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埃琳娜所了解到的状况,数百年前上一任虫母忽然背叛整个虫族,不仅将数颗在因塞特星域内发现的资源星当作是“礼物”白送给人类,更是假装自己被星盗挟持,当前去救援的高阶虫族们靠近星域边缘时,却忽然被精神力袭击,导致族群内部不得不提起武器“自相残杀”。
对于整个虫族而言,这是一场痛彻心扉的背叛。在这一场混乱中,金翼的领导者莫格被兰斯暗算,身受重伤退化成原始虫卵的状态,而陆斯恩、安格斯和艾薇等人为了挣脱来自虫母精神力下的控制,更是导致脑部受到强烈冲击,至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只是当时要紧于虫族的休整和重建,谁都没有功夫注意高阶虫族们到底失去了那一部分记忆,直到混乱平复、虫族在日渐恢复的过程里,陆斯恩等人才有功夫在意自己残缺的记忆片段……而整个因上一任虫母而损失巨大的因塞特星域也暂时关闭了一切入境许可,只在遥远的星系中独自舔舐着伤口。
虫族从来都不是会被轻易打倒的种族,在这一场重创后,银甲、猩红、金翼积蓄着力量重整旗鼓,而埃琳娜和西格玛在短暂的停留后,再一次踏上了远行的旅途——只是这一次他们为寻找王血虫母而努力着……只有王血虫母,才拥有缔造生命的力量,一如埃琳娜曾经遇见的那个青年。
埃琳娜曾在精神力中感应到了来自王血虫母的生息,熟悉地令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曾经在062号星球上遇见的青年。可等她一路艰难追寻着找到地方后,却只能看到一片广袤无垠的深海,她和西格玛在那一片海域找了又找,最终却一无所获……
这一场寻找王血虫母的旅行就像是神明故意开的玩笑,每一次有些微的感应后,很快又被翻涌着等空茫冲散,最终分毫不剩。
而这些年里,埃琳娜和西格玛开着小型星舰走过了很多很多地方——坐落于赫蒙特星域的三等序列星荒原之星、遥远且繁华的圣浮里亚星、涌动着尘埃的因塞特星域与赫蒙特星域交接的星空……数百年的时间,他们来来回回秘密行走于这几个地方,每一次都是感受到了王血虫母的呼唤,可等赶过去的时候却又失去了一切。
但埃琳娜从未放弃过。
直到三个月前,她感受到了来自心脏深处的剧痛,那是王血虫母的悲鸣——所有的虫族都将深切体会他的难过,同时那样熟悉的悸动,也令埃琳娜再一次想到了自己一千多年认识的老朋友,那位短暂出现却有神秘消失的黑发青年。
她忍不住问,真的是他吗?那个叫做“顾栖”的青年,一位强大且潜力无限的王血虫母……同时也是缔造出虫族这一代最强战斗力的真正造物主。
埃琳娜敲了敲桌子,脆响唤回了对面三位高阶虫族的失神,她再一次开口问道:“我说——你们受损的是哪一部分记忆?”
陆斯恩回眸,冷淡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恍惚。他开口:“是我们登上中央星前的全部记忆。”
分毫不剩,碎如裂冰。
这一刻,埃琳娜心中竟然浮现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无奈与失意,“果然如此……”
安格斯拧眉,“什么意思?”
她喃喃道:“怎么就恰好是这一部分记忆呢……”
如果不是这一部分记忆的丢失,那些潜藏于高阶虫族心底的渴望,应该会让他们与虫母产生链接时的第一秒就认出那熟悉的精神力——当初因为顾栖,这几只从062号星球诞生的高阶虫族才有一步登天的可能,因此他们之间本有着更深的、即使同为虫母的埃琳娜都无法插足的羁绊;可偏偏又因为上一任虫母的背叛,那些受损的记忆变成了模糊的雾,加身于前任虫母的恨意令他们错失了自己等待了一千多年的神明……
他们曾经苦闷于神明的失信,可当神明准备兑现诺言时,却又被他们亲手从山巅之上推了下去……
于是神说:再见。
陆斯恩的脸色发沉,他脸上宛若寒冰的面具岌岌可危,忍不住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知道我们的记忆……”
埃琳娜深深呼出一口气,当年她急切于寻找精神力中熟悉的生息,因此回来后看到银甲、猩红、金翼重整势力的时候不曾多问,谁能想到今日才后知后觉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她忍不住后悔,如果当时的自己多注意一点、多问一句,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出现转机,是不是精神力中那股熟悉的气息的主人会已经安住在中央星上,一如当年在062号星球上的相伴……
她叹气,当感受到西格玛拍在自己肩膀上充满了安抚的力道后,埃琳娜才缓缓道:“所以,当你们感受到那抹来自062号星球上的精神力链接时,可曾觉得熟悉……”
毕竟那是曾经抚慰过、助长过你们的王血虫母啊!
数光年之外,赫蒙特星域,圣浮里亚星上的罗辛哈白塔内——
顾栖的第二次转醒是在黎明之时,滴答了一夜的冷雨在太阳从遥远的山端升起时终于缓缓停止,橘红色的霞光万丈,将半截白塔映衬成了漂亮的金色,但整个塔顶依旧严严实实地拉着帘子,隔绝了所有的光。
这一回清醒时的状态要比之前一次好了太多,那股烦躁劲儿似乎也退去了很多,让顾栖终于有了可以理智思考的可能。
黑发青年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束缚于手腕上的东西消失了。他立马抬手摘下了眼罩,入眼还是一片被刻意遮挡了光源的昏暗——但不得不说,这种光线之下真的很好睡。
恢复了一部分体力的黑发青年挪动着尾巴靠到床边,他逐渐适应了光线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发觉原本房子的主人并不在此,甚至连那股海潮似的的信息素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前几个小时内的昏沉让顾栖此刻回想起一切都倍感迷糊,脑子里蒙着的雾不曾散去,莫名其妙的时间穿越就像是一场世界与他开的玩笑,到现在经历了这件事的主人公还有些不在状态的失神。
顾栖晃了晃脑袋,眼看此刻房间无人,他准备想办法卷铺盖离开,只是这样的想法才出现不到一秒钟就被某些现实给打败了——他的尾巴似乎开始不听使唤了,不论怎么凝神,都无法让其转换为双腿的模样……
“要命……”尾巴无法变成腿,精神力也疲惫地蜷缩在一起,此刻顾栖整个丽嘉就是一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程度。
顾栖虽然在上一个时间线里和埃琳娜了解过很多关于虫母的事情,但眼下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这令他久违地想到了当初在原始星、在低阶虫族面前的第一次社死,总不能又是什么该死的尿床毛病吧?
无法克制的烦躁再一次上涌,就在顾栖几乎情绪化到某种极点时,一道温和广袤的精神力忽然出现,下一刻在顾栖毫无所觉的时候跌入到一个冷硬却又温暖的怀抱,在他想转头之际,眼睛却被一只大掌盖住了。
身后的人道:“别动。”
“你……”还不等顾栖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口,之前的疼痛再一次出现,那感官令他牙尖发颤,忍不住向身边唯一的人求助,“怎、怎么回事……”
“是王血虫母的成熟期,但因为周围过于浓郁的信息素刺激而导致了假性敏感期。”
“那是什么?”顾栖感觉自己整个小腹都在发痛,昨晚的痛苦再一次浮现,甚至比之前更加强烈。
“是晋江不可以听的。”
“——什么?”
某一瞬间,顾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虫族的繁衍绝大多数表现为卵生,而卵是他们进行个体发育的第一个虫态,不论是高阶虫族、普通虫族、低阶虫族,亦或是充满了特殊性的虫母,他们诞生的伊始均是以不同形态的卵作为起点,而其中只有很少部分才会存在其他形态。
在整个虫族内部,高阶虫族、普通虫族以男女作为性别的区分,低阶虫族则以更加原始的雌雄进行分划。在没有虫母的时代,每一对虫族伴侣结合后诞下的虫卵所能孵化的虫族幼崽存在有等级上的差异与限制,而虫母的出现则赋予了虫群们跨越等级的可能——虫母代表着生育繁衍,同样也代表着力量和地位,与虫母结合,所诞生的后代将直接跻身于高阶之列、并更为强盛。
而作为虫母中的特例,王血虫母更是极具了一切的特质:他们更加稀少罕见,所拥有的精神力足以令整个族群共情然后为之所用。因而在如此强盛的“特质”加持下,王血虫母的繁衍能力反而被忽略了——因为他们所依仗的不是本身血脉的传递,而是足够强大的精神力,以及宛若恩赐的蜜液、血液……他们自己就是无与伦比的瑰宝。
于是,当王血虫母拥有这些时,便无需借助自己的腹腔来孕育更加强大的下一代。但假性敏感期却足以令虫母稍作体验。
但顾栖表示,这破机会谁爱要谁要去,反正他是这一辈子都不想要!
只是眼下现实不容人,这机会他不想要也得要了。
比起顾栖心理上的抗拒,那无法拒绝的生理反应却又是那么得真实。
下一刻,顾栖发凉抽搐的小腹被炽热的掌心轻轻按揉着,身后的嗓音格外平稳,充满了安抚,“别紧张。”
恺因几乎是屏息抱着怀里的青年,成熟龙鲸的五感强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在昏暗的室内他能看到黑发虫母汗湿的额间,闻到染着潮意的蔷薇香气,轻而易举捕捉到青年的呼吸。
有顾栖的心跳声,也有他自己的心跳声,那被笼于深色长卷发下的颈环抑制器下满是alpha紧绷的青筋,拇指大小的电子屏上数值飙升,一股一股的电流从颈环内侧发散着,但经受着这一场“惩罚”的alpha却面色平静,只是那微微发鼓的腮帮子却彰显着此刻他的不平静……
每一位了解过《蒙玛帝国基本法》的人都知道,抑制器是在蒙玛国建立初期专门研制出来为压制alpha的器具,它们有颈环、手环、脚环等多种形式,但无疑其中最靠近命门的颈环威力最大——其中瞬间所释放的电量足以将一位处于狂躁状态下的高级alpha放倒,因而绝大多数alpha对抑制器几乎都是敬而远之的,如果不是强硬的律法和不能克制的状态,他们绝对、绝对不会在自己的身体上安置这么一个“杀器”。
但恺因却主动戴了,甚至还戴在了脖子上——这是他来照顾顾栖时为自己带的“点缀”,那靠近大动脉的位置几乎每经受一次电击,都会引得脖颈上的青筋乍现,青紫色的血管在蜜色的皮肤下突出,彰显出极致的力量与忍耐。
是恺因不信任自己的忍耐力吗?在曾经一千多年里不断经历的重生期内,他都可以咬牙忍着彻骨之痛,忍到咬烂了口腔里的一串软肉,忍到修理圆润的指甲扣入地面、寸缯鄱希痰轿薹刂频镁境蹲怕返某しⅰ庋耐纯噔蛎扛粢欢问奔渚鸵颖兜鼐丝檀饔诓本鄙系囊种破鳎蚴撬娑猿婺复嗳酢⑻厥馐逼诘男⌒囊硪怼
他不能给意外留出任何的空隙。
电流从短促转变为绵长,恺因吞咽唾液、喉结滚动,他炽热的手掌温暖而充满了安抚的力量,足以令此刻恍然无措的小虫母获取足够多的安全感。
恺因:“放松。”
是安抚,是诱哄,也是一种令人无端想要交付信任的靠谱,温暖的手掌与冰凉的小腹相贴,很快热量传递,顾栖那冷到几乎在腹腔内结冰的腹部终于回暖。(审核你好,这里是单纯揉肚子)
他似乎格外依恋身后的这个人。
黑暗中,恺因勾了勾嘴角,就像是森林内扔着饲料的猎人,在长久的耐心等待下,藏于灌木丛后的小鹿终于探出了脑袋,宛若垫着轻盈的蹄子靠近,甚至还仰头在猎人的手掌下蹭了蹭脑袋。
他由衷爱着、且享受着来自青年的依恋。
无言的沉默蔓延,顾栖的脑子僵硬地理解着alpha的话,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极其尴尬且难堪的境地,唯一的安慰是黑暗的空间以及覆盖在身上的被子,只是那些响彻在腹部的疼痛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太痛了,但也只能忍着。
昏暗之下,蒙于眼睛上的手掌被扯开,顾栖无力牵着唇角,下一刻就听到了对方的话回答:“成熟期虫母要经历的正常生理现象,等熬过这一段时间后就会好了。所以不用觉得难受。”(审核你好,这里是肚子疼)
说话的恺因顿了顿,他想起自己在很多年前踏上独行,意外认识埃琳娜而取经的内容,忽然起身、把顾栖放在了另一团不知何时拿来的干燥被窝里,另一手勾过躺在沙发上的小蜜蜂机器人塞到了黑发青年的怀里。
他说:“如果有抚育欲(养宝宝的欲望),可以先发泄在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