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涵快步赶来,模样看上去特好玩,佝着脖子鸡贼的嘘声询问:“我看见简语梦躲在花坛后面蹲着痛哭……余枭也真是牛逼,能把她逼到这个份上,到底咋回事儿啊,说说呗!”
秋祁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朝后拉了拉:“别说了。”
众人顺着秋祁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病房门口,只见小倾凡很懂事的搀扶着孱弱无力的余枭,余枭一手扶着门框,憔悴的望着众人,想要表达的话语太多,最后脱口而出只剩一句:“我想跟语梦打断余枭发言的人是尤非凡,她笃定的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把她找回来。”
尤非凡迅速跑到医院外的空地上四处张望,终于在童涵形容的花坛后面找到了简语梦的身影,好似不敢打草惊蛇,尤非凡的步子放得格外轻。
但当靠近时,简语梦猛的抬头还是吓得她心惊肉跳,她就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再前进半步。
简语梦哭的梨花带雨,眼妆糊得一塌糊涂,看上去很好笑,可好笑之余又带着强烈的可怜后劲,尤非凡想笑但嘴角抽抽最后又瘪了下去:“那个……别哭了好不好?“看来哄女人那一套,尤非凡除了对Phoebe巧舌如簧油腔滑调,换个人就成了半个哑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好听的,末了只好挨看简语梦蹲下,顺便乖的把看除头,就有于拍仕地上凹有小色圈。
看着简语梦红了整整一圈的眼睛,尤非凡压低了声音劝说:“要不你先整埋一下情绪,一会儿跟我回病房,余枭她说.……想跟你单独聊聊。”
简语梦一时半会儿泣不成声,下巴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只能朝着尤非凡摆了摆,大概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狈脆弱的一面,她侧着头,二人之间只剩下一忍再忍的哭泣声。
本该是深仇大恨的关系,却也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尤非凡有些为难,她摸索着衣兜裤兜,却摸不出一张纸巾,懊恼极了。
直到一双棉拖鞋带着缓慢拖沓的步子停在了二人面前,尤非凡抬起头看向来者,她哑然的站起身,悄悄离开。
简语梦还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直到余枭颤抖着手递来纸巾,她微弯着腰扭着伤口微蹙眉头,简语梦抬起头定睛一看,随即开始胡乱的擦拭着眼泪,慌忙站起身开口说教着:“谁让你出来的!伤成什么样子,心里没数吗?你怎么能这么任性,你……”
余枭不顾一切的展开双臂,一把将简语梦拉进自己的怀里,顺势抬起手安抚着她的脑袋,歪着头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耳朵,语调轻柔又叫人心碎:“求求你不哭…好么…是我不好,总让你感到失落和不安。”
这个带着余枭熟悉味道的温柔拥抱,对于简语梦来说太久违了,她竟感受到了梦幻的错觉,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刚刚消停的泪珠,在眼框边不带犹豫的落下,一颗一颗最后润了一片。
余枭退开步子,就着手中的纸巾小心翼翼的替着简语梦擦拭泪水,一边温柔的倾述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们可以像她们所有人一样,不留余地的争吵…疯狂哭闹,轰轰烈烈之后又重归于好。
现在撇开那些纷争只谈我们,谢谢你在摧毁我的同时又给我的未来画上了光明前途,六年一晃眼转瞬即逝,我以为我的一生就只是这样了。
依附于你的我,以为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施展才华,后来才发现,不管我努不努力,你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让结果变得让人满意。
时间久了,我忘了自己除了是你的爱人,我还能是什么样的角色,没有简语梦的余枭是否能过的很好?
这些日子,我每天看着富内斯山顶的云终于找到了症结,原来无形中,依附着你的我成了笼中雀,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贪婪了。
能不能放我一次自由,我想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恕我自私,这次我想一个人。“看着简语梦咬着下嘴唇止不住的摇头,她没办法接受余枭离开自己远走高飞,这对她而言太残酷,她哽咽的很不像话,哭腔里带着绝望的嘶哑:“没有你,我怎么办?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吗?“余枭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撩开简语梦凌乱的发丝,又勾去眼角的泪水,深呼吸,从肺腑里叹出自己的灵魂,她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那么的难过,却还是对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扯出漂亮的弧度来掩盖内心的慌张与不安:“我曾经期许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善良去感化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明白,是我太奢望了,我们之间需要发生质的改变,就像是一场迟到的成长,我当然舍不得你,但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离开你。
归期不定,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如果你遇到了更好的人,千万别因为我而错过,我希望某日某时归来再见到你,你的笑容不带恶意,你的眼睛满是光明,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来结束我们的感情,我不求别的,只想你能记住,漂泊在四海之外,有个人的心底装着你,就够了。“……
一辆油黑的捷豹商务车缓缓驶来,车身停稳,司机匆匆赶到后座为老板开门,Phoebe下车抬眼扫视着乔克通的公司大楼,公司规模比她想象的要大,这算是意料外的惊喜。
只是那老旧的公司招牌很扎眼,摇摇欲坠的,仿佛预示着这家公司在破产边缘垂死挣扎,好像随时都会咽气。
没一会儿慕多然带着面色憔悴的简语梦出现在Phoebe的身后,顺便简单介绍了一番:“这里就是乔克通本部,公司的生产厂房在另一个区,距离这边大概20多公里,我想蓝崇铭和蓝希颂父子俩这会儿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你了吧。”
经历重重磨难,Phoebe摘掉墨镜扬起涅槃重生的微笑:“他们爷俩的账今天务必算清楚,多一分我不要,少一分不行,走吧。”
在简语梦和公司前台小姐的带领下,Phoebe带着浩浩荡荡的律师团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门是开着的刚好能看见老板位置,只见蓝崇铭端坐着,蓝希颂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两侧分开零零散散坐着几个老外,应该是公司的高层领导。
Phoebe的出现有着江山易主的架势,她站在门口朝着蓝家父子俩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接着便自作主张的选了靠蓝崇铭最近的位置坐下。
蓝崇铭夹着雪茄的手指莫名的紧了紧,就连烟灰抖落在了桌子上,他也没有发现。
Phoebe示意慕多然开场,慕多然便拿出文件夹开始发起Doris风投作为最大债权人,对乔克通公司进行股权分割的合理阐述。
在慕多然细分债务分配时,蓝希颂终于忍不住了,他狠狠的拍着桌子,朝着Phoebe一行人怒吼:“这里是德国,是我的主场,你们那套霸王条款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想要把我逼上绝路,蓝菲懿你也想的太天真了点吧! “Phoebe面色不改,带着诡谲的笑容一把抓起面前的文件洒得漫天飘零:“蓝希颂,难道你还看不清现状吗?Doris风投向乔克通注资的每一份合同都是依据当地法理条例生效的,之所以牵扯蓝氏,只不过是我借由Doris风投做媒介罢了,不然我费尽心思把简语梦请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光凭你们逾期所产生的利息数额都够大了,随便翻出来几笔也够我收购你乔克通好几次,你拿什么跟我玩?“说到这里,Phoebe缓缓站起身,抬手拽着蓝希颂的领导狠狠的一扯,凑在他的耳边嘘声解释:“我差点被车撞死,这口恶气不出,我晚上睡不好觉的。”
蓝希颂终于意识到,Phoebe这次是摆明了要把他们父子俩整到家破人亡,他终于收敛锋芒,退到了蓝崇铭的身后。
蓝崇铭只好拉下脸面,摆摆手示意Phoebe不要动怒,甚至亲自上前祈求:“菲懿啊…看在我们也是蓝家人的份上,这次你发发善心,别把事做这么绝…希颂无知是我教子无方,我这张老脸值不了多少钱,算我求你了,留条活路吧。”
Phoebe最是见不得老狐狸的嘴脸,她嗤笑着双手环胸靠进椅子里:“活路?我想…那天从你们家离开,你们也没打算给我活路吧,我说的对吗?蓝希颂?今天我只谈公事,合同条款白纸黑字,乔克通清算整改重组最终将由Doris风投接手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要说留点血脉情面,也不是没有。
说着Phoebe示意慕多然将新合同递交到蓝希颂的手里,接着继续解释道:“这是一份聘用书,接下来乔克通依旧归你管理,你作为职业经理人,如果在接下来的五年让这间公司起死回生,我将无偿赠予你们百分五的股权,如果期限一到公司依旧是个鸡肋,卷铺盖走人,我也不会再讲什么情面。”
蓝希颂将合同捏在手里,拽得皱巴巴的,他那高大威武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开始颤抖起来,欲要发作时,蓝崇铭将他拦下,一口应了Phoebe的要求:“好,我们答应你!““父亲!“
“你给我闭嘴!”
这样的谈判似乎毫无难度可言,Phoebe有些失望,带着挑衅的语气询问道:“为什么你们不挣扎,不尝试着跟我斗一斗,说不定,打个官司,你们还能捞点儿好处回来呢?”
蓝崇铭碾灭雪茄,虽然自始至终都保持冷静清醒,但也不难看出他瞬间心力交瘁了许多:“其实乔克通已经资不抵债好些年了,如果能让你二爷爷远走他乡一生心血创办的公司越来越好,我并不会抵触你的这种行为,原本一开始也是我们越界了。”
Phoebe了然的点点头:“还算识趣,你是个明白人。”
说着,她将话语权交到了简语梦这边:“简总作为第二大债权人,你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么?
因为余枭的事情,整个交涉的过程中简语梦都出于不在线的状态,她恍然的抬头看向众人,最终目光落在蓝希颂的身上:“如果可以,乔克通的股权能按比例兑换蓝氏股权是最好的。”
“就完了?“
蓝希颂和Phoebe都直勾勾的盯着简语梦,简语梦大概心底太憋屈,实在不想为这些事操心,便潦草的把决定权交到了Phoebe手上:“当然,我可以委托Doris风投暂时保管我的份额,后面再做商议。”
说着,简语梦侧身凑近Phoebe:“我想出去透透气,你们继续。”
整个谈判过程异常的顺利,直到Phoebe一行人离开会议室后,会议室里传出了支离破碎的打砸声,慕多然朝着Phoebe眨巴眨巴眼睛,她们刻意放慢了步伐,直到最后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收尾,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Phoebe满意的伸了个懒腰,又完成了一件事,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这耳光声真动听。
慕多然却在这时压低了声音:“Phoebe,整改完乔克通之后,我打算辞职。”
第168章
半个月后。
尤非凡起了早床帮着酒馆里的伙计一起为大伙儿准备丰盛的早餐,想着余枭最近伤口愈合特别快,便精心准备了新鲜水果,顺便来了个优秀的客房送餐服务,她端着果盘昂首挺胸,敲响房门,却没有得到回应,不禁亮着嗓子询问:“余枭…起了么没…在干嘛呢?我进来了哟!”
又是一阵等待,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尤非凡这才觉得不对劲,尝试着扭动门把手,这才发现没有反锁,推门而入,客房被余枭的收拾的很干净,就仿佛这屋子从来没有人住过,尤非凡有些恍惚的走到床头柜放下果盘,看着柜子上余枭留下的一封信,她怅然的叹出一口气。
“又不是徐志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云彩,连道别都要悄悄摸摸的吗?”
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信封,看着余枭娟秀的字体,尤非凡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虽然简语梦早在之前谈完蓝希颂的事就直接回国了,但这种不辞而别的方式总叫人心里隐隐约约的不畅快。
“非凡?余枭呢?”
秋祁清理完羊圈满身臭汗,准备回屋子换身衣服,瞧见余枭客房的门开着便过来凑热闹打声招呼,只是看着干干净净的床铺和尤非凡落寞的背影,她感到十分诧异,尤非凡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秋祁无奈的瘪了瘪嘴:“余枭走了。”
人总是这样,习惯的事物被打破时,心底就会膈应得慌,余枭陡然离开让秋祁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在她的记忆中,昨天夜里,朋友们还围坐在院子里喝着羊奶酒嬉笑着侃大山,怎么一夜之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呢?
很快,余枭不辞而别的消息在整个朋友圈子里传开,但基于对余枭保留最大的尊重,所有人都选择了不致电不打扰。
Phoebe对于她的离开也没有表现出有多意外,在餐桌上,聊及这个并不愉快的话题,童涵掰着面包棍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余枭现在在哪里,她的签证到期了没,钱够不够花。”
官书匀若无其事的摆弄刀叉吃着糖心蛋:“担心归担心,但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Phoebe举着牛奶杯赞同官书匀的说法:“嗯,如果这就是余枭想要的生活,为什么不让她放手一搏呢,老实说,她这样的举动让我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