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病美人开始养生了——斫染

作者:斫染  录入:05-15

  说完不要叶博轩推,自己控制轮椅溜开。
  叶博轩失笑,见他心情好转,也渐渐放下心。
  *
  E国。
  萧瑟深冬,被落叶树半遮掩的克里庄园,显出几分萧条。庄园内的常青绿植许久没修剪,长出杂乱的叶片。
  这栋古朴典雅的建筑,此刻和这里的天气一样,显几分许颓败与荒芜。
  曾经被庄园主人十分偏爱的射击室内,秦朝焰一身黑色风衣,单手握枪,神情冷冷瞄准,砰砰数枪,尽中靶心。
  谢韵明坐在轮椅上,被两名保镖按着肩,神色平静:“你进步向来快,和你母亲一样。她小时候也格外聪明,学什么都一学就会。”
  说这句话时,他语气有些怀念,年轻时曾俊逸的脸上,如今因岁月流逝留下细纹。加上不久前的那场逃亡,他此刻面容清瘦,脸颊凹陷,显出几分疲态。
  但语气仍和以前一样,不紧不慢,使自己不至于过分狼狈。
  这是个极度自我、自负,即便落败,也不肯低头的人。
  秦朝焰没有回应,兀自换弹匣,重新抬手,这次瞄准一个贴着谢韵明照片的靶,又是数枪,打在照片中人的眉心。
  谢韵明等了一会儿,见他无视自己,又缓缓开口:“只对照片射击,是脆弱的表现。我就坐在这里,你却下不了手,可见还不够心狠。”
  他对眼前这个外甥有种极矛盾的心理,一方面,因谢韵昭的关系,他爱屋及乌,欣慰对方能快速成长,把自己都扳倒。
  可另一方面,他又厌恶对方身上有一半属于秦启江的血脉,这让他总在欣赏和厌恶中挣扎,陷入爱恨交加的心态。
  所以他看似对秦朝焰好,为对方的人生铺路,可用的手段,又往往残酷。
  秦朝焰终于转身,清冷眉眼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皮鞋踩着地板,发出沉稳的响声,一步步走到轮椅前,站定后,忽然抬起手中的枪,抵在谢韵明的太阳穴。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过于淡漠,像看没有生命的物体,神情也格外冷静,仿佛眼前人是一棵草,一根椅子腿。
  金属枪管仍残留子弹划过后的余热,管口抵在额头时,谢韵明神情不自觉紧绷,放在轮椅上的手微微攥紧。
  即便他在谢韵昭去世后的这些年里,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死,也自以为不惧怕死亡,但当死亡的威胁真正降临,人类求生的本能还是令他心底产生一丝恐惧。
  秦朝焰冷酷得像执行过多次任务的杀手,冰冷注视他,手指平稳扣下扳机。
  “咔!”
  只有扳机扣动声音,没有子弹。
  谢韵明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耳中隐隐嗡鸣,回神后,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秦朝焰放下握枪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冷淡和嘲意:“看来随便就敢杀人的你,在自己面对死亡时,也会害怕。”
  说完不等谢韵明反驳,又道:“另外我只是想体会一下,你平时对着所谓仇人的照片射击,是一种什么感觉,仔细想想,大概是无能。”
  谢韵明倏地抬起眼,眼神锐利看向他。
  秦朝焰丝毫不惧,居高临下俯视他,道:“不是吗?查不出母亲死的真相,报复不了秦启江,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将一切原因都推给别人,却又拿不出证据,无法光明正大地对峙,于是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处,偷偷对别人下手。或者像刚才我那样,用枪打烂别人的照片,发泄一下情绪,但有什么用?”
  他忽然俯身,冷冷直视:“你自负自傲,自以为是,折腾这么多年,却连母亲是被谁害死的都不知道,还自诩替她报仇。你还不如一直住在精神病院,不要出来。”
  谢韵明从他话中听出意思,瞳孔骤然紧缩:“什么意思?”
  他忽然挣扎起身,但被身后保镖用力按回去,便死死抓住秦朝焰的衣摆,神情可怖,咬牙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她、她不是意外?”

  秦朝焰低头看他,语带嘲讽:“当然不是,多亏你拿走那条录音,帮章芸掩盖犯罪证据。所以没人知道是章芸推林姨摔下楼,也没人知道她偷听见秦启江买凶想将母亲撞成植物人后,偷偷联系杀手,加钱买命。更没人知道她和秦景旭后来为了掩盖这些事,又伙同杀手,将林姨的妹妹林雨撞成植物人。
  “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当初拿走录音,你真是秦景旭、章芸、秦启江他们的大恩人。他们三人能多享受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应该来给你磕头烧香才对。”
  他说着用力挥开对方拽着他衣摆的手,将一沓文件甩到对方身上,神情带着冷意。
  谢韵明双手抓着文件,渐渐发抖,不敢相信,随即眼中浮现怒色,情绪激动:“他们呢?秦启江和章芸,他们死没死?我要他们死!”
  “告诉我,他们死没死?死没死?”他愤怒得额头青筋暴露,咬牙切齿,语带杀意。
  “这就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了,”秦朝焰却语气冷淡,“我也不会告诉你。”
  接着质问:“因为你拿走录音,又自负地将母亲去世的原因推给林姨,直接、间接地害了多少人?栩栩、林雨……
  “你恨林姨,恨秦启江,难道就没想过,真正该恨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自私偏执,自以为为对方好地把母亲控制在家里,把病态的情感强加给她,她会抑郁到需要吃药?
  “如果她那时没精神抑郁、恍惚,秦启江未必会觉得有机会下手,敢胆大到买通杀手。也是为了躲你,母亲才让林姨帮忙,接她离开你的住处。是你让母亲有家不敢回,无人敢用,只能亲自去秦家和秦启江谈离婚事宜。
  “你造成这一切的因,却把责任都推到林姨身上,觉得她那天不该去你的住处接走母亲,不该在母亲开车时打那通电话。可实际上,她打电话正是为了救母亲,她无意中听见了秦启江的计划。
  “她是母亲的恩人,而你,却对恩人实施报复,甚至还伤害她的儿子,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能、无用,不分好坏、自以为是的人?”
  他一口气说这么多,气息却没有丝毫不稳,眼神如刀,冰冷落在谢韵明身上。
  谢韵明表情僵住,忽然彻底失去力气,颓败地靠坐在轮椅上,手中文件散落,神情恍惚。
  “所以你是来替林雪和他儿子讨公道的?”他低声喃喃,“也对,这样说来,是我对不起他们,他们是昭韵生前在乎的人,如果昭韵知道,一定也不能原谅我……”
  他失神自语,良久,忽然看向秦朝焰,目光微亮:“你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吧。”
  秦朝焰忽然冷笑:“你以为我只是来告诉你真相,再让你受到一些不痛不痒的报复,反倒让你心里好受些,降低愧疚感?不,我只是来告诉你,你有多无能,母亲的死有你一份责任。其实你内心深处也清楚,只是不敢承认,像个懦夫把一切原因推给别人。”
  “对你这样的人,一般的报复没用,监狱也不是个好去处,你不会感到难过,反倒觉得自己已经赎罪,可以给母亲一个交代了。”
  “这对你来说,根本不算惩罚。”秦朝焰语气缓慢,漆黑眸子冷冷注视他。
  片刻,忽然又道:“不过我听说,这边有个私人精神病院,不少穷凶极恶的罪犯都被关在那,哪怕是正常人进去,不出几个月,也会疯。”
  谢韵明瞳孔骤然紧缩,死死盯着他。
  秦朝焰直起身,语气冷淡:“你就去那里住着吧。”
  “你不是精神有问题,还想给别人洗脑?正好在那里好好治疗。”
 
 
第102章 
  “听说那里的医生很喜欢研究你这样的人, 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和其他住进去的人一样,把什么都忘了, 包括母亲, 对你来说,或许这才算是报复?”
  秦朝焰语调不紧不慢,说出的话, 却令人胆寒。
  谢韵明咬紧牙关,紧紧盯着他,似乎要分辨他话中的真实性。
  “你敢?”他脸色铁青。
  秦朝焰漠然看他, 不必开口,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谢韵明身体忽然控制不住开始颤抖,剧烈挣扎。对他来说,忘记谢韵昭, 显然是无法接受的事。
  秦朝焰神情冷漠,看着他被保镖用力按住,半晌, 忽然开口:“把他手上的银戒拿下来。”
  谢韵明一僵,忽然挣扎更剧烈,眼神犹如被激怒的猛兽, 带着不可遏抑的怒意:“你想干什么?放开!”
  保镖动作很快,两人按住他,另一人上前抓住手腕, 强行取戒指。
  谢韵明肩膀、手臂都像被被铁钳箍住, 无法挣脱。
  他极力挣扎, 犹如困兽,喘息间, 抬头看见秦朝焰冷漠俯视的眼神,忽然怔住。
  三年前,他在机场让保镖将秦朝焰按住,不让对方回国时,对方也和他此刻一样狼狈。
  而现在,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低低笑出声,忽然用力攥着戴银戒的拇指,仿佛宁愿把指骨捏断,也不愿让人取走戒指。
  保镖手法干净利落,直接将指骨掰错位,方便取戒。谢韵明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试图抢回银戒。
  保镖一时不防,让他摔倒在地,戒指也在争抢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两米开外的位置。
  谢韵明怔怔看着戒指,忽然竟匍匐爬过去。
  然而一双皮鞋走到戒指旁,秦朝焰抬起鞋尖,似乎要落在戒指上。
  谢韵明霎时僵住,死死盯着戒指,眼底竟浮现恐惧。
  “不……”他艰涩开口,似乎害怕得快发不出声。
  “我记得你很珍惜这个戒指。”秦朝焰缓缓开口,“平时一直戴在手上,即便洗手时需要取下,都小心翼翼。”
  “听说这是我母亲送你的礼物,还是林姨帮忙设计的,但……”他语气一转,忽然冷声,“你配拿吗?”
  说着,就要踩下。
  谢韵明脸色骤变,忽然厉声喝止:“戒指里有你母亲的骨灰。”
  秦朝焰微顿,缓缓移开鞋。
  谢韵明松一口气,后怕得剧烈喘气,额上竟满是虚汗。
  秦朝焰冷笑,俯身捡起戒指,道:“果然。”
  谢韵明刚松一口气,见状,神情又变,拼命伸手去抓。
  秦朝焰攥着戒指,低头俯视他,一字一句道:“母亲知道你把她的一点骨灰带在身边,日日摩挲,甚至……”
  三年前,第一次在秦氏集团见到谢韵明时,他就发现这个人对手上的银戒格外重视,不止一次地轻抚。
  跟在对方身边做事的这三年,他偶尔更见过对方低头轻吻戒指。他一直猜测戒指是他重要的人送的,或者戒指里有重要的东西,没想到,两者都猜对了。
  对谢韵明这样的人,夺走、摧毁他最重视的东西,才是真正惩罚。
  秦朝焰向来知道,言语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他低头像看着一个可怜的失败者,缓缓道:“母亲在知道秦启江出轨后,宁愿骗你说仍喜欢秦启江那样恶心的人,都要从你身边逃离,想来是很厌恶你的情感。
  “如果她知道你拿走她的一点骨灰,日日带在身边,一定会觉得这是折磨。你想赎罪,想到地下后,能求得原谅。但我看,这是做梦。”
  “戒指我不会给你,至于我会怎么处理里面的骨灰,你可以猜猜看。”说完他收起戒指,转身便走。
  谢韵明被保镖按住肩,忽然疯狂般挣扎,拼命朝他伸手:“把戒指还给我,你想干什么?她是你母亲!”
  秦朝焰脚步微顿,站在门口,身影逆着光。
  他没有转身,只缓缓道:“很抱歉,我跟她没相处过,没有亲情。”
  说到这,他忽然又微偏头,余光看向后方地上的人,道:“对了,你还可以再猜猜,我会不会替她报仇,让秦启江他们遭到报应。你现在也只能这么祈祷了,毕竟你什么都做不到。”
  说完,他再次抬步,彻底离开。
  身后房间里,忽然传出撕裂的怒声。
  谢韵明被保镖按着,身形狼狈,眼中失去光彩。
  忽然,他趴在地上,着魔般到处寻找,声音喃喃:“还给我,把戒指还给我,把韵昭还给我……”
  保镖们互相对视一眼,犹豫一下,上前试图拽起他。
  他却剧烈挣扎,执意寻找:“韵昭,韵昭,对不起,我不该害林雪和她儿子,你快出来,韵昭……”
  他爬找一阵,忽然痛苦抱住头,拼命撞向地面:“韵昭,我错了,你快回来,韵昭,我不逼你,也不逼朝焰了,韵昭,戒指,戒指,戒指在哪……”
  *
  庄园外,阳光照在古朴的建筑上,冷白得仿佛没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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