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银河是颜控,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鱼族都是颜控,若是顾栖去了那里,必然桃花朵朵开,哪里还有这些人的存在?
被问住的顾栖捏了捏指尖,他抬眼看向圆桌对面——
三位高阶虫族们目光灼灼,眼里汹涌着一股滚烫的热意,只期盼着来自虫母的回应;眉眼微垂的恺因看起来浑身落寞,但那股不曾完全被收进去的精神力却正紧贴着顾栖的脚踝,小心地蹭着。
而另一个方向的埃琳娜和她的守护者西格玛则面色平静,当埃琳娜感受到顾栖的目光时,她开口说出了令陆斯恩他们都惊讶甚至是皱眉的话,“亲爱的,不要有负担,在我看来你的任何选择都是可以的,而中央星并不是唯一。”
安格斯:“埃琳娜长老……”
“在讨论我的选择之前,我想说几句话。”顾栖抬眼,几乎是他开口的瞬间,原本还有些不满的高阶虫族们立马噤声且端庄地坐着,就好像前不久才和银河争论的人根本不是他们似的。
顾栖道:“你们刚刚说失去了记忆……是哪一部分的?”
这和当初埃琳娜问的问题一模一样,艾薇想到了前不久才从埃琳娜口中听到的另一个疑似真实的故事,低声回应:“我们登上中央星前的一部分记忆出现了问题,大概是星际历1818年之前……”
顾栖沉默片刻,“那所以,你们还记得什么?”
“有人告诉我,他会回来的。”陆斯恩有一双很漂亮的银色眼瞳,在看向万物的时候总是充斥着冰冷,但在很久以前,顾栖也曾在这一双眼睛中看到过期待和希冀。
这一刻,陆斯恩紧紧盯着顾栖,眼底闪烁着某种无言的坚持。
被注视着的黑发青年轻叹了一口气,在听完整个故事后,他原本对于高阶虫族们的憎被另一种情绪代替——
人的感情本就复杂万分,有关于上一任虫母背叛而引发的一连串事情是一段因果的轮回,理智告诉顾栖自己不能也不该将一切责怪在高阶虫族的身上,但感性却揪着062号星球上满是火海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这已经不再是原谅与不原谅的问题了,但顾栖也知道,他终究不可能像是对待低阶虫族一般看待高阶虫族,横在他们之间的沟壑太深了,至少在如今的岁月之下,难以跨过。
顾栖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年我说的话有一个前提。”
记忆逐渐与过去重叠,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冷静而平和,“我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银发虫族动了动指尖,本想说什么,却因为看到顾栖平静的面孔而放弃了。他只用短暂的几秒钟来整理自己的情绪,随后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陆斯恩开口:“那殿下您,要和我们回中央星吗?”
“兰斯是我救的,那一场虫族的内乱似乎怎么算,都有一部分属于我的责任。”顾栖敛眉,面对敌人的时候他可以做到杀伐果决,可面对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又会揪痛他的心脏——不只是王血虫母的情绪可以带动整个虫族,但在另一种层面上,王血的拥有者也将更多地感受到万千虫族身上所经历的起伏。
于是他道:“我会去中央星一趟,只不过不是现在。”他无意留下的错误,他会尽可能地去补救……即使已经迟到了这么多年。但同样,高阶虫族们所给出的歉意,他偶尔也会任性地不想去接受。
而在处理有关于虫族的一切事宜之前,顾栖想自己还需要处理另一个人……
在这一场长达小半天的三方圆桌会议后,埃琳娜、西格玛以及陆斯恩他们厚着脸皮暂住于自由之盾的客房,见此恺因、卡维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只是在某个行走的空隙之间,卡维与跟在陆斯恩身后的阿普相互对视,两张容貌各异的脸庞上是雷打不动的平静,唯有藏在眼底深处的情绪透出了一点儿的亲近。
于是当夜,庞大的自由之盾悬浮在浩瀚的星辰之下,在其周围四面八方则笼罩着数只星舰,有虫族的,也有人类帝国的,几乎将自由之盾围堵成了一个水泄不通的状态。
对于虫族和恺因的决定,顾栖并不曾多过问,他只是在脱离了噪杂的人群后,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或者说在此期间顾栖所接受到的“真相”太过庞大、驳杂,这令他的整个思维都有些僵化,不得不进入一个私人的空间进行梳理。
当然,在梳理的同时,顾栖还需要“探究”前不久因为虫族到来而忽略的问题。
卧室内——
小蜜蜂机器人安安静静地落在了柔软的枕头上,而在它的不远处,则是盘腿坐在被褥之间的青年。
“绒绒,你是什么时候跟在恺因身边的。”一边缓慢地从体内放出精神力,顾栖一边分神询问着。在偶尔几个瞬间里,顾栖发现自己需要得到的“答案”远不止白塔内的解答和三方圆桌会议上的“故事”,有些事情,果然还需要他自己来。
“大概是星际历3000年左右。”绒绒歪了歪脑袋,在那一场会谈后,它很自然地跟在了顾栖身后,连相依为命了八十多年的主人都抛在了脑后——比起香香软软、会给自己的起名字的小主人,主人什么的直接靠后。
“这样啊,”顾栖颔首。
绒绒:“那么小主人现在准备做些什么呢?”
它体内的检测仪同样可以感应到顾栖精神力的变化——这股奇妙的力量似乎在远离,然后奔向某一个方向——那里正是前不久才离开的圣浮里亚星。
“要去和一个旧……相识碰面。”顾栖的声音低了几分,他赤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走到了窗前。
翱翔于宇宙的星舰全然设置着封闭的窗户,而顾栖房间内的窗户一向是他最爱的落地窗,只需要站在玻璃前,便能将整个星空收入眼中。
在成片的尘埃之外,圣浮里亚星变成了一颗只有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晶莹剔透的蓝色包裹着那颗以“繁华冰冷”命名的星球,梦幻,且满是人们的希冀。
王血虫母的精神力顷刻间从顾栖的体内涌出,在最初的缓慢之后,一切都变得更加流畅,宛若倾泻的洪湖,翻涌着浪潮,几乎是它们乍现的瞬间,这一片星空下的大家伙都抬起了视线——
卧室内,正和西格玛相对而坐的埃琳娜眉头一动,乌黑的长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落在了削薄的肩头,“顾栖的精神力……这就是成熟后的王血虫母吗?”
磅礴、浩渺、生机勃勃,比起那位红发alpha深不可测的精神力多了些柔和,像是万人之上的王者,也像是低头清唱安抚孩子的母亲,那是一种混杂却又矛盾的感官,于每一位虫族来说都是不可拒绝的吸引。
同一时间,陆斯恩、安格斯和艾薇陷入了一片怔愣,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清风托起来的羽毛,轻盈而自由,被温暖裹挟着,在想要更加深入渴求那一份慰藉时,却发现属于虫母的精神力瞬间抽身,似乎去往了另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
“妈、妈妈……”陆斯恩喃喃,某一部分蒙着面纱的记忆似乎在以龟速复原,他在朦胧之后看到了广袤的荒野、看到了没有光源污染的灿烂星空、看到了巨大却也笨拙的低阶虫族。
而这样的感受,同样适用于安格斯和艾薇。
遥远的圣浮里亚星上——
伏恩·达布斯答应了索兰的提议,据索兰说他感受到了虫母的精神力,但同样因为虫母之间相互呼应的精神力链接,他们的藏身之处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于虫族之前。
“所以呢?这管血能够帮到我们什么?”将血液从冷冻箱里拿出来,伏恩有些焦躁地在暗室内来回踱步。
接过血液的索兰着迷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半真半假道:“既然虫母在这里,那么虫族肯定也在这里……只要让他们再一次陷入混乱,你觉得圣浮里亚星不会受到影响吗?”
索兰知道,虫母在的地方必然有虫族,再加上体内那股属于兰斯的生息无声涌动着,更能令索兰确信——伏恩先前身上沾染的气息,必然属于他的老朋友顾栖。
顾栖、白塔、暗影大帝、虫族……
缓慢打开这管血液的索兰微微失神,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从星际历3000年开始不得不藏头露尾的艰难生活,即使在没有虫族威胁的赫蒙特星域内、拥有无数财富的他就像是被猫盯上而戏耍的老鼠,只能在圣浮里亚星上躲躲藏藏,直到遇见了达布斯家这位愚蠢且心比天高的落魄少爷。
于是一场一拍即合的阴谋促使着两个人走到了一起,他们同样如阴暗角落的老鼠,藏身于达布斯那老旧宅邸的暗室之内,阴森森地诉说着彼此的计划——伏恩不满于身为达布斯的辉煌被破灭,而索兰依旧渴望施展有关于权利的一切野心。
此刻,索兰觉得自己应该抓住某些灵光一现,只是碍于这样的猜测太过令人惊异,以至于他混沌的大脑在清明之后又被别的事情而吸引。
索兰看向伏恩——这位达布斯家族的落魄少爷与霍克·达布斯只有三分相似,但也足够索兰想起心底的愤恨。于是他诱哄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暗影大帝为什么要针对达布斯吗?你不是想要为自己的家族而复仇吗?你不是好奇着我永生的秘密吗?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伏恩动了动眉头,难看的脸色有瞬间的舒缓,他很快就与兰索的想法撞在了一起,“你的意思是引起混乱。”
“是啊,不论是虫母还是其他虫族,他们在赫蒙特星域出现了问题,都会是一场不小的混乱吧?”他需要这一场混乱来让自己脱身,至于这位达布斯家的少爷……因为利益合作的伙伴,在面临生死的这一刻,果然还是推出去比较好。
就像是曾经的达布斯家族一般,那只是索兰自己的踏脚石而已。
索兰笑了笑,“所以,我控制虫族,而你可以趁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些曾经忠心于达布斯的家伙,你该是有联系的吧?”
“当然。”伏恩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那么,就说定了。”
这一切发生在达布斯旧宅的暗室之内,伏恩和索兰以为这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却不想在宅邸之上,正环绕着两道相互交缠在一起的精神力,无声无息,因为有意的隐蔽,即使还留存有一部分虫母能力的兰斯都无法感受得到。
王血虫母的精神力几乎是有些愤恨地想要从那无路可逃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谁能想到,本该在夜深人静之后出来探究遗留问题的虫母精神力正好被星舰某层客房内的主人给抓了个正着,于是龙鲸那狗皮膏药似的的精神力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黏黏糊糊,像是一只摇着尾巴的巨型犬在一刻不停地将自己的口水往主人的脸上糊……
站在落地窗前的顾栖半靠在冰凉的玻璃上,艳红的唇几乎把近在咫尺的凉质材料染满雾气。
精神力是一种很私密的存在,抛开其具有攻击、控制的特性后,当它们与曾经有过亲密接触的伴侣相遇,便会变成另一幅敏感的模样,而此刻顾栖就感觉自己似乎被恺因拥抱着、被吻过身体上的每一寸……
“简、简直就像是一头野兽……”
被龙鲸的精神力缠绕到无处可逃的顾栖如此咒骂道。
在遥远的星空下,王血虫母的精神力见怎么都推不开那黏人的“大狗狗”,便只好接受现实、气呼呼地蜷缩在龙鲸的怀里,悄无声息地注视着那道被染了深红与恶臭的光点——那道光点,属于索兰。
前不久延伸到整个圣浮里亚星上的精神力探索因为高阶虫族的到来而被打断,但依旧令顾栖在那一抹怪异的精神力光点上留下了心眼,当此刻重新审视之时,他发现这不仅仅是索兰——在那具苍白、瘦削的躯干之内,还藏有一抹破破烂烂、久居于噩梦之下的灵魂。
那是兰斯、是曾经被他唤醒的人形虫母。
所以,搅乱了虫族先前安宁的上一任虫母,到底是灵魂破损的兰斯,还是眼下看来身体病弱的索兰呢?
顾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那个冷冻箱,照片,老旧的手链,以及能够被他感知到属于自己的血液……这些东西,无疑是约尔夫·达布斯留下的,有时候顾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祸害遗千年。
“所以,你们之间也有联系吗?约尔夫以及……索兰。”
在回到这一时间线之前,偶尔顾栖也会想起有关于索兰的事情,最初是他一厢情愿地因为误会而把索兰当作是自己的“白鸟先生”,因此他给予了友情之上自己所能赋予的最大热情和友好,但显然对于索兰·查顿来说,这样的感情只会成就对方无休无止的欲望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