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的厨房,魏郁才想起来忘记给自己也做一份了。
他拆开面包,随便吃了两口,心一直都惦记着楼上。
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魏郁一直没有听到楼上开门的声音。
在等几分钟,如果二十分钟还不出来,就打开门看看情况。
魏郁刚做完决定,忽然眼前乍黑。
整栋别墅的电都断了。
魏郁眯着眼适应眼前的昏暗。
“咚”一声闷响。
魏郁察觉是从楼上传来后,立刻冲了上去。
“哥!”
柜子和碗筷都在原位没动。
他攥紧门锁扭转,咔哒咔哒几下都没有打开。
魏郁一边拍门一边叫:“哥!你开门!”
刚才那声闷响的确是从卧室的位置传来的。
魏郁顾不得别的,后退几步蓄力,一脚把门踹开。
铺面而来的就是阴冷潮湿的海风。
一扇窗户开了个大缝,冷风席卷着雨水疯狂吹进屋内。
魏郁眯着眼辨别屋内的情况,摸着黑来到窗户边。
这窗户是外开式,限位器故障卡住,用力关也会留一条缝隙,这样看起来是关起来了,但等风一大,窗户就被吹开了。
魏郁伸出去关窗的胳膊瞬间就湿透了,雨水顺着胳膊流到他上半身。
咸涩的海水带着砂砾,在刀口上磨得生疼。
魏郁咬紧牙关,转身寻找魏应城的身影。
从刚才开始,魏应城就一声不吭。
哪怕他再生气,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理人。
那只有一个可能——魏应城现在发不出声音。
魏郁心跳极快,靠着直觉摸到床边。
太黑了。
他忽然想起手里的打火机。
“啪。”
一团火光亮起。
魏郁终于发现魏应城的位置,
靠着窗户的床上鼓起一个小包,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哥?!”
他靠近。
魏应城就裹在被子里,面色不正常的红。
魏郁站在这个位置吹几分钟就已经手脚冰凉,要是魏应城在睡着之后被吹上几十分钟……
魏郁伸手摸了摸魏应城的额头。
烫得惊人。
魏应城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取暖,但还是瑟瑟发抖。
他的意识迷迷糊糊,以为自己是在雨里,身上是潮湿的衣服才这样冷的彻骨。
恍惚间,他听见有个声音叫他哥。
“哥,哥!”
魏郁咬牙,收了打火机,把魏应城裹着被子一同抱起。
一楼空间大,现在更冷了些。
但比起二楼,这里没有风也没有雨水。
魏郁把魏应城放在沙发上,跪在地摊上用手试探魏应城的额头。
好像比刚才还烫了。
他身上的被子湿了一个角,魏郁想换楼上柜子里翻出来的备用被子,魏应城终于迷迷糊糊地喊冷。
魏郁单膝跪在沙发边和他平视,轻声说:“哥,你松手,被子湿了。”
魏应城眉头紧皱,嘴唇起了一层干皮。
魏郁耐心和他解释,手去掰开魏应城的手。
但每次刚刚掰开一点,魏应城又倔强地捏住另一处被边。
魏郁哭笑不得。
很可爱,但现在不是可爱的时候。
湿被子越盖越冷,魏应城的体温不能再高了。
魏郁晃了晃魏应城,“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魏应城鼻子里发出“嗯”声。
在魏郁期待的眼神里,他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点点。
魏郁怕他看不清,拨动打火机举到面前。
“哥……”
话没说完,见到打火机的魏应城猛地向后退。
他神色惊慌,沙哑又可怜地说:“别过来。”
魏郁微怔。
火光在他眼前摇晃……
寒冷的圣诞节。
黑暗里的打火机。
这是魏应城噩梦的开端。
意识到这一点的魏郁喉咙里仿佛哽了一根细而长的鱼骨,扎得他又痛又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说:
打火机这个片段……看修改版的读者就看不到咯,魏应城的初吻你们都没看到。
第72章
满屋寂静中,二人的呼吸声重叠在一起。
魏应城全身冷得打颤,但脸上又烧到发烫。
他蜷缩在沙发上,心里的不安因面前跳动的打火机火光爆发。
他害怕黑暗,但更害怕黑暗里突然出现的火光。
三年前那次圣诞节。
他在几近绝望时回到家,看到的却是魏郁和父母和乐融融的过生日的场景。
但那天也是他的生日,他们都不记得……或者是他们都不在意。
魏应城努力改变过,但除了让所有人更讨厌他之外,没有别的作用。
从那次开始,他想放弃了。
如果改变不了,就乘早离开吧。
他是这个家里最多余的存在。
那时候的魏应城以为躲回房间,就能暂时得到喘息的空间。
却在回到卧室里被魏郁按在墙上强行亲吻。
黑暗房间里,魏郁按下打火机照亮的面容,嘴唇被撬开入侵的湿.滑感觉,这些足够构成一场令人窒息的噩梦。
即便到了三年后。
魏应城还记得那时候脑袋里紧绷的弦瞬间断裂的感觉。
过去不能接受,现在依旧一样。
他是真的把魏郁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
魏应城头疼地厉害,整张脸毫无血色。
魏郁熄灭打火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
“哥,你别害怕……这条被子湿了,你现在发烧了,必须盖一条干净的被子。”
但身上这条被子是唯一能带让魏应城有安全感的东西。
他现在固执地像个孩子,尽管已经冷到牙齿大颤,也死死攥着被角不愿意松手。
魏郁怎么哄没办法,只能咬咬牙,掀开被子一角,自己也挤进被子里。
他身上是热的,这样既能帮魏应城取暖,也能让被子干的快一点。
魏应城眼前看不清楚,高温也烧得他头脑模糊。
当被子被掀起来的时候,魏应城心里涌起巨大的危机感。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等待魏郁靠近。
沙发空间被一再压缩,他已经推到最里。
他的后背抵着靠背,而身前不得不和魏郁贴在一起。
魏郁就像一个滚烫的发热体,驱散魏应城遍体寒冷,但也不知这滚烫何时就会把自己烫伤。
魏应城用胳膊挡住了魏郁的胸膛。
“别过来……”
魏郁双眼习惯了黑暗的环境,他能看到魏应城紧张警惕的表情。
魏郁的鼻息近在耳边,魏应城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试图离开魏郁的怀抱。
只是他无路可退,挣扎着动作除了把被子里的热气全都放走,就是无意中增加了和魏郁的接触。
魏应城烧得脸通红,虚虚睁着的眼带着一圈泪光。
“魏郁,你别抱我。”
魏郁的双臂强行把他纳入怀中,他看不清魏郁的姿势,这样更让他不安。
魏郁摸着魏应城的后脖颈,轻声安慰说:“你回头再气行不行,等你好了,想怎么都行,这个时候你要是烧坏了该怎么办?”
魏应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有多烫,他感觉自己冷,但其实烫得像块炭,魏郁抱着才一会,就已经热的浑身出汗。
魏郁回忆别人安抚受惊小猫的动作,慢慢摩挲着魏应城的后颈和背。
“哥,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求你了……你要是有事,我该怎么办。”
魏郁喉咙干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成了呢喃自语。
只有在魏应城身边无人又虚弱病倒的时候,他才得到一个乘虚而入的机会,摸一摸魏应城瘦薄的肩胛骨,闻一闻魏应城身上清爽的薄荷香气。
也只有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才允许自己泄露出无力挽回这段破碎关系的绝望和迷茫。
他明明和魏应城靠的这么近,却无法得到魏应城的回应。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弥补?
魏郁将脸埋进魏应城的肩窝,试图用这种接触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魏应城就像是睡着了般安静。
魏郁闻着梦寐以求的香气,臂弯抱着无法挽回的人,他开始痛恨自己这个时候太过清醒,不然他就能告诉自己:魏应城已经回到他身边了。
“哥,我真的后悔了,可是我没办法回到过去,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魏郁唇瓣微凉,一张一合时蹭到魏应城脖侧的肌肤。
忽然,三个尖锐的接触点隔着衣服戳在他腰边。
魏应城声音沙哑且虚弱,“你别动我。”
魏应城和他说的每句话都带着拒绝。
明明已经虚弱到说四个字都喘息不已,还不忘记防着自己。
魏郁不知是该笑自己在魏应城心里地位非凡,还是哭自己混蛋形象深入人心。
魏应城一直悄悄藏着那把叉子。
他一直在防着魏郁,等着魏郁出格就出手。
“你找错位置了。”魏郁握住魏应城的手,在黑暗中寻找他腰边的刀口。
叉子抵在肉上的感觉格外鲜明。
魏应城屏息,那句你要做什么还没说出口。
魏郁用力带着魏应城的手对准就捅了上去。
“魏郁!”
魏应城挣扎着抽出手。
他的手腕被魏郁捏着,要不是刚才他及时卸了力气,那把叉子就不止是划破魏郁腰上的皮肤。
魏郁问:“你为什么手软?难道你不想报仇不想折磨我吗?”
他的语气冷静中透露着少许兴奋,就好像他比魏应城更期待自己受伤。
叉子不知掉到被子什么位置,他又带着魏应城的手去摸那片反复发炎受伤的刀口。
缝合部分肿胀发热,不规则的刀疤上还能摸到粘稠的血液。
魏郁察觉到魏应城在抗拒,反而更用力地让魏应城一掌按在伤口上。
他疼得眉心抽搐,但莫名舒爽。
魏郁说:“如果你刚才把叉子插进来,我就算一时半会死不掉,也会非常难受……你是因为什么犹豫?”
“魏郁,我不会变成你,同态复仇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听到这句话,魏郁明白魏应城的意识清醒回来了。
魏郁松开魏应城的手腕,自嘲地说:“我刚刚还在想,你是不是对我心软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吗?”
魏应城告诉他:“是。”
魏应城:“我恨你,但是我不打算像你期待的那样纠缠下去。”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就算魏郁被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哪有能怎样。
他不会有所获得,也不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魏应城承认自己没有大干一番事业的野心,他从来不是这种强硬的人。
也许是因为魏应城说到魏郁的痛点,他一直没有说话。
空气静到只有两个人喘息的声音。
时间流逝时,魏郁不知想了什么。
魏应城几乎快要睡着时,魏郁说:“你还在生病,不说这些了。”
魏应城刚才的反驳可以算是回光返照,他现在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一样酸痛。
头疼,胳膊疼,腿疼,哪里都疼。
鼻子也塞得厉害,魏应城只能张开嘴呼吸。
一呼一吸间流露出的薄荷气味在两人之间流淌。
魏郁一反常态没有因为魏应城的话生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魏应城的意识模糊地提醒自己不要放下警惕,于是说:“魏郁,我不想和你睡在一起……太热了。”
他一边用力呼吸,一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魏郁按住他,语气比之前都要认真。
“不要乱动。”
这不仅仅是热气被送走的原因。
魏应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装的有耐心,你装这么久不累吗。”
他刚才只是太累太困,但并没有完全睡着。
魏郁靠在他肩上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魏郁装得很真实。
连压抑的呼吸声都像真的。
魏应城眨了眨眼,小声说眼睛好干。
但其实他的眼睛已经足够湿润。
他掀开上半身的被子,一双含水的眼睛镶在红扑扑的脸上,警惕地看着魏郁。
魏应城:“你不许看我。”
魏郁:“……你别看我。”
魏郁抬手把他重新塞进被子里。
魏应城热得不行,挣扎着不让盖。
魏郁说:“你再闹我就要硬了。”
不是威胁,是真的。
魏应城猛地把他推开,手不知按在何处,引起魏郁一声吃痛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