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手起手落,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整个书房陷入沉寂,简语梦白皙的脸上留下了指印,她不可置信的偏着头,隐忍即将爆发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一直隐没凶恶只把温柔留给她的余枭竟然会狠心到动粗。
余枭盯着颤抖的手,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气急败坏到扇简语梦的耳光,抱歉的话语都到了嘴边,但看着不肯回头的爱人,又把话活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简语梦转过头重新看向余枭,顶着火辣辣的脸颊惨淡一笑,语气却轻松得让人火大:“打也打了,现在解气了么?”
无可救药的简语梦再次成为余枭的梦魇,六年,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六年,就这么一句虚无缥缈的‘解气了么’硬是把余枭重新打回到当初的人间炼狱。
面对爱人的执迷不悟,曾经种种不堪回首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余枭又开始痛苦的掩面哭泣,甚至脚软的跪到地上苦苦哀求:“语梦…我…我的本意不是想打你…只是想让你清醒点,你知不知道你犯的错是不可饶恕的,会受到法律制裁…跟我去见Phoebe好好解释好好道歉…
不管怎么样,我会陪你共同承担后果…然后我们把非凡带回来,求求你听我的话,就这一次你听我的…好不好?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向深渊…”
余枭用情至深的劝说着,在这场爱情里她输得很彻底,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匍匐在简语梦的脚边,卑微得宛如尘埃,低声下气的祈求却没有得来爱人的回心转意。
简语梦垂头看着她,脸上早已没有往日恩爱温存的笑容,只剩风平浪静的沉默,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余枭的脸颊,自然而然的替她抹去湿热的泪水。
面对挚爱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简语梦的眸子里还留有一丝浓烈的不舍,甚至眼眶渐湿,为了掩盖内心那一瞬真实的动摇,她只能微垂眼帘遗憾的摇头,转而抬手一把将余枭狠狠推倒在地,眼神凌厉不再含情,语气亦是毅然决然:“既然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刻,我们都别逃避…说出那个词的机会,我留给你。”
余枭呆滞的坐在地上,她红着鼻子望眼欲穿的盯着简语梦,喉间哽咽愈发艰难,嘴唇抖动哑然得一时说不出任何,简语梦偏着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待。
余枭悲哀的佝偻着后背,挫败的吸吸鼻子终于不再哭泣,人心最疼时莫过于心死心凉,她站起身缓缓的朝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她都歇斯底里的说一次:“简语梦,我爱你。”
“简语梦,我恨你。”
“简语梦,我爱你。”
“简语梦,我恨你。”
“简语梦,我爱你。”
“简语梦,我恨你。”
简语梦盯着余枭落寞的背影,一句我爱你一句我恨你,像是魔咒牵绊着她决绝的心,紧皱起眉心别开头让低泣变得悄无声息,却还是没受住余枭愚蠢的一往情深,终是声嘶力竭的呵斥着:“别说了…别说了…滚啊!”
走到门边就像是走到了这场爱恨纠葛整整六年的终点,余枭无力的扶着门框,她顿下脚步仰起头深呼吸,过了很久很久,她咽下最后一句我爱你,释然的嘲讽着:“本就是孽缘,在一起就是错,如果分手才是好结果…那就分手…但是…千万别各自安好…”
余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简语梦靠在椅子里终于溃堤,她抬手捂着胸口大概是太疼了,大口呼吸大口喘气,可是怎么都无法缓和涌上心头的难受,最后终是发作的将桌上的文件统统扫在了地上。
她瘫倒在桌上撕心裂肺但又不能哭出声,任由眼泪顺着鼻沿滑落,算计了所有人,偏偏算不准自己最爱的人。
……
秋祁自告奋勇的冲在最前面抢着买单,慕多然提着公文包尾随其后调侃着:“今天你一顿明天我一顿,别一副大老板有钱有势的样子…我都想好了,明天带你去吃一家不错的家常菜馆,味道保准你满意。”
这样的邀约让人有点盼头,至少在秋祁心里,跟慕多然一起用餐是件让人倍感舒服的事情,毕竟像她这样充满故事背景的女人实在少见,丰富的阅历使得她的气质浑然天成,不仅如此,又还容貌并存,举手投足之间满满的礼仪感,谈笑风趣有度,谁会不喜欢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需要我帮忙做什么,提前告知就行,我尽量让你少加班。”
走出日料店,慕多然双手背在身后刻意放慢了步伐,秋祁转身看向她,似乎想要再多待一会儿:“那个…你想饭后散散步呢…还是想回酒店休息,又或者…”
见着秋祁故意不把话说完,似乎也猜透了她的心思,慕多然温婉的笑着给出了第三个答案:“时间还早,回酒店也还挺无聊的…要不…我们散着步去医院看望Phoebe和童涵?”
“好主意!空手探望那得多寒碜呀…要不…我们去医院之前,先去买些水果和鲜花,只是不知道现在花店还有没有营业。”
“不去看看又怎么知道呢?”
觉得慕多然说的有道理,秋祁便领路朝卓越步行街走去,突然又停下脚帮忙接过了她手里的公文包:“你穿高跟鞋走路不方便,包还是拿给我来提吧,嚯!这么重的!”
慕多然突然觉得秋祁还挺有意思的,要是打个比方的话,她像一只忠厚的金毛犬,喜多多甩着舌头的样子突然占据脑海,不禁开口朝着她召唤了一声:“喜多多~”
秋祁不明所以,疑惑的歪了歪头:“喜多多?我听二哥说多多被带去祖宅养一段时间,怎么了?”
看着秋祁一本正经的讲述着喜多多的动向,慕多然笑着摆摆手:“没什么,就突然想它了。”
找到一家水果店,秋祁捧起一个大菠萝兴奋的说起:“哇!这菠萝吃了猪饲料嘛,个头长这么大,就它了!”
慕多然雷厉风行的选了一件4J车厘子,有些嫌弃的看着秋祁:“就不能选点儿方便入口的水果?”
“可是它长这么壮实就好像在告诉我:‘快买走我,快买走我,我努力长这么大就是让你吃个快乐’,我甚至都想好了,给它取个名字叫‘肥大壮’!”
“这位小盆友,你今年小学几年级了?”
慕多然被秋祁的幼稚打败,结账时还是顺利带走了这位‘肥大壮’。
二人找到一家花店,可惜已经关了门,秋祁挠着脑袋啧啧嘴:“这么早下班干啥呢,不怕花谢了卖不出去吗?!”
慕多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转头离开:“你是杠精俯身吗,少吐槽两句会窒息?直接去医院,我脚都走酸了。”
……
没有泪流满面,但胸口闷得发慌,余枭呆滞的目视前方,就这么开着车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超速疾驰,一连闯了两个红灯,都没回过神来(生命只有一次,务必遵守交通规则)。
她并没有选择直接去医院找到Phoebe揭发简语梦的种种恶行,而是一开到底的驶向了情侣路。
天气渐冷,绿色步道上散步的人不多,将车随便甩在路边,余枭找了一处不受打扰的位置,她爬上大理石栏杆前倾着身子面朝大海,她放声大吼着宣泄着,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吼得嗓子嘶哑了才肯罢休。
夜里呼啸的海风浸透刺骨,漆黑的海面像一头深渊巨兽,激起的层层浪花反复拍打着脚下的礁石,似乎想要吞没没有归宿的灵魂。
大海像是拥有了魔力,在勾引着她跳下去,这一瞬,她在心里反复的问着自己,是不是一跃而下就能想跟这个充满了恶意与欺骗的世界潦草道别?
余枭的双脚卡在栏杆石缝里,明明海风冰凉却凉不过她已经死掉的心,于是想要试一试的缓缓站起身,又慢慢的松开了借力的扶手,挺起胸膛目视眼前的深渊,整个人摇摇欲坠。
正当要抬起一只脚做出向前跨步的姿势时,突然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死死抱住她的双腿,紧接着朝后重重的摔下。
余枭摔得不轻,她侧身倒在地上吃痛的眯起眼睛,隔了一阵子才抬起头看向拦住她轻生的人,是蔺晨。
蔺晨的脚边放着一提啤酒,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友善的伸出手想要将余枭拉起来。
余枭自知如今二人立场不同,便挥开了蔺晨的手,冷冷反问:“你干什么?”
“跟着你,保护你,让你不做傻事。”
余枭火气很大,似乎在责怪蔺晨毁了她轻生的选择:“我不需要你,请你别烦我!”
无视掉余枭恶劣的脾气,蔺晨提起啤酒邀请道:“或许你需要的是它,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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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蔺晨语毕不再给余枭反对的机会,甚至有些粗鲁的拎起她的后衣领,强行拽着走到了不远处的石板凳前。
余枭挣扎无果,也很清楚蔺晨的武力,想要逃跑已经不可能了,她佝偻着后背坐在地上,整个人就像生了一场大病,精神萎靡不振:“你从来不会多管闲事,今天跟踪我,莫不是你家老板怕我揭发她,才这么安排的?”
蔺晨没有直接回答余枭的问题,而是蹲下身扯开酒罐拉环递到她的面前,接着自己也大灌一口酒,难得悠闲的坐到了石凳上:“如果你不嫌地凉,一直这么坐着倒也没什么关系。”
余枭双手捧着酒罐,听到气泡滋啦的声响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或许蔺晨说的没错,此刻她需要借酒浇愁,起码能暂时忘却正在遭受的痛苦,即便不胜酒力也想一时麻痹,于是仰头大口大口干掉了整整一罐啤酒。
蔺晨被余枭灌酒的模样逗乐,他顿下喝酒的动作,轻松的聊起:“余小姐向来温柔亲和,我鲜少看你这么生气,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样的问题让余枭瞬时警惕,她非常忌讳蔺晨的身份,所以直接拒绝回答:“无可奉告。”
蔺晨知道余枭的心思,所以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那好,我来告诉你,你接下来该干什么。”
余枭正准备拉开新的一罐啤酒,蔺晨的态度让她有些莫名,索性起身挨着他坐下,反问道:“你是简语梦的人,跟我亲近,不怕她找你麻烦么?”
“如果我说,早在童涵和蓝总出事后,我跟简总就一直处于断联的状态,你会信么?”
如今事态发展到任何人都没办法再控制了,余枭后知后觉,怪不得这些日子她都未曾见过蔺晨,可回过头想想,又想不太明白,这男人闷着什么都不说,光是跟简语梦断联,意义又何在?
不过,余枭能感受到,蔺晨的话语里暗藏着叛变,所以她有些疑惑的追问:“那你又在盘算什么呢?”
蔺晨举起酒罐似乎想跟余枭碰杯:“谈不上盘算…跟了简总这么多年,她待我不薄,是我命中贵人,只是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做一些正确的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道她做了什么,我想…我们应该合作一把…力挽狂澜。”
余枭紧皱眉头,手中的酒罐捏变了形,她很是气愤的大声质问:“你明知道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为什么不站出来阻止她,就算她是你的老板,就算她对你很好,起码的善恶你总该分明吧!
如果早在一开始,你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我或者Phoebe,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种不可收场的局面,现在住院的住院,失踪的失踪,仅凭我们俩合作又有什么用?”
面对余枭的呵斥蔺晨并不在意,只是悠闲的喝下一口酒,慢慢聊起:“所以我才说了…力挽狂澜。我能理解你很生气,但是你不能失去理智,我也知道,你现在无法面对蓝总,也无法面对简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