火焰不会烧到孔昭身上。”
“呼呼……这好像和你刚才放的大话不一样啊,只要我的血脉存在一天,就一定会回来复仇……”
“大概我只能做50%的好人吧。”叶盏听着大礼堂中传来的怒吼和咆哮,在那里祁渊正受到不公平的审判,“他们总不能指望天神下凡帮他们解决所有麻烦,他们也不配得到永远的安宁,还是好好活在恐惧中吧。”
事实证明,灾难中翘首盼来的不一定是救世主,也有可能是恶棍,恶棍大杀四方扬长而去,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第76章 最后的逃亡(上)
◎等我八抬大轿回来娶你。◎
这是第三天, “落日废墟号”升上高空,飘浮在云海之上,头顶的天蓝得纯粹透彻。
叶盏完美度过了发情期, 还收获了一个百依百顺的情人,上一次活得那么滋润,可能还要追溯到躺在妈妈的子宫里。
此刻他正趴在床上, 享受祁渊的全套按摩, 温热的手掌卖力地在他身上揉捏,力度掌握得刚刚好。
“痒, 别摸我脚心……”
祁渊闻言松开, 但仍握着他的足踝不放。叶盏的脚偏窄, 脚背很直,可以看见青筋的脉络, 脚底有薄薄一层茧, 只要轻轻摸过, 脚趾就会痒得蜷缩起来。
“别看了, 昨晚没把你踩舒服吗?”叶盏撑起身子,转过头看他,张开嘴,“啊——”
祁渊从旁边果盘里拾起一颗葡萄, 精准地丢到他嘴里。
叶盏快准狠地叼住葡萄, 咬了一口汁水四溢, 嚼吧了两下, 才觉得哪里不对。他刚酝酿出一点不爽,祁渊的手已经游移而上, 轻轻揉捏他酸痛的小腿, 接着是大腿——拜他所赐, 内侧还敷着膏药,稍微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你说你是不是禽兽?我看你就是禽兽,”叶盏的脸埋在臂弯里,嘀嘀咕咕的,“我发情期没理智,难道你也没有?就算我要你不会拒绝吗?你平时不是拒绝得可欢了吗?”
“你知足吧,”祁渊捏了把他布满青紫指印的腰,“外头买个我这样的Alpha,起码得花等重的黄金。”
嘿,蹬鼻子上脸了还,叶盏瞪了他一眼,“轻点捏,疼死了,你是螃蟹精变的吧两只手都是钳子?”
说到这个,祁渊的确有些抱歉:昨天到最后他的确有些失去分寸,再加上叶盏蓬勃的逃跑欲望,他不得不牢牢地箍着他的腰按着他的背握着他的脚踝手腕,才能把他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昨天两人都很上头,也没感觉怎么,隔天早上叶盏就缓过劲了,掀开被子一看,嚯,瞧那那红的青的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祁追远抓去上刑了!
于是晚上祁渊一回来,主动帮他按摩赔罪。
按着按着,祁渊的脸就贴在了他的肚皮上,吐息间灼热的气流也喷在那儿,叫他一阵阵发痒。
“我让你躺下了吗?”叶盏斜眼看他,还有这新手爸爸趴孕肚上听宝宝心跳的姿势算怎么回事?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祁渊不仅不放,还得寸进尺,握住了他的腰。
“……”叶盏低头,只能看到他头顶的黑发,有些蓬松凌乱。两根角似乎比过去更长了些,已经不能完全隐藏在发丝里。
自从着家伙吃了化肥一样疯长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祁渊了。好像只有最初几年,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那孩子毛茸茸的头发,发旋朝左,每一根都乌黑发亮。
他一直都很努力地活着,可是却不剩下多少年了,这样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这样用力跳动的心脏,很快会变成冰凉的尸体,被当成不祥之物迅速烧成灰烬。这两天叶盏总忍不住去想,林荒笔记中记载的“死而复生”,会不会是真实存在的?
见叶盏久久不说话,祁渊也没有坚持,“不想说也没关系。”
“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毕竟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叶盏说,“不过在那之前,先去给我倒杯水。”
“嗯!”祁渊立刻跳下床,去给他倒水,心里反复咂摸着“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句话,无法自抑地扬起微笑。
他往水里掺了点葡萄糖,又切了两片柠檬挂上去,把水端到叶盏跟前,喂他喝了。临时标记后,他对叶盏产生了许多难以言喻的新奇情感,想把他当成幼崽一样藏进巢里,又想把他塞进兜里走哪都带着,想替他扛起一切重担,又想要侵犯和占有……就连看他吃饭喝水,心中也会涌起巨大的满足感。
叶盏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懒洋洋地挂在他怀里,在他耳边问道:“你知道我最初学到的狩猎法是什么吗?”
“什么?”祁渊莫名其妙地问。
“陷阱,四岁的小孩都可以轻易完成。只要往陷阱上放上美味的食物,”叶盏亲昵地攀着他的肩膀,手腕不着痕迹地一抖,一个微型针头滑出衣袖,落入他的手中,“猎物就会心甘情愿地死在你手上。”
多年的狩猎经验给了他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他没有犹豫一秒钟,呼吸也没有乱一下,迅速将针头扎入了祁渊的后颈。
祁渊的心狠狠一跳,四肢百骸都热血上涌,他感到一根针刺入皮肤,冰凉的药物被注入血管,霎时间抽干了他浑身的力气。而这个时候,叶盏仍温柔地抱着他,仿佛他真的非常非常爱他。
眩晕、失重,心从幸福的顶点滚落,砸得粉碎,他则沉沉地向前倒去。
叶盏丢掉注射器,接住他身体的重量,“你刚刚才用这个办法杀了玄意,怎么自己不多长点记性?”
祁渊似乎还想挣扎,但根本站立不稳,在他来得及消化巨大的痛苦之前,就跌进了黑沉的梦里。
叶盏对这个效果很满意,所有发情期的镇定药物他都没有吃,全都捣碎融进了这一管药里,剂量足够药翻一头鲸鱼。祁渊的耐药性大概比鲸鱼强,不过他现在身体相当虚弱,对药物的耐受性也打了对折。
此外,风饶给他的绯流药剂也被掺进了药液中,使得溶液呈现淡淡的粉色。包括这个精致好用的微型注射器,也是风饶提供给他的——他本来还怕风医生不肯给,但没想到风医生压根没问他多余的问题,就爽快地提供了作案工具。
“我走了。”叶盏从床底拖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蹲在昏迷不醒的祁渊身前,认真看了会他的脸。然后抬起他的下巴,落下一个干脆利落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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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前,食堂。
秦航正呼噜噜地埋头吃饭,忽然面前放下一个盘子,一个人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
“我们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秦航险些把刚咽下去的饭呛出来,猛地抬起头,只见叶盏单手托腮,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比起刚进来的时候,他瘦了些,头发也长了些,唯有恶劣的笑容还是叫人记忆犹新。
气味变了,秦航嗅了嗅,迅速瞟了眼叶盏的脖子,果然看到一个鲜红的牙印。他根本不屑于遮挡,仿佛那不是一个被占有的标记,而是一个荣耀的奖章。
“什么话?”秦航故作不解。
“你说要开飞机带我兜风,忘记了?”叶盏凑近了一点,金棕色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亮,睫毛扑扇扑扇的,“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呢。”
别过来啊哥!秦航连连后退,靠在椅背上,小祖宗你还来撩我干嘛,你看我像是活腻了吗?!
“之前是我比较冲动,”秦航苦笑道,“你看你都有boss那么优秀的对象了,就不用考虑我们这些歪瓜裂枣了吧……”
“看来我作为Omega,还是不够有吸引力。”叶盏捧着脸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么作为Queen呢?”
秦航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收起了苦哈哈的嘴脸,低声问道,“您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Bishop告诉我的。”叶盏也收起了不正经,“她说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任意差遣你。”
秦航有些迟疑,“您确定现在要走?明明……”
明明历经了如此多的波折,好不容易和祁渊和解,甚至允许他标记,为什么突然要走?
“你说这个啊?”叶盏摸了摸后颈的临时标记,“这是给他一个名分,等我大功告成了,就八抬大轿回来娶他。”
秦航吹了声口哨,“那到时候我肯定给您鞍前马后吹唢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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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盏看了眼手机,时间正好,秦航应该已经在约定好的飞行器上等他了。
当然,他可不准备跟秦航走,他需要的是他的起飞权限。
一吻作别,叶盏正准备抽身离开,昏迷不醒的祁渊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叶盏大吃一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居然这样都没药翻?!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因为那只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随便一甩就甩开了。
祁渊努力地睁开眼睛,黑眼瞳像是蒙着层水雾,神情特别委屈,嗫嚅地问道:“哥,你要去哪里?”
叶盏的心一荡,险些被他给蛊惑了,他最受不了祁渊这副神情,但他的决心依旧不容更改。
“卖萌也没用,我真的要走了。”叶盏琢磨着把他捆一捆,却见祁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左右看了看,面色茫然地问道:“哥哥,这是哪里啊?我好困……”
等等,不会吧……叶盏愣住了。
在绯流的幻觉中,人会看到最想看的画面,回到他最深爱的记忆中去。
祁渊不是装的,绯流的幻觉,把他带到了所有伤害都不曾发生之时……站在他面前的祁渊,心智和记忆可能只有17岁!
叶盏转过身,不愿和他对视,拎着包急匆匆地向门边走去,落荒而逃。
砰砰砰!
忽然,大门被急促地敲响,外头传来一阵恐怖的咆哮,接着响起一道嘶哑的嗓音:“主人,您在吗?”
是嘲风、睚眦和囚牛,三个堕种都聚集在门外!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不,不是巧合,是祁渊在昏迷前的一瞬间,召唤来了他的眷族。
果然不能小看他,叶盏额头淌下冷汗,下意识瞟了眼窗户,思考从万米高空跳下去摔死痛快,还是被三个堕种手撕了痛快。
砰!
不知是哪个劲大的,把新换上的铁门砸得凹进来一块,门锁在崩坏的边缘。
得不到祁渊回应,三个堕种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嘲风焦急地喊道:“主人!我们马上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