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年的夸奖,燕安淮莞尔笑笑:“谢谢。我叫燕安淮,你是……齐安吗?”
齐安笑着点头:“嗯。我就是齐安, 这位是柳南。柳南平时比较沉默寡言,希望你不要介意。”
在齐安介绍的同时,柳南朝燕安淮颔首致意, 看起来确实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
燕安淮大方道:“我师尊也是冷冰冰不爱说话的性子, 我都习惯了,不会介意的。”
齐安仍旧好奇:“师尊?燕公子是修仙界的人吗?”
齐安与柳南来得比较晚, 没有听到关于燕安淮经历的事情, 燕安淮便简单又复述了一遍。
“那你这段时间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吧。”齐安怜惜着说,“与自己的师尊好友走散,还碰上了那个……”
“慎言。”
齐安话未说完, 柳南就开口打断了他。
齐安耸耸肩, 很听话地没再继续说。
燕安淮注意着他们的互动,微歪头:“小齐公子是想说陛下吗?”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是柳南:“此处人多眼杂, 小齐身份特殊,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只怕会招致祸患, 还望燕公子莫怪。”
燕安淮还不太了解皇朝国家的严格言论控制, 但想到齐安与柳南在这个幻境里与安苏木相处的时间应当不算短, 愈发好奇他们对安苏木的评价。
他想了想, 又问:“那如果我能布隔音结界, 可以同我说说么?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实在怕不小心做错了些什么,又牵连到你们就不好了。”
柳南对此倒不是很介意,只是注意到他手腕的缚仙环,问:“可是公子的灵力不是已经被束缚住了么?”
燕安淮眨眨眼:“虽然现在确实用不了灵力,但有些小法器是不需要灵力就可以用的。”
柳南与齐安都明白过来,齐安一下显得兴奋许多:“那我们快些回去吧,有些话我真的想说好久了!”
柳南更为谨慎:“你我不过初见,我们又要如何相信你不会就此威胁我们什么?”
燕安淮想了想,说:“那要不我起个誓?修仙之人讲究因果,立下言灵誓后若违背,未来是一定会遭报应的。”
说着他就准备念言灵誓的起誓词:“我燕安淮愿以神魂……”
“罢了,不用你立誓。”柳南眼神复杂地看了燕安淮一眼,“你既已这么说了,我便信你一次。”
齐安在旁边调侃似的开口:“柳南就是这样,平日看起来很较真,但其实没有真的在怀疑你,只要你比他还较真,他一下就露馅了。”
燕安淮弯眼笑笑:“那看来小柳公子的性子还是很可爱的呢。”
或许是第一次被人用“可爱”来夸奖,柳南耳尖红了下,往前走的脚步快不少:“总之,还是赶紧先回去吧。”
齐安在后边看着他仓皇的背影,下了定论:“看来是害羞了。”
燕安淮站在他旁边,跟着点点头:“嗯,看得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又笑了起来。
齐安只比燕安淮小四岁,以燕安淮的角度看来差不多也是同龄人,仅仅是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混熟了不少。
柳南则比齐安大一岁,比燕安淮小三岁,性格正好是燕安淮最喜欢逗弄的类型,没与齐安聊几句就又追上柳南去逗他玩了。
三人笑笑闹闹地回了帐篷,柳南与齐安一起住在同一个比较大的帐篷,再加上一个燕安淮也不会觉得太挤。
回帐篷时,柳南对帐篷外的侍卫嘱咐了一句非急事不要让人进去,之后燕安淮才拿出小法器在帐篷内搭建了一个比较小的隔音区域。
齐安一下就放松下来,感慨:“修士果真是十足的方便啊,居然还有隔音结界这种东西。要是我也会用,就不用整日憋满肚子话都不敢说了。”
燕安淮笑笑:“做修士确实有许多便利,不过做个普通人有时也普通人的快乐。”
齐安没有灵根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可改变的,他也没有因此而自怨自艾,借着隔音结界与燕安淮说起他们的详细情况。
他最先着重介绍的就是安苏木在北陵国内人尽皆知的暴君形象。
安苏木出身其实不高,母妃是一名舞女,在宫中位份很低,后来却生下了拥有灵根的安苏木。
依照北陵国的传统,拥有灵根的孩子是不能继任皇位,并且要在成年之后驱逐出北陵国国境,以立言灵誓的方式再也不得返回北陵国,不得干预北陵国事务。
可是后来安苏木母妃病逝,安苏木就渐渐蛰伏起来,在成年之前弑父杀兄,篡位登基,成为了北陵国至今唯一的一位有灵根的皇帝。
安苏木即位之后就彻底展露了他暴虐肆意的本性,生杀予夺全凭心情,北陵国国民过得苦不堪言。
而且也因为安苏木是修士,北陵国内根本没有人打得过他,他也因修士的长寿占据皇位足足百年有余。
朝中忠义之士与国内有勇有识之人也想过联合修仙界的修士来帮他们,然而安苏木极其擅长炼制法器,在他的身上、宫殿附近以及整个京城内都布置了非常多可以防止修士潜入的法器。
他还特意下令,非他同意入境的修士一旦入内,不再规定时间内离开的话格杀勿论。
除此之外,安苏木还在朝堂中培养了一批对他马首是瞻的大臣,这些大臣大多都是奸佞之辈,靠着谄媚讨好、向下剥削来获得荣华富贵,给安苏木助纣为虐。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当朝丞相柳建宁,因为当初落魄临死无依无靠之下被安苏木救下,一路被破格提拔至丞相之位,没有什么真才实干,全靠着对圣心的揣度来讨安苏木欢心,是对安苏木最忠心之人,也替安苏木处置了无数忠义之士。
燕安淮听着齐安非常不满地同他说着关于安苏木的事情,与第一个幻境里时江篱所说的“暴君”安苏木确实能对上。
这样的安苏木与他所认识的那个总是很容易哭的安苏木相差甚大,一时间燕安淮更多是觉得不可思议。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燕安淮皱起眉头,“那既然他那么提防修士,又为何会让何兴成为国师?”
齐安耸耸肩:“修为限制呗。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在北陵国境内,但在你们修仙界,比他修为高的人应当不少。一般高修为的本身就很少会特意掺和这种事情,所以一般他都采取交好的态度,也巩固他自己的地位。”
“不过直接让修士来任职国师确实也没听说过。”齐安说着,思索一下,又扭头去问柳南,“阿南,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柳南微垂眼睫,说:“听我父亲偶然提及,似乎是那国师主动请缨的,与陛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燕安淮注意到柳南话中的细节,问:“小柳公子的父亲还能知道这些事情,他在朝中官职很高么?”
柳南抿了下唇,片刻后才回答:“我的父亲,就是当朝丞相柳建宁。”
或许是怕燕安淮误会什么,齐安又连忙在旁边补充:“阿南虽然是他父亲唯一的孩子,但是平日里其实阿南与他父亲观念并不合,他也不喜欢他父亲的作派,自己也因为父亲的名声,平日在书斋阁中总是被其余的小孩背地里说闲话。”
燕安淮心生怜惜:“小柳公子也很不容易呢,难怪平日不爱说话。”
柳南微低着头,似乎不是很想参与到这个话题当中来。
见状,燕安淮便再次看向齐安:“那小齐你呢?听你言语间对那位陛下的态度,家中应当也与其有什么渊源?”
提到这个,齐安就垂下了脑袋:“我不是北陵国的人,我是与北陵国相邻的东江国的小皇子。不过因为我的母妃出身低,我在东江国不算有什么好待遇,后来被北陵国的这个皇帝勒令送来当质子。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躺在砧板上任由那个北陵国皇帝生杀的鱼肉,平日在宫里几乎时刻都在被监管着。万一我父皇那边闹点什么事情,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在这种寄人篱下并且性命也全由他人掌控的情况下,要想他对安苏木这个害他成为质子的罪魁祸首有什么好看法,那确实不太可能。
燕安淮大致了解了这个幻境里的安苏木,以及关于他们这两名少年的身世遭遇。
总的来说,这个幻境里安苏木与现实的差距比前两个幻境都要大许多,若非切切实实地见到了安苏木本人,燕安淮真的会产生这有没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的怀疑。
依靠小法器布置出来的隔音结界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燕安淮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之后,就将隔音结界撤除,与两名少年又闲聊了些旁的话题。
考虑到第二日燕安淮要学习骑术与箭术,过得不会太轻松,三人没有再做什么其余的事情,余下大半日时间基本都在帐篷中休息。
到了次日,燕安淮一大早醒来时就见柳南与齐安都已经穿戴整齐在屏风外用早膳了。
因为昨日用膳期间燕安淮表示过他还在学习辟谷期不能吃东西,两人没留他那一份,见他醒来齐安还欢快打了声招呼:“安淮早呀,你醒啦?”
经过昨日的相处,燕安淮差不多与这两名少年混熟了。
他打了个哈欠也回应一声:“早。你们起得好早呀。”
齐安笑着说:“我们平日卯时就已经要到书斋阁去上早课了,惯来都是这个时辰已经收拾好了。”
燕安淮一下垮起脸来:“那若是我能顺利入职,岂非也要这么早就起身?”
齐安被他摆明了不想早起的神色逗乐,安慰道:“没关系我们骑射课都在午后,早晨时安淮你来不来都行。”
燕安淮立马收起方才的丧气表情:“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去洗漱了,你们慢慢吃。”
“好哦。”齐安应一声,与柳南一道继续用膳。
燕安淮很快就收拾洗漱完,在他们的帐篷附近走一走。
从昨日的闲聊中,燕安淮大概清楚书斋阁的建立本身就是为了把控朝堂中的各色大臣。
但凡是有子嗣的大臣,都必须把他们的嫡子嫡女或是长子长女送入宫中的书斋阁学习,平日里就居住在安苏木根本就没有妃子的后宫中,由专人负责照顾,只有休假时才可以回家。
除此之外,遇到像这样的秋日围猎、皇帝出巡等等,也要这些官员子弟的全部或者大部分一起跟着出门,主打的就是一个防止造反。
官员子弟们出门在外时为了方便管理,一般是住在同一片区域,每两人住在一起。
燕安淮在附近没逛多久,就已经见到了许多名对他投以好奇目光的小孩。
他们平日里按年龄与性别居住,柳南和齐安是整个书斋阁里年纪最大的,其余还有不少才八九岁的孩子跟来了这次围猎。
燕安淮都笑着同他们打了招呼,胆子大一些的回应了他的问好。
还有一名胆子更大一些少女,看起来也是十三四岁左右,直接走到他面前问:“你就是那位不会骑术与箭术,却要同柳南和齐安比试的人?”
少女语气里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地表达出自己对燕安淮的好奇。
旁边还有几名孩子围观,似乎对此也很好奇。
燕安淮大方地点头回答:“是我,所以这不今日正要同小柳小齐去学呢。”
少女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柳南齐安可是我们当中骑射功夫最好的,你今日才学,明日能赢他们吗?而且柳南和齐安他们两人从来不与我们旁的孩子交流,也难保他们会不会用心交,万一要是输了……”
少女似乎忌惮着什么,没继续说下去。
旁边还有一名也比较大胆些的小少年,闻言跟着说:“对啊,而且柳南他父亲本来就是那位陛下的走狗,指不定会让柳南做些什么呢。”
有了两人开头,周围也有不少少年人们议论起关于柳南和齐安的事情。
燕安淮看得出他们本身并没有恶意,对他这个无辜人也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不少小孩话语里也透露出来是他们的爹娘同他们说的关于柳南和齐安的事情,以至于他们对柳南不信任,连带着对只同柳南玩的齐安也带上了些偏见。
他耐心地听完所有人的话,笑着说:“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可能你们还不知道,哥哥我呢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东西特别快。
“虽然只学了一日,不过我有信心明日别说赢柳南与齐安,赢下你们所有人之和都完全没问题。你们信不信?”
说话间,他眨着眼,眸间似有几分俏皮意味,给人一种既是认真,又有开玩笑可能的模棱两可之感。
最开始搭话那名少女想了想,摇头:“虽然哥哥你长得很好看,但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我不太信。”