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慕多然如此亲和的笑容,Phoebe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告知赵泰安的动态:“多然,可能这半年你不能回国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泰安在申请假释,而且时长一个月,非凡因为这事儿很焦虑,你要是赶在他假释期回来,怕发生什么意外。”
听到赵泰安会出狱,慕多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生硬,她有些恍惚,整理了一番情绪方才开口答应:“放心,德国这边忙的不可开交,我也没办法回国,倒是你跟非凡一定要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慕多然盯着楼下,看见秋祁送走谢佩瑶一行人,待到她们离去,慕多然探出头招呼着:“秋祁。”
秋祁抬头看向她,扯着嗓子询问:“怎么了?”
“上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秋祁好似有着用不完的活力,蹦跶着跑到慕多然的房间,却发现慕多然的神情很是严肃,她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你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看上去有点吓人。”
慕多然坐在摇椅里突然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何木计划报复官书匀最后失败了,何木有没有再跟你提起过…继续报复她。”
如此直白的话题使得秋祁脸色有些难看,她坐到慕多然身旁的小凳子上摇着头:“人这辈子就这么几十年,哪儿那么多时间一直想着报复呢。”
“可是何木不这么想。”
慕多然的反驳惹来秋祁过激的反应:“不可能!我已经跟官书匀保证过,琴匀的事儿翻篇了,我们不会…”
“不会什么?你知道此时此刻国内发生的事情么?”
盯着慕多然的眼睛,秋祁似乎已经明白,何木又挑起事端了,她惊惶的别开头沉思一阵后追问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慕多然按照Phoebe的吩咐将事情经过简单阐述,秋祁双手捂着脸沉闷的叹息着:“他为什么还没明白,有些事我们已经没办法去改变了。所以…你们想要我尽快回国去阻止他?”
“本来这事我们不打算告诉你,毕竟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是这次何木玩得很大,已经波及到官氏和蓝氏的发展,Phoebe别无选择,只能请你回去想办法牵制他,可我觉得你做不到。”
秋祁猛的一扭头瞪着慕多然反驳:“你怎么就觉得我不行了,成年人,不能说不行。”
“现在事情原委你都清楚了,说说你的打算吧。”
“还有什么打算,马上回国处理何木的烂摊子呗。”
“那你这漫山遍野的小羊还有旅馆怎么办?”
“这倒不用担心,我一直都是请当地的人帮忙打理…倒是你,你跟我一起回去不?”
慕多然摆摆手:“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回不了,不过你也别急,起码陪我度完假再走。”
都这个节骨眼了,慕多然竟然还想着度假,秋祁没好气的答应:“你倒是很有闲心的…行吧,你难得来一趟,这两天陪你玩开心。”
……
待到天黑,旅馆迎来陆陆续续的客人,秋祁对店里的伙计安排了一番,便带着慕多然上了自己的三手老爷车。
慕多然抬手摸了摸塑胶质地的车窗倒也不嫌弃,只是笑着调侃:“安全么?”
“从旅馆到小镇路程不到一公里,别说人,连羊都撞不死,凑合着坐吧。”
进了镇上将车停好,沿途遇到的小镇居民总会跟秋祁打招呼,看来这家伙在镇上混得如鱼得水,走进秋祁说的那家意式餐馆,慕多然环视一圈,这是一间家庭式的餐厅,服务员和收银的是家里的女主人,负责下厨的便是她老公。
看来秋祁确实是这间餐馆的老熟客,一进来便熟门熟路的找位置顺便跟女主人打招呼,女主人见她带了中国朋友,竟然用着拗口别扭的中国话称赞:“你好,你很漂亮。”
“谢谢。”
慕多然礼貌回应,秋祁根本不用看菜单,已经麻溜的点了一桌特色菜:“怎么样,这里的人很热情吧。”
“看来你融入的还不错。”
“那是必须的,天南海北我闯了一大圈,走一处交一处朋友,换个人种门道还是一样的嘛。”
在等餐的时间里,秋祁突然聊起跟尤非凡的旅行,见她很感兴趣,便说得更起劲了:“我们打算离开山区时,非凡提议开车把每个孩子送回家,算是离别的礼物吧,但是送完最后一个孩子,我们在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了严重的滑坡。”
随着故事紧张的发展,秋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慕多然听得也入迷紧皱眉头催促:“然后呢?”
“满山坡的石头往下砸,最大的块头比我们的吉普车都还要大,然后就砸中了车前盖,我打方向盘想要避开,可是狂风暴雨的一打滑,轮胎发生偏移,车子差点儿落下悬崖。”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景,还是叫人不禁心头一慌,慕多然听着都觉得后怕:“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浮于秋祁的脑海,她的情绪竟然一下子崩溃了,双手握着水杯垂下头,感觉鼻子酸楚难受:“因为猛烈的撞击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感觉非凡把我从车里捞出来,不停的大叫着不能睡,醒一醒,那种撕心裂肺的祈求真的唤起了我的求生欲。”
说到这里,慕多然也跟着垂下了眼睑,虽然是第一次听到尤非凡跟Phoebe闹掰了离家出走后所发生的事,秋祁描述的画面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勾起了慕多然不愿回忆的那场车祸里,就连救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那你们是怎么得救的?”
说到最动容的地方,秋祁吸了吸鼻子敞怀的哀叹一声:“唉…路被落石截断,她淋着雨徒手挖石头,疯狂的不停的挖着,挖得满手是血,直到挖出了一条生路。
她个头不算高身板也不强壮,自己也还受了伤,但却背着我不肯放弃,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的走着,走了好久好久,久到让我觉得我们快完蛋了,她就不停的唠叨,说着不能死在这里,因为还有想见的人没见到。
琴匀死后我的生活很绝望,直到那个夜晚,对日子没有期盼的我第一次看到了希望,是她带给我的,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尤非凡不是人,更像是我的救世主。”
对于秋祁而言,这样的比喻并不夸张,慕多然抿嘴不语,如果说人生几大后悔,丢了尤非凡是她最大的悔恨,想到这里慕多然终于开口豁然:“她啊,就是这么奇妙的存在,普通又朴素但又像她的名字那样…很非凡。”
这时女主人很合时宜的倒了两杯餐前小酒,秋祁举起酒杯提议:“来干一杯,敬尤非凡,没有她,我们俩也不会坐在这里享受风景享受美食。”
“对,敬尤非凡,干杯。”
用完丰盛的晚餐,慕多然提议走回旅馆,大概是想感受最朴实的小镇风光,晚上的气温骤降,秋祁见她双手揽着胳膊,便脱掉外套搭在她的肩头:“有点冷吧,山里昼夜温差比较大。”
秋祁暖心的举动叫慕多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想要婉拒:“不用…你别着凉了。”
“没关系,我天天干活干出了一身的体力,在这边身体都变强壮了。”
“我看是你喝羊奶吃羊肉给吃出来的。对了,我听非凡说过你特别会画画,我在想,你跟余枭比,谁会更厉害。”
提到这茬,秋祁立马显出一股子骄傲的劲儿:“当然是我!余枭是搞设计的,她有绘画功底,但我是美术专业出身,素描,油画,壁画什么都行,你不信,明天带你去看看我的‘画廊’。”
“什么?你竟然还有画廊?在哪里?”
慕多然饶有兴趣,秋祁点点头:“就是旅馆旁边的大仓库,我的画廊不对外开放,不过你是贵客,明天我带你进去逛逛。”
第51章
二人还没走近旅馆,便听到了里面的奏乐和客人们的欢声,秋祁见怪不怪:“肯定又在开大派对,走,我带你进去感受感受。”
“大派对?”
“今天是不是星期六?”
秋祁问着,慕多然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嗯。”
“那就是了,每周六镇上的年轻人就会来开大派对,无非就是喝喝酒跳跳舞,人多热闹嘛。”
推门而入,只见一众年轻男女围着中间弹吉他的男生,高举着手中的啤酒杯载歌载舞,慕多然虽然听不懂意大利语,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当地名谣。
一个男子见着秋祁走进,便拿起桌上的啤酒迎接:“hei!Qiu!”
秋祁也不拒绝,接过啤酒沌沌沌的喝了个精光,引来大伙一阵欢呼,接着转身她一把拉住慕多然的手:“你逃不掉了,今晚怕是要醉个痛快!”
一屋子的人见着慕多然这样的中国大美女,那是稀奇得很,纷纷举起酒杯愈加兴奋,秋祁将啤酒塞进她的手里,挽住她的胳膊加入到年轻人的圈子。
大伙儿教着慕多然按着吉他节奏抬脚踢脚,这样的舞姿虽然毫无美感,但特别好玩,她看上去笨拙又可爱,但很快便学会了,于是挽住秋祁的胳膊跟着伴奏跳动,被屋里的轻松愉悦的气氛渲染,她终于放飞自我的开怀大笑,毫无顾忌的举杯畅饮。
在Phoebe的加持下,慕多然拥有了财富,也尽最大的可能发展了自己的事业,但像是对自己过往的惩罚,她一直保持着孑然一身的平淡生活,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鲜少享受人文风情,今晚注定是别具一格的,这让慕多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在欢呼声里,慕多然凑近秋祁的耳朵:“秋祁,谢谢你。”
秋祁愣了一下,接着大喝一口啤酒:“谢什么谢,我见着黄皮肤的中国人别提多亲切,你能来看我,真好!”
……
因为工作的缘故,慕多然总是在加班熬夜,这一夜的酒精让她终于能睡上一个好觉,直到自然醒,她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起身简单收拾后走到阳台。
屋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她眯起眼睛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想起昨夜宿醉的疯狂派对,不禁揉了揉太阳穴,真是老了受不住,脑袋还有些晕乎。
“快下来吃大餐,烤羊腿啊!”
寻声望向楼下,只见秋祁戴着大草帽,正跳脚晃动着手上的夹子,她在院子里起了烧烤架,身边围着旅馆的几个伙计正忙着处理炭火,伴着木炭的噼啪声,烤架上的羊腿正滋滋冒油。
慕多然笑了,并不是因为大餐有多美味,而是这种亲切的人情味让她觉得生活是真的美好。
走进院子里,秋祁已经替她切了一大块肉,慕多然对于食物没有多大的挑剔,她接过秋祁递来的餐碟,说笑着:“果然变强壮是因为天天有肉吃。”
秋祁咬着焦脆的羊皮那叫一个香喷喷:“也不是,你来了我才让吃羊腿的。这不秋天来了嘛,我给你贴贴秋膘~”
“拜托,这才九月,是不是贴早了点。”
“你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贴早点儿好,吃了羊肉热乎,晚上你都不会觉得冷。”
二人坐在院子里的木桌前,享受着阳光,美景,还有皮脆肉香的羊腿,确实很有风味。
饭后,秋祁还特意煮了一壶手磨咖啡,满院子都是咖啡的香气,这股子惬意的劲儿别提多舒服。
秋祁举着杯子靠在椅背上享受的眯起眼睛,可脸上又变得愁云惨雾:“这日子真好啊~可是…一想到回国就糟心!”
慕多然被她滑稽的表情逗笑,不禁安慰着:“所以你现在好好享受一下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吧。”
隔了一阵,秋祁摸索着裤腰上的钥匙:“走吧,我带你去仓库。”
这个提议好,慕多然欣然跟着她的步伐朝仓库走去。
解开铁门外巨大的锁,秋祁吃力的拉开厚重的门,惹起一片尘埃,她挥舞着胳膊咳嗽:“咳咳咳…太久没来了,咳咳咳…灰尘有点大,你别介意啊。”
慕多然只是抬手捂着嘴点点头,便跟着她走进了仓库,正如她说的那样,这里确实像一个画廊,因为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油画,有风景图,但大部分的都是人像画,不用猜也知道,画里的人是官琴匀。
每一幅图秋祁都是精心装裱,慕多然游览得很慢,秋祁伴在她的身旁却没有解说的意思,慕多然便侧头看着她:“不讲解讲解?”
秋祁的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的画里,久久矗立久久没有应答,好似她的灵魂已经抽离躯体,随着绚丽色彩偷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